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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砂满园-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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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交易

午夜。

刚下了一场小雨,江面上水汽弥漫,中型货船在水中央静静地顺流而下,吃水很重的船身仿佛和水融为一体的小岛。

船舱里传播出的幽朦灯光,只有在三米之内才能看得到。

“这次实在要多谢陈少侠出手相助,否则真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和南边接上头。”一个含着一丝沙哑的声音在寂静船舱里响起。

“不必来这些虚的,你出钱我做事,这只是一场交易。”这回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冷漠而低沉,光听声音便似乎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张力,令人不敢在其面前放肆。

对面的人笑笑,朝身后的人一挥手,那人转身离去,不多时从黑暗中捧着一个牛皮纸封回来。

“老规矩,颜氏钱庄发行的银票,景朝全境都能兑换。”对面的人将厚厚的纸封推过去,年轻人拿过掂了掂,抬头道:“虽说是议定了,但怎么把矿越过边界运进来,那边要你自己想办法解决,他们要我提醒你,一个月之内若还拿不出办法,他们就另找买家。”

微弱的灯光照在这张脸上,普通无奇的面容,眼眸格外深邃有神,面部没一处线条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萧杀凌厉感,却正是离开了有一段时间的陈解。

隔着一张桌子坐在对面的人则是徐飞,听了这句话徐飞染了水雾一般有些显白的眉毛微微皱起:“上回为了玄铁矿,我牺牲了好些手下才把路线打通,这回边防更是警戒。若非有你,我的人甚至都无法走一个来回,更谈何开出一条秘密航路来,听说那边背景颇深。他们就不肯出一分力?”

陈解静默不语,谈判又不是他负责的,这些事他当然不会管,把话带到便是了,不过,他看了看徐飞,忽道:“南北界防线少说有三二之数掌控在颜氏手里,他如今人就在桃溪镇,你何不去走他的关系?”

徐飞微怔。有些意动。

陈解又道:“几个月前他在南边吃了亏,荒都里的便迫不及待地将边营增设了一重,表面上说是为了表示重视他,但谁知道是不是打着夺权的心思。我听说他迟迟不回荒都,是那些人要对他出手了,他暗地里在桃溪附近也有了些动作,而你手上的东西最终还不是卖给军需库,与其走那么多弯路,大头都给那些黑商贪官吃去,倒不如一劳永逸。”

徐飞心中大震。

他怎么知道得这么多?事涉官政深层的暗涌。他根本打探不到什么消息,陈解轻飘飘间却将整个景朝局势可能发生动荡的话甩了出来,叫人如何不震惊。

不过随即他又释然了,江湖人有他们自己的消息渠道,况且陈解还有个以倒卖情报为生的朋友旧交。

如果真如陈解所说,颜氏将与朝廷对峙,那么他走私进来的稀罕贵重金属,包括玄铁在内,就成了抢手的香饽饽了。

诚然。搭朝廷的线不如搭颜氏的。至少信誉这一点绝对有保障,各方面的纠纷也会少。并且单说眼前,走私的航线就不是问题了。

徐飞豁然开朗,同时心里也很有些震动。

陈解等于给自己指了一条明路。真是想不到,明明应该是刀头舔血的鲁汉子,却有这样一份独到的心思。他想起当时察觉到陈解不同寻常,顺着线索摸下去,查出了他的案底,之后又重金卖给秦孤阳,等于是将陈解结结实实地得罪了,还好他没有追究,否则自己还真是麻烦了。

他忍不住问:“你说这些话,等于也是帮了颜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似乎想起了什么,陈解目光略有些游离,随后焕生出幽幽杀机:“我和颜独步非敌非友,但他若与景朝皇帝为敌,我很乐意助他一臂之力。”

他说罢不顾徐飞的惊讶站起来欲走,舱外却快速走进来一个人,低声急快地说道:“徐叔,有一艘很可疑的小船。”

徐飞收敛了情绪,冷肃问:“什么船?”

“不知道,鬼鬼祟祟的,大夜里不点灯,在江中心摇着橹,不消半刻钟便要撞上我们的船了,出去查探的兄弟说船上只有一个开船的,神情很紧张慌张,船上还有一股很凶的血腥味。”

听到血腥味,徐飞不由重视起来,想了想道:“将对方包围起来,别被发现了,若他绕开我们便算了,否则就抓过来。”

他转头对陈解道:“实在抱歉,你看你再坐一会?”

事情还没弄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哪里派来监视查探的,陈解不适合现在走。

陈解也没多话,直接又坐下了。

过了片刻,下面的人抓了一个哆哆嗦嗦的老船公上来,在一群人的包围和烛光照耀下,这人简直面无人色,一个劲叩头嚷着“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只叫我到下流把人丢到江里就行了”这样的话。

徐飞听得狐疑,下面人从水里捞起了两句尸体,检验一番道:“人死于刀伤,一个被刺中后心,一个被割断了喉咙,都死了不超过两个时辰。”又告状道,“这老头忒没眼力,我们船就在前头,他还往水里抛尸体,徐叔你看这不是故意栽赃我们吧?”

徐飞道:“查查死的是什么人,将这船公带下去审清楚。”

陈解在一旁看着,当老人快要被带走的时候,忽然开口:“且慢!”

他走到老人身边,对着那张畏缩闪躲的脸忽地一掌劈下,老人眼中精光一闪,扬手格挡了一下,人顺势挣开左右束缚掠到了几步外,纵身往江水里一跳。

陈解冷笑:“眼神不好,反应倒不慢。”走到船舷边,扬手一扫,一枚暗器从袖子里飞射出去,准确地扎中了一样事物,水里同时传来一声惨呼。

徐飞脸色铁青,喝斥手下:“还不把人抓上来!”

一番审问后,老船公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该说的不该说的,有用的没有的,全部说了出来,于是这回脸色铁青的变成了陈解。

他夺了货船边摆渡的小舟,飞驰向岸上。

此地离桃溪镇不远,沿岸恰好几骑飞驰而来,远远将其他人抛在身后,一马当先的是一个黑衣人。陈解跳上岸与之对了个照面,愣了一下便道:“你是为追两个死人来的?”

“他们死了?”马上的叶十七皱眉,“那两人一个叫大石一个叫铁刀,与最近桃溪镇人口失踪案有关,白天他们劫走了苏姑娘,我家爷命我追过来拿人。”

陈解沉着脸大步向前,将后面赶来的一人拉下马,那是县衙的捕快,根本不顶用,疾驰之中就一下子被拽下来,摔得哇哇大叫,陈解理也不理便自己跃上马背,勒转了马头:“那你可以回去了,那两人死了,毁尸灭迹的人交代了一切,我大概知道苏铮在何处……”

叶十七赶紧上前拦着他:“陈少侠不必紧张,爷早就查到苏姑娘所在了。”

“可救出了她?”

“苏姑娘很聪明,自保无虞,我们不便出面,天明之前会将消息透给桃溪镇衙门。”

陈解皱起眉。

叶十七又低声道:“荒都里下来的钦差不日便将抵达了。”

陈解微微一震,手下松开了缰绳。

苏铮枕着一条胳膊躺在坚硬的木板床上。

身上被子虽厚却十分冷硬,一点都不保暖,寒气侵体而入,尤其是被子散发出来的潮湿腐败气味,真是叫一个销魂。

旁边的云歌早已沉沉入睡,苏铮却毫无睡意,她右手指尖转着一柄寒光闪耀的水果刀,睁着眼睛看上方纹饰模糊的帐顶。

她睡不着。

她在反省自己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入这样的狼狈尴尬、难以自救的境地。

庚溪镇刘府之内,可以算是自找的。

从庚溪到桃溪的路上,遭遇一帮越狱犯和杨花子,那真是意外。

球山龙窑,陷入颜独步和秦孤阳的搏斗中,也是运气不好。

可是这次呢?

她好好的没招谁惹谁……好吧,当了回出头鸟,当众说了一些废话,但确实没碍着肖筱吧,她却轻易找自己的麻烦,在她准备抓自己的时候,就决定了不是要杀了自己就是要囚禁自己。

是什么让她如此胆肥?

桃溪镇地处偏僻,开国百多年来都是比较边缘的区域,官府管制、例律法规都实施不到位,这可以理解。紫砂文化发达,造成了紫砂名家地位超然、权大势大,一定程度上可以无视某些刑法规则,这也可以理解。

不过苏铮想自己也是有很大的不足之处的。

她一直以来都觉得靠自己一双手,再有一个等值兑换系统做退路,自己走到哪里都可以过得很好,也可以安稳踏实地抚养婉约苏觉长大,但她似乎忘了,这里是古代,各种法律不完善、人身安全不能完全得到国家保护、以权势为尊、等级观念深入人心的古代。

这里可不讲究什么平等自由,在这里吃了亏也没有专门的部门会受理,更不要讲什么维权,无权无势就意味着谁都来踩你一脚,你还得隐忍着,微笑着受着。

明天考马克思,刷题库刷到快吐了(╯▽╰)

第147章 回来

苏铮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都错了。

在这个时代里生存,想要活得自在安然,必须要手握权力。

无论是政治上的,经济上的,还是文化人脉上的权力,但凡她有一点点地位,今日肖筱就不会这么肆无忌惮。

苏铮握紧掌中的水果刀,冷眼看那锐利的锋芒,心里想从现状来看,她自己是成不了事的,只有选择依附别人

一个人影从脑海里浮现出来,她愣了一下,暗自摇头。

颜独步的确像是有很深的背景,但他给她的印象是近乎无欲无求,或者自己身上根本没有他看得上眼的东西,没有利益与交换,他凭什么做自己的靠山?而且她也不想做那种

相比之下,秦孤阳倒是更好的选择,首先他人本身就在桃溪镇里,同时还有很不俗的地位和实力,最重要的是,他对她有所求。

苏铮想自己费了大把力气探索、做实验,不外是想把系统里的药剂等物有效利用起来,可事实证明紧要关头这些东西仍旧不能及时帮助到她,那还不如拿出来与秦孤阳做交易,或许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利益最大化。

当然,这无异于与虎谋皮,万一秦孤阳起了坏心,她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富贵险中求,再坏还能坏得过眼下的情形吗?

苏铮感觉到自己的心态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她仿佛能看到当初那个刚刚涉足这世界的苏铮的印象逐渐模糊,眼前起了雪雾。一个女人将手搭在她的双肩,迷惘的声音如隔了棉花:“……他逼得太狠,我以为我已经退出了,然而没有。从来没有过,为了我们一家我别无选择……”紧接着声音一寸一寸变得坚沉,如同重锤凿破冰层,决绝之中却是与生俱来般的雍容强大,“我必须重新拿回属于我的权力……你乖,你跟着他们去,好好呆着,十天……不,只要七天。只要七天娘亲就去接你回来!”

苏铮猛然惊醒,心脏仿佛被一只手大力捏住,气闷而钝痛,一时间还有些回不了神,茫然的视线四处搜索,才发现自己还在肖筱的地盘上,不知何时居然睡过去了。

她擦了把冷汗重新躺回去,周身寒沁,脑子里仍回响的那些话语,却令她心底更冷。

那是苏平安的记忆。

苏平安的意识还在!

仍谁知道自己身体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那种滋味都不会好受吧,苏铮也不免有些惶惶然,第一个念头就是对此采取措施,可一来没有办法,而来理不直气不壮。

鸠占鹊巢的毕竟是自己啊。

冷静下来之后她仔细斟酌梦里的情形。

梦里的女人面容身形都很模糊,都服饰华丽是绝对的,通身贵气萦绕,容貌应当是极美。并且从看过去的仰视视角可以感觉得出,当时苏平安还很小。六七岁模样。

听话里的意思。这具身体的母亲应该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必须让孩子暂时离开自己身边。等事情完结再将她接回来,后来不知道怎么样了,但从苏铮刚穿越过来所处的境地看来。结局定然非常不美。

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且那女人真的是苏平安的生母吗?一介举人的妻子能有那样的自信和气势吗?

苏铮苦苦思索,越想心口越难受,只好作罢,深呼吸了两口气才缓和回来。

再感应一下,苏平安的存在感完全消失了。

苏铮的心却久久无法平静。

早上一碗热粥了事,苏铮和云歌被带出来,放眼一望门前不远处就是一堵高达两米的墙,将视线堵住,但远处依稀可看见炊烟,隐约的又鸡鸣狗叫之声和人活动的声音传来,苏铮暗想这里可能真是一个村庄。

肖筱让苏铮又做了一只壶,同时她便在一旁吃着点心看着,不时出声纠正她的姿势动作,一只壶做得七七八八时一个上午完全过去了,期间有人来跟肖筱说了什么话,肖筱再进来时一张脸沉得能滴出水来,似要将苏铮撕掉,不过她最终没有这样做,只是让云歌指点苏铮,就走了出去:“把门锁上,若是必要,你明白的。”

她对守门的老妪冷声吩咐道,和寸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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