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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沉默是金 (上、下部+番外)-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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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由着娇雁搀扶着,木头般地任人摆布……

从太和殿归来,年心兰只觉全身力气都将要用尽一般,再支持不住。脑中只反复萦绕着皇帝淡淡地说:“年贵妃的祝贺恭礼,便就罢了。”

他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如同初入府的那天。

掀开盖头,开脸梳妆后,她万分羞怯娇柔地抬眼,看那位昂然走入喜房,身穿吉服的皇四子,雍亲王爷。

总是听父亲、大哥、二哥提及,却是从未见过。

他,三十而立之年,正当风华。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容颜俊秀,气质绝佳。

旁边的萨满太太在不停地诵念吉词,她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是呆呆地偷眼瞧眼前的新郎,未来的夫婿。

虽是偏房,可他是皇子。汉旗的,虽抬了旗,可要做皇子的嫡妻,那依然是不可能的,连这雍王爷的第一侧妃的名号,亦都是皇上开了恩赐予父亲的荣宠了。听说他文武双全,能力卓绝,又是镶白旗的门主。今日看来,样子不俗,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只是,他为何一眼都没看她?

他入来屋内,经过那个全靠人身边之时,身形略略一顿。

那位全靠人,钱兰欣格格,如此荒谬的全靠人……至今,二哥依然将自己所生子女多有殇逝之罪名怪于她的上头。她无子无女,年纪这样轻,如何当得起全福人之职?

那钱格格神思不定,如丢了魂魄的一副样儿跟了进来,端着子孙饽饽走近床边,她的一个手颤抖着,执住筷子夹了一个子孙饽饽给自己吃,当自己咬了半口后,她便将那剩下半个子孙饽饽夹给王爷……当时,她看去几乎要厥过去,只是脸色青白,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堪的笑容,双唇颤抖问:“生不生?”

当王爷吃下那半个饽饽,朗声应道:“生!”

而后,她似乎晃了晃身子,笑了笑,端着盘子,慢慢地转了身,拖着步子离开喜房。

萨满太太和几个杂事太监都作礼告退,快步退出了喜房,匆匆地越过那钱格格的身边,唯独她依然在勉力拖动步子,只摇摇晃晃的,几乎要倒了去。

王爷立时就站了起来。

和后来在祥贝子府的时候一模一样。

只是他定定站了半晌,却没有立刻跟上,唯凝目看着她慢慢走远的方向,过了足足一刻钟,霍然大步踏出门去。

嗯,坐帐开始,新郎不能呆在喜房内,王爷应该出去。但是,王爷这样的出去,怎么让我觉得他不是因为不能呆在喜房而出去,而是,而是去追那位全靠人,钱兰欣格格呢?

年心兰跌跌撞撞地一边走着,一边回忆着,全赖娇雁在旁全力扶住,否则只怕就跌倒在地上了。

第110章 不知乘月几人归

只没几日,就到了十一月里,年心兰,年贵妃病危。

养心殿,东暖阁,胤禛,雍正皇帝得焦进报了太医院的医案后,半晌不语。

自她因其兄长年羹尧之事急忧成病后,他确也极少过问她的病况,可说,自登基后就对她甚是冷淡。这种态度,想必令她更加多番测度,不知所措,而后忧思入心,再难纾解吧?

“皇上,您看年贵妃……”焦进轻轻地提醒陷入沉思的皇帝。

雍正皇帝琢磨了半日,终于怅然叹气,缓缓说道:“便在今日,将年贵妃移往圆明园去吧,那边景物宜人,不若宫中嘈杂窒息,适于将养身子。”

那圆明园,是他在己丑年封王之时,康熙皇帝赐给他的。离畅春园不过一里许。当时,只是恭然受之,却不曾多作关注。

直到,登基后,将雍王府改建为行宫,把东书院那里的太和斋、如意室全部改建扩造,添了密室,将那仁增旺姆的身子,移到了如意室底下密层……更开挖地道,通抵养心殿及圆明园之间……

至此,便再不去热河的狮子园了,她的身子,不能离人,况且,他也不放心,丢下她去远地。

这才,仿狮子园的结构扩建圆明园,同时添加宫殿衙署。用以避暑纳凉,休憩游览,也可朝会大臣、接见外国使节、处理日常政务。但这一改建,却也到了今岁八月里,方才规模大备,正式驻跸圆明园此间,成为园居理政之所。

心底里,虽除了她,不想让她人踏足园子,一如狮子园……自然,这原是不太可能做得到的事情。

在癸卯年初设此想时,脑中浮现她当日虽怅然却依然娇嗲的嗔语:“苏堤春晓曲苑荷,平湖秋月断桥雪;柳浪闻莺花港鱼,雷峰夕照双峰云。一年四季都不知多漂亮,王爷,你以后真不来杭州?”

而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能比得过皇家园林?”

再后来,她强作道理说道:“嗯,自然比不过,不过在我心里,远比皇家园林强多了。虽然同样都是人力造作,背山无脉,临水无源,但杭州西湖终究只得小小一片,且多年以来已与周围城郭村庄浑成一片,而不像皇家园林,非其地而强为其地,非其山而强为其山,百般精巧,终不相宜。”

她虽这样强口辩说,却依然那样喜欢狮子园。

甲辰年开建之时,圆明园有部分园林如狮子园般建造……更想要,将杭州府的西湖十景,俱都搬过来,西湖有湖山春社、宝石凤亭、玉带晴虹、吴山大观、梅林归鹤、湖心平眺、蕉石鸣琴、玉泉鱼跃、凤岭松涛、天竺香市、韬光观海、云栖梵径、西溪探梅……等诸景,可,她所言的那几景,似俱不在内,苏堤春晓曲苑荷,平湖秋月断桥雪;柳浪闻莺花港鱼,雷峰夕照双峰云……倒是南宋之时的十景了……

“四爷,心兰她,有先天心痹之症,只怕……只怕是……红颜薄命之相,你对她……好一些儿吧……”

似乎耳边又响起她曾说过的话。

“嗻!奴才会立刻去传办此事,定让年贵妃速速迁往圆明园内。”打千作礼应声的焦进惊醒了沉思中的雍正皇帝。

皇帝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低头看阅手中折子,一边淡淡说道:“待朕处置完手头的几件事,明日便去圆明园,届时再去看看她罢。只……三周年了,却是要去一次景陵,也没几日了……你,多叮嘱那些奴才,多看顾一把,着紧一点儿吧。”

焦进应诺着下去了。

皇阿玛,是三周年;而她,却是十一周年了……这也是巧,她竟会死在同一日,和皇阿玛薨殁的日子一样,真巧……是不是,为了方便他去拜谒祭陵的时候,相聚一见?

圆明园。

入勤政殿,到飞云轩、静鉴阁。

雍正踏入门内,经过酸枝老木的福禄寿雕花隔断后,惊见躺在紫檀月洞垂花门架子床上的年心兰,气息微弱,几近半死……一旁的娇雁看去惊慌失神,已然六神无主。

她活不久了。

马上就会死去。

雍正踏上几步,踩住床边踏凳,悚然看着眼前形容枯槁的女子。

她何时竟变作这样了?

他,实在是太亏欠她了。

当年,第一侧妃的名号就不想给她,故而一再拖延,三番五次请求皇考收回恩旨,再三再四地恳请令册她人……

那隆重而正式的婚礼,却也不是给她的。而是心中执念,给另外一个打算封作第一侧妃的女子的。当时惟忖着,若是那个女子,便当得如此如此大礼……

而后,便又去要求皇阿玛再赐名分给另外一个,至于她,却是丢在那里不管不问数年之久。

她入府后头一年,少数去的那几次,竟而是要她让出那白玉如意、回家劝谏她老父、去函告诫她兄长,这些琐碎杂事……

她的孩儿,除了福惠,他总算是在当年的愧悔下,略上了上心,其他的……其他的……真的是,无话可说,羞于提及。

最揪心的便是那头一个女孩儿,和最后一个福沛,本可挽回,尤其是福沛,只需他稍稍首肯退让,免去她小小的部分磕头行礼,便不致动了胎气,产下一个死胎……她有了身子,此乃吉事,尤对旗人而言,但有些个特殊照顾,任所有人,都不会说三道四。

只是,他根本没提,于是,她便全部照做。而后,便,便……

当年,是否是为着,为着安定年羹尧这位抚远大将军的心,故此就封了她做贵妃?到了今日,内心深处,却也不敢矢口否认。

只是,册宝下后,脑中竟是又极为明晰地忆起,那个她曾说过的话:“嗯,因为皇上要将皇位传给你,所以你的侧福晋将来怎么都得是皇贵妃吧?所以,雍王爷也不必妄自菲薄了。”

是的,这,本是要给那个女子的名分,却被她生生占了去!心里总是有些介怀的缘故吧?故此,前两日的册后大典上,也是一时意气,说得有些过分了……

确实,每每忆起那女子在如意室内冷笑着说的那句话,再瞧着心兰,难免就怨恨起来;于是,对心兰这样孱弱的女子,竟也是用了这样狠的手段……强不欺弱,真是令堂堂八尺大丈夫羞愧难当极为不齿的做法……

——

雍正于当月八日壬寅,因“皇考升遐倏周三载”而必须谒祭景陵,终是自圆明园即刻起驾赶赴永平府皇陵。

八日后,皇帝一路长途跋涉,回銮京城,准备冬至祭天大典。此际百端待理,万务纷纭,皇帝犹对病势已亟的贵妃“深为轸念”,翌日己酉,下旨将其“特封为皇贵妃”,并谕知礼部,“倘事出,一切礼仪俱照皇贵妃行”。十八日壬子,郊祭甫一结束,皇帝即停免次日太和殿百官朝贺,于当日马不停蹄地返回圆明园中。接下来一连五日,除十九日甲午发出关于各省缉盗与蠲免江南四县赋税的两道上谕之外,皇帝不再处理政务。是月二十三日丙辰,皇贵妃薨,皇帝辍朝五日,并开始大事治办丧礼。

——

【杭州·苏醒一年零一个月半后】

锦绣文苑的一幢楼内,传出一声尖叫。

张洁洁轮到值夜班。偏偏护工王阿姨又请了两天假回老家去了。

本来口腔科是没夜班的,可是浙二医院在争创什么三优三争三评之类的,搞得口腔科的副主任级医生全部要值夜班……囧。

所以,楚韶颜就自告奋勇担起来守夜的任务。反正,楚笑寒同学晚上也很少起来上厕所,基本是不需要人在旁边的;再说,这几个月,她的下肢控制虽差,却也有点成果了。

当尖叫声响起后,楚韶颜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半梦半醒的她终于意识到那声尖叫是从楚笑寒的房间内传出来的,立刻下床,打开房门,穿过了客厅,拧开她老姐卧室的屋门的锁,冲了进去。

楚笑寒没有醒来。

她依然一头大汗地在沉睡中。

楚韶颜皱眉上去看了看,推推她,大声叫:“老姐!老姐!姐!”

她似乎根本听不到。

“得,又鬼压床了……”楚韶颜喃喃地无力说。然后附身,伸出手把楚笑寒的眼皮翻拨开来,果然看到她眼皮底下眼珠乱转,明显正在梦魇中。

唉……楚韶颜拎了把椅子过来,放在她的床边,坐了上去,拿两个手托住自己的腮帮子,只是……很快,韶颜同学又进入梦乡去了。

楚笑寒只觉得昏昏沉沉的。

四周一片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真像是,苏醒前的情景。但是,居然可以站起来,灵活自如地走路了!一定是做梦了,还是噩梦中……

楚笑寒知道此刻是梦魇中,反而不再惊慌,只是慢悠悠地顺着自己的步子,随心所欲地往前走着。

走着,走着,前头,远远的,出现了一丝光亮。

嗯,是哪儿?

这里是哪儿?

……是……是……是雾灵山呀……

雾灵山?我从没听过,更没去过了。

……你,忘了吗?……

我?我不是忘,我是真的没,没来过。

……你果然忘了,却也难怪,谁让你经过了忘川呢?唉,这里是,是……歪桃峰顶……歪桃峰顶呀……

歪桃?噗嗤,好有趣的名字。

……唉,唉……唉……

你为什么老在叹气啊?

……唉,问我为何叹气?这个问题,你去问前面那个人吧……去吧……

楚笑寒略有些惊怕,这声音来自何方?听着虽然没什么恶意,但是不知面目,却总让人害怕恐惧。

前面那个人?

却又会是谁呢?

在雾灵山巅歪桃峰顶,月光下,有一个男子背对着她站在那里。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清帝朝服,披领,衽上都镶着紫貂皮,而箭袖袖口则是围缀着熏貂皮,两肩及后背均绣着五爪正龙,下裳各种五爪龙和行龙绣满整幅衣裳,中间夹杂五彩祥云,下幅有八宝平水。

刺眼的,令她不喜不适的长辫子拖在他的脑后……

他是谁?

皇帝的衣服,也有月白色的吗?不是只有明黄色的吗?

楚笑寒纳闷地看着,想了很久。

其实,我也不是很想问,那个莫名其妙的声音为什么要叹气。所以,还是算了,走回去黑暗里面,乖乖地等待梦醒时分吧。

她这样想着,不禁回头看来路,一时惊愕咿了一声:怎么,怎么来路竟然消失不见了?

这一声惊咿,她有些心虚,转过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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