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胎记-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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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置信的将车停靠在路旁,近距离地证实了自己的所见非假——是晏江,拿著一把在台风天作用不大的伞,缩著肩,惶然地望著风雨肆虐、空荡荡的马路。
他打开右边车门,朝她喊了声:“晏江!上车!”
她听见了,低下腰看清车内的他,露出惊喜的笑容,身手俐落地钻进前座。
他愕然地看著她,大惑不解地问:“这种天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额角还挂著雨水,湿透的裙摆在滴水,一手还护著胸前的皮包,歉然道:“对不起,把你的座车弄湿了。”看这车的内装就知道价值不菲。
“我是在问你没事在台风天出来闲晃做什么?”抬高的音量渗出了怒意。
她呆了一下,他好像有点不高兴?
“我……要去出版社交稿。”她睁著无辜的眼。
“出版社?今天停止上班上课你不知道吗?你的稿要交给谁?”她是台北人吗?竟然如此状况外!
“可是,早上看起来还好好的——”
“小姐,那是台风眼,现在不就刮风下雨了?”
“我赶稿……已经三天没看新闻了。难怪快递公司没人接电话,害我白跑一趟。”她恍然大悟的看著他。
“你——’他的怒意成了怒火,他很少失去冷静,即便面对棘手的病患也能面不改色,但眼前这个少根筋的小女人轻易地挑起了他的火气。
“你是怎么来的?”那天陪著她来产检的两个美男子呢?竟放她一个人在外面乱跑!
“刚好有计程车经过我家楼下……”她嗫嚅著,不明白他在火大什么。
“住哪里?我送你回去!”他大掌抹了把脸,竭力维持著冷淡的神色。
“公馆。”她不敢再看他,他偶尔会散发令人不敢躁动的气势。
他专注地看著路况。风雨比起一早有越发强烈的趋势,怒吼的风势刮过车身,有她在车内,他比平日更加小心的驾驶。二十分钟后,依照她所说的地址,弯进那条狭窄的巷道,在她的公寓楼下停车。
“谢谢。”她打开皮包,在里头翻找著,半晌,她睁大眼望向他,接著,低下头不死心的将皮包内的一堆杂物全数倒在膝盖上。
“你该不会……”不祥的预感浮现,他等著她说出预期的答案。
“惨了,我忘了带钥匙……”她看著那堆此刻无用武之地的杂物,颓丧地叹口气。
终于见识到了她的散漫。她的脑袋都用在哪里?处心积虑地设计那个姓乔的男人吗?这种天气去哪里找锁匠?
“不要紧。”她突然振作起来,将东西放回皮包,解开安全带。“看来只能用爬的了。”
“慢!你说什么?”他怀疑自己熬夜熬到神智恍惚,听错了。
“从隔壁王太太家阳台爬过去啊。不会很难的,她借我爬过一次。”幼年山中的生活可不是白过的。
“你家里没别人了吗?”他不可思议地看著她。她以为她是特技表演团出来的吗?而且还、还带球表演?!
“我一个人住。”她拿起脚边的雨伞,打开车门。“再见。”
“站住!”他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撑开他那把大伞绕到她那一边,将她夹抱到公寓门口。“按隔壁门铃,请他们开大门。”他板著脸。
她依言照做,风强力扫过她濡湿的身体,她不由得抱紧双臂。“我自己上去,你快回去吧。”她打著冷颤。
“走!”门开了,他强势地搀住她。“几楼?”
“四楼。”他不必这么服务周到吧?他对病人都如此热心吗?
电梯门开,他按了楼层号码,盯著她闷声不吭;她不禁别开脸,不明白他的情绪起伏根源。电梯一停,他示意她走出去。
“哪一边是王家?”他问。
“你想替我爬过去?”她一脸惊怪。“老太太不认识你,不会让你进去的。”隔壁一家三口都是女人,谨慎得不得了。
“我看起来像坏人吗?”他寒著脸,有失控的征兆。
“是不像。”她噘著嘴,勉强朝右手边门旁的按钮摁了下去。
门很快就开了,一头银丝、脸皮皱得像杏仁果的头颅在那道铁门内张望著。“晏江啊,又忘了带钥匙?”
“王太太您好。”他一手紧紧揽住她的肩,斯文尔雅地笑著。“我是晏江的先生,能不能麻烦您开个门借个方便,让我从阳台过去开门,我太太怀了孕,不方便做这件事。”
“你说——”她只开了头,便噤了声,因为他竟然拧了她背部一下。
“晏江!”老太太惊奇地开了门,从老花镜片后直瞪著黎醒波。“你结了婚?还怀了孕?为什么不早说?也没见过你先生回来!”
“我——”这个斯文人也能信口胡诌?
“我常出国洽公,难得回来,晏江托您照顾了。”他欠欠身。
“进来吧。晏江,你这孩子,肚子大了竟敢爬墙,你这不是折煞我这老太婆……”老人絮絮叨叨地走进去了。
“你胡说什么!你竟敢撒这种谎!”她扯住他袖口小声喝斥。
“和你对那位乔先生撒的谎相比,这算得了什么?”他俯下脸在她耳畔低语。“到门口等著。”
她悻悻地等在自家门前,忽然有一种与虎谋皮的错觉——她也许不该与他太靠近,他有一种乔淇没有的强势。
不到三分钟,门开了,他黑发上有一片水珠,面颊上也是湿的,他淋了雨。
不等她开口,他一把将她揪进去,门一关,他紧扼住她的手腕,将她逼靠在墙上,脸色极为难看。
“你竟敢爬那个阳台!?你不知道天井那里都是废弃的铁条,稍一不慎,你就成了串烧。我警告你,你下次再干这种事,我对你的承诺就作废,听明白了没有?!”他厉声进出要胁。
“明白……”她识时务地点头,第一次被异性恐吓,她不知该如何反应。
察觉了她的不安,他软化了紧绷的表情,放开了她,走到客厅一角的餐桌上,抽了几张面纸擦拭湿发;蓦地,他又偏头转向她,满脸怒不可遏。
“又……又怎么了?”她结巴起来,他今天似乎非常容易激动。
“你这几天都在吃泡面?”他看了眼餐桌上堆满的开封的、未开封的碗面。
“是啊,我赶稿,没空煮吃的——”她直觉自己说错了话,因为他很快地冲到方才经过的厨房,打开冰箱,她赶紧跟过去,不明白他的意图。
果不其然,除了一瓶瓶的矿泉水、饮料、几颗苹果,干缩的一把小白菜,一颗孤伶伶的鸡蛋,偌大的冰箱再无它物。他打开上层冷冻室,一整排不同口味的大罐冰淇淋列队对他招手。
他转身面对她,眯起眼,隐隐火苗在眼底燃烧。“你就是靠这些东西过活的?”
“也……也不尽然,我通常会出去吃……”她能说她根本不懂下厨吗?她在乔家的三餐都是手艺媲美饭店大厨的表姑婆张罗的。
他凌厉地瞅著她,冷声问:“乔先生都不管你?”
“我做什么要他管?我自己活得好好的。”这人也未免管太多了吧?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不过是个知道她多一点秘密的医生而已不是吗?
她回开眼,漫起的水气遮迷了视线。他低叹了声,走出厨房。
“在家等著,别乱跑,钥匙给我。”他打开大门。
“你去哪?”她追出去,从电视机上抓了串钥匙递给他。
“你认为,现在还有餐厅等著你去光顾吗?”他嘲讽地勾起唇角,拿起伞大踏步下楼去了。
她伫立在门口,想唤住他,她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掉在地板上的皮包,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按下通话键。
“喂,小晏,我是乔淇,你还好吧?喂,小晏?是你吗?怎么不说话……”
她静默地听著那等待多日的声音,闭上眼,直到对方挂了线,她都没有出声。
他打开门,将大袋小包采买回的食材、干粮、杂物放下,一转头,便看到那斜倚在沙发上打盹的女人。
他慢慢走过去,在一旁蹲下,俯视那个对男人毫无戒心的女人——她就这样睡了,身上换了件家常的罩衫,沐浴过后的宜人香氛缓缓释放著,黑发散在泛泽的肩胛,孩子气的脸蛋一半藏在靠垫里,唇瓣弯扬著,显然正作著快乐的梦。
他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手指轻抚过她丰润弹性的下唇,她微蹙眉,转动一下脸的方向,微弱地发出呓语:“让我睡一下,我一整夜没睡了……”
他缩回手,直起颀长的身子,环视一下大约十几坪、相连的客餐厅,大体上是整洁有序的。她的东西并不多,但依现在他对她的了解,那绝对不是她刻意保持的结果,就像她的厨房一样,除了书桌外,她根本难得临幸这些场所,她是怎么被养大的?
他收起思绪,将那堆采购回的东西抱进厨房,一样样分类就定位,清洗后,找出尚且簇新的砧板,用唯一的一把水果刀细细地切起食材来。
她还像个孩子呢,就要做母亲了,对一个男人的爱竟能让她产生这么强大的意志力,她勾起了他难得的好奇心。
宁和的无言中,时间分秒流逝。
晏江很不想走出睡乡,她的四肢还是软绵绵的松弛状态,但那引人不断吞咽唾液、对肠胃充满著强大撩拨的香味在鼻端环绕引逗,避无可避,她终于弃周公不顾,跨出了睡眠的诱惑,睁开了眼睛。
她打直坐起,缓缓循著香味走到餐桌,两眼发直地瞪著那魔幻的三菜一汤,她捏了自己脸颊一把,确定不是作梦未醒,接著,厨房传出的碗盘碰撞声将她睡前的记忆重整一遍——黎醒波还没走!
她奔进厨房,他正好从炒锅盛起一盘菜,泰然自若地递给她。“醒了?刚好起来吃午饭。”
她眼睛发出赞叹的异光,“哗”了一声,“没见过医生会作菜的,你真是业界奇葩,太厉害了!”
她将菜端放在桌上,雀跃地盛了两碗白米饭,等著他一起入座。
“不介意借我浴室洗个澡换套干净衣服吧?我刚才淋了一身湿。”他手上拿著新买回来的替换衣衫。
“不介意!不介意!请用!”她像久未猎食的野兽般紧盯著菜肴,没看他一眼。
“先吃吧,别等我。”他轻笑一声,迳自找起浴室。
不得不承认,家常菜实在比外头的自助餐可口多了。被表姑婆养刁嘴的她搬出乔家自立后,最苦恼的就是吃的问题,她的收入也不能供她无限制的吃大餐,加上完全没有下厨的天分,她其实吃得比怀孕前更粗糙。
她满怀欣喜地品尝佳肴,他作的菜跟他的人一样清新不腻,调味不重,却引人毫无警戒心地一口口下腹,胃口大开的她开始囫圃吞枣起来。
十五分钟后,当黎醒波走到餐桌旁,就见她捧著碗,红光满面、心满意足地喝著汤,每一道菜很“仁慈”地只留下三分之一在磁盘上。
“我替我的宝宝多吃了一些,你不会介意吧?”她笑咪咪地,完全没有抱歉的成分。
“你能每天都这么想就好了。”他意有所指道。
他将雪白的新毛巾搭在肩上,拿起筷子吃起来,身上散发著与她相同的沐浴后的气息。
“人家不像你这么多才多艺嘛!”填饱了肚子,她不在意他的调侃。“哇!杨医师好幸福,能常常能吃到你作的菜。”
“唔?”他扬起一边眉,一时不能意会。
“那天在百货公司和你在一起美女啊。”她喝完碗里的汤。“是秘密吗?雁容没这么说喔。”
他没什么表情地看她一眼道:“我们很难有时间下厨的。”
“那今天就是我的运气好喽?”她懒洋洋地托腮看著他。
“说说你到底会些什么?”他略带讥诮地问。“除了你的工作。”
“我会——”她转动眼眶内的两颗黑色冰晶。“我会说很多网路笑话,你想不想听?”她献宝似地直视他。
嘴里的那块肉丝差点让他呛岔了气,他清清喉咙。“我在吃饭,不想消化不良。”
“噢……”她似乎很失望,重新托著尖下巴思付。“其实我最在行的是爬树,不过现在不方便表演给你看。”
“爬树?”他匪夷所思地瞠大眼,她那身细皮嫩肉?她是南洋回来的吗?
“我十二岁以前在南投山上长大,算不了什么。”她得意地回答。
他失神了几秒,敛色道:“还有没有实际一点的?”
她看了他一会,双眼匆现亮采。“我会跳舞,你想不想看?”
“嗯?”这就是她所谓的实际?“什么舞?”
她喜孜孜地奔进卧房,出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