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宠爱在一身(飞觞)-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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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吆,秋公子你还真是个多情种子呢……”身后,许老三的声音不阴不阳地响起。“只不过日后交朋友呢,这双招子可要放亮着点儿!哪些该交哪些不该交……”
“我呸我呸呸呸你个乌鸦嘴!唧唧歪歪那么多干什么?”我恶狠狠地瞪了文情一眼,“耳朵聋了还是怎样?都听好了——这里的香烟太盛了,我这是熏得!”
仰头,转身,我束手就擒。
第三十六章 地狱
许明伦再度封了我的穴道,让我不能动武。我跟两人出了潭柘寺,门口留着三匹马,其中一匹归我。
许明伦跟文情一前一后,将我搁在中间,防止我逃跑。
行了不到半日,已经入了城,路人看到这别致的三人行,均都面露恐惧之色,纷纷让路不迭。
“我说小文,大家好像都很怕你们呢!”我一边看风景,一边扬头向身后叫道。
身后,那清细的嗓子慢悠悠地响起:“呸!你怎么不说你自己衣衫破烂,吓到路人呢?”
“就算我一丝不挂,也照样颠倒众生,况且我秋某人一向注重的是内在美。”我得意洋洋地。冒充秋震南冒充的很过瘾。
“颠倒众生?哼,都是被你恶心得吧。”文情不屑一顾地。
“喂,别说我没提醒你,小小年纪嘴巴这样毒,小心长不大!”我笑逐颜开地说。
“你说什么?”身后马蹄声急促,文情竟然打马追了上来,跟我并排而行:“你哪只眼睛看小爷我长不大?”
我认真地打量了他一会,严肃地回答说:“两只眼睛都是。”
“你这个混蛋!”文情眼睛一横,手中的马鞭子扬起,就要向我身上招呼。
“小文!”阴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一听到这仿佛闷着头从被窝里冒出来的声音,文情就软了。
“嘻嘻!”我看着他收回去的手以及灰败的脸色,捂住嘴偷偷地笑。
“你崩给我得意,一会儿见了厂公,有你受的!”文情愤愤不平地,小声留下一句,放慢了马速,不一会就仍旧落在我身后去了。
厂公?
我眼珠转了几转,这个总是在他们嘴里冒出来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什么来头这么了不得?
我信马跟着许明伦向前走。
有顶大红的轿子从我们的身边经过。
我忽然感觉有什么刺在身上,异常地疼痛。
我歪着头,向着轿子看过去。
轿子忽闪忽闪地,很快跟我们擦身而过。
“哼!原来是他!”身后文情嘀嘀咕咕地。
我的心一动:“那是谁?”
“拽的这么大派头,生恐人家不知道他是谁,全舜国只有一个人,你不会不知道吧?”文情一看我来问,立刻顾盼神飞,得意起来。
“秋某井底之蛙,见识浅薄,还请文公子赐教!”我咧着嘴笑。
“哼,看你那副不诚恳的样儿,我就偏不爱说!”文情扫了我一眼,又抬起下巴。
他好像习惯了用下巴来看人。
我一看他这幅模样,不知怎的,就有一种冲动,很想去揍他。
可惜我被封了穴道,于是只好把一腔的蠢蠢欲动压抑下来,叹了一口气:“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要卖关子,其实你自个儿也不知道的,却来骗我,对不对?”
“我不知道?”文情气急,“都城之中谁人不知道,大红轿子只有一个人能乘坐,那不就是……”
我高高地竖起耳朵想要听,却不妨——
“小文!”
许明伦该死的声音再度响起。
“在!”小文立刻收敛了那骄横跋扈的气质,低眉顺耳地回答。
“督厂已经到了,你还不去先行通传?”
“是,许老大!”文情答应了一声,“驾!”挥鞭打马向前奔去。
到了?我顺着文情离开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在街道的尽头,一大片的空地上,有一座连绵的大宅,巍峨耸立,端的威风凛凛,宛如狮虎蹲坐。
※※※※
许明伦放慢了马,跟我并排而行,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许老大,虽然我长得还不错,但也不至于如此吸引你的眼光吧?”我撩撩腮边头发,意气风发地。
“呵呵……”许明伦阴阴地笑了两声,“我只是想要提醒秋公子你,进了督厂,一定要小心说话,不该问的问题,一个都不要问,不然的话,很容易就成了入鬼门关的通行证。”
“你说这督厂是地狱?”我挑眉。
“不,我觉得是天堂,但有些人觉得是地狱。”
“什么人?”
“一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
“这里是大牢?可以行刑?”
“呵呵,大牢跟这里相比,可以说是人间仙境。”许明伦眯起老眼,瞅着我,似乎想要从我脸上看出什么。
“许老大,说了不要用那种眼光看着我,怪怪的。”我瞪了他一眼。
“你不怕?”他问。
“我怕什么?”我反问。
“你不怕这督厂?”
“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我回答。
“这里才不管你做没做什么亏心事,况且,督厂认为你有罪你才有罪,衡量方式,不是你的心。”
“就是说督厂为刀俎,我秋震南是鱼肉了?”我轻笑。
“不错,煎炸烹炒,怎样都有可能。”
我哈哈大笑:“那我倒是希望遇到一个手段高超的大厨,能够先将我一刀毙命。”
“入了督厂的人,大部分都存着秋公子你这样的愿望。”
我扭头看他:“想要一刀毙命,而不可求?”
“不错,那滋味,比死更难过。”
“啊!”我尖叫,声嘶力竭,并捧住头,做颤抖状,“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怕怕!”
“秋公子!”许明伦皱起眉头。
“现在你满意了?”我耸耸肩,放下手。
“呵呵,秋公子你以为我许某人在说笑话?故意恐吓你?”
“不是,我知道你说得都是真的。”我淡淡地。
许明伦疑惑地:“那你为什么……”
“不怕?”我挑挑眉。
“是。”
“我天生胆大包天,天底下,没什么能放在我眼,同时,亦没什么是我所惧怕。”
我微笑着,扬眉,手一挥,皮鞭落在马背,健马长嘶一声,向着那传说中的地狱入口,急急冲去。
“你不是个疯子……便是个傻子!”
背后,是许明伦恶狠狠阴沉沉的声音。
“哈哈哈哈!”我扬声大笑。
※※※※
是的是的,我不是个疯子,便是个傻子。
我天生天养,六亲不认,我疯疯癫癫,世人唾弃。
我什么都没握在手中,我什么都不曾拥有,我坦坦荡荡,空空无无,我什么都不怕。
当看着佛那无知无觉得笑容,当看到大殿之中那空落落不再出现的身影,我已经退无可退。
已经无路可走。如果是地狱,我也只好坦然进入!
第三十七章 厂公
雪白的阳光兜头照下,配合着秋日飒爽的寒风,竟有种凛冽的感觉。
大约是地理位置一南一北,而气候亦一个温和一个酷寒的缘故,丹宁国跟舜国有着天差地别的迥然不同。
在丹宁国界之内,大多常见的景象是小桥流水,错落有致,就好像一个江南的美人,袅袅婷婷,精致婉约,看不尽的风韵。
但在舜国之内,不论是那绵延万里的整齐长城,还是浩荡大气的禁城,连路上的建筑都有种沧桑到骨子里的深沉感觉,总体表现三个字:大,壮,美。
大气,壮阔,美观。
想当初刚来的时候,冷的我差点倒毙路边成冻死骨,幸亏我天生适应能力强大,懂得入乡随俗的道理,很快就摇身一变,有了八成的舜国气质。
舜国人的特性,大概可以用三个词形容:豪爽,好客,烈性。
很好,很对我的脾气,因此那八分倒也不完全算伪装,倒有四分是我骨子里喜欢的。
下马,督厂门口的两只石老虎让我刮目相看,旁人的大门口多都是石狮子把门,这里却是老虎,我疑心自己看错,特意再扫了一眼,虎头上明显的“王”字提醒我神经够正常。
我一笑,一脚跨过督厂那高高的门槛。
踏脚落地,进入空落的院落之内,我的心顿时窒了窒。
空气之中,有一股浅浅的血腥气,慢慢地弥漫开来,从我浑身每个毛孔侵入。
仅仅只是一墙之隔,墙内,就连漫天的阳光都似冷了三分。
那凛冽清冷的白光,如同刽子手的钢刀反射,森森地刺人肌肤。
我皱了皱眉。
“秋公子,请……”
身后,许明伦袖着手赶上来,伸出右手,做出个“请这边走”的动作。
我冲着他笑了笑,迈步,挺腰,跟着他向前走。
拐过几个明净走廊,揣着手,一边看旁边的景物,池塘之中的水是清清的绿色,石桥下还漂浮着几朵残存的睡莲。景色倒也简介大方,别有风味。
只是周围都没有任何声音,除了我的脚步声,——想到这里,我忽然心神一凛,明明是许明伦在前方引路,为什么我会只听到我自己的脚步声?
我细细地凝神再听,果然……
我咬了咬唇,去看许明伦,只见他身形稳健,步步落地,却走得悄无声息,整个人就好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随时都会扑上去,择人而噬。
这个人果然是深藏不露,不可小觑。
想到唐少玄那句“你也知道你惹了惹不起的人”,嘴角不由得苦笑,我只知道他来头必定厉害,竟不知此人也是超一流的难缠角色。
少玄少玄,遇到你,真是我玉凤清三生有幸。
※※※※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秋水长剑吗?~~~~”
有个平平淡淡的声音,遥遥地传来,声音之中,丝丝带着一点点的沙哑。
语速极满,这一句话本来是轻飘飘的,却不知怎地,给人的感觉,却好像把一个字一个字,全部硬生生地扔到地上,发出了响声的感觉。
我住了脚。
许明伦稍微哈着腰,向前走了两步,躬身说道:“厂公,正是。”
我抬眼看过去,只见在前方,面前垂着一扇帘子,帘子之后影影绰绰,显出一个人形来。
似着白衣,戴黑色的帽子。
半侧身,背对着我,面容,我看不到。
唯有那一句问话,直直地钻入我的心头。
有生以来,我从来没有听过有第二人说话如此有特色。
“哼哼……”帘子后的人冷冷地哼了两声。
“厂公?”许明伦不胜惶恐地,腰好像更加伛偻了几分。
“许老三,你办事这么久了,一双眼睛不会也跟着老眼昏花了——吧?”最后那个“吧”字咬住,似乎是意犹未尽,又似乎是截然地斥责,叫人无法琢磨其中意思。
我冷眼看了看许明伦。
从我的方位,只看到许明伦两道浓眉紧紧地拧在一起,双眼犹疑不定地骨碌碌乱转。
“这……厂公……”
“罢了罢了!你们先下去吧!”
帘子之后的人袖子挥了挥,许明伦咬了咬牙,回头看了我一眼,拿不定主意似的。就在瞬间,帘子一掀,我惊了惊,赶紧去看,却看到走出来的人下巴朝天——竟然是文情。
文情走到我身边,斜睨着我看了半晌,忽然从鼻子里轻轻地发出一个“哼”,许明伦看了看文情的面色,又见帘子之后的人没有其他动作,于是跟着文情,双双离去。
这下,只剩下帘子之中的神秘人,跟我。
“丫头,你演戏的本领还真不错!”
帘子后的人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心中吃了一惊,他没有跟我照面,居然就看出我是女儿身?!
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笑着说道:“小小伎俩,还是逃不过厂公的法眼……”
“嗯,处变不惊,泰然不动,你倒是很有几分胆色啊丫头。”帘子之后的人举手,似拿起了一盏茶。
“多谢厂公夸奖。”我束手躬身。
“我……可不是在夸奖你……”帘子之后的人抬头,似啜了一口茶,随即放下,“你将我的两员大将都给玩的团团转,你说我还有夸奖你的心情吗?”
声音里硬硬地带着几分冷。
我的心一跳,这可是要动手了吗?想了想,这老家伙真是老奸巨滑,说话又揭人老底,我再怎么跳,想必也瞒不过他的手眼。
于是老老实实地:“回厂公,行走江湖,若不机灵些,恐怕早就死了几多次,小的欺瞒两位,也是情非得已,请厂公明察。”
“好一个‘情——非——得——已’,”帘后人冷冷笑了一声,“你以为就凭这一个情非得已,我就能放了你吗?这个世间有多少人情非得已——犯罪,杀人,做些违法的勾当,一个个的都情非得已,岂非乱了套了吗?”
“但刀在脖子上,我没理由不保命在先,厂公您说是不是?”我笑道。
“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