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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沉默是金 (上、下部+番外)-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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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色的身影并没有大步离去,只定定站着不开口。可见正在思考吧。楚笑寒如许猜测着。便再想了想,又补充道:“你都知道她的身份了,只需防着她便是了,谅也不致引起什么大的事件的。是不是?”

“再说吧。”他终于开口,只是并不肯给个确定的答案。

楚笑寒却安心了,再不就此事多做争执。她也不知道为何,每次并非黑白分明的答案,却能让她相信。

从庄子到宫里的路程看着并不远。可能是心里过于忐忑,所以就觉得时间倏忽即过。尤其是车马每过礓磋慢道起高伏低的时候更加惴惴不安,一般出入大型门墙才会经过这种升降道。不知道走到哪儿了,却又不敢掀开马车上的窗洞帘子瞧个究竟。

一路过去,马车偶尔停停,却又再行,只是自己的手竟然止不住地颤抖起来,这才十分感激当日老天爷没有让她多做思考便丢了过来,否则像这般慢慢地行进过来,似乎正等待斩刑的死囚般,大脑一片空白,心中害怕不已。

一只温暖干爽的手伸过来,轻轻覆住她不停颤抖的手背。几乎在这两年里逐渐变得熟悉起来的手,骨节突出,稳定有力,似乎在覆上她手背之后,真的带来力量一样止住了她不停的糠筛般的抖动。

“到了那里,不要乱跑。不会有事的。造办处有个叫王平的,会照应你。”男子身上熟悉的熏香淡淡的清新气息靠近过来,声音十分平静,“行宫宫人里有个女孩儿福儿,她阿玛是我旗下的,她会看顾你。把规矩背熟,不要犯错,决不会有事情的。你上头没主子,那养心殿里这拨送往行宫的人里,没人管得了你,所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明白了吗?”

楚笑寒似乎被催眠一般,把他说的话梳理了一遍,似乎他做得滴水不漏,自己非常安全。

那么只要自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十分安全。

到了目的地,楚笑寒下了车,车上男子却并没有下来。苏培盛也只是扶了她一把下了马车,却见门口两个黄金色狮子,一座宫门上写着非常正的门匾:养心门。这样标准清楚的几个字,熟悉的蓝底烫金大字,旁边还有挺正规的满文,不由得身子微微发抖起来。电视里常常瞧见这一类的匾额,却没成想能亲眼瞧见到那个时候。里面是巨大的照壁,却见一个人影匆匆地过来引了自己进去:“是钱姑姑吗,奴才王平来接应您。”

楚笑寒尚未进去,却听得身后马车轮子骨碌碌地转动着离去的声音,蓦地一惊,回头瞧时,却见早已转弯绕出左边的一个门,往旁的弄堂走去消失不见了。恐惧不安忽然如海涌浪翻般滚卷过来,湮没了整个人,只觉得难以呼吸喘气。

“姑姑,还不进去吗?今儿有上头赐的豌豆黄、芸豆糕、艾窝窝,可新鲜着呢。错过了时辰再吃被瞧见可就不太好了。”身边的王平轻轻地垂首说着,他的态度十分恭敬,想是被叮嘱过了。也不知他认得不认得那钱姑姑,知道不知道眼前的人可根本不是那什么钱姑姑。

楚笑寒听他说话,倒是把刚才那种恐惧不安驱赶了一大半,好像忽然就回到了现实里,终于记起自己还是要活下去的事情了,这才打起精神笑着应道:“嗯,这就进去,麻烦你了,王公公。”

那王平看似十分活泼,听了立刻嗤地笑了起来,说道:“姑姑可真客气。咱不过一个奴才,姑姑您可是爷上心的人,自然是大不一样的,何须对咱这样客气。”

进去走过养心殿的抱厦卷棚,穿过正殿,那王平还指点着同楚笑寒说:“姑姑,这儿可是造办处——咱称揍笨处的作坊,平日里没事还是少来来,万一弄坏了什么物事,虽是咱家管着的地儿,本也无妨,只怕个别什器是上头主子指了要的东西,那就十分麻烦了。”

楚笑寒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又走了几个殿阁,东三个西三个的,又是暖阁又是配殿的……据说都是造办处的作坊。一直又过了后殿,这才在再后面的左右两边各一排10来间的耳房群落停下。王平才说:“姑姑,这里就是要发往行宫的宫人住所了。因是刚在开建没几年,粗粗落成只怕也要再过个三五年以后的事情,所以只是在宫里头不受待见的选了没几个送在这里等着发往行宫,人数原也不多。”

他想了想,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像姑姑这样的自然不是不受待见。必是爷想让您先清静着些,这才故意选了您进来。”

楚笑寒想了想,说道:“也不一定。我这人笨手笨脚的,样子也不出众。所以也不受待见,这才一块儿进来了。”

王平一听急了:“奴才刚才不过混说闲扯几句,姑姑万万不可往心里去,您要是爷那里这样一说,奴才可就没命了。”他一着急,竟然把咱的自称就换成了奴才。

楚笑寒皱眉道:“我说的是真话,不是故意嘲讽你。”

楚笑寒这话王平自然是不信的,但是话已出口泼水难收回,只觉得心里害怕,便不再说话,只是默然带着楚笑寒进去耳房。

那耳房内两人一间,走过前头两三间,楚笑寒已经从微开的窗和房门那瞧见里面的宫人,果然一瞥之下觉得都十分老实憨厚,模样不太出众,年纪也十分的小,瞧着像是刚刚选秀进来的。

到了最后一间,推了房门进去,楚笑寒心中已经了然,待到瞧见那个甜甜一笑的女孩儿,便知那必是胤禛口中的福儿。

王平一走,那女孩儿便行了福礼道:“福儿给姑姑请安。”

楚笑寒赶忙扶起那福儿,只见她明眸善睐,长得十分可爱机灵,同前头那些耳房内歇着的宫人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心中暗叫可惜:这样一个好女孩就和那批一般落了送去行宫的命运,不知是不是自己造的孽啊。







正文 上苑春深芳草绿,西山落照远峰明

楚笑寒坐在围房出廊的台阶上,呆呆地看着天空。

这里非常清静。

纯佑门外经常是好几天都没有人影经过。因为这里是造办处。很少很少有人来。一般都是主子们有什么特殊要求的时候,才遣人来唤王平过去说明一下,待领了命回来,着令让工匠做了出来,则再派人送到主子那儿。

就算有事,也是养心门进出。

就算有事,也多是太监宫人为了自个儿的主子跑来跑去。

难怪,胤禛说,非常安全的地方,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全部都是她说了算。造办处的头是王平,行宫宫人这边,她钱兰欣是头,王平听她的。所以她是大头。

那位死去的姑姑,名字叫做兰欣。

那么文雅好听的名字。

却那么年轻轻的就死了。和她一样的年纪,若在现代,也还和她一样在读大学吧?楚笑寒长长地叹了口气,喃喃地说着:“随着拂晓的光线,太阳‘拉’自遥远的尼罗河畔出现,它的光线射向大地射向我们每个人的脸上,再经由此反射回天空……遥远的,遥远的三千年前,由王所统治、支配的古王朝中……”

那个时候,曾经如痴如醉地看着凯罗尔和曼菲士,羡艳着被送回古埃及的女孩。可是现在却觉得,那个时候的痴迷简直如同一个大笑话。原来回到古代是那么倒霉的事情,至于遇到喜欢的人之类的事情,楚笑寒依然坚信即便在二十一世纪也是可以找见心动的人。那么选择毫无自由、没有便利、没有娱乐的单调苍白的古代生活,那是疯子才会这样做。可惜自己没得选择。

“姑姑,你在说什么呀?”福儿从出廊边走来,好奇地问。

“嗯,什么也没有。图坦卡蒙王十八岁就死了,真可怜。”楚笑寒想着,还有那希塔托帝国的塞那沙王子,却在去埃及和亲的路上被王太后暗杀。所谓古代的王的时代,就是那样的世界。

“图坦卡蒙王?从来都没听说过的名字,那是蒙古哪个部落的王吗?”福儿又再问。

楚笑寒忽然从自己冥想的世界清醒过来,一下子很尴尬地笑了:“那是别的国家的皇帝。福儿,你怎么来啦?屋子里还有不少芸豆糕,你不去吃吗?”

福儿羞赧地一笑,说:“爷说要福儿照顾姑姑,可这几日来都是姑姑处处看顾福儿,福儿有愧爷的嘱托呢。”

楚笑寒唇角轻轻地扬起来:“看到福儿就觉得很安心,也不怕了。福儿还帮我一起背宫规,已经很照应我了。”

福儿听了非常欢快,雀跃着回房去了。看着福儿,忽然觉得这宫廷里的世界还是很简单的。楚笑寒呆呆地目送着福儿的身影消失在出廊尽头,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慢慢地往东暖阁踱去。

造办处的东西都是她没瞧见过的,很是新奇。

实际上听王平说实际上只有御用品收藏这块是在这养心殿正殿内,并且归他负责,其他各类专业作坊几十个却在康熙三十年的时候逐步转移到慈宁宫以南的殿阁,但是这养心殿依然被唤作造办处,倒是成了存放新作样品的地方,平日里还交接一些装修陈设、舆图绘制、兵工制造、贡品收发、罚没处置以及洋人管理等事宜。听说这些作坊中连西方传来的玻璃厂、自鸣钟都有,王平说的时候是一脸的新奇,可楚笑寒却是对这些毫无兴趣,但是对王平负责的御用品收藏这块却是她以前在现代不怎么瞧见,也很少涉猎,瞧着十分新鲜。

东暖阁内放的都是造办处的一些陈旧档案,值守的太监见是她,况且里面也无甚重要物事,便都当做没瞧见一般。

楚笑寒对这些档案也没啥兴趣,只是感觉那些架子特别像是图书馆的开架,加上加了落地帘子的木窗,一打开,暖春的阳光便投射进来,微风飘动,拂动窗帘,特别的温馨。在这里坐着发呆,想想以前看过的书,想想以前玩过的游戏,再想想以前遇到过的人,就慢慢地瞌睡过去,一个下午转眼便过去了。很像很像大一的时候,在午后的学院本部的小图书馆里偷闲,隔壁窗外郁郁葱葱之后便是音乐系的琴房,听着爱琴海的珍珠,沉沉地睡去。

多么暖黄暖黄的熟悉记忆相册,即使在这个朝代,竟然也能找到如此熟悉的场景。这样着,脑海里就能掠过《情书》、《听到涛声》这样的温情片,似乎就觉得自己还在二十一世纪,回到古代不过是春梦一场。

只是醒来的时候才知道还在这个地方。暮鼓晨钟,一日复一日。

转眼日子就到了五月,听说皇帝正式巡幸塞外了。带了几个据说是二三品大员亲贵的庶女,封了郡主,准备跟那些蒙古部落的亲王贝勒和亲。真像红楼梦里的探春姑娘。不知道她们自己愿意还是不愿意。

五月初的一日,楚笑寒又跑去东暖阁“晒网”。

阳光依然明媚,风将明黄色的窗帘吹得飘起来,想着遥远遥远的曾经的世界,楚笑寒只觉得眼皮渐渐沉重起来,一切变得朦胧可爱。

可是却在半梦半醒之间闻到淡淡的熟悉熏香,那种清淡雅致的香气似乎飘散在整个东暖阁。是他来了吗?楚笑寒想着,想要睁开眼,却犹如梦魇,怎么都抬不起眼皮。耳边传来男子轻轻的笑声,只听得他说:“终日昏昏醉梦间,偷得浮生半日闲。你倒是轻松自在远胜过我。”

楚笑寒知道自己果如往日,但凡在午后小歇总要梦魇而动弹不得。虽然能隐约感知周围的人事,却很难醒来,不觉有些尴尬难耐,只是实在毫无办法,以前也曾试过大声嘶吼挣扎,均无济于事,唯一的办法是事先同同学说好,约好时间叫醒自个儿。只是在这里,向来午后都是睡到自然醒,竟也是从无人打扰。那王平和福儿从不来唤她,更不用说别的太监和宫女了。

“怎么还装睡不醒来?”身边男子轻声讶“噫”。还伸手轻轻拍了拍她。

楚笑寒蹙起眉头,神色痛苦起来。她能感觉到,却醒不来。

“怎么了?真睡得这样熟?”他似乎讶异起来,终于不再拍她,只是蹲坐在了她旁边。此刻见她因为自己不再拍着唤醒而终于稍稍展眉,便将斜斜靠在依壁而起的成排齐顶红漆描金木板大案架边的楚笑寒揽臂抱在怀中,“皇阿玛巡幸塞外,太子、十三弟都跟了去了,这宫里总是清净些,前些日子忙着些琐事,没来看你,你没生气吧?”

只听得他低低地笑着,似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儿说道:“我每日里问起王平那小子,都是说你极好极好。我还不信。今日来了我算是晓得了,你确实挺适合住这宫里头的嘛,每日里都这样悠然自得。”

“看来睡得真沉啊。”低叹着,一只手抚上了楚笑寒的脸颊,指腹轻轻地摩挲了一阵,清清淡淡的两片薄唇覆了上来。

……

日暮西山的时分,楚笑寒带着混乱不堪的梦境残片醒来了,只觉得头痛万分不知适才是梦是真,只是满室余香犹存,似在反复提醒。







正文 波剌游鱼翻浪急,低徊舞蝶傍帘轻

从那日开始,楚笑寒决定每日下午去东暖阁的时候绝对不睡着。

只是,自那日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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