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梧情事-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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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一碰,心间一颤,又突然松手,本已被景欢拉住地潘若飞彻底地跌坐到地上,“咚”地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景欢脸色一红,忙又上前扶起了潘若飞,“若飞真是对不住,摔疼你了吧?”
潘若飞温和一笑,反手将手里的长箫往身后一放,“没事,倒是你脸色怎么难看,又惹王爷生气了?”
景欢不愿提起风月,倒对潘若飞手里的长箫了兴致,“若飞,大战前夕,你又要助兴一曲吗?正好我有耳福了。”
潘若飞淡淡点头,“我正要去西崖探月,你要是有兴致与我一起走一趟?”
景欢忙点头,“一直听说西崖明月乃蜀城一景,却没机会一赏,今夜秋月清俊,风清云稀,正是赏月大好日子,我们正好一游。”
“那就去吧。”
景欢跟潘若飞一人一骑,只带了两名亲兵便向西崖而去,晚上风清露明,月色清幽,远处高山巍峨,夜影寂寂;远处城市灯火若明,却见万家离绪;山边时有虫叫鸟鸣,更衬得山幽林静,月华似水如雾。
景欢和潘若飞站在西崖之上,头上是幽幽新月,崖下有蜀水流淌似歌,偶有山风而过,鼓荡起二人衣袍,那种廖静幽远之感,让人如入梦中。潘若飞箫入口旁,一曲即起,音色澄净,曲中有流水之声,抛却尘世嚣嚣,红尘杂乱,只有舍弃贪恋后的天高云淡,水逝东流。景欢的心也跟着那箫声慢慢归于沉寂,一片空明。箫声骤然拔高,尖锐之声夹着秋风,含着霜剑,煞煞而来,似利器割裂穿透耳膜,直逼心脏。
景欢骤然惊醒一把拍落潘若飞的长箫,箫落坠地,潘若飞一脸苍白摇摇欲坠,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景欢一双黑目怔怔望着潘若飞,“你到底是何人?”
潘若飞从怀中掏出一方绢帕细细擦去嘴角血丝,“一方寒士,误入豪门,不过是一介书生。凭着一腔热血,为国为军捐尽此躯,可惜……”
景欢地眸子收紧。喝道:“什么人?”
一道暗影随着两声人体倒地之声在暗夜中疾驰而出。纤细地影子被月影拉得幽长,面上的黑巾隐隐,只留一双清冷如月地眸子。景欢的手指都有些颤动。指尖微动,指着那人,“你?”
来人轻笑一声,“大师姐,一别两年,你可好?”
“净瓶,果然是你。”景欢却渐渐安静了,扫了一眼负手背立观月的潘若飞。衣袍被夜风鼓起,清俊地影子越发孤寂,心不知道为何却一阵抽痛。听他箫声就能知,此人一心为国,一心远离尘世纷争,如今却要站在这种勾心斗角的世界,满腔抱负却硬生生被压抑成伤。他也一直在彷徨犹豫自己该如何自处吧?景欢忽而一笑。无谓说道:“你们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净瓶说道:“大师姐我不过来蜀城办点事。知道你在军中,却又时刻跟着庆王爷。我的身份不好深入军中,所以请潘大人出面,到此处一见。大师姐还是不要多虑。”
景欢点头,“原来只是叙旧。”仰头看了一眼幽幽清月,“那这旧也叙了,夜也深了,净瓶,我们就此别过吧。”
“不急。”净瓶从怀里摸出一物,递向景欢,“我来蜀城前无意遇到一个朋友,她托我带来一件礼物,说是要送给大师姐的。”
景欢不动声色,接过那东西,不过一根凤凰花簪,甚为眼熟,景欢脸色渐变,语气也有些发涩,“那朋友还带了什么话?”
“也没什么。”净瓶低眸,看不清眼底风华,“不过是要大师姐保重身体,她如今也有了身孕,去了京城待产,要大师姐不要牵挂。”
京城待产,这几个字就如利剑割破景欢的心,心成碎片,连痛都失去了感觉。只听净瓶还继续说道:“她还说她地相公荀涯少侠也在军中历练,大师姐有时间,与其叙叙旧也不错。”
“够了!”景欢喝了一声,将那发簪捏在手心,他们这样不公然是拿芮葭姐姐的性命威胁自己?可是自己真的有这么重要,值得他们三番五次地威逼么?“有什么话直说吧,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净瓶杏眼骤然凌厉,“那大师姐我就直说了,青云峰一战,简军不能胜!”
“为什么?”景欢疑惑看向已转过身来地潘若飞,她亲耳听见许多他与风月的密谋,知道这场战争对明元帝,对风月,甚至对管后需的风梧都多么重要!难道说净瓶和荀涯都是另外一派地人?
潘若飞柔和的眸子中掩映着悲伤,“战争不是不能赢,而是现在不能赢。风月大军,不能太快凯旋。”潘若飞的语气渐悲,“战事愈久,劳民伤财,民生疾苦,又是何苦?”
景欢心思急转,“因为有人需要时间,要将风月拖在前线,不能回朝,是吗?”明元帝在位五十年,十一岁登机,如今已是老迈神昏,但简朝朝制,不立太子,唯贤才为新主,会在帝薨后,才揭开密旨,知道下一任君主。如今八子庆王风月,今年越发得到明元帝重用,更在这紧要关头,掌握简朝兵权,一旦明元帝有何异样,回朝掌握兵权的风月,即使遗诏不是庆王,如成心作乱,那夺取大权岂不是覆手可得?
“是。”潘若飞的目光中依旧有着忧伤。
“那你们要我做什么?”景欢冷笑,“你们难道不知道风月防范最深的人就是我吗?”
“防范最深,却也是最靠近的人,因为他需要你的帮助。”潘若飞接着说道。
“那若飞地意思呢?”景欢静静地看着潘若飞,“战中趁乱杀了风月?你以为我能做得到吗?”
“你做不到。”潘若飞摇头,“庆王爷天纵奇才,英勇无双,聪明睿智,即使在战乱中他身边的红衣卫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到他的。特别是落霞谷他受伤之后,他们会防得更小
“若飞,你对形势认得这么清楚,又何必来找我这样一个事事无成的女子?”
“我们不需要你杀他,只要在战乱中让他再受伤一次就可以了。”净瓶的眼睛格外明亮,“上次落霞谷风月受伤,红衣卫对你信任有加,再加上风月的性格,越是有挑战性的东西越爱挑战,知道你要杀他,他也一定会时刻带着你在身边。所以,不管从哪方便来说,你都是最合适地人。”
“如果我不愿意呢?”
“你别无选择。”净瓶地目光落在景欢的手上,“因为大师姐永远都是最善良地那一个。”
景欢无声叹气,“好吧,你们要我具体怎么做?”
“不用太有负担,只要这样就可以了。”潘若飞压低声音。
夜更静了,两个被敲昏的亲兵被踢醒,慌不迭地爬起来,还以为自己因为劳累太过而睡着了,一连声地求饶,潘若飞温和地对他们点了点头,四人依旧打马回蜀城主帅小院。
清幽的风从山林吹来,扫过墙头上的两株已有些苍黄的草左右摇摆着,树叶从枝上飘落,夜静的能听见叶落在地的沙沙声。景欢放轻了脚步,向自己睡的厢房溜去。
“西崖月色,蜀山八景之一,月华箫声,细风秋华,怎么,心旷神怡吧?”略慵懒的声音,仿若从天际划出,落入耳中,别有风味。
十五、计中有计
景欢其实在那一叶飘落时,便听见风月的呼吸之声,她心中有事,也不想与风月多交谈,走到风月面前低首道:“夜深了,王爷早些歇息吧。”
风月的凤目在月华下格外的清幽,那里面似水银流淌的光华让景欢有些不敢对视,景欢避开他的眼光,退步,终究又有些不甘,与其如此暧昧,不如撕破脸拉倒,也省得自己夹在中间,做那起子小人!“庆王爷,你难道不知道你那眼光很欠揍吗?”说话间却突然欺身而上,袖似铁帛如秋风卷起落叶扫向风月面门,风月移步轻挪,避开袖风退到大树之后。
“怎么,跟若飞赏月倒赏了一肚子气回来了?”
景欢一击不中,便不再追击,刚要说话却见眼前寒光一闪,风月却从树后悄无声息逼近自己,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长剑,剑挟寒风裹住自己退后之势,前又有一掌扑向怎么面门。景欢身轻轻功极佳,前后躲避不开只能俯身从风月高大的身影腋下狼狈翻滚而出,因为庭院窄小,到处都是花木,景欢急翻之下,眼看一头便要撞上树枝,身后风月剑势不见,景欢不由闭上眼睛,若要躲过风月一剑,自己必然要撞到树上摔个满头包!只得身起一纵,往上拔起。
风月的突然化掌为爪,一把扯住景欢小腿衣裤,两力一扯,景欢只觉腿上一凉,剑势随着那“嘶”地一声裤子撕裂声而归于沉寂。
景欢翻身落地,眼见着风月手上犹抓着半截裤管,低头却见自己半截小腿都露在外面,肌肤似雪,在月华下莲藕一般,洁白鲜嫩。
景欢的脸腾地红了,牙缝里钻出两个字。“下流!”
风月一双妙目盯着那截**,眸中闪过一抹异样,但转而却哈哈大笑起来,手指一松,那截灰色裤管随着秋风扬起。转瞬消失在花木枝叶之间。景欢看着他脸上那张狂得意的笑,俊眉星目,肆意飞扬。如此豪情俊美男儿。怎能不让人心动难抑?
她的心头慢慢凝出一股异样情思,突然凝眉,呻吟了一声。身子如一片黄叶软绵绵倒了下去,风月不动,负手而立,静静看着景欢半响,“装死?”
但景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风月细听她的呼吸急促紊乱,似昏迷过去,风月这才移步过去。一看景欢脸色,苍白得可怕,眉头紧锁,额头还渗出一粒粒汗珠,风月的瞳孔缩紧,犹豫了下终于伸手扶向景欢的手臂。有力的手指捏在景欢瘦弱地手臂上,风月还没细查。景欢骤然出手一掌拍向风月的前胸。风月急速后仰,躲过景欢一掌。嘴里笑道:“我就知道你在使诈。”
景欢也笑了,狡黠的笑从风月眼前一晃,风月只觉得手腕一点刺痛,景欢的身影已大鸟般飞了出去,远远站立在树下,摊开掌心对风月浅笑,“庆王爷,你错了,杀着在这里。”
风月的脸色骤变,“竹丝银针?我到底小看你了。”
景欢地眸子铺上一层寒雾,“我说过受人之托,我迟早会杀了你的,是你没有听我的话,不是吗?”
风月看了看手掌,无谓挑眉,“竹丝银针不过让人暂时不能用内力,不能用内力,你也杀不了我,不是吗?”
“我知道。”景欢扫了一眼墙头摇曳地小草,“你只要一句话,我早就没命了,可是你没有这么做。”
“你也有更多机会杀了我地,可你也没那么做。”
四目相对,两个人的眸子海草般缠在一起,很久很久,连月牙儿都失去了耐性,景欢这跺了跺一条小腿裸露在外的脚,她浅笑,在风月那双清明地眸子里清晰地看见自己单薄的照影,她突然想起潘若飞在西崖边说的话,“民生疾苦,劳民伤财。”
她缓缓走近风月,第一次对这个男人俯首,“庆王爷,请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风月也凝视着她澄净的眸子,却摇头,“夜深了,睡吧。”
这下换景欢不解了,看着风月飘然而去的背影,景欢摊开掌心,那枚银光闪闪的银针还在掌心,发着渗人寒光。可是,她景欢不过是个小女子,一个优柔寡断的女子,答应了那个在心底深处那人的承诺,却又无法做到。看到血流成河,马踏青山,刀剑纷飞,又会害怕会犹豫会不忍,如果只因为有些人不想让风月早些回朝,就要他受伤,要他地征讨战就此拖长,让战火延长,她又于心何忍?
可是,为什么当她要进一步,抛却那些可笑的承诺,可笑的个人得失的时候,他为什么要拒绝?
“风月,我有话说。”景欢疾步跟了风月的背影,“青门峡,你不能亲自去。”
风月回头,唇角勾起,颠倒众生的笑容如妖精一般在月夜中格外蛊惑,“我还以为你会给我竹丝银针的解药。”
“竹丝银针不过是江湖人以讹传讹罢了,我不过用了点巧劲暂时让你地内力发不出来,不过一刻便会恢复,但江湖人都畏惧所谓地银针随血入心,而不敢擅自发动内力。”景欢向风月解释,“至于青门峡一战,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打仗调兵遣将的事我也不懂,但我却知道有人要在这场战争中对你不利。”
“是吗?”风月挑眉,傲气骤现,“我最喜欢挑战了,既然有人要我不好过,我倒要看看他能如何奈我!”
“你这人!”景欢着急,“身为主将,怎么这么鲁莽呢?你坐镇蜀城指挥战争不就是了,何必非要冒险?”
“不入虎穴焉能得虎子?”风月扬眉,眉宇间又带了丝嘲讽,“就如同你,景儿,若不让你扎这么一针,肯对我说这些真心话吗?”
景欢抽气,自己精心设计于他。也不过早在他意料之中,此人城府比自己想象地还要深,“那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风月摇头,仰头望着头顶朗朗清月,“秋风清月。天然之色,你这月赏得可够神经了。”说完移步推门入了卧室,丢下景欢一人站在廊檐下。百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