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金 (上、下部+番外)-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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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说一次,没有的事!”满面怒色的他沉声而道。
忽而,他又脸色急变,浮上温婉笑颜:“你放心,我会常来看你的。”
纷乱的宫墙绿柳,黄瓦铜龕杂然而至,见他低低地笑着,说道:“我每日里问起王平那小子,都是说你极好极好。我还不信。今日来了我算是晓得了,你确实挺适合住这宫里头的嘛,每日里都这样悠然自得。”
“日后若有机会,再带你来这暖阁玩耍便是了,你说可好?”
“那便好好歇一会。我也还有事要办,这便要出宫去了。记着,不要做危险的事情。”
“跳得很好。喜欢是喜欢的。只是,若让别个人瞧见了,我会得生气起来。”
“丹唇皓齿瘦腰肢,斜倚筠笼睡起时。你穿着这广袖留仙裙极是好看,只是……我不喜欢你这样子被八弟瞧见。便是那些宫人在旁边看着,我都生气。”
“总之,待太子登基,我便不做这皇子阿哥,陪你遨行四海,笑游天下。”
“这七星湖,若不到湖中央,哪里感觉得到韵味呢?”
“你放松一些,我在呢,慌什么?”
“是不是很舒服?”
“水里很好。我很欢喜你在水里的样子。”
“跟着我,你还怕没东西吃?放心罢,便是不做贝勒爷,也是养得活你的。”
“刚才……你,怕不怕?我若不来,你当怎办?”
“不知我额娘遇险,你会不会也这般冲上去护住她……”
“谁让你来的?!”
“……你,回杭州府吧,皇阿玛,其实……派的人,依然是我的人,你莫要寻死,亦不会有人将你做成人彘,只是,胤禩他……再过几日便回京,他不是真心对你,千万不可去寻他,他,他不会护你的……”
“你既这样担心,我便应你一句,断然不会留你一个人在这里的,一定,死在你后头。如何?”
“若能做到差不多的样儿,便给我缝两个吧。塞些干花香草进去,我喜欢薄荷、香橼的香味,菖蒲、蔷薇、金银花倒也不妨。”
“当真不要绳子?”
“你这样悉心伏侍,在我身边再没第二个,原是你说的,没什么算计,没什么背景,只一心都在我身上的……我确是悔不该将你的事如实说了给皇阿玛知晓,……允了这事。”
“你没有出言驳回,可是依允了?”
“一壶还不够吗?那阿肌酥,你放了几丸进去?”
“今日便算是还你这几月的辛苦,了了你的愿,再不欠你!”
“由得她去,奴才们喜欢怎么做活是他们的事。只要活计做得好,事情办得妥帖,何必劳心费神过问方式手段?”
“由她,不用阻拦。倘使遇到了巡逻的侍卫,绑了去执事处,那也是自找的。”
“倘若,这所有一切真是你费心部署,处心积虑只为接近本王,以得青眼,那么本王只能说,你真的很成功。”
“从今往后,你要死便死,要走便走,我绝不拦你。”
“生!”
——
这些是什么?
这些蜂拥而至的破碎片段,都是什么?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本是我丢了的,丢了的,为何还要再回来?为何?为何?为何?为何?为何啊?
楚笑寒瞪大了眼睛,寒潭清水慢慢盈满眼眶,对,对的,这样看去,天空是碎波般的轻扭动曲,泛着光,淡蓝变作了哑哑的蓝灰。泪水没有了,都是清水,不是我的泪水,我没有流泪,真的……
霍然一只从水下看来扭曲变形的手从岸上伸过来,探入水中,牢牢地握住她的手臂,猛地一个向上的力道腾空升起,带着张口任着水流入肚内的楚笑寒整个人往上而去。
“哗啦……”
一阵水声巨响后,胤祥将在水潭里的楚笑寒一把拉了起来,拽到岸边的石块上。而后注目一看,这麻烦的女人……钱兰欣……,胤祥顿时觉得头大起来,她身上就穿了一个月白绫子的肚兜,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旁顾四周,猛省起,刚才那个行强之人被自己一箭射死之后,跌落水潭里的时候,似乎把那些衣物都带下去了,就算捞上来,也都是湿的,可怎么穿?
“十三爷……”背后有侍卫似乎走上了几步。
胤祥喝了一声道:“休要近前!你们先退出十丈外。”
言毕,他皱眉沉思起来。
近两年,不知是否同皇阿玛赌气,总是穿得极少极少。便是近冬临春这些季节,都只穿几件略厚实些的衫服,纵然下雪,都不披端罩皮氅。
即便而今得了鹤膝风等骨核之症,须得多方注意寒湿温热,可这穿得单薄的习惯养成后,就总也穿不多了。
此刻就算是想卸下披风来给她盖上,都苦无披风外裹可摘。偏偏此行出来身上穿的乃是正蓝旗的戎甲,这甲胄总不能脱给她穿,再说自己穿着中衣出去也着实不像样子。
最糟糕的是,自己的跟随侍卫,看主子穿得少,自然也上行下效,个个都不穿披裹。本来也是,上头才穿那么点衣衫,他们几个奴才穿得暖暖的,厚厚的,也委实不像样,这自然就……
楚笑寒并没有晕厥过去,她嘴边还在流着冰冷的溪潭水,因为被彻头彻尾地浸了个湿透,此刻上得岸来,山风一吹,只觉得索索发抖。一阵工夫间,手脚已经俱都麻僵大半了。
但是,这会儿,她已经失去感知的能力了。
脑海里如一汪炼狱火海般翻滚着,满目俱是那个人的容颜,言语……他,骗得我好苦……
——
“嗯,是又如何?你待怎地?”
“本王为何要告诉你?这人儿,连你自己都忘了,可见纵然倾慕喜欢,有些个爱欲之念,也只能算得是欢情寡淡爱恋肤浅。”
——
他便是这样想的,我对他的情意,便是寡淡,肤浅……不是吗?
呆滞地,不带方向地看着前方,这雾灵山的春…色,真美啊……浓淡不同,层次纷呈的绿色,全部撞入眼中。四边是花一层层的开,树一层层的绿,葱郁之间生机无限。
这盎然的春…色和山意,如许美好……初春季节,蓬勃的大自然的生意,刚刚开始……
可是,我呢?我同他呢?我的人似乎已经走向死途……而我同他之间,也是已然将近终点……
第69章 春惹游蜂窥几席
虽然,……
他也做了那么多,那么多了。可是,到了今天,他是真情还是假意,根本分不清楚了,也,也没力气去分辨了……
也曾想过,就那么静静地待在狮子沟离宫,安然地过完剩余的时光。
可是,可是这一切的一切,既然想起来了,又如何能坦然若素地过下去呢?人,要是,没有心,也可以活下去,那该多好啊?!像空心菜一样。
我真的,很想做一棵空心菜。如果,我是一棵空心菜,那么,我还是可以那么开开心心,没心没肺地活下去。我不是啊,真无奈啊,为什么我不是呢?
可笑的是,自己居然还那么纠结于记忆的缺失。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要想起来的好!
正乱乱地游思妄想之间,身上蓦然覆上一件衣甲,而后被眼前的男子抱在怀里,暖意顿生。
原来是胤祥将楚笑寒那些跌落潭边水底的衣衫先用长弓挑捞了出来,放在一边晾晒着,而后再把藏蓝色戎甲上护领和护肩俱都拆了下来,盖在她的身上,再抱了起来,免得她冻成人棍。
“且先在此处待一会子吧,把衣服晾干了再说。此后龙禁区,不得生火,乃世祖禁令,不能违逆。故此……”胤祥说道,颇有些难堪,只不去瞧她。
故此,他虽随身带有火镰,此处也不缺枯枝干叶,却是不能生火取暖烤衣。
楚笑寒苦笑,早已冻得紫黑的双唇哆嗦了几下,说道:“十三爷还是神肱强臂,力量惊人。单手轻轻一提便能拽起我整个人,实在佩服。”
胤祥翻了个老大的白眼,懒得理会,只牢牢抱住她冰冷僵硬的身子。
“十三爷,不是一直都瞧不起我,一心想处理了我,为何不由得我淹死在寒潭里呢?”楚笑寒茫然地问道,“在乾清宫,皇上审那太子暖药事件的时候,虽然我是有些愚钝,却也瞧得出十三爷的意思,实在是巴不得皇上把我给处死了。可是,今日却又出手相救……”
胤祥本不想理她的话茬,可这一刻处境却也有些尴尬,倒不如聊些闲天倒还轻松自在一点儿,故而他沉吟片刻,终是说道:“那日,本是九哥他们设局,我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又一个顺水推舟……楚笑寒苦笑起来,怎么有那样多的人喜欢顺水推舟地,把自己推落水里呢?自己就那样像一条落水狗吗?惹得那样多的人喜欢来痛打几棒……
“但是,四哥却是来了,不是么?这样,你还有什么可怨的?”胤祥哼了一声,说道,“终究是出人意料啊。今日你遇到这祸事,原也是当年埋下的火种。己丑年四哥封王之时,皇阿玛就要他娶了那原湖广巡抚年遐龄的幼女年心兰做第一侧福晋,怎料四哥坚决不允,硬是拖了下来。可这事朝野皆知,均知皇上指配年遐龄幼女为雍王爷侧妃,结果迟迟……年遐龄虽不曾说什么,但是……哼,此事岂能善了?后来四哥得了疫症,总算是有个推托之词。结果四哥身子稍好,竟然说要改纳你做第一侧妃……皇阿玛震怒不已,父子感情因而生了罅隙。……虽然最后四哥终究听了大伙儿的劝,娶了那年心兰,可这事,我倒是不信那年羹尧会不知道!他这人向来脾气急躁,倒是难得耐了这么些年,可终究是下手了。”
己丑年?
记得他曾说:“不许闭眼,都睡了一年了,还要睡?”
对,没错,当时,自己昏睡不醒,足足厥了一年。这些,都记起来了。全部,都记起来了。
“这些人……是年羹尧,派来的吗?”楚笑寒不自觉地问。
胤祥冷笑道:“他也太狂放不羁了,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不过在他看来,你也不过一个没名没分的妾侍,略比杂役奴才高了一等罢了。许是觉得就算把你怎么样了,也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吧,至多到江南再买些个美貌女子来敬献给四哥,补填上也就抵过了。他可哪里知道……四哥为了你,做的那些事!”
“四爷……他,他确实对我极好,但是,也不过是当年宠爱李侧福晋之时一般,说几句好听的话儿,送些好玩的物事,有了为难之事,斟酌着情势携带提拉我一把……可也总有恩淡宠消的时候……”楚笑寒定定地入神思忖着,一边喃喃地说道,“但是,他那日肯违圣令、逆上意,赶来乾清宫救我,免得我被九爷诬作拿暖药毒害太子的贼人,确实是……确实是……难为他了……”
胤祥瞪住她,似乎不敢置信般,过了半日他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你竟然一点不知。”
“什么不知?”楚笑寒诧然问道。
“辛卯年的七月里……听苏培盛说,你竟是自寻短见了,可有这事?”胤祥低低悠悠的声音慢慢地响起在楚笑寒的耳边。
一阵呆木的闷痛涌上心痛,猛然间那个时候的影像如潮水般翻卷着过来……他穿着吉服袍冠,坐在娇弱美艳的年心兰身边,抬起头,目瞪瞪地盯住自己,半晌露出一个笑容,朗声说道:“生!”……
默然半晌,怎么也开不了口说话。
胤祥本也不期她能回应,只顾自说下去:“听说四哥救了你,而后没过几日,处理完琐事,便连夜赶往热河,跪求皇阿玛允了他,能给个恩旨将你纳为侧福晋,倘是皇阿玛不允,他就长跪再不起身。皇阿玛闻言大怒,将他打了出去,令他立刻回京,不许多逗留一刻。这事儿,八哥他们俱都知晓。而去岁,壬辰年之时,四哥送你到狮子园后,又央了三哥说情再次赶赴热河请安,求皇阿玛许你侧妃名号,他这般不知进退,令得皇阿玛震怒至极,大大地训斥了一番;……哪知四哥平素这样一个伶俐的人,隔了几日,一月不到,又再恭请皇阿玛临幸狮子园,无非不过又求同一事……皇阿玛自然不许……可你难道在那行宫,就真真一点儿不知?”
有,有这样的事吗?
当时,自己,自己硬生生挖掉了关于他的所有记忆……这些,自然是,自然是不知道的。
就算记忆尚存,这些事情,他也极少提起,而且,必然还密令所有人等,不得泄露给了自己知道,那么自己如何又能有其他渠道获知呢?
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是希望自己不要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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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雍亲王的侧福晋,很得你看重吗?真是不胜荣幸啊。”他冷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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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觉得自己是很想要侧福晋这个位子的;所以,当自己寻死的时候,他想着应该要去跟康熙皇帝为自己要一个侧福晋的位份过来……
听到这样的事实,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为什么心里却越来越沉重呢?总觉得事情变得太过复杂,自己的大脑已经承荷不起,一片混乱当中。
一边是他在冷漠无情地说:你要死便死,要走便走,我绝不拦你。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