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郡马出房来-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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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得意,“这可是别人送我的。”
他神色刹时冷了几分,“不是你自己买的?那是夏将军今日送你的了?”
我也不知为何突然又怕起他来,只得低头下去盯着自己鞋面小声嗯了下,他未说话,只呼吸有些急促,似在压抑着什么,好半天倒不怒反笑,“所以你还特意准备将镯子送给他做回礼?”
我有些不知所措,面色灰白一片说不什么话来,他松松放开我的手,不明所以地冷笑了笑,“只是你莫要忘了,小小丫鬟,还指望飞上枝头变凤凰,那可是天大的笑话。”
我愣了许久,他已是抬步拂袖走了。
我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些苦,却还是扬声道,“多谢陆公子提点。”
他没有停顿,径直换了马车,改乘一顶软轿子走了。
我怔怔低了眼去看自己手腕上的镯子,捏了捏尚在右掌心里的锦盒,触手温润,一如夏力今晨在阳光下对我极尽春晓之色的暖暖笑靥。
我走回去的步子放得有些慢,尽管知道陆景候正在府里,我还是不得不从正厅进去,如我所料,小姐也在。
她悠悠放了茶碗笑吟吟地看过来,“苏苏,和夏将军玩得可还尽兴?”
我抬眼去看,厅内也只有她与陆景候二人,之前不知在说什么,陆景候面色似乎有些不善,难为小姐现下还有心思与我玩笑。
“回郡主的话,夏将军很照顾人,玩得自然开心。”
“那便好,”她竟转头过去似要在眼内燃起一盏火光,笑着对陆景候道,“你看,可知我说的不错,郎有情妾有意,自然怎生相处都好。”
陆景候不说话,笑了笑后自顾自去用茶碗盖子去一下一下地掀茶面的浮叶,在我眼中,倒像是行刑之人用利刃于我肌理之上一下一下地剐肉剔骨,我不自觉移开眼,正看见小姐神色有些奇怪。
厅内诡异地沉默了下来,我杵在原地不敢动,小姐又道:“苏苏,若是你也有心,我大可以将你收作义妹,与夏将军一同去请旨让陛下赐婚。”
我惊了惊,正要婉拒时却听见陆景候那处传来一声碎瓷之音,竟是他失手将茶碗撞翻在地上,我赶忙抽了帕子要去与他拭掉,他却淡淡侧了身,让我的手触了个空。
我愣愣站着不知如何是好,他却往我身后走了几步,“郡主,今日在下便告辞了,改日再上府叨扰。”
听得小姐一声淡淡笑意道,“那便不留陆公子了,走好。”
他的脚步声踱了出去,我依旧愣着缓不过劲来,小姐慢慢移步走至我跟前,第一次用抬了我下巴的动作吐气如兰道,“可知,这招果真能触怒他。”
我不明所以去看她,她却缓缓笑开来,似一只吐着鲜红信子的毒蛇。
春意阑珊篇 二十章 心思渐变行乐早(2)
那人一身刺得晃眼的白袍子似乎又悠悠浮在我面前眼帘之下,我头突然有些晕,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又是小姐笑得意味深长的神色。
我竟不知,小姐何时也会用这副表情来看人了。
她本是美极的一双眼似闪着幽光,明明是太阳尚未落下的白日里,我周身却如坠冰窖,从头至脚寒了个彻彻底底。
我垂下眼低声道,“郡主恕罪,我并不知、并不知……”
她从鼻腔里哼着轻笑了声,捏住我下巴的手缓缓放下来,“你不知,他为何会如此反常吗?”
我心里突地一跳,想抬眼去瞅她面上是何神情,她却轻盈地转了身,袖间带起的香风扑面塞鼻,我脚步更是虚浮,软着跪倒道,“还请郡主知晓我的忠心,我此生本是了无期望,自公子没了后我便心如死水再不求任何青睐了。”
她莫名一笑,“你前些年一直偷自喜欢着见放,这我也知道,可他已逝多年,你早没盼头,如今却是有将军在侧,心便是再如一潭死水,也总归有几丝涟漪。”
我将头深深俯下,一字一句说得悲中含切,“郡主明鉴,我愿将此生长随公子,自死不得休。”
她定了定神,低头来看我,如针芒的目光刺在我背上头顶,我闭紧了眼仍能觉得那一股子的毒意似蛇游走于我周围,令人动弹不得。
我睁了眼去看她鞋面上的繁密精致的绣花,再不是从前她爱极的木槿,而是灼盛大片的雍容牡丹。
我双目闭了闭,恍惚又忆起她那时与我说过,苏苏,我这辈子啊,都是要穿着你亲自给我做的木槿绣鞋的。
头顶有声音清冽响起,“起来,见放的事情以后再说,先回去歇着,明日与我进宫看陛下与夏将军的意思。”
我唇角泛苦一笑,“多谢郡主恕罪之恩。”
她裙摆从我眼前拂过,眨眼便没了踪迹。
我缓缓支着双膝从地上站起,木着一张脸回房倒在了床上。
见放公子清冷却温柔泛着笑意的容颜,夏力弯着眉眼冲我笑得盈然的俊脸,还有陆景候冷冷瞥视过来的神情像车轱辘一般在我眼前转得越来越快,我紧紧闭了眼,却是愈发清晰,耳边甚至能听见那一声声似催命索魂的响动之音。
我浑身颤个不停,翻身拉过被子兜头一盖,刹时暗下来的世界顺势安静了不少,我怀中还揣着夏力送我的胭脂盒,我仔细捏着它从衣内摸了出来,将手伸出被子咬牙往墙角一掷。
清脆的瓷器撞破在灰墙之上,恰如陆景候先前手中的杯盏失手碰翻在地的声音,我浑身冷了下来,仿若自己成了那盏碎得稀烂的瓷盏,连翻身都永无宁日。
我一气地胡思乱想,竟也睡了过去,再醒时已月出有光,我摸着空腹多时的肚子,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
窗外的蝉鸣悠悠,我把鞋穿了起身去开门,刹时满室月辉泄了个通透,我不自觉笑了笑,打算去厨房找些果腹之物。
走了一半却又记起之前从北苑的那片围墙偷偷出去过,兜里还有些银钱,不若在夜市里找个面摊吃上些汤水,总比残羹冷炙吃起来要舒坦。
现下夜里已是不冷了,我却还是习惯袖手低着头匆匆往前走,草丛里不提防便有蟋蟀蛐蛐蹦跶着跳起来,倒别有情致。
晚风里似乎有食物的香味,我摸索着走夜路,跟了过去。
所幸我鼻子倒没被哭得太久影响嗅觉,即便是一片馥郁花香中,我仍是辨出了所在地。
待走近时,不禁哑口失笑,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我垂眉走近一笑,“夏将军好巧,怎的次次夜里出来都能遇见。”
他见是我,眉目中先惊后喜,一双本就月牙状的眼睛弯得更是灿若晨星,我脸不争气略热了热,他伸手一把将我拉住坐下,冲正在忙活的面摊老板扬声笑道,“劳烦再来一碗打卤面。”
我正是饿的时候,他这话正中我下怀,我抿嘴笑着从衣间掏出一些碎银,“今儿让我孝敬将军您,若是不嫌弃,这碗面我请了。”
他作势一拦,“怎有让姑娘家给我请客的道理,”他又是笑,“何必如此见外,白日里玩了那样久,混也都混熟了罢。”
我被他盯着笑看得不自觉垂了眼,偏了头佯作去别眼看远处的灯火,他却将手伸过来,在我脑后揽住一亲,我惊着要推开他,他却轻笑着放开了我道,“不觉得竟有些痴了,我该打我该打。”
我清了清嗓子,低头便往另一张桌子上挪,他却哎了声笑道,“方才是我唐突,定不会了,且安心坐着,面快熟了。”
果真一股卤香味勾起了肚里馋虫,我定了定神重又坐下,老板的手艺极好,我竟连汤都喝了个干净。
他先前便是吃完,此时一心一意坐着等我,我拿帕子抹了嘴角,正要去付钱,他却拉着我道,“我每晚都要来此处,都是月初把钱一并付了的,”他唇角一扬,笑得有些雅痞,“你若要真想还,我见你方才拭嘴的帕子好看得紧,不若送我可好?”
我垂眉一笑,“将军眼尖,只是这帕子都是姑娘家的物事,将军要了过去也使不上用处,不若换了别的可好?”
“那你便与我佩剑上打个璎珞穗子罢,”他负手一笑,眉目间尽是戎马江山的气慨,“我先前的那个旧了,阿姊早催着我重换一个。”
“将军既然都拿陛下的旨意来压我,我也不敢不从了,”我低低一笑,“将军止步,三日后便将穗子送至您府上可好?”
“不必送过去,我亲自去见你。”
我愣了愣,“便如此,还是在此一见如何?老伯的打卤面着实好吃,到时候再来尝尝。”
“甚好,其实若是想吃,可以夜夜都来这里,总能见到我的。”
我已是拂袖转身,看不清他神色,只遥遥挥手道,“郡主说是要明日带我进宫,将军若是有心,明日便进宫一趟罢。”
他扬声一笑,彼时正如清露,滑至花间无痕。
夏时流光篇 第一章 另有上位女(1)
月将至中天,我悄悄开了房门进了屋,先前被我砸碎的胭脂盒在墙上染出斑驳的或深或浅的印子似乎在咧嘴冲我刺目地笑。
我扶着门框站定极久,终是默然走过去,蹲下身重又将那个盒子拾起来。
终究是夏力的一番心意,我总不忍伤了他的心。
盒子零落掉了些碎屑,我拿指尖细细拂净,搬出置放物事的一个细藤屉子,轻轻将它放在了暗格之中。
现在似乎得了小姐的旨意,下人们做事也不来找我了,倒落个清静,我呼出一些胸中浊气,白日里睡得也多,头晕沉沉的,倒在床上又立马睡了过去。
倒像做了个梦,见放公子含笑望着我,依旧是初见的那株海棠花树下,他竟头一次朝我伸手道,“苏苏,你可还记得我?”
我被这温暖的目光浸润得快要融化,周身暖意源源不断地涌入肺腑四肢百骸,嗓子眼猛然有几分不适,我闷着气便咳了起来。
一动即醒,我睁眼看时,床边竟站了不少的人,我头似有千斤重,恍然察觉身上竟是又多盖了床薄被。
“苏苏,你怎的染上了风寒,可知我有多担心你。”
小姐开口似莺啼,一腔的绵软让我骨子都酥麻了几分,我抬眼歉疚笑笑,“害郡主忧虑了,”我伸手便要拿开床边的一炉沉香,“这香闻得有点体乏,屋子好像有些闷。”
她却隔空拦住我手,笑得温柔有加,“莫要乱动,这香是我拿来的,见你睡时总是梦呓,便想着让你闻着心里踏实些。”
我没做声,笑着别开眼去看其他人,夏力与陆景候竟然都在,俱是齐齐站定望着我。
陆景候负着手一脸沉思地看着我,一身白袍滚了金边,皂靴纤尘不染地立于日出朝影之中,平地生出了几分气度来。
夏力倒是无甚表情,只定定地看着我,见我看他,脸上漾出笑来,“听乐易郡主说道,你睡了一日多,饿不饿?”
他话音刚落,我被裹在被子中的肚子便空荡荡地叫起来,我脸还未红,李见微倒是先笑了几分,“是我倏忽,还是将军对心上人看重得多些,趁着大家都还未用早膳,守了这样久,便一齐在此处挪了地方来吃点吧。”
我有些愕然,小姐向来是高高在上昂着头不与旁人结交的,何时这般八面玲珑过,她却映着晨曦冲我笑得极甜,“苏苏,我扶你起来。”
我慌忙摆手道不用,她从来待我好,也是小姐脾性多些,况前些日子她都与我那般说话了,我自然心中也隔了一层,再不敢像从前放肆,“我自己能起身,郡主先坐下罢。”
她听言也果真止了步,我一动便眼冒金星,强撑着下了床,正是窗外一阵微风拂来,那冉冉沉香冲进我鼻腔眼窝,立时便软倒了我半边身子。
她扬声哎了下,却并不是有多惊惶,也不知是我多心还是怎的,她竟似有几分了然于心的准备,我心知此次要摔个彻底,连动下手臂撑在地上的力气都没有,却是夏力眼疾手快地冲过来,一把便将我抱在怀中。
我本是闭眼等着一顿结实的摔跤,乍一落入这温柔的一方怀抱有点惊诧地睁眼,夏力宽阔的肩膀外面,是半步之遥的陆景候伸出的手。
他面上神色我不知如何形容,抿嘴皱眉的神情却是清清楚楚地呈现在我眼帘之前,小姐斜唇低低一笑,不明所以地道了一句,“夏将军好身手。”
夏力默然将我扶好,又细细看了我脸色,沉声道,“烦请郡主将这香炉撤了,闻着的确有一些头晕乏力。”
陆景候并不看香,定定地移过目光朝李见微看去,她终是道,“来人,按将军说的,撤了这香,吩咐厨房快些将早膳摆上来。”
我依旧被夏力半扶半包着,陆景候到现在也没说过话,我敛了心神朝他看去,还是不免有些波动。
他见我看他,淡淡地转了身朝李见微柔声道,“我府里还有些事情,就不在这里用早膳了,这几日正巧后花园有些时兴的花开了,择日便邀你去我府上可好?”
李见微嘴角带笑,“好,既是有事,我便不留陆公子了,丝儿,与陆公子带路。”
我心里怔了怔,那丝儿向来是个嘴上乖巧做事却偷懒耍滑的,李见微很少待见她,如今竟成了她面前能说得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