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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错缘劫-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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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蕊,你今天一定会很意外。”磐义说话,总是充满玄机,寒蕊已经见怪不怪了,可是随着他的话,从门外进来的身影,还是让她惊喜交加:“润苏!”

的确是久已不见的润苏,她素面无妆,脸上的疤痕还在,虽然不象从前那样触目惊心,却还是如同一条粉红色的蜈蚣挂在脸上,有些糁人。如果她扑些粉,应该是可以好好地掩饰起来的,至少不会这么扎眼,可是她还是,这么无所谓地,坦然地仰面而行。

听见寒蕊的喊声,润苏轻轻一笑。

“你为什么老是不见我?”寒蕊激动地问。

润苏浅笑道:“过了今天,以后我也还是不会见你。”

“胡说!”寒蕊嗔怪道:“我又不外人,见你一面怎么比登天还难?!”

“你虽然不是外人,却是俗人,”润苏说:“我已净缘,当然不能再与俗人相见。”

“净缘……咳,要还俗,那不是一句话,”寒蕊说:“你真的要净缘,跑回宫里来做什么?”

润苏深深地看寒蕊一眼,幽声道:“今天,便是要了却最后一桩心愿,而后,了断尘缘。”

“说得跟真的似的,”寒蕊可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她亲热地挽起润苏:“既然出了庵子,就到我家去住两天,公主府,你一定会喜欢的。”

润苏微微一笑,并未答话。

“都到齐了?”磐义在龙椅上问道。

是,公公回答。

磐义瓮声道:“那,呈祭品吧。”

寒蕊正纳闷呢,按理祭品早该摆上,怎么要等到现在才上?还没寻思完,就听见殿外传来“哗啦啦”的声音,她一扭头,看见一个浑身污浊、戴着手铐脚镣的犯人被拖上来,白衣已成血衣和污衣,脑袋上的头发有一缕没一缕的,周身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侍卫将其往地上一惯,那人便摊成一地,仿佛死了一般。

磐义嘴角滑过一丝冷笑,对寒蕊和润苏说:“你们还认识她么?”

润苏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并不近前。寒蕊好奇地,凑近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惟独只有那双眼睛,还射出咄咄的精光,仔细一看,蓦地一惊!

源妃!

意外之余,寒蕊的心里,竟生出一丝不忍。源妃曾经,也是美貌如花啊,怎么就被摧残成了这样?这有必要么?对于磐义的手段,寒蕊不敢苟同。

“把她吊起来。”磐义慢悠悠地说。

润苏冷冷地看过来,面无表情。倒是寒蕊,抿了抿嘴,一脸不忍见的模样。

“把镜子抬过来。”磐义又吩咐。

一面锃亮的大镜子抬到源妃跟前,磐义阴声道:“源妃,你不是曾经号称天下第一美人么?瞧瞧镜子里头,你还有多美?”

磐义轻轻地抬起手,指过去。侍卫走过来,一把揪起源妃的头发,强迫她看着镜中的自己。

“润苏,她害你划花了脸,朕命人每隔几天就在她脸上划上一刀,在水牢里,没有药,你看看,她的伤口肿起来,脸都烂了……你解恨么?”磐义转向润苏。

润苏淡然道:“很好。”

寒蕊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瞪着润苏。磐义残忍也就算了,连润苏也变得这么冷血,她真有点接受不了。

章节正文 第119章 别无选择萁豆惨相煎 打击凛冽人心受不起(上)

作者:天下尘埃



“源妃,别以为你不说话,朕就不知道你是清醒的,”磐义呵呵地笑道,听上去让人毛骨悚然:“朕今天要送件礼物给你。”

寒蕊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头,却说出来,她忧虑地看了磐义一眼,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反话?!

“朕决定饶过你了,不杀你,”磐义说:“因为母后有遗命,要朕宽恕。”

他轻轻地笑起来,笑的阴森恐怖,听得寒蕊背心发凉。

“朕不但不杀你,还决定,让你们母子相见。”磐义说得很认真:“来呀,带七弟上来。”

源妃一直低垂的头,闻言,终于缓缓地抬了起来,木然着,望向门口。

磐喜瘦弱的身影出现在殿中,两天不见,锦袍又显得宽大了些,他缓缓近前,眼光散淡,谁也不看,只在切身而过时,轻轻侧头,望着寒蕊,淡淡一笑。

“喜儿……”寒蕊骤然间心酸,唤声未出,已经红了眼圈。

声音落在地上,轻轻地,被磐喜徐徐而过的脚步掩盖,他看着姐姐,用一种超乎寻常的深情,那眼神如泣如述,充满了依依不舍。

寒蕊嘴巴一瘪,泪落衣襟。

磐喜默默地停在源妃面前,心痛地望着母亲,似有千言万语,却无言相看。良久,才断然一别头,缓缓几步,在殿中站定,面向磐义。

源妃面目全非的脸上,尽现伤心泪痕。她望着儿子的背影,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寒蕊用上齿,紧紧地咬住了下唇。

“见朕为何不跪?”磐义威严地低问。

磐喜漠然道:“我只跪可跪之人。”

磐义眉毛一挑:“难道,朕不是你可跪之人?”

“我跪天跪地跪父母,无须跪你。”磐喜傲然道。

磐义哼一声:“就算朕不是皇帝,还是你兄长,有资格让你跪。”

气氛登时紧张起来,寒蕊悄然上前,拉了拉磐喜的袖子,对他使个眼色。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呢,何必以卵击石?!

磐喜轻轻地将袖子一带,避过了寒蕊,复又上前一步,端立于龙椅之下,倨傲地抬起头来,望着磐义,无所畏惧:“你当皇帝,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若天命肯眷顾我,我又缘何做不了皇帝?!”

磐义冷笑一声:“原来你真的是一直都心有不服。”

“磐喜!”寒蕊急叫一声:“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如此说话,大逆不道,岂不是逼磐义杀他!

磐喜回头看看寒蕊,凄然一笑,正过身,漠然道:“服不服你都会怀疑,索性也无需遮掩,你留我到今天,不就是为了满足自己压抑许久的报复***?你想的,无非是在我娘面前杀我,彻底摧毁她的心智。这世上,没有什么会比毁灭一个人的希望更残忍的事情了,你,就是这么狠毒。”

“你很聪明,”磐义冷声道:“这倒是坚定了朕的想法,不过,你不怕死么?”

“死?”磐喜幽幽一笑:“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可怕。”

“朕很有兴趣知道原因。”磐义皱皱眉头。

“若不死,也逃不过圈禁的生活,与其苟延残喘,仰人鼻息,那么屈辱地活着,还不如死来得痛快。何必呢?”磐喜淡淡一笑,带着对宿命的坦然:“我若活着,必不甘心,你想成就仁君的名声,却为我夜夜不能安寝,何必呢?”

磐义默默地看着磐喜,半晌不响。

;   磐喜侧过头,依旧望着寒蕊,轻轻一笑,复又回过头去,对磐义说道:“我若是你,必杀之,永绝后患。”

寒蕊心头一颤,她猛然间醒悟过来,磐喜今日,是一心求死啊,她怆然喊一声:“磐喜……”心如刀绞,眼泪已经止不住,象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

磐义还是一声不响,默然地盯着磐喜。

“我只想求你一件事情,”磐喜的声音低下来:“让我和母亲有尊严地死去。”

磐义沉吟片刻,低声道:“朕答应你。”

“喜儿——”寒蕊绝望地大叫一声。她终于知道,希望最终破灭的滋味,就象烛光熄灭在生命的通道,她自此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磐喜微微地笑了一下,返身,走向寒蕊:“姐姐……”

寒蕊仰起眼泪,望着磐喜,眼泪滚下,又盈满眼眶,视野中的弟弟,始终模糊着,她痛心地说:“为什么?你要这么傻……活着,不好么?只要活着,就永远都有希望……”

“希望?”磐喜凄然一笑:“你愿意我杀了他么?”

寒蕊痛苦地闭上眼睛,长吟一声:“不……”

“姐姐,生在皇家,不是我们的选择,但命运,也同样由不得我们选择,”磐喜说:“你想做的,都已经做了,不要再耿耿于怀了,我记得你的好,”他轻轻地靠过来,默默地抱住了她,紧紧一抱:“若有来生,我们还做姐弟……让我,做你的亲弟弟……”

呜……寒蕊伤心地哭出声来。十四岁的弟弟,已经同她一般高,再有两年,他就成人了。寒蕊还记得,宫中的成人礼是很庄重的,可是此刻,她却要心碎地面对,他生命中永远也完成不了的成人礼。

磐喜慢慢地松开她,缓缓地走到源妃跟前,跪下,轻声道:“娘……”

源妃泪眼相望,依旧无言,她轻轻地冲磐喜点点头,想笑,污浊不堪的脸上却是呈现出更为恐怖的表情。

磐喜缓缓地跪下,磕头三个:“请恕孩儿不肖,先行一步,请您不要难过。命该如此,强求不来,生已无可眷恋,孩儿只想,求个解脱。”

寒蕊听到这里,禁不住浑身颤抖,涕泪横流。她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不能兄弟相亲,为什么不能恩怨随风,而要在这皇宫,上演这悲壮苍凉,而又无情的一幕呢?

磐喜已经起了身,他从容地走到磐义面前,站定。

磐义看着磐喜,好久好久,终于,他咬了咬牙关,一抬手。

“磐义——”寒蕊大喊一声:“不要!”

磐义的手一顿,就停在了半空之中。

“多一秒便多一分痛,下令吧。”磐喜淡然轻语,催促磐义。

“磐义!”寒蕊“扑通”一声跪下,不顾一切地说:“你还记得母后的遗愿么?她若再世,会忍心见你如此弑弟么?你想要成为圣君,就不怕此举,为你画上抹不去的污点么?”她跪着移往跟前,戚声道:“当日七步成诗,燃萁于釜,煮豆在泣,同根所生,相煎何急?相煎何急啊——”

“相煎何急啊——”她大哭着,拜倒在地:“皇上——他不是你的仇人,是你的弟弟啊……”

磐义看着痛哭的寒蕊,悬在半空的手开始微微地颤抖。

“你们曾经在这皇宫中,牵手而过,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起玩耍,一起挨训,你们也曾,彼此替对方遮掩,以逃避责罚,怎么可以统统抛却?想想父皇吧……他生你们,养育你们,难道就是为了看今日你们兄弟相残?”寒蕊凄厉地喊道:“是什么蒙蔽了你的眼睛?看不见人世间最值得你去呵护和珍惜的真情?难道当皇帝,就一定要无情无义,成为孤家寡人么?!”

“你把他废为庶人吧,好歹留他一命,上天也有好生之德……”寒蕊声嘶力竭地喊道:“我愿立下生死状,保他终身不违逆皇上!若有违反,我愿先他受罚!”她跪着,一头磕下去,又是一头,一头一头,磕得青石板“砰砰”作响。

磐喜仰着头,不看寒蕊,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最终还是在寒蕊的哭喊声中,泪流满面。

磐义终于,无力地,放下了手臂。

殿上陷入一片沉寂,只有寒蕊凄切的哭声,穿透了殿堂。

润苏默默地垂下头去。

平川揪心地望着寒蕊,尽管他知道,不管她如何努力,最后还是徒劳,可是,他不能阻止,因为磐喜说过“总得让她努力过,到时候,才不会那么伤心……”

“三哥……”磐喜轻轻地喊了一声。

磐义一震,有些难以自禁。

“我不怨你……如果登上皇位的是我,也一定会杀了你。”磐喜的眼泪无声地落下:“姐姐,也一定会不惜一切,为你力争……”

磐义缓缓地起身,转过背去,不说话。

“把她带下去吧……”磐喜凄然道:“不要让她看见……”他转头,看见平川,低声道:“将军,拜托了……”

平川迟疑了一下,伸出胳膊搂起了地上的寒蕊,寒蕊挣扎着,不肯离开,口口声声还在喊:“磐义……你听母后的话,宽恕吧……磐义……”

“动手吧。”磐喜从容地,在祖宗像前跪下,表情平静。

磐义猛地一咬牙关,闭上眼睛,决然地将手一挥。四个公公,捧着白绫上来了。润苏盯着那白绫,脸色开始发白,她晃了晃身子,僵硬而缓慢地转过身去,眼睛轻轻合上,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

“磐义……”寒蕊奋力地挣扎,喊声还在喉咙里,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能说些什么来做最后的挽回,尽管她知道大势已去,什么都成了定局,可是,她还是不甘心,不能说服自己放弃。她就这样,一声声地喊着“磐义——”被平川连抱带拖地拉出了门外。

“你什么也改变不了……”平川低低的声音,更象死刑的宣判,那不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的眼睛里,只有那张门,她要进去。她宁可相信,磐义不是看上去那么无情的一个人,他还在犹豫,他甚至有可能放弃。于是,她使劲地扒拉着平川,想挣脱他的禁锢,直到,直到她看见,那公公托着白绫,从她眼前穿过……

平川忽然感觉怀里的寒蕊没有了动静,他再去看时,只看到了她两只发直的眼睛,和眼睛里大大的白绫,白绫在她的瞳仁里渐渐消失,希望也她的瞳仁里渐渐消失,她眼睛里逐渐漫起的空洞蚕食了平川的思绪,他用力地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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