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凰欲鸣 [出书版完结]-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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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我没有送这些给她。皇上。”段琼儿声嘶力竭地爬到慕容皓脚下,拉着他的衣摆,扬起的小脸上惊惧交加泪痕错布。“皇上,她们在陷害琼儿啊,琼儿没有,没有啊!”
慕容皓低头看着段琼儿,紧皱的眉头并没有松开。
“把白矾和花汁拿来。”
没有的,没有送这些的。段琼儿贴着冰凉的地面,看着宫人捧着东西来,神情已经有些迟滞了。
江妘笙也不见得比段琼儿好到哪儿去。她知道的,她没有用过什么凤仙花汁,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这些说辞是谁教的?
此刻只有汐盈一个人凄凄切切地唱着独角戏,但每个人都不肯错过她口中一字一句。再没有比这好看的戏了。
“陛下,还请陛下为我家主子做主啊,段宝林这分明是要害我家主子啊……”
慕容皓盯着呈于眼前的东西,那白釉瓷瓶里装着滟滟的花汁,一旁檀木色的小盒子里放着白矾。
“验。”只一字,嘉则殿中的空气就像是凝滞了一般。
一众太医忙过来检验查看。
江妘笙颤抖着移向汐盈,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力之大,仿佛要折断她的手一般。
“汐盈。”江妘笙用尽了力气才开口,但汐盈却在下一刻依入江妘笙怀中。仿佛是主仆二人相怜相惜,却听得耳畔汐盈压低了嗓子,在呜呜咽咽的抽噎间说道:“不知道主子是想要段宝林暗害江瑶章而间接害了宸妃和郁容华,还是想要段宝林和江瑶章串通暗害宸妃和郁容华?” 江妘笙陡然张大了眼,却觉得什么也看不清,那样子就像被人刺了一刀。可汐盈的话比这世上任何的刀都来得锋利。
那边汐盈又哭道:“主子放心,陛下定能还主子清白的。”
抓住汐盈的手已经嵌入血肉,汐盈此刻的哭声倒是真的。
“回陛下……”林太医颤抖着道,“这,这白矾里混着……混着……”
“混着什么!”慕容皓怒斥。
“砒……砒霜。”林太医总算抖出了谜底,忙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砒霜,竟然是砒霜!
段琼儿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地掩口,双目怔怔。那盒子里的白矾仿佛化作猛兽,跃然扑来。
慕容皓一怒,将那白矾掷在段琼儿面前。“段氏,朕待你不薄,你何以如此相报!”
段琼儿这才又回过神来,慌乱中看见江妘笙一手素净,忙说道:“陛下,陛下,我没有,琼儿没有。你看,江瑶章的手上并没有染色啊。”
“段宝林,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嫌我家主子不如你的意吗?人人皆知,凤仙花汁要反复数次方能染上的啊!”汐盈护主地回道,一旁的江妘笙却没有话说。此刻不仅无话,连泪也没有了。只是觉得荒谬。只是这些真实的事情越是荒谬就越是让人觉得悲哀。
“娘娘!”嘈杂之间,绿萝的惊呼声让众人都转目看了过去。只见宸妃躺在床上,手抓着锦被,那样用力,恨不得将它撕碎,而更为触目的是她口中不断呕出的鲜血。她死死地盯着江妘笙,全然不理会绿萝为她擦拭。
慕容皓自也是一惊,但还未移动一步,就瞧见凤仪宫的宫人急匆匆餐了来,趴在门口大声回道:“皇上,皇后娘娘怕是……”
此刻皇后恐怕真的不行了,不然也不会这样急匆匆地让人来寻慕容皓。
“什么!”慌乱的神色在慕容皓面上闪过,他看了看宸妃,一顿,还是随着凤仪宫的宫人走了。他走得那样急,险些被绊倒。
江妘笙看着慕容皓的背影远去,她想,皇后毕竟是幸福的,他毕竟为了她抛了这一屋子的人。而这个屋子里的人呢?争斗倾轧,又为了哪般?
宸妃终究是晕了过去,仿佛承受不住这样的“事实”。太医们手忙脚乱地去诊治。屋子里只听到明如月迟疑而失望的声音。或许这一刻,明如月也开始羡慕凤仪宫里那位将死的皇后了吧。
“将段氏带下去严加看管,一切待皇上回来再做定夺。”
说完这一句,明如月才想起什么似的,也随着去往凤仪宫。
段琼儿被人拖了下去,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江妘笙。那样的眼神,让江妘笙在以后无数的夜里被惊醒。
落地的铜镜周边镶着紫檀木雕花,一旁的妆台上放着铜胎景泰蓝粉盒,银鎏金掐丝点翠花卉小簪,珊瑚翡翠宝石琉璃蝴蝶型大凤簪,鎏金点翠花篮耳坠,洋洋洒洒一片珠光宝气。
伊人已经妆点完毕,正站在铜镜前。仙姿玉色,眉目如画,只是那样呆滞的神色,让人以为她只是一个痴儿。
江妘笙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忽然觉得不认识这个人了。
“很好……”皇后躺在病榻上,低低的声音染着病气,似乎多说一句都能要了她的命。她倚着素眉看着江妘笙妆点完毕,欣慰地点了点头。汐盈正站在江妘笙左侧为她整理裙裾。
江妘笙移动了一下眼珠,看着半跪在地上的汐盈。
她是怎么出了嘉则殿,又怎么来到凤仪宫的,这一路她昏昏沉沉,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这个正跪着为自己整理的人,一席话翻云覆雨。而她背后的人……江妘笙看着铜镜里映照出皇后的侧脸,易碎如琉璃。
“只要你好好地活在陛下身边即可。”皇后缓了缓气接着说道,“其他的事,本宫自会处理。你,可答应本宫?”
“嫔妾如何能拒绝皇后娘娘。”淡漠的声音仿佛不是出自自己的嘴巴,江妘笙闭上眼,不去看皇后。
皇后却略挣扎了一下,身子更探出了些。
“你要答应我,咳……”皇后死死地抓着床沿,“我要你对天发誓。”
“如今的我,还能有什么是可以拿出来让娘娘相信的?” 江妘笙自嘲一笑。发誓?
“段琼儿。”
江妘笙猛然张开眼来,眼中的光华一闪即灭。
“怎么,不信?”皇后亦笑,“本宫能让她死,自然也能让她生。”
江妘笙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良久才道:“好。”
皇后灰败的脸上露出胜利的光芒,让她看起来好了一些。素眉扶着她躺下,请求是否还有别的事。皇后摇了摇头。素眉便让江妘笙自行离去。
江妘笙出了凤仪宫,拣了偏僻的宫道行走。一路环佩叮当,两旁高墙无言。
皇后为什么要让江妘笙得宠?不过是想让江妘笙成为她的替身。方才皇后已清清楚楚地对江妘笙说了。
其后又为什么拒不相见?可叹江妘笙枉做聪明,只看见明如月安排了玉珍,没想到皇后还派了汐盈。那一盒拈月香可是摔在了地上,好生难看!
如今呢?如今是眼看着宸妃设局,让江妘笙陷入圈套,再拿段琼儿做饵,逼其就范。好一个黄雀在后!
昨夜江妘笙听见的声响,不是宸妃的人来放置赃物,而是汐盈拿了昱王给她的药粉。如今那药粉就在皇后手上。皇后拿着那药粉的姿势真正好看。
江妘笙停下步子扶着宫墙,艰难地抬起头,却似乎看不到天。一条宫道,一片宫殿,一座宫闱。原来,人命在这里真的好比蝼蚁……
皇后的病越来越重,慕容皓已无心再去管其他的事。段琼儿在暴室里因江妘笙的关照,过得还算勉强。郁诗岚因大出血不治身亡,这宫里平时说得热热闹闹的那些人如今也没见掉几滴泪。倒是江妘笙前去吊唁了一番,却也是无话可说,无泪可流。在这个宫里,平白又有一缕冤魂是要向她索命的。宸妃冒险以身尝毒引得郁诗岚胎落身死,这本就凶险,当日转醒后又听得最后江妘笙居然没事,一时气血翻涌,竟也去了半条命。这花团锦簇的宫闱,此时看去倒有了几分颓败。
江妘笙站在落霞居看着九重宫阙,只觉得这一生似乎就这么完了。
“主子,昱王托人送进来的。”妙彤低声在江妘笙身后说道。江妘笙一惊,回头看着妙彤。这一刻,她似乎该信她,可是,谁知道这样聪慧的人是不是也是谁派来的棋子呢?
妙彤深吸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只是目光坚定而坦诚。
江妘笙低下头亦不知在想着什么,只是伸手接过妙彤递来的东西。洁白的手绢里包裹着一株小草,下面还压着折叠的纸张。江妘笙拿起小草看了看,复又打开那纸。
一时不知要说些什么好,指间忍不住轻轻摩挲。那是最最寂寞而美好的年光,似乎年华这种东西,只有在失去以后才能明白的。当时年少,所以可以恣意挥霍。可是,不挥霍又做什么呢?以后再想挥霍,已经没有当时的年光了。
宣纸上一个一个的正字好不整齐。当时……唔……当时的想法似乎是觉得九九消寒图这样的事太过雅致,而自己身负沉重,不该如此,便换了画正字来计数时间。如今看着这些,忽然觉得,当时的自己真好,如今自己是再也没有这般勤快了……
“昱王……”江妘笙抚摸那株小草,眉目间渐渐婉约。听雪堂的时光渐渐浮上心间脑海。她忍不住双手垂下,仰面向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这浮生混浊都这么吐出去。
妙彤看着江妘笙久久保持着这样一种姿势,她不知道那些东西对江妘笙的意义,她甚至不知道江妘笙为什么从凤仪宫回来后就变得无比颓废。但她知道,昱王对自己的主子用心了。
“去暴室。”在妙彤还未回过神来,江妘笙已捏着慕容瞰送来的东西走出了落霞居。
段琼儿的遭遇不比当初的江妘笙好到哪里去,只是如今哭哭啼啼更被看管嫌弃。
江妘笙不敢走到她面前,知道去了也不可能对她解释什么,还不如安安静静在一旁确保她的安全。
“回头好生对待。” 江妘笙低声对看管吩咐道,“不要让她……”不要让她受委屈……可是最让她受委屈的正是自己啊。江妘笙自嘲一笑,那管事晓得自己的意思,不说也罢。
管事点头哈腰地应了,心想里面那位不知出不出得去呢。
江妘笙见段琼儿哭啼不止,便皱着眉走了出去,不欲再让那哭声增加自己心头的愧疚。
琼儿,别怪我,那时候我也想要活下来。如今为了你,我便也赔上了自己。皇后答应了会保下你,我会让她证明给我看的。
是啊,那一刻,虽然情形混乱,但若是自己说出来,是可以保下段琼儿的吧……
捏紧手里的东西走出暴室,见宫道上一个小太监抱着些破败的物什走过。那小太监见到江妘笙便跪下行礼,怀里抱着的东西撒了一地。江妘笙笑了笑,并没什么意思,只是忽然觉得,原来自己也变得让人害怕了。
脚步不停,眼眸一扫却见一幅画轴打开。
“这是……”江妘笙停下步子俯身拾起那画,看了一眼,却又猛然合上,连妙彤都不得一见。
“这是哪里来的东西!”不知不觉,她急切的语气已吓得跪着的小太监身子颤抖不已。
“是,是一个老宫女的……福公公派奴才去收拾的,那,那宫女昨儿去了。”
江妘笙上前一步,却又生生止住,待定了定心神,才又道:“你且起来。这画儿我看着不错,你带我去那宫女的屋子瞧瞧。”
小太监不敢回绝,忙起身在前面引路。
妙彤担心地看着江妘笙,“主子,这是要做什么?”
江妘笙摇了摇头,“我亦不知。”看了看手里的画卷,“或许,它会知道……”
妙彤看成了看江妘笙手里的画卷,心中疑惑,却不再多问。
拐了几个弯,江妘笙就被带到了一个散发着霉臭味的屋子前。也曾经是雕栏画栋,只可惜岁月无情有人事变迁,如今光鲜不再。
“这人是给暴室送饭的,所以,这味道……”小太监看江妘笙掩着鼻便解释道。
“你说她是暴室送饭的那个老宫女?” 江妘笙瞧着那屋子,却没打算再进去,依稀记得当初自己在暴室的时候那个老妪的模样。
“是。”
江妘笙看了看那小太监,将自己的发簪取下赏了去。
“今日之事,本位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
“是是,奴才明白。”
江妘笙点了点头,带了妙彤离去。
“妙彤。”江妘笙看着前方,“我不知道是否该信任你,但是现在我必须信任你。发生这么多事,连汐盈都是皇后的人,你别让我失望!” 江妘笙缓了缓,她选择相信妙彤还是由于晚秋。晚秋用自己的命,换取了江妘笙对妙彤的信任。
妙彤微微吃惊,原来汐盈竟是皇后的人,可这么说来,不是皇后救了主子一命吗?那主子从凤仪宫回来怎么还那么颓废?
“去查查那个死了的宫女,她以前是伺候谁的,越详细越好。”当时她应该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吧……江妘笙回想着当时在暴室的情景。可惜现在人已去,她要说的话也都随她而去,可是这画里……
“她竟然没死……”宸妃的语气让一旁的绿萝打了个寒战。
莫轻寒的手隔着锦帕为宸妃诊脉,劝道:“娘娘保重身体要紧。”
“呵,如今还有什么要紧?”宸妃重重地咳了几声,“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她还不死。”
“有些人命中注定有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