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做回单亲妈妈-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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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他立誓不得功名不娶妻,却也有些担心老来无后。
第二次上京的路上,遇到孤女腊梅,出于怜悯,帮她埋葬了父母。腊梅一定要追随服侍以为报答。很快他们有了夫妻之实,又生了两个儿子。那几年,他会试不第,滞留京中,在显贵府中做清客幕僚,有时也教几个学生。日子清贫,好在腊梅善于操持,两个儿子聪明可爱,也会念书,一家人也还和美。
一位大人看中他的人品,将自家因连续为父母守孝耽误说亲,二十岁尚未出阁的堂侄女嫁给他,又帮他谋补实缺。
嫡妻还没进门已有了八岁和七岁的两个庶子,他虽自觉问心无愧,脸上也有些羞惭。好在妻子很快接纳了两个儿子,接到身边,亲自抚养,事无巨细,亲自过问,照顾得无微不至。
只是腊梅跟了他这么多年,无名无份。嫡妻怀孕,让他纳了陪嫁丫头为妾,然后才接了腊梅敬的茶。腊梅管家多年,很多事上有自己的主意,未免不合大奶奶心意,明里暗里吃了许多苦头,日渐忧郁憔悴。
好容易得了个西北的县令实缺,只有腊梅陪着他去上任,两人才算又有一起过了几天恩爱日子。只是那边荒凉苦寒,很是艰苦,腊梅身体不好,又挂念儿子,不多时就病故了。
等他熬成知府,嫡妻带着亲生儿子到了任上,却把两个庶子留在京城,交给妾室照顾。说是两个大的生在京城,长在京城,恐怕吃不住路上辛苦。
又过了两年,他才再次见到两个大儿子。印象中乖巧机灵资质不错的两个孩子,已长得油头滑脑,目光闪烁,不肯读书,只愿享福。他也曾下决心管教,想改掉他们这几年养成的坏毛病,扳回正道上,奈何说教已经无用,一要动板子就被嫡妻死死拦住。
妻子是有名地贤德,生怕两个庶子受了委屈,传出去被人说是她教唆他们父子不和。
十四岁上,大儿子玷污了府里一个丫头。嫡妻二话不说,瞒着他就把那个丫头收进儿子房中。
十七八岁,该说亲了,两个儿子每人都已经有了三四个侍妾,两三个通房,有钱有机会还要往青楼妓馆跑。本来就是庶出,无才无能,又是这样的名声,哪个好人家肯与他们做亲?到头来只能娶无才无貌,家境贫寒的小户人家女儿。
周璜自己于女色上是极淡的。早先同腊梅,是以沫相濡,也是为了子嗣。娶了嫡妻,便处处以她为尊,就连她给安排的那个妾室处都很少去。
两个大儿子无才失德,不服管教,周璜失望之余,渐渐也就懒得操心。
嫡出的两个幼子,在妻子的严格管教下,倒是颇为成才。大的已经是秀才,今年可望成为举人。小的更加聪颖,考个秀才当如探囊取物。
有时想到“爱之深,责之切”,就怀疑妻子有意放纵两个庶子,再想起腊梅临终哀哀恳求,他觉得对不起两个大儿子,有心于科举之外,为他们安排一条出路。
他没有进士出身,升到知府,已经到头。在西北熬了几年,熬白了头,也没捞到多少油水,好容易靠着岳家的力量转任徽州,实指望太太平平混过几年,捞些白花花的银两回乡养老。周氏荣光的期望,全寄托在两个小儿子身上。
对周敏的不幸,他真是感同身受。人和人之间,很多时候差的不是道德文章,只是一点运气。
当初也真心想给玉婕结一门好亲事。周敏很遗憾地没能考中进士,没儿子替他实现遗愿,如果能有一个进士女婿也算一个安慰。玉婕才貌双全,要嫁一个进士出身的官员做填房,并非难事。运气好,将来也能诰命加身,子孙荣耀。
玉婕非要留在常家,要嫁给表姐夫。他也不好勉强,买那个庄子给她陪嫁时,是真心实意为她打算,怕她被常家人看扁。在西北,他官声不错。除开打点上面的花用,宦囊里着实没落下几个子。买那个庄子的钱,还是夫人当了陪嫁的一对玉瓶才凑齐。
到了徽州,了解了一些事,才发觉此地人杰地灵,出了不少士子官员富商巨贾,是个肥缺,也是块不好啃的骨头。尤其他只有举人功名,依靠裙带关系上位,在那些世家士族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很多人压根不愿向他这个老爷行礼,心心念念要赶他走。
周璜在徽州行事极为小心,如履薄冰,又不肯放弃可以到手的白花银。况且上面的人帮他谋到这个肥缺,也指望他进贡更多。他没有退路。
在徽州,大点的家族都有人在外做官行商,暗里的很多事并不需要在徽州进行。镇江那些本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周璜不放心。想来想去就想到了送给玉婕的那个庄子。
他已经知道,玉婕嫁的夫婿不是平常人,出身虽然差些,却是极有手段的,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在扬州人眼里,玉婕是常家嫁出去的甥女,与周氏家族联系很少。玉婕又没把那个庄子当回事。
周璜派了个心腹老家人过去打理这事。只是,很多事还得有个“主人”出面。除了自己夫妻,最能相信的就是儿子。小的两个还小,要读书求取功名。让大的两个去,除了办事,也想让他们历练一下待人接物,如果能学些行商本领,也是一条出路。
可叹,扶不起的就是扶不起。在庄子上弄出那些事还罢了,毕竟都是自己人,他这个做爹的还兜得住。在外面争风吃醋,与别的官家子弟斗气斗狠,贪心不足,逼急苦主。这回害他被弹劾的事,就是两个大儿子闹出来的。
当日,他让长子过去,带去一封措词激烈的信,要段世昌给玉婕正名。可恨他竟睡了段世昌义兄的一个小妾,还要靠段世昌圆场才能脱身回来,带回一句“为原配守义三年”交差。周璜心有不甘,奈何儿子被人抓住痛脚,只得转而劝玉婕忍耐三年。
两件事加起来,足够让玉婕夫妇对他生出芥蒂。
这回周二的事,发生的这么巧,周璜不能不疑心与段世昌有关。段世昌能知道周二的□,那庄子上的事,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好在玉婕还留了几分余地。
听说夫人有事相请,周璜连忙回到内堂。
知府夫人身边多出来的女子就是周二新纳的妾,甘草。虽说甘草那日迫于无奈,咬了他一口,周二倒爱她行事知机,温婉可人,比自己老婆强,当夜就让她给大妇敬了茶。明白若让她跟了妻子去,必是一尸两命,就带着来了徽州,倒把两位周衙内的女人们交给妻子暂先带去镇江安顿。
甘草进到衙门后堂,拜见知府夫人,呈上段家奶奶的书信和礼物,然后就如周二嘱咐的那样,问什么答什么,把知道的那庄院里发生的事全说了出来。
这封信上,张歆详细说了自己如何偶然发现账目问题,如何命人打听了些事,如何为难,那日如何被里正派人叫去,如何觉得丢脸,如何恼怒,又不得不指点嫂子摆脱困境,庄院里是什么光景,她为何赶周二一家走,如何为周璜的官声,周氏家族的名誉担心,等等。
甘草死里逃生,如愿地一步登天,对张歆真有两分感激,对孩子的爹也有几份真情。虽是实话实说,却给人一个感觉,周二和张歆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两位大爷在庄院里做的事,实在是——
知府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迎着知府老爷,劈面就问:“老大老二在姑娘庄子上养的几个女人中有一个怀了周家骨肉。老爷觉得让老大收房好,还是让老二收房好?”
周璜一愣,随即明白原委,怒道:“两个畜生!我打死他们!”
夫人这才把信递给他:“不是我说他们,在家里闹也就罢了,竟把脸丢到亲戚小辈家去了,教我们把脸往哪儿放?难不成非要把老爷的官职弄没,两个小的功名弄丢,把我们全家搞垮才算完事?我们完了,他们又能落个什么好?”
周璜脸色十分难看。
夫人沉吟着叹道:“总是我做母亲的不好,总想着他们不是我亲生,年纪又大了,恐怕与我不亲,这些年竟没狠下心管教他们。如今却是不好再放任,若不然,闯出更大的祸事,真得把一家人都赔进去。我有个表兄,在宣化戍边,听说那边正是用人之际,虽然凶险些,弄得好了,得些个功劳,也是个出身。老爷以为如何?”
一个不好,小命可就没了。到底是亲生的,周璜哪里忍心送去前线:“两个畜生也该吃点苦头,才能长记性。夫人的主意甚好,只是怕两个畜生去了给舅兄添乱。我才想起一件。腊梅当日草草葬在西北,如今我们一大家都回江南,也该接她回来才好。”
夫人心中冷笑了几声,面上却一片欢喜:“正是。就让他两个跑趟西北,把生母的灵柩接回镇江,也算一片孝心。”
端午香事
拿回庄子,张歆忙了起来,隔个一两天就要往庄上跑,指点底下人收拾庄院,又开出一块菜地,专门给她种菜。
周二留下的家具摆设全被清理一遍,看上的留,看不上的分送给庄户。又让人去添置了新的床柜桌椅,被褥帘帐。
转过清扫粉刷一新,家具簇新的正房厢房,张歆得意洋洋地坐下,问两个丫头:“怎么样?这院子可住得了?”
白芍黄芪惊道:“主子真要到这边住?”
“当日不那么说,怎么撵得走那些人?既然说了,总得过来住个几天,才能不被人抓住把柄。”
两个丫头连连点头,又问:“主子为何又把后来加的那个院子锁了?听说那院子要大得多,房间宽敞,家具齐备,还都是上好的。”
张歆摇头笑道:“那院子的好处还不止这些呢。只是咱们清白人,何苦去碰那些不清白的东西?”
她早就吩咐过胡大嫂和方成妻,不要进那院子。一见原来住那院子的最后一个人出来,就用两把大铁锁,锁了院门,谁也不许进。
白芍和黄芪不知其中厉害,只当她嫌那些人脏,倒也有同感,自然放下不提。
张歆心里是有点愤青的,从前就对官员腐败比较介意,听重阳七夕隐约提到一些,加上自己的推理,八九不离十地明白了周璜父子在这个庄院干的勾当。
在心里早把周璜那个糟老狐狸骂了几十遍,踩了个半死。权势如冰山。靠山在一天,周璜捞一天钱,玉婕不但没有半分好处,还得帮他养儿子养儿子的外宠。靠山化了,周璜完蛋,玉婕和段世昌也要被牵连进去。谁会相信他们真不知情,真的无辜?段世昌暗中命人渗透进庄院,留意动向,也是为了自保。张歆很怀疑段世昌手里有一本针对周璜的变天账,随时可能拿出来胁迫周璜,或者讨好他的敌手。
换玉婕来处理这事,也不会把那些赃钱赃物放在眼里,不屑于据为己有,也不愿惹火烧身,最稳妥的就是撇清,什么都不做。
她一番做作,也不是没有好处。周璜的夫人派心腹送来一封感谢安慰信,一张五千两银票,一对玉镯,一付给孩子的长命金锁,上等补品药材若干。
心腹大患的两个年长庶子被打发去西北为生母移灵柩,随身只有几个贴身奴仆和不多的银钱,就算一路顺利,没个一两年也回不来。想必知府夫人最近心情不错。
看完屋子,张歆戴上纱帽,又去菜地转悠,正好见到一个农妇在同庄上的一个小丫头争执。
看见张歆,小丫头扣儿忙说:“同你讲不清,奶奶来了,你听奶奶亲口说吧。”
张歆笑问:“要我说什么?”
“奶奶不是说,这块地里种的菜不许浇粪水,只能用豆子泡水沤烂施肥?我同她说,她非不信。”
那农妇忙说:“听说这块地的菜是专门给奶奶种的。奶奶好洁,嫌粪水污秽,可奶奶不知道,庄稼要种的好,肥一定要足。菜要长得好,全靠粪当家。”她也是听说这块地是奶奶的专用自留地,才赶着要来施肥的。这位奶奶是好人,又怀着孩子,合该吃上肥嫩水灵的好青菜。
张歆胃中冒起一股酸水,弯腰干呕。
白芍黄芪连忙赶上前,抚胸拍背,一面埋怨:“婶子,不是说你。你知道奶奶嫌污秽,还非要说。”
农妇吓了一跳,又不服气,固执地辩解:“奶奶姑娘们都是洁净人,可我们庄户人才知道怎么侍弄地里的东西。奶奶和姑娘们这时看见听见了,觉得污秽,不知道你们在城里在府里吃的菜也都是粪水养出来的。”
白芍和黄芪也开始觉得胃里不大对劲起来。
张歆终于觉得好些,点点头,弱弱地说:“婶子说的极是。我不懂桑农,原不该任性指示什么。原本就是因为无意中听人说起我们平日吃的菜都是用粪水养的,心里难受,才特地叫他们弄出这么一块地,想吃个放心。我的这个毛病,还请婶子们体谅些个。”
农妇眼见张歆虚弱的样子,再瞧两个丫头脸色也青白,虽然见怪城里人娇气,倒也惭愧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忙说:“奶奶说的用豆子泡水沤烂施肥,也是极好的。再叫厨房把洗米水攒着拿来浇菜,也就够了。”只是浪费!
张歆连忙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