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会想起三叔吗-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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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万里把朱颖拉起来抱在怀里,对着她的耳朵说:“想不想玩?”
“嗯……想。”朱颖垂下头说。
两个小时后,两人发现睡不着,于是起床穿衣,出了小区,由庞万里驱车往
电影院驶去。
路上,庞万里随想着结婚以来一些零散的体会,说到底,男人娶老婆的意义
显然在于,此后就不必再多想泡马子的事了——这将会节省大量的时间。比如,
在抱着朱颖入睡的时候,庞万里总会思考第二天的工作安排,偶尔也会想想未来
怎么赚大钱——而当年抱着棉被入睡的时候,他的脑子里想的可都是女人。赵明
林在聊天时曾经谈及婚姻生活的乏味,即使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在流光溢彩的
阁楼上,和天下第一美人同床共枕,也仍旧是一座围城,有住腻了想出来却出不
来的时候。庞万里心想,自己什么时候才会透过眼前幸福美满的小日子,看到远
处的城墙呢?自从两人搬到一起住,庞万里能独立分配的时间就越来越少,现在
离自己计划的事业顶峰还相差甚远,家庭会不会在某个时候成为一种负担呢?想
到这里,他瞧了朱颖一眼。刚才玩迷你游戏之前,庞万里一时冲动在朱颖的屁股
上咬了一口,朱颖此刻坐在车里被颠簸得隐隐生痛,正娇羞地看着庞万里准备伺
机撒娇,这时发现庞万里注意到自己,立刻挺身道:“哼,你……你平时在外面
都不怎么说话,装得那么稳重……回家就欺负我。”
庞万里笑着回应道:“那当然了,喜欢你嘛。”
“嗯……那……那我还想听一遍。”
“听什么?”
“听你说你喜欢我。”
“不说了。”
“讨厌……再说一遍嘛……就一遍。”
“说个毛。”
“讨厌……那一会儿看电影你抱着我。”
“好吧。”
庞万里又想,逗自己的爱妻开心实在是太好玩了,要是让社长高兴也这么容
易该多好——不过技术人员通常是很难被社长重视的,假如代价是亲吻社长的屁
股……那还是作罢的好。
来到电影院,两人买了《集结号》午夜场的票,电影结束,朱颖感动得一塌
糊涂,庞万里倒没觉得怎样。朱颖把头埋在庞万里的围巾上,隔了好一会儿才抬
起头问:“围巾舒服吗?”
庞万里把嘴凑到朱颖耳边,说:“热死我了……要不是你亲手织的,我早
就……”
“讨厌!真是的……外面那么冷,就电影院里暖和一点,你就说热……”
“要不然,我先把它摘下来放到……”
“不行不行!不许摘下来!”朱颖不依道。
庞万里暗自叫苦,朱颖伸出手来帮庞万里把围巾整理得松一些,顺便凑上来
吻了庞万里一下。
离开电影院,已经是午夜 2 点,朱颖穿得不多,下来到停车场时被冻得发抖,
只好钻进庞万里的怀里。
“看你可怜的……让你多穿点,你还说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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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好可怜……”
“是一般可怜,还是特别可怜呢?”庞万里笑道。
“嗯……特别可怜。”
“那不用说了,只能抱一抱你安慰一下啦。”
“嗯,抱抱。”
上了车,庞万里说:“下周二咱们就出发蜜月旅行了,这两天好好休息吧。”
“嗯。”朱颖在座位上缩成一团,问:“都去哪些地方,你还没告诉我呢……”
“嘿嘿,行程保密,给你留点新鲜感。”庞万里发动了车,“未来 20 天里,
咱俩要上山下海,游遍半个中国,有温泉、有雪山、有草原、有大海,你想去的
丽江、泸沽湖女儿国、香格里拉之类的也包含在内。最后 10 天要出境,咱俩的
日本签证都没过期,就去日本玩一周。到那给你买 PS3……将来我挣了钱,买了
好车,咱们出去自驾游。”
十三
2 月 2 日,周日。
Cosdream 公司明天放假,现在大家正在做终检,找部门主管签字,收拾东
西准备离开公司。
庞万里和朱颖上个月底出去蜜月旅行,王文涛暂代庞万里的职务,他走到栾
东的键盘前,扯下粘在键盘上的那张纸看了看,心想这小子还真有种,说走就走
了,杳无音讯。王文涛准备把纸揉碎了扔进垃圾箱,翻过来时突然发现上面写着
一串 MD5 校验码,旁边签着栾东的名字。校验码上方写着四个大字:我的遗嘱。
王文涛愣了几秒,想起栾东经常开的玩笑,说他看破红尘,自尽之前会把遗
嘱放到 C 盘根目录下,心说这小子不会真的想不开自杀了吧……
说不得,还是先看看,王文涛立刻打开栾东的电脑,登录 Windows,双击 C
盘,果然看到一个名为我的遗嘱的文件夹。打开文件夹,里面有 3 个文件:
MD5sheet。
我的遗嘱。
我的遗嘱┫薅ò妗ocx
文本文档可以打开,Word 文档需要密码,王文涛试了几次都不行,输入那
个 MD5 校验码还是打不开,于是他把能打开的文本文档打印了几份,然后通知
赵蕾和赵明林,召集还在公司的网络组员工,到大会议室集合。
会议室里,王文涛简要介绍了一下情况,把栾东的遗嘱大概读了一遍,问大
家有什么处理建议。
“6 号就是年三十了。大过年的,何必要自杀呢……”有人小声说。
“人命关天,谁跟栾东比较熟的,去他住处看看吧,我刚问了一下行政管理,
他入职登记表里没有填写家里电话,谁还有栾东其他的联系方式?”赵蕾问。
“他的住处老庞知道,我给老庞发了短信,等会儿老庞回复了地址,我和老
赵一起过去看看,但是估计他应该不在了。”王文涛说。
“别跟老庞说出了什么事,就说要去栾东住处取东西。”赵明林说,“人家新
婚蜜月,别让他知道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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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明白。”
“电话没登记,能不能按身份证地址通知一下家人?”赵明林问。
“这个我刚才要人事部去做了。不过栾东很早就说过,他的家乡地址已经没
有人住了。”赵蕾说,“谁跟他比较熟?刘涛,你以前中午经常和栾东吃饭吧?”
“那是去年了,我现在和我女朋友一起吃午饭。”
“杨浩呢?你的饰品专页好像是找栾东做的。”
“呵呵……”有几个人小声笑了出来,大家都知道杨浩因为这个页被社长亲
自批评,还罚了半个月奖金。
“别提了,那个页,我想起来就一肚子气……我让他加一个功能,显示当前
是第几张图,一共多少张图,就这么个功能,一共 10 张图,人家第一个显示 0/10,
最后一个显示 9/10……我都没注意,结果社长自己浏览的时候发现问题,过来找
我,说要放我一个月假让我回家学算数。我跟你们说,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智商,
他自杀肯定死不了的,咱们别折腾了,交给警察吧……”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风凉话。”席嘉打断杨浩。
“这不是风凉话,你说我们能做什么,要能帮上忙我愿意帮。”
“先尽到我们能做的吧。想想栾东平时还跟谁比较熟?” 赵明林说,“毕竟
同事一场,栾东是个傻逼,这不假,但他人不坏,不像会刊部门某些油条,做三
分事,说七分话。”
“老赵,栾东好像认识文编组的一个翻译,我看他们一起吃过饭。”
“哦,对对,叫紫色的云。是个巨胖的女孩,奇笨无比,跟栾东倒是绝配。”
“什么紫色的云?”
“会刊编辑部的日文翻译啊。虽然长得……谦虚了点,但日语不错。”
“她日语好个屁!”李昌奇插嘴道,“我有一回上楼正看见她扭头问傅聪ポ
骏芝胧裁匆馑迹媲看螅荸‘タブル都不知道什么意思,你还搞个屁啊,日
语翻译,我靠,跟真的一样。要说我日语也不差,请我去翻算了,浪费财力招他
妈一堆白痴来公司,大家福利都上不去。还搞什么会刊编辑部,一群吃闲饭的天
天去网上抄点资料翻译得狗屁不通就出刊,谁不会?有本事咱们换一换,靠,我
们做他们的事,一个顶他们八个,让那帮废柴们来我们网络组试试看,屁也干不
了。”
“李昌奇,你别以为你什么都做得来,真让你去翻译,让你去网上找资料出
刊,你还真不行。再说,我们网络组不是也有栾东这种白痴?人家其他组笑话我
们的地方多着呢……”
“咱不提栾东。我日语一万级,查着 Excite,中日互译,也未见得比什么紫
色的云差,咱们可以比一比,你让她来给我写个程序,随便她用什么语言,哪怕
她用汉语呢,咱也别难为她,从 10 个数里挑出最大的一个,让她写个算法试试
看?她跟栾东,还别说,是一对儿。”
“何必这么刻薄呢?”赵蕾皱眉道。
“这不是刻薄,这是看不惯,赵姐,我们他妈的拼死拼活,每季度淘汰 5%
的员工,有同事都写遗嘱要自杀了,你说我们顶着多大的压力?你说老板什么时
候认可过我们?他们一个个闲得跟屁似的,上班悠然自得,玩着游戏,炒着股票,
放个屁都他妈有收益,还搞什么会刊,我日,真有本事……还紫色的云,真他妈
诗意啊。”
嘭的一声,赵明林一拳砸在桌子上。
李昌奇立刻住了嘴,整个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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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明林冷静了一会儿,沉声道:“李昌奇,你注意他们那么多事干什么?有
这闲工夫,你给老子放在工作上。说这种话,跟他妈怨妇一样,谁听了谁瞧不起
你。你要有本事,像杨晶,就去整顿他们;你要没本事,像李澍,就把嘴闭上,
老老实实干好分内的事。你听见没有?”
“我听见了,对不起老赵。”
“这个紫色的云,原名叫什么,怎么联系到她?”赵明林问。
“原名叫什么蔚然的。已经辞职啦。”一个声音说。
“辞……辞职了你们提她作甚?什么时候辞职的?”
“嗯……好像是上个月。”
“……”
“我问一下行政管理有没有保留她的联系方式吧。”赵蕾说。
“你们觉得栾东现在有可能和这个什么蔚然在一起么?”赵明林问。
大家都摇头。
“赵姐,要不让大家先回去吧。您看能不能搞到那个离职翻译的联系方式,
问问她知不知道情况;我一会儿和王文涛去栾东住处找找;大家回去如果想到什
么能帮上忙的点子,打电话联系我;如果到今天晚上还没有什么线索,就交给警
察处理。”
“行,那就这样,我们分头行动。”赵蕾说,“散会吧。”
到了晚上,赵明林和王文涛失望而归,那紫色的云也没有留下什么可用的联
系方式。赵蕾打电话给熊若明询问,熊若明也没见到栾东,问赵蕾是不是出了什
么事,赵蕾心里很乱,想到麻烦熊若明再过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就没跟熊若明提
遗嘱的事,只说栾东告诉大家要去远行,人不见了。熊若明说,让他出去散散心
也好。
第二天,赵蕾请示了领导,给派出所打了电话,请他们来协助调查,依旧一
无所获。
十四
两天前,2 月 8 日,周五。
鼠年正月初二的清晨,太阳还没从地平线上升起,东方蒙蒙亮,云很低,冷
风轻轻吹过,天地间一切都是灰色的。直到眼前笔直的一排导航灯突然熄灭,栾
东才意识到新的一天又开始了。空气很凉,但带着一丝甜味,世界此时像一幅素
描,只有清淡的线条,还没开始喧嚣,植物们静静地等待着清晨的阳光……
临终前,栾东并没有感觉到身体的疼痛,只是呼吸越来越费力,他模糊地看
到有司机从车里爬出来,他感受到这场车祸,听到人声喧哗,又好像这场交通事
故的主角并不是自己,他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任何一个部位都无法移动。栾东
知道,他即将在这个陌生的公路上离开人世,他感到害怕,感到悲伤,想放声痛
哭,却哭不出来。他困难地坚持着呼吸,眼前的朦胧渐渐被一片黑暗取代,他无
法分辨自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