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苍然-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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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我乃米虫丫鬟是也 第十八章 合同
“不过合同里的条件要改一改。”储融宣将茶杯放回案几上，“仍然是以一年为期限，但是没有试用期，待劳动合同期限满后，双方满意可以续约。按着风净山庄的规矩，工钱每月可领九百戟贾，赏钱不定。”
“能不能将期限缩短一点点？”白岚依讨价还价。没想到储融宣接受新事物的速度这么快，她只提了一遍那些古代看来算奇怪的法律词汇，他却使用起来一点也不生疏，现在俨然用一副现代老板的口吻和她谈着薪资待遇。
“这期限不是你提出的么？”储融宣剑眉一拢，一副不容再让步的神情。
白岚依默默嘟囔，刚刚只想着那个试用期能忽悠过去，却没有想到在合同期限上做手脚。若是知道这无赖会答应这个条件，就应该说半年为期限，一个月试用期了。不过每月工钱九百戟贾并包吃住，还有奖金。若是自己一年半载的时间回不去现代的话，还可以存一个小金库，等到一年的合同期满后，还可以拿着这笔钱带着水双去游历这垵苠国的大江南北，看尽旅途美景，吃遍天下美食。怀着对一年后的美好生活的憧憬，白岚依顿时觉得怨气全消，就当做一年的家政服务积累社会经验好了。
“少庄主能答应奴婢的条件，奴婢怎敢不知好歹的强求少庄主，枉费您的一番心意呢？”白岚依笑露皓齿，开心时也喜欢模仿古装剧里丫鬟般说话。
储融宣看着白岚依第一次对着自己绽放着嫣然笑颜，眼神里的天真灵巧仿佛看到了他的心里，轻轻地拨动着心底的那一根琴弦，荡起了阵阵回声。自己的心情竟能被这初相识的女子轻易掌控，是福焉？是祸焉？
白岚依未注意到储融宣看自己的眼神深了。兴致勃勃的走到画案前，铺开宣纸，“单凭口说，不足为据。奴婢这就写份劳动合同，一式两份，待会还劳烦少庄主过目后，双方签字为据。”
她提起紫豪毛笔，蘸足浓墨，在宣纸的顶端的正中写下“劳动合同”四个大字，按着劳动合同的格式写下：
招聘方：储融宣（简称甲方）
受聘方：岚依（简称乙方）；
甲乙双方本着协商一致、诚实信用的原则，签订劳动合同，并承诺共同遵守：
（一）乙方从即日起在甲方所属的风净山庄里担任家仆一职，合同期限为一年。
（二）乙方在合同期间，工钱为每月九百戟贾。甲方应以货币形式按月支付乙方工钱，发薪日为每月初一。
（三）甲乙双方不得擅自修改或解除合同．合同执行中如有未尽事宜，须经双方协商，作出补充规定．补充规定与本合同具有同等效力．合同执行中如发生纠纷，当事人应协商解决。
（四）本合同一式两份，自双方签字之日起生效；甲乙双方各执一份；
最后甲乙双方签字档留白。
白岚依写完后认真审查了一遍，露出很满意的笑容，这劳动合同格式还模仿的像模像样。储融宣在她刚刚认真书写时，悄然的站在她的身旁看着那宣纸上那些奇怪拗口的词句，不禁哑然失笑，更加对她的成长环境添了几分好奇，她所用的生僻词汇，所写的契约格式，都尽显她才学的与众不同。这断然不是垵苠国的哪个先生能传授的。
白岚依又低头照着那份合同再抄写了一份。写完后将紫豪笔轻置于青瓷笔枕上，将合同交予身旁的储融宣手中，她相信储融宣的接受能力肯定很强，不用自己费神解释。若他理解不了的话，自己也懒得解释。“少庄主，你若是觉得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便可在合同上签字。这份合同就算是生效了。”
储融宣沉吟半刻，这份契约虽用词生僻，格式奇异，但所写内容倒是清楚明了。便提起笔在两份合同的甲方旁签下名字。白岚依随后也接过笔在合同上签名，待宣纸字迹风干后，小心翼翼的将其中一份合同对折叠好，放入袖间内衬的口袋中。她很满意再一次将自己的生活划入她力所能及的正常轨道中，假惺惺的和储融宣客套道：“少庄主，今后的一年就麻烦您多指点教导，奴婢会用心替风净山庄做事。”
储融宣看着白岚依眼波一汪流转，笑颜绽放着不施脂粉的光芒，他的嘴角也蔓延着一丝笑意，也介意白岚依对他故意强调身份的叫法，让他感觉到她的生疏和防备。“你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改变对我的称呼，不许叫我少庄主。”
“那奴婢该称呼您什么？”白岚依明知故问道。
“我印象中的岚依是个天真率直的女子，而不是面前这个故作恭敬的丫鬟。”储融宣微微弯腰，与白岚依清澈的目光对视，满眼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
白岚依不曾想到储融宣竟会突然说出如此感性的话语，从未感受过被如此深情的眼神注视，觉得双颊顿时滚烫，逃避似的垂下眼帘，正不知如何化解这尴尬处境时，她的肚子传来一阵清亮的咕咕叫声。
她慌忙用手捂着肚子，暗自唉叹自己果然不适合琼瑶剧情，而最适合参加大胃王比赛，弱弱地说道：“储融宣，我饿了。”
储融宣恢复了那份不羁的神情，笑得好看，“你想吃什么呢？”
“今天傍晚在大厅吃的糕点挺好吃的。”若不是德管家那时候出现，她肯定把那一整碟糕点都吃光了。风净山庄的糕点果然比白城西大街摊点的精致，甜而不腻。
“来人。”储融宣侧头往书房外喊了声。他看着白岚依一脸毫不掩饰的渴望，更觉可爱。笑着轻捏了一下她的鼻骨。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匆忙踏了过来，雯巧诚惶诚恐地在书房门口外站定。“少庄主，有何吩咐？”
“让食膳堂备份五彩什锦糕点到游笛轩来。”
“啊？是。”雯巧刚刚从岚依进入书房后就开始提心吊胆，本以为岚依会马上被少庄主赶出来，没想到书房内传来少庄主和岚依的谈话声，她好奇的使劲拉长了耳朵都还是听不清他们的谈话内容。听到少庄主唤她时，就迫不及待的想探个究竟。却看到少庄主竟笑盈盈的站在岚依身旁，岚依则捂着肚子羞红着脸。
这岚依究竟是什么来头？竟能让少庄主如此关心她？雯巧带着满脑子的疑惑碎步退了下去。
白岚依见储融宣居然如此人性化的答应她的要求，倒有些不适应了。这和她心目中那个恐怖分子和无赖坏蛋的形象有了极大的反差，让她对他架起的敬而远之的防备墙裂开了一道空隙。只能尴尬笑道，“谢谢啦。”
储融宣拿起桌上属于他的那份劳动合同，貌似漫不经心的道，“风净山庄向来挑选家仆都是需要调查清楚他们的出身家世。既然我们今天签了这劳动合同，你作为风净山庄的家仆，是否也能将你的出身家世说明下呢？”
“我的出身家世？”白岚依默默想到，出身在一个平凡的现代家庭，从小被当成米虫养着，受了十几年的教育长成一个大米虫，政治面貌清白，快快乐乐的渡过了二十多个年头，若不是那轮红月害的话，肯定是继续快快乐乐的按着普通人的生活轨道前进到老死为止。当然这绝不可能告诉储融宣。她现在的身体还是那个十六岁的傻猫儿，余大勇和水双也是从三年前那次遭遇洪水的灾民迁移中与傻猫儿相识，至于傻猫儿究竟是出身于什么样的家庭，为何会孤独一人，无人知晓。
卷一 我乃米虫丫鬟是也 第十九章 “身世”
既然没人知道傻猫儿的来历，那我随便编一个也不会有老祖先拿着族谱跳出来反对吧。白岚依决定糊弄过去，“我是三年前因洪水搬迁到京城外的高福村庄居住，一直半个月前才在京城租了一家民房落脚，本为西市客栈的帐房伙计。家里还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妹妹水双，这些你不是都知道么？”
“那三年前，你家住何地？”
“我应该是住在通定河畔旁的小村庄里吧。”
“应该是？”
“我其实对我自己的出身就是也不是很清楚，”白岚依装得一脸真诚，“这些都是水双告诉我的。她遇到我的时候，我得了病变得痴傻。其实这三年来一直都是她在照顾我，以乞讨为生。直到前些日子才好起来，但是也不记得自己的出身家世了。”
傻猫儿痴痴呆呆的样子，相信满村子的人都知道，即使储融宣真要去查也不怕。
“你对自己的爹娘也没有一点印象？”储融宣微蹙眉头，他曾差人去满福村庄向村民打探过她的事，虽也如同岚依所说一致，但是他实在将下属转述村民口中的那个疯癫乞丐模样与冰雪聪明的岚依联系在一起。
白岚依摇摇头，用着悲伤的口吻，“想必我的爹娘是在三年前的那场洪水中被迫与我失散，想寻我却无奈家境贫寒，无力而为。现在我病虽好了，却不孝的忘记了爹娘的模样，也不知他们现在过得好不好，想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却不知去哪里寻人。每每感慨之余；不禁泫然欲泣。”说到最后，还似模似样的擦擦眼角。
“若要寻你爹娘的话，我可以帮你，风净山庄在垵苠国各州都设有分坛，派人调查下三年前安置在各州县的受灾百姓，要找到你爹娘应该不是很难。”
“不用劳烦了吧。”白岚依连忙拒绝，这储融宣作为老板也太热情了吧，还帮着下属找家人。“三年前的洪水受灾面那么广，况且他们现在是生是死都还不清楚，这样兴师动众的贸然寻人只怕是寻得一场空。”
“也就说你并不想寻他们？”储融宣半眯着眼睛，似乎想看透白岚依的想法。
只怪自己刚刚说的话太满，看吧，自己踩到自己尾巴。说出一个谎言的下场就是用更多的谎言去掩盖它。她心虚地转过身，不去看储融宣那犀利迫人的眼神，背着手走到雕花窗棂外看着那一潭幽幽的湖水。轻轻吁出，“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并不是我不想寻他们，而是害怕知道结果。还不如让我怀抱着一个希望，认真的在风净山庄做好本份工作。待到一年合同期限满后，我靠着自己的能力去寻遍垵苠国的大江南北。若是找到我爹娘是我的幸，若是找不到，只能以通定河为冢，沿着河畔撒下一把黄土，算是尽孝了。”
储融宣看着柔和的月光映着白岚依的侧脸，泛起无暇的光芒。虽然白岚依说得情真意切，但是那宣纸上娟秀的字迹和聪慧不俗的谈吐却更加让人疑惑。若是三年前的天灾让她与家人失散，那时十三岁的她已经得了疯病并且以乞讨为生，她的字迹不温不厉而恰到火候，这笔法功力并不是幼年短暂的学习便能运用自如，更不用说她所用的那些连垵苠国先生也教不出的奇怪词汇了。
“少庄主，五彩什锦糕点要端入书房么？”雯巧的声音打破了书房沉闷的气氛。
“你拿进来吧。”
“是。”雯巧小心翼翼的走入书房，将一叠摆满精致糕点的青花釉瓷盘放在案几上。在退下之前，还不忘偷瞟了站在窗棂旁的白岚依一眼后。恨不得马上就到亥时换班后，向白岚依问个究竟。
“啊，好吃的来了。”白岚依一副受审结束的表情，开心地对拍了下手掌，总算熬到雯巧端糕点进来了，要是在被储融宣继续审问下去，自己会忍不住心虚而胡乱回答，这个谎言会越扯越牵强，破绽一大堆。
白岚依捏起一块绿豆糕堵到嘴里，然后用特别无辜的眼神望着储融宣。像是用行动表示，我现在嘴巴没空，不要再问我任何事情了。
储融宣摇摇头无奈的笑了。既然白岚依此刻不愿告知他实情，他也不强求。这个像谜一般的豆蔻女子，本以为能轻易地化解那薄净的迷雾，却不料越走近，越是迷惑。他不急于一时，来日方长。待到岚依对自己卸下防备时，这个迷雾必然散开，经络清晰。
白岚依见储融宣当真不再问她了，加上这糕点实在是入口即化，蜜入心田的佳品。紧绷的心弦总是放松了。她大咧咧的端起青花釉瓷盘，边往嘴巴里塞糕点，边在书房里四处逛了起来。
走到书房侧角时，被博古柜格上的古玩瓷器所吸引，件件都是精雕细琢，别具匠心。不由在内心感叹，这可是古董中的古董呀，若是能让她带上那么一小件瓷器会现代，自己不也可以少奋斗个几年么？白岚依的米虫思想作祟，开始幸福想象那不劳而获的美好生活，眼神却被红木书箱上的书卷所吸引，好奇的抽出一卷翻开一瞧，“啊？这不是我前几天抄写给书店的书稿么？”
再连翻开几卷，都是自己这几十日来所抄写的书卷，内心泛起一丝疑惑，的确是储融宣这坏人取消了书店的订单，但若是李老板口中所说的富贵人家就是风净山庄，所抄写的书籍全部是提供给风净山庄的话，大可在她打听储融宣的时候一并告诉她这个真相啊。
“昨日去西市客栈的时候，听高掌柜说你还替书店抄写书卷。便让人从其他府上将你所抄写的书卷买了回来。”储融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