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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沉默是金 (上、下部+番外)-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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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往后,你要死便死,要走便走,我绝不拦你。

从今往后,……

从今往后,……

楚笑寒如梦初醒般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左边的人。他说,他说,可以放自己走,想死就死,想走就走……

……绝不拦你。

真好。

如愿……以偿……。

就在她冷怔忡然之刻,胤禛已然收手回身坐正,微微咳嗽了一声,向外头说了声:“走吧。”

轿子一下子抬了起来,外头的轿夫似乎迅速地抬轿起步,快速行进起来。

……

“你命带三分男相,外柔内刚,性子死倔,容易走上决绝难返之路。将来遇见另一半的时候,若对方也是命格刚硬,只怕酿出祸事来。千万记得不可过于执拗,凡事若能退让一步便退一退,不要一个执拗,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这话是谁说的?

……

好像是,是,爸爸的朋友,叫做……什么居士来着?后来他剃度去做了宁波白云寺的主持。那个很有名很有名的显宗的南方寺庙。后来爸爸也走了,不知道去哪儿了,妈妈虽然不说,其实,她心底里,可能还是怨的吧?

怎么这会子突然想起来这段尘封已久,遗忘多年的断语?

会不会,是暗示我,我应该退让一步?可是,事已至此,还能退吗?早已弦断琴毁,如何再退?

“真是要死便死,要走便走?”楚笑寒轻轻地吐出一句,忽然笑问,“那有没有要留便留这条?”

他正襟危坐,淡淡吐出四个字:“去留自便。”

“等阿昭生了,我想回杭州府。”楚笑寒坦然自若地说道,只是不太想看他,伸出手玩那轿窗上的几层帘子,赫然那手腕上被捏出的一圈乌青尤为醒目地出现,衣袖稍稍滑落在小臂上。

“苏堤春晓曲苑荷,平湖秋月断桥雪;柳浪闻莺花港鱼,雷峰夕照双峰云。一年四季都不知多漂亮,王爷,你以后真不来杭州?”当日要背西湖十景,便乱七八糟地瞎凑字句。

“能比得过皇家园林?”胤禛冷哼道。

楚笑寒凝视着眼前轿窗帘子上的一个掐边纹绣,细细看了一阵针脚,应道:“嗯,自然比不过,不过在我心里,远比皇家园林强多了。虽然同样都是人力造作,背山无脉,临水无源,但杭州西湖终究只得小小一片,且多年以来已与周围城郭村庄浑成一片,而不像皇家园林,非其地而强为其地,非其山而强为其山,百般精巧,终不相宜。”

胤禛知她故意气自己,才找些个岔子故意说那热河行宫避暑山庄紫禁城以及周边皇家园林的不足之处,也懒得同她一般见识,只默不作声。

一路无语,回到雍王府,自然同往例从角门、边门入内。

只是一个妈差钱兰欣从王爷的官轿内走出来,虽然瞧见的人并不多,而且碍着雍亲王的规矩,便是看见的人也都视而不见,但是,实际上后头风波卷动不知几层乌云。估计那些内院的回事太监一定忙得很,总要汇报给各院主子知道。

楚笑寒心里虽有些惴惴,不过此时她早已怀着引颈就戳的就义准备,这些繁杂醋波,她也不去理会。

好在没一两个月,那年心兰就要入门,加上王爷按照全套大婚俗礼进行婚聘,各院的主子均都实打实的羡慕嫉妒恨,心头的怨愤和眼光的注目早就挪到了年心兰的头上,那可是隆恩啊,竟然几乎照足了嫡福晋的派头来娶她,而不是纳……这当中的含义,有多少重大?

自然所有的人都很快就忘却了钱兰欣从王爷的官轿上下来这种些微小事了。

楚笑寒心里微笑,这事儿,只怕连乌拉那拉氏都要气上几分吧?因为这般隆重的“娶”侧室,连秋狝都告了假,就为给那年佳氏一个如许隆重的婚礼。听说那年遐龄和年希尧受宠若惊得云里雾里。怪道后世的电视像TVB动不动来个《雍正和年小蝶》什么的戏说,由来已久啊。

至于王府内专门给年心兰侧福晋的院落早就在几月前就备好了。

室内粉刷,室外藻绘,整个院落焕然一新。而年府那一百多抬的嫁妆如花梨紫檀家具,还有如意、瓶坛、座钟、盆景等等,以及之前王府所下的大定全部送入了侧福晋的院子里头。

原来那么多抬的聘礼都是会回来的呀,楚笑寒心里嘀咕着,那倒是不亏……

婚礼那日,终年不开的雍王府府门也是大开,油漆一新。府内到处张灯结彩,举凡喜轿要经过的地方均挂了双喜牛角灯,一派喜气盈盈。所幸设乐不声,没有一点鼓乐奏响,因此依然是十分的安静,一点看不出来在办喜事的样子。和民间终究是不太一样的。

就楚笑寒本人来说,一点都不想去这婚礼上观礼。

可是阿昭说,王爷下令所有人等都要去见新妇,无奈之下也只能陪着自个儿的主子苏格格过去前头。

刚过了永佑殿,将将踏入正殿,就触目瞧见穿着一身隆重的结婚礼服的胤禛,登时心中有些不适,真想要立刻调头拔腿离开。

只能在心中和自己不断地说:没几个月啦,等阿昭生了,我就离开,再不用看这些。只是,便是如此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眼前依然闪过数个模模糊糊的片段,颜色那样鲜明,声音那样清楚:

若能做到差不多的样儿,便给我缝两个吧。

断然不会留你一个人在这里的,一定,死在你后头。如何?

你没有出言驳回,可是依允了?

第32章 鸢尾花开人不在

……

你放松一些,我在呢,慌什么?

水里很好。我很欢喜你在水里的样子。

跟着我,你还怕没东西吃?放心罢,便是不做贝勒爷,也是养得活你的。

待太子登基,我便不做这皇子阿哥,陪你遨行四海,笑游天下。

我第一次知你这样会哭,这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丹唇皓齿瘦腰肢,斜倚筠笼睡起时。你穿着这广袖留仙裙极是好看,只是……我不喜欢你这样子被八弟瞧见。便是那些宫人在旁边看着,我都生气。

怎么?舍不得和我分开骑。

……

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甚至已经尝到一波又一波的腥咸,亦是没有松开齿根的意思。强逼自己箍住目光,认真地看着他,看着眼前的一幕幕:

嗯,他穿着蟒袍吉服的样子,真好看。

苏培盛还有几个办事官员、微散太监送上了那柄鎏金包边桃皮牛角筋木弓,再递上一支去了铁制箭镞的齐梅针箭。

他款款然地取过大弓,十分优雅地接过箭,张弓搭箭准备开射……

这是做什么?楚笑寒抖了一抖。

“听说姐姐家乡在藏边逻些,别怕,这只是新郎官向喜轿发箭罢了。”旁边是阿昭软软的声音,“若是在民间,还要跨火盆,内亲兄弟扶轿等,府里头就没啦,只是不晓得,在藏边是怎样的婚俗?”

当当当,连续三箭稳稳射在花轿门顶上……

这情形,让楚笑寒觉得眼睛有些发花,好像,好像……看到草原,看到木兰辉罕,看到千里松林,看到七星水泡,看到那只肥肥的麋鹿。嗯,他射箭的样子,一直都那样好看。

目光一晃之间,凝神却又看清眼前一切,红色喜轿的门帘被掀开,一身喜服装束的娇小人影盖着红色盖头,怀抱宝瓶出了轿门,接下来听周围观礼的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该当是按照习俗去洞房揭盖头接宝瓶,梳妆换礼服,分食“阿什不拉密”(满语,就是羊肉)……再是坐帐……头好痛,喉咙也很痛。

“阿昭,我,奴婢,很不适,想回屋歇一阵,让……让……荣喜扶您一下。若是领事怪罪了,奴婢自个儿去领罚……”

没等阿昭首肯,楚笑寒已经转身快步离开前殿,绕过穿堂往人少偏僻走去,喉头腥甜……

匆匆走到那条抄手游廊附近,只要走到尽头,就能回到阿昭的院子,却一个腿软,跌倒在地上,再憋不住咳嗽,三两声咳嗽下来,一大口接一大口喷出来紫黑色的血,直喷了一大滩如脸盘大的污迹,呆愣了半晌,撩起衣服下摆慢慢地擦地上的血迹,直到擦得干干净净,这才虚软无力地爬了起来,复又拿袖子手背抹了一下脸颊和唇口边的残血。

那个,不想再待下去了。不想再待下去,也不想再等阿昭生产了。原来实在太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了,以为自己受得住,却原来一溃如山倒。

但是,走得了吗?能走的时候,他不让你走;等到可以走了,自己……走不了了……我像是比干,丢了心,四处问:有卖空心菜的吗?空心菜有卖吗?没心能活吗?姑娘,你傻了,菜没心能活,人没心怎么活?

他一字一句地说:你想死便死,想走便走。

“钱姑姑……”

他一字一句地说:我绝不拦你。

“钱姑姑……”

他一字一句地说:从今往后。

“钱兰欣!!”

楚笑寒猛地回转身,盯住后面唤着自己的傅鼐,说道:“我不叫钱兰欣,傅侍卫,你叫错人了。那钱兰欣,丙戌年就死在宫里头了。我不是钱兰欣。”

傅鼐噎住,说不出话来。

其实他也听说过这档子事。坊间传闻得十分夸张怪异,说有个宫女钱兰欣极为丑陋,后来发去热河行宫,古怪的是偏偏雍亲王喜欢这样的丑女,蹊跷之极。又说什么必定是秋猎的时候,王爷饮了鹿血,没带王妃妻妾之属,只得随便找了个宫女泄火……想必是一传起这些皇家秘闻,那些苏拉、宫人、太监、甚至一些官吏等都是极为起劲。当然,有些人原先见过真的钱兰欣也不出奇。而眼前这李代桃僵的钱兰欣却性子安静,不太喜欢接触陌生人,鲜为人知倒也不出奇。

楚笑寒说完前头一番话,就摇摇晃晃地慢慢拖着脚步往前走去。

傅鼐赶紧走上几步,拦在前头阻住了她的去路,说道,“姑姑……”

楚笑寒不耐地抬起头,明明虚弱无力却十分凌厉地嘲讽说道:“傅侍卫,这里已是内院,你一个头等侍卫,又无微散太监、管事太监陪同,独个儿跑到这里,怕是不太妥当吧?”

“王爷令你做‘全靠人’。须得立刻过去洞房内。今日,只设姑姑一个‘全靠人’,所以……。”傅鼐艰难地吐出这句话,自己觉得又非常想去撞墙。

楚笑寒瞪大了双目,只觉得要是眼前说话的人是胤禛的话,一定要冲上去咬掉他的鼻子。她虽不太了解清朝的婚俗,可因着这两月这事情闹得府里头鸡犬不宁一般,所以也稍微知道了一些。

首先,这全靠人,亦称“全福人”,即上有公婆、下有子女、丈夫在世者。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她楚笑寒算是全福人吗?这院子里所有的人都死光,也轮不到她来做全福人啊!

其次,这全靠人,均是要从至亲或族人中邀请来的。她楚笑寒算哪根葱?

再次,这全靠人,应该早早就候在洞房,一般是四个人。以他雍王爷做事周全的惯例,哪里会这样临时抱佛脚,新娘子都抱瓶下了花轿了,才来找全福人?笑死人了!

“哈哈,”楚笑寒干笑了两声,说道,“傅侍卫,奴婢身子不好,回屋躺一躺也就好了,不是什么紧要的疾患。您根本不用特地这样说笑话来逗奴婢,这样辛苦。”

傅鼐只觉得自己干脆一头撞死算了。这命令本就离谱得很,话说从今年开始,王爷的命令个个都离谱,没几个正常的。

“姑姑,我哪里敢哄骗你啊。请你快些过去吧,万一迟了,误了大事,只怕……只怕,都要受责罚。”

“无妨,王爷若是不悦发怒,届时奴婢便去领罚就是。只是,这全靠人,奴婢的年纪虽然大了些,但是根本尚未婚嫁,所以既无公婆,亦无子女,丈夫自然也是没有,简直就是一个无福人,如此不祥之人,若是听了王爷的荒唐令示,只怕新侧福晋,将来要恨上奴婢了,在她新婚之时如此害她。到时候,傅侍卫,你也讨不到好去。”

傅鼐心说,我难道不知道吗?年遐龄倒还罢了,那年羹尧可不是好相与之辈,又十分张扬得志,当年还在做内阁学士之时,就已在爵位尚是贝勒的王爷面前处处排挤他人。此人又极好面子,眼下这侧福晋乃是他妹子,若是让他得知情况,他不会去怪王爷,却必然迁怒自己和眼前的钱兰欣……不过话说回来,你钱兰欣也算是王爷的女人,所以前头公婆和后头丈夫倒是……倒是……姑且算有了,就是子女这条,实在令人心怀芥蒂,无法释怀。

可眼下没法顾长远的事情,不完成王爷的命令,根本不用说以后了。

一急之下,智上心头,劝说道:“姑姑,你且想想,王爷让你做这全靠人,无非是向你表示他并不在乎那年侧福晋有福无福……”

楚笑寒皱眉打断傅鼐说道:“傅侍卫,不管你怎么说,奴婢是不去做了这个笑话儿的。王爷之前曾允奴婢,想走便走。今儿正是个吉日,刚好奴婢就走了,你替奴婢告一声王爷,往日多得他照顾了,从今往后便别过,奴婢会在家里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王爷一切安好,以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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