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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沉默是金 (上、下部+番外)-第1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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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平闻言吓得抖了抖,说道:“主上虽……虽严苛一点儿,可,可是我瞧着他对兰欣姑姑是极好的。况且,这,这,看主上这几年郁郁不欢,做奴才的,也是想他心里安乐一点儿,这才,这才……”

苏培盛听了王平这般说法,登时无语,他心中也确实如斯想法,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我又何尝不是如是想,才没拦着你么。”

他比王平更加清楚知晓,这两年,皇帝是不再踏足雍和宫那行宫密室了,只特地密谕外发黑龙江后又召回京且又放了拜里城的傅鼐傅侍郎,将他的偏房喜圆召去行宫,照料密室内的……女子。只是,瞧着皇帝的样子,断然不是情绝。似乎像是有什么缘由,但也因此,皇帝的心情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若是,主上,能将心思放开一些,摆在这刘贵人身上,倒……倒也未尝不是一桩好事来……

晡时,西暖阁内。

雍正皇帝面无表情,一语不发地坐在炕榻上,一手微靠在一个软缎引枕上,一手则松松执住一本折子,似已沉吟良久。

苏培盛,王平和刘谦莹俱都跪在前头。

半晌,皇帝忽然说道:“刘贵人,跪安吧。”

刘谦莹一听,如蒙大赦,立刻磕头告退,虽然皇帝这话说得极不客气,可显见不会怪责了。

王平见皇帝遣退了刘谦莹,心头一宽,知道连她怀了迷魂香,刻意勾引都能脱罪,那主上也不太可能再多么严厉处置他和苏总管两个了。至于小惩大诫之属,罚俸银,打个几板子什么的,可都是小事了。

况且有苏总管在,主上总要给个辩驳的机会,表一表衷心为主之情,想来主上心软,总会宽赦了他们的……

猝然间听得苏培盛低头恭声问道:“皇上,那……那……留,是不留?”

雍正皇帝闻言愣了一愣,过了一刻,淡淡然地低声说道:“也……未见得就……随她去吧。有,就有,没有也就没有。这,也是,缘分。”

癸丑年,六月,刘贵人生皇六子,得名弘曕,册谦嫔。

【杭州·苏醒两年一个月后】

萧山机场。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楚韶颜狂笑着。

楚笑寒无奈地看着她,下最后通牒:“韶颜,你再不走,我可走啦。”

楚韶颜赶紧拖起行李箱,说道:“姐,姐,等我。我不过是想酝酿情绪,大吼一声:‘泰陵,我来了!’……或者大吼一声:‘四四,我来鸟!’……你都不给我表演机会。你该配合我一下,帮我拍下来才对。”

楚笑寒无语,过了一会儿说:“长短镜头都放在行李包里,光这个机子,我没法帮你拍照哇……”

楚韶颜涎着脸说:“手机也可以的。够了够了足够了,快把你的iphone拿出来吧,六哥哥给买的那个。”

楚笑寒闷了一会儿,问:“你不也有?干么用我的拍?”

楚韶颜哈哈狂笑着说:“老姐,这叫蹭照片啊蹭照片,出去旅游,当然要蹭别人的照片来拍,这才叫旅游啊旅游!”

囧……

楚笑寒想了想,歪头思考着说:“我忽然觉得,同意跟你去泰陵玩,是一个悲催的决定。个人以为,我马上撤退,打道回府是更加英明的选择。”

楚韶颜立刻拦住她,讨好地笑着叫道:“唉,唉,姐,你躺了两年,这耐受力怎么变差了……再说,老哥在北京等我们呀。他难得从新加坡到北京办事,事情多,时间短,所以才买了机票快递过来,让我们刚好可以趁五一小长假过去,玩儿一圈,他又能顺便看看我们。你现在回去,那,那你不去北京看六哥哥了吗?他会伤心流泪的,他会哇哇大哭的……”

楚笑寒囧住,心想不知道楚凌风这会儿有没有连打数个喷嚏,无奈之下,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现在是六一好不好?呃,顺道去泰陵玩一天,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倒是不错,我会累死的。”

楚韶颜撇嘴说道:“对我来说就是五一,五一长假我给教授卖苦力做方案去了,所以这两天老头子说给我补假!嘿嘿,老姐你放心,我已经把攻略都打出来了,这一天俺们会玩得很开心的,你要是不想进去可以在门口坐坐,附近的云蒙山景色也很好的啦。也可以在牌楼宫殿檐下休息的哇……我会带足吃喝玩乐的东西,实在无聊你可以玩切西瓜、愤怒小鸟,也可以看小说嘛,我下了好几十G的电子书在IPAD里啦,也有你喜欢的侦探类哦……还有好几个推理门坛子里的经典推理,你大可以消磨时间的哇……”

楚笑寒呼了口气,投降地把脑袋垂下,认命地说:“行,行,行了。我去,我去,我陪你去看你心爱的四爷……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就看几个牌子……先去托运行李吧……不过还好绕开了五一出来,不然真是会死掉的。五一那个人流,也没比春运好一点啊,真是,看人潮汹涌啊……唉,身为中国人,也是没法子,不过总比生在印度强一点……”

“姐,你什么时候这么罗嗦了?跟个话痨一样。”

“……”

“生气了?那……那你继续,我偶尔也可以牺牲一下听你唠叨的……”

“……”

第120章 总爱多情弹不尽,丝丝缕,化春潮

【雍正甲寅年·雍和宫地下密室】

四月里,已经入春。

雍和宫东书院的地下密室内,了无春意,一派风起云涌,雷霆四起之相。

“喜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雍正皇帝长身立于紫檀黑漆雕螭案前,青花釉里红缠枝莲纹双螭耳尊旁,脸色有些发黑,咬牙锁眉地质问跪在屋子正中央的女子。

喜圆正直直地跪在酸枝木龙凤纹雕六柱架子床前的地毯上,正面对床,背对皇帝。她这几年有些发福,身形胖了许多,她虽是侍郎家的二夫人,此刻见着皇帝,却也没穿正式的礼服,仍旧是穿那方便行动的宝蓝色绫衫外套一个青绸掐边背心,想是这般收拾服侍自家格格较为妥当顺手。

听到雍正皇帝这般带了万钧怒火的训斥,她竟也不惧,只直直抬了头对着半空说道:“这两年,格格早就是这般光景了,奴婢多番托了苏总管,让他求您来看一看格格,可皇上您根本不屑一顾,不是么?眼下……这等样儿,可也怪不得奴婢。自然,皇上向来喜欢迁怒,便是因此砍了奴婢,砍了阿鼐,奴婢也是认了。”

雍正闻言更怒,几乎要一脚踹去,但终究按捺了下来,只狠狠踢了身旁的那素三彩镂空熏一脚,即刻大跨步走到架子床边,看那躺着的女子。

快四年……没来看她了……竟然!

她静静地躺在黄绸绣云幅凤纹的缎子薄被下,一如当年。只是,原本光滑润泽的肌理,此刻,此刻,竟灰败了去。

那笼翠柳眉,现根根掉落,颜色变得青白显灰;含丹檀口,则丹朱转褪,唇瓣萎缩;更有那一头青丝,竟而现出半边白色,许多发缕尽皆散落在肩上……

雍正越看越怒,猛转头看跪着的喜圆。

喜圆毫不畏惧,几如疯狂般地对视着雍正皇帝,大声地说:“皇上赐死了八爷,又将阿鼐发配了黑龙江,嗯,阿鼐嘴巴大,心软,又有些笨笨的,被人算计也是有的……这些,奴婢一介女流,不懂政事,没什么可说的。但是,格格……嗯,皇上也好好照顾了格格十六年了,确实算是情深意重了,所以皇上厌倦了,喜圆也明白。这是人之常情。可是,皇上,您在后宫颠鸾倒凤,格格独个儿躺在这里,没人看顾,定是心里悲痛,所以就身肉腐败起来了。奴婢初时以为,只需告知苏总管,皇上但得了消息,顾念旧情,定会立刻赶来。那么格格见着皇上,神魂有知,也就不会再伤怀下去了。可是,可是,奴婢没想到,这四年里,打从格格开始变……身变……足足有两年,奴婢使了多少银子金子,多番托人传信传言,苏总管也不是言而无信没有担待的人,想他定然传到了话,故此后来他也不肯受奴婢的钱财了,只是作难。奴婢就明白啦,定是皇上,皇上不愿来!格格肉身不腐,那是多么神奇的事儿啊,在喜圆心里,格格心善人好,那是菩萨样的人儿,才会身死而不腐不烂!皇上您遇着她,那是您的福分!可您不珍惜,格格才会没了……现下,皇上又不理不睬,所以格格在天上,心死了,肉身也就渐渐地腐了。喜圆读的书少,但也知道一个女为悦己者容,皇上的心都不在了,还存着这个身体做什么?自然是尘归尘,土归土,玉颜化作枯骨……”

雍正大怒,扬手便要掴掌打下去,但手到半空顿了顿,终究没有落下。

喜圆挺直了背脊,带了怒意更加无礼放肆地狂声说道:“奴婢听说皇上终年在圆明园烧火炼丹……只求……只求,呃,壮阳御女,奴婢也恭喜皇上,去岁又喜添皇子,果然是成效卓著啊,这丹药,果然灵得很。您,您想没想过格格?世间男子,少有长情,专宠一词虽有,却难长久……皇上,您以前专宠过格格,喜圆看了也很高兴,不过可惜,格格一走,您就移情啦……后来格格没了,但您总还念着旧情,挂着格格,时时放在心上,……只是,时日长了,凡事也就……这几年,奴婢实在是看透了。皇上,格格这身子,是不成的了,奴婢也让苏总管最后告知您了,非要下葬不可的了,您看着办吧。今儿个奴婢如此大不敬,开罪了您,想必您会赐死奴婢,奴婢只求莫要连累阿鼐,若是有幸,皇上给个恩旨,让奴婢给格格陪葬,倒也是极大的福祉了,奴婢在这里先谢皇上!”

喜圆说完,咚咚咚地在地摊上磕了三个响头,而后仍旧一脸怒容,但还是将身子趴伏在地上,再不言语。

雍正皇帝心中已然怒极又悲极,待要处置了眼前女子,她从前的婢仆,却又不忍;待要开口辩说,却又觉得无此必要。一时间,千头万绪,最后吐出口的不过寥寥数字:“你,喜圆……跪安吧……”

喜圆闻言抬起头,撑起身子惨然笑道:“皇上,奴婢今日,今日,不跪安了。奴婢想了想,怎么都舍不下格格,当年奴婢挂住阿鼐,没有跟着格格走,结果,格格就没了。如果那时节,奴婢死死跟住格格,想来格格也不会殁了。奴婢心里不知道多悔,足足悔了二十年啊,每次看到阿鼐,奴婢就悔得不得了。皇上登基后,又几次三番地找阿鼐的茬,……奴婢思来想去,终是逃不去那命道的。再加上,这四年里,一直都陪着格格,眼下,格格终究要入土了,奴婢舍不得,实在舍不得……况且,这人彻头彻尾地埋入土里后,皇上还会念一分分旧情吗?还不如,还不如就随了格格去了……”

话音刚落,她便立起身,一边似哭非笑般地咧着嘴,一边迅速地冲向屋角,一头撞向那铜柱,只听得咚的一声闷响,她的身子便应声软软倒下。

雍正见她有些不对劲,待到听完她说的话再急起身,伸手去拦,早已来不及。只见柱上她用力撞击处一泼鲜血染住,慢慢地流向莲花瓣状的柱基。而软软伏倒在地的喜圆身下,过得一阵,汩汩流出一滩黑血,渐渐渗入地毯,染开一滩大大的如花血色……

雍正皇帝遽然呆了一呆,过了一刻才又复醒,赶紧上前几步探看。

喜圆尚有几分气在,她气若游丝,挣扎吐出:“皇……上……,奴婢……陪……格格,走;……阿鼐,您……饶了……他……”

雍正皇帝低了身子,凑近去沉声急说道:“朕不会动傅鼐的,你放心吧。”

喜圆在嘴角挤出一丝笑颜,咽下最后一口气,颓然软垂下脑袋。

呆呆地蹲在地上,皇帝忽然觉得十分的疲倦,看着喜圆逐渐冷去僵直的尸体和床上半残半败的女子身躯,眼前似乎掠过二十年前,热河厅,啊,眼下该叫做承德州,狮子园中……

那狮子园内的夏日午后,不同京城的酷热,总有凉风习习。在绿树成荫的岗坡上有数间草房马厩,隐隐可闻得骏马良驹嘶鸣,和着周围的细小虫鸣鸟叫,平添几分安宁适意。

而坡对面的妙高堂,殿内珠箔银屏,玲玲朗朗地随风吹动着,叮叮作响;殿外竹林数片,竹叶索索,随风稀疏小语。

殿堂歇山顶檐下,抄手游廊内,黄花梨木的藤面长榻上,斜躺佳人,姣花照水,清艳脱俗,婉风流转,她手中轻握一本日课经,身边俏立喜圆,主仆两人俱都捂嘴咯咯轻笑,看着弘历在周围跑跳耍玩,不时有娇声细语,童言嬉笑。

那情景似历历在目,却……却……再触摸不着……

刹那芳华,红颜弹指老。

她虽不老,可是喜圆老了,傅鼐老了,皇阿玛去了,额娘也去了,八弟去了,九弟也去了,十三弟也去了,皇后多棋木里也没了,他自己,……他自己却也老了……现如今,她竟也不能再不变不老了……

记得曾从京师数次偷偷回狮子园看她,只是没有现身见她。原是因着,时间不多,不过匆匆一面,何须惹她伤怀?

可三次里头倒有一次,也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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