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金 (上、下部+番外)-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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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楚笑寒这回当真呆住。难道是我在骑马的时候自个儿掉在草原上啦?这……这当然也不是说决不可能,因为当时十分开心,加上马蹄声和那青骢马偶尔也会嘶鸣几声,那个时候若是掉落一块牌子,下面又是厚软的草地,这声响只怕自己确实听不见。
“那是很要紧的物事吗?”胤禛问,忽然省起,恍然道,“是你昨日得出的通行令牌?良妃给你的?你弄丢了?”
“好像是的。”楚笑寒忧心忡忡起来,“可能被我掉在草原上啦,就是从营地到七星湖的那段路上,这可怎办啊……良主子要是问起来,奴婢可怎么回啊。”
“那样便是我也没法子。”胤禛叹道,“你怎地如此不小心呢?这事可大可小,端看良妃的意思了。”
提到良妃,楚笑寒反而心定下来,心道若是良主子我倒不是特别怕,就怕太子爷知道了生出偌大的事端来。万一要是太子也像昨日对着胤禩一样提了腰刀砍我,可没九爷十爷十四爷来救我,更不会有康熙皇帝直接遣了人来把他提去帮我解围。胤禩是他儿子,我楚笑寒算什么?
“四爷,您这儿有宫装给奴婢换么?再不行,小太监的衣衫也可以,奴婢不能穿了这身回去。”这洋莲宫纱衣裙断然不能穿着回去,还是荷花色,如此鲜艳夺目粉嫩可爱的颜色,而且还不是旗装,岂是宫女可以穿的?良妃穿穿倒还无妨……
“明日再给你找套合适的衣衫来,今夜便先在这里歇下吧。”胤禛一口回绝。
楚笑寒环顾四周,这主营帐内只得一张床,可能可以睡附着的连帐小间,便同良妃那边一般样,也罢,就乖乖呆在这里吧,万一回去再遇上胤禩呢?现在实在不想看到他……如此想着,说道:“那……四爷,给奴婢一双鞋子吧。奴婢的鞋子被……八爷丢了,……总得能走路才好下床。”
想着他们在山上狩猎回来,满身尘土,靴沾虫蚁毒液。就算身为皇子阿哥随时有侍监掸灰拍土的,终归会带些到帐内地毯上。屋内地毯倒是经常有人打扫,虽然瞧着干净,可是这会子神智清爽,要赤足下地总归心里有些疙瘩。
“穿鞋子下地做什么?”胤禛皱眉道,“你便睡下吧,也折腾大半夜了。我还有事,等会子再上床。”
囧。虾米?眼前这大活人理直气壮的说的是虾米?
他是不是弄错了?以目前自己的身份岂可与他同榻而眠?又不是以前阿昭的身份,身为妾侍,这暖床侍寝自然是理所当然,便是睡在一起也不会被人非议。但是,但是……,眼下她楚笑寒是宫里的宫女好不好?还是良妃的宫女。便是你胤禛随便揪个德妃的宫女来扯到自己床上一起睡,那也是很离谱的事情好不好啦?
楚笑寒这会儿不管赤足不赤足的问题了,翻身下床直接往帐外跑去。
俗话说得好,心动就要行动。趁着心念初动立刻出手,不对,是出腿,说不定还有成功的机会。
脱逃这种活,其实技术含量很高的啦。
只不过两三秒钟须臾之间,楚笑寒便直接躺在那床中央,瞪大眼睛瞧着头顶的篷子,数着杆子和花纹,这原只能哀叹自己能力不济,怨不得他人。
“四爷,您压到奴婢了,喘不过气来。”楚笑寒扯了扯身上那人的浅湖色宁绸绣蝠披领,十分不客气地说道。
上头牢牢抱住楚笑寒的人貌似毫无自觉,依然压在她不算结实的小身板上也不挪一寸地方,身上还穿着石青色的朝服,胸口一团四爪正蟒的纹饰尚露出一些绣纹蹭在她的脸脖上,硬硬的绣线十分扎脸。忽听他将头垂了下来,辫子都挂在楚笑寒的鼻子上,痒痒的难以忍受,只是还未等楚笑寒开口抗议,他却凑耳低低地垂声说道:“刚才……你,怕不怕?我若不来,你当怎办?”
楚笑寒顿住,虽不情愿,却还是慢慢回想起之前的事情来……不禁打了几个寒颤,眼前又浮现出胤禩的脸庞,不自觉地咬住牙关,紧紧闭上眼睛。
“我……我……不知道。”她含糊地从口中吐出几个字,猛地浑身一颤,忽然这刻才惊怕起来,立刻伸出双臂牢牢抱住眼前的人,手指死死揪住他的朝服,隔着那朝服的绸子指甲深深地掐入手心里,许是用力过大,竟然是隔了一层布都是生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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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生涯未必累愁年
胤禛微微地撑起一点身子,将她的两个手从背上取下来,轻轻揉平,难得见他如此含混不清断断续续地说道:“我真是有些后悔,……是……有……好几件事。但是,你知道的,我终会保得你周全。你只需信我。”
“我……自然……信你的。”楚笑寒只觉后怕震惊,但终归此刻已经安全,身上衣衫俱都好好的,又被他抱在怀内,闻着若有似无的清淡香气,瞧着床边案几上稳稳跳动的黄色烛光,竟是渐渐安心下来。便把头更往他怀里缩,只嗅到朝服衫褂上更加清晰的香草味道,不觉心神愈发安宁,再不若刚才浑身打颤发抖。
“苏培盛怎么还未回,”胤禛微微拧了拧眉宇,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说着,“难道他还没办妥,我须得去瞧一瞧。”
楚笑寒忆起,刚才是看见了阿昭的。只是自己当时将头埋在胤禛怀里,所以没有瞧清楚,但是阿昭的声音是听清了的,而且胤禛也说了,让苏培盛送阿昭回府。
阿昭本身就是十分复杂的存在,她明明是胤禩的人,再加上楚笑寒的搅和,整个情况犹如乱麻缠丝。胤禛虽没有杀她,却也软禁了她,轻易不让她出来,只是今日却例外了,想必胤禛也是极不放心的,所以即使遣了苏培盛办此事,却总要自己亲自看一看才安心。
楚笑寒心念陡转之间,即刻伸手抱住眼前人的腰部,冲口而出:“不要走。我很不舒服。”
今夜,是阿昭难得的机会。以她被胤禩看重的样子,必然有过人之处。一个过人出色的女子,岂会轻易放过眼前的绝好时机?如果她有所动作,或者引起什么严重的后果,那么胤禛会不会放过她,真的很难说。
不清楚雍正皇帝的后宫,也不熟悉他将来会不会有个叫做阿昭的妃子,只是,只是,自己占了两年的身躯,终是怀着浓浓的歉意,所以,不希望看到阿昭死去。若是阿昭死了,那便简直好像,就是自己横尸躺在胤禛的刀下一般……
胤禛身子微微一僵,过了一会,他脸上带起一片怜惜的笑容,难得语调轻柔地说道:“你且听我说,我就去看一下,即刻回来。不会耽搁太久的。”
楚笑寒埋头在他怀内不语,只用一只手执拗地去扯他的披领、护肩。她自跟了良妃,朝服、吉服、常服的穿脱卸戴早已十分熟练。还未等眼前人反应过来,手指已经灵活机巧地去解他朝服的对襟盘扣,瞬间已经解脱数个扣子,连同侧边的扣子也一并解了开去。胤禛一愣,不自觉地越加高地撑起身子来,许是太陡了,已然对中散开的朝服被楚笑寒卸到手肘及腰部,露出里面的月白中衣。
“怎么了?”胤禛握住楚笑寒还在不停忙碌的手,问道。
楚笑寒将整个脸藏在他的怀里,低低地说:“抱我。”
在日剧里面,“抱我”的意思就是“请和我做…爱”,一直觉得这个说法很唯美,不会尴尬,很适合女孩子主动要求。楚笑寒觉得自己怎么也说不出“敦伦”、“周公之礼”这样的话,虽然也很隐晦。
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个三百年前的人,他能听明白吗?
“我刚才,在那边,什么都没穿,还是当着你的面,所以,……很丢脸。……很难受。我觉得当时,自己像是要死掉一样的难受。只要……只要,你肯现在抱我,我就会忘记,我想,我一定会忘记的,……就是……那些事情。所以,我要你现在抱我,现在,马上,即刻。”楚笑寒用他的衣服死死挡住自己的脸,紧紧闭住双眼,但是依然觉得双颊火烫发烧。
他,会听明白吗?
理解力这种东西真的很玄乎。至少在当年五贝勒胤祺的府上,第一次为胤禛的理解能力而惊叹的时候,楚笑寒便坚信他必然是个精通音律的人。因为英国学术期刊曾刊登过,男人听不懂女人的话,是因为女人的声音频宽触动的是男人大脑内处理音乐的部分,所以天生不通音律的男人只怕很难听懂女人复杂的声音。
胤禛的脸上浮起惊讶之色。
但是他并没有拒绝,只是抬起手,箭袖便随之脱下,即便是夏服却也质地结实,较为厚重的朝服哗啦掉落在床下。
“把灯灭了可以吗?”楚笑寒问道。
“不可以。”
“我不喜欢这种时候有灯。”
“我不喜欢这种时候没有灯。”
囧。
正当罗衫轻解,直如诗言:“兰麝细香闻喘息,绮罗纤缕见肌肤,此时还恨薄情无?”的时候,“呼啦啦”掀门跨槛地冲进来一个人,嗯,这种情形自从到了古代,都有些司空见惯得到了无所谓的程度了,仔细瞧瞧,嗯,是十三阿哥胤祥。
真是相熟的场景啊……楚笑寒在心里吟叹着。好像在什么时候也遇到过差不离的事情。
“四哥!”胤祥似乎是甩开了守在门口的侍卫冲进来的,一进入内帐,他的脸色便尴尬起来,“呃,弟弟冒失了。”
噗嗤一声的笑从楚笑寒的口中传了出来,虽然自己此刻半裸半掩,纵有胤禛伏在上面看不太见,但依然该是窘迫万分,可是听得胤祥这句话真的实在是撑不住了,终是让人觉得非常怪异地笑出声来。
胤禛尚未脱去中衣,所以总算还维持着体面。但是楚笑寒不能不邪恶地想到要是胤祥迟了片刻进来,瞧见自己光溜溜的四哥,不知作何感想?囧。不好意思,身为宅女,或多或少总是沾了点腐色。
胤禛皱皱眉头,随手拉过床上的薄被连同那洋莲宫纱荷色长裙轻轻掩住了楚笑寒,这才不缓不急地起身下床,拾起地上的朝服往自己身上穿。这样尴尬的情景,偏他就能举止依然优美雅致,浑然不觉不好意思。脸皮之厚可见一斑!楚笑寒心里暗暗腹诽着,换了自己可做不到这样镇定,瞧他那样儿,便是全部都脱…光了看见胤祥,大约也是慢悠悠、施施然、举止优雅地穿衣着衫吧?
胤祥本待拔腿就退出去,可打量着自己四哥的神情倒是一点没有要自己离开的样子,这便不由得停在了这营帐内室门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十分的难堪。
“什么事情这样急?”胤禛穿戴停当,便一边问着胤祥,一边朝着外头营帐走去。
只听得胤祥附耳絮絮说了几句,胤禛的脸色掠过一阵阴戾,神色有些阴晴不定,不晓得在想些什么。但是随即两人便一同走到了外头,门帘挂下,再看不见身影。便是竖起耳朵细听,也只隔着后帐隐隐听见细细说话声,具体在讲些什么,实在是听不清楚。
楚笑寒盖着被子和纱裙,夏末秋初的夜渐渐地有些舒适起来,不知不觉地,昏昏沉沉受了一夜惊的她,悄悄地就睡熟过去了。
今日,实在太累了。宿醉了半日,也大概是因为酒醉的关系,所以根本没有睡好,虽然可能在床上躺了很久,却依然疲累得很。再加上晚上跟着胤禩又受骂又吃辱的惶惶大半夜,体力消耗很多,故此到了此刻再也撑不下去了,只熟熟地进入了梦乡。
明日,明日,大概一切都会变好吧。楚笑寒想着,嘴角露出一丝甜蜜的期待,浑不知世间事地沉溺在被席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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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不待晨钟敲碎梦
从早上开始,庆儿就诡异万分地直冲楚笑寒笑,这种春心萌动的暧昧笑颜似曾相识,嗯,曾在苏云的脸上瞧见过。
“姑姑……”
看着庆儿欲言又止,笑了又笑的样子,楚笑寒忍不住了,终于引颈待戳直接送了上门去:“说罢。想说什么就说吧,都憋了一早了。”
庆儿嘻嘻地笑起来:“姑姑昨儿跟了八爷出去,今日鸡鸣方归。莫不是好事近了?不知……八爷会否在今年就向主子要人啊?”
楚笑寒无语地看了庆儿一眼,只拾掇手头的活计,不去理她。
庆儿正觉得独个儿说得无趣,那小素然却兴冲冲地跑进来凑她的热闹说道:“八爷来了,八爷来了,庆儿姐姐,八爷是不是来寻姑姑的呀?这午错(正午)时分未到,大家伙不都在继续阿巴喇密(大围猎)吗?八爷怎地来了?”
庆儿一听顿时来了兴趣,立刻凑了去和素然唧唧咕咕地研究起来,半晌,两人一抬头,见楚笑寒还在这后帐内稳如泰山地挑选良妃的点心小食,不由得急了,齐齐道:“姑姑怎地还不到前头去?”
楚笑寒啼笑皆非地道:“这不是还没做完事情么,主子也有仪儿伺候着,仪儿做事向来周到,也没什么紧要事,为何非要跑去前头?”
“……呜……,”两个女孩儿俱都怒其不争地哀哀叫起来,“姑姑!”
正纠结于这种僵持之时,却见帐门一掀,进来一人,穿着藏蓝髹漆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