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兴亡,宠妃有责-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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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雨音的臻首更加低了下去,“曲是好曲,只可惜怎么吹都觉得少了点什么!”
聂臻心下明了,淡笑道:“此曲技艺你已然娴熟,缺的是意境,奏箫务必气定神闲,最忌心浮气躁,《关山月》起初幽而不怨,感而不伤,中间气势博大,意境深远,明明哀婉凄凉却又雄浑悲壮,最后在一片广阔苍茫之中,将悠长绵延的思亲之意深藏其中,使得景因情而怨,情因景更伤,你若不能体会这般情感,不能投入其中,技艺再好,也无法感染别人!”
霍雨音听得瞠目结舌,深深一拜,语怀感激,“早听闻姐姐说聂姐姐极善长箫,今日雨音有幸,多谢聂姐姐指点!”
聂臻疑惑道:“此曲之精妙绝非一日之功,参透领会尚需一段时日,你为何会选自己并不擅长的箫曲?”
霍雨音红唇如菱,抿了一抿,精心画过的妆容透出一丝失落,并不隐瞒,“我自小喜欢琵琶,并不擅箫,可宫中精于琵琶者众多,难以出类拔萃,皇上也大概都听腻了,听公公们说,皇上最近喜欢听箫曲,所以我改了!”
原来如此,聂臻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默然片刻才道:“用心是好的,只是长箫非三五年的浸润,短期实难见成效,怕是到时候你精通了箫曲,皇上又改了别的喜好了!”
霍雨音神色一黯,“姐姐说的是,我又何尝不知?可我入宫一来,皇上一直都未曾…未曾召幸,我毫无建树,于家族无益,怕是族人也会对我失望!”说到此,原本妍丽的脸更是嫣红如霞,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声音轻得不真切,“不瞒姐姐,我听说皇上今日会到凤凰园观花,所以…所以在此等候!”
聂臻打量她,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天鸾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珠玉,身上穿着翡翠烟罗绮云裙,十分俏丽可人,心中低叹了一声,目光飘向四周,问道:“皇上快来了吗?”
霍雨音摇摇头,“还早呢,酉时才到,现在才未时,我是早早等候在此,怕错过了!”
聂臻忽然想起思桐的禀报,奇道:“不是听说皇上政务繁忙,连晋国使臣觐见的事情都推了,怎么反而有空来游凤凰园?你的消息可靠吗?”
霍雨音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姐姐有所不知,皇上一向不喜欢应付这类事情,所以才推给豫王殿下全权负责诸项事宜!”
聂臻暗笑,这皇上也真够奇怪的,繁琐前朝之事尽数推给别人,自己倒乐得逍遥快活,不知情的人还当豫王爷越俎代庖!
凤凰花如火如荼,恰如艳烈女儿心,聂臻将翠竹箫还给霍雨音,“我先走了,你再多练几次,总能找到感觉的!”
“聂姐姐别走!”霍雨音忽然拉住了聂臻的素锦衣袖,眼中充满对即将到来之事的恐惧和期待,身形微微一颤,“皇上至少还有半个时辰才到,姐姐不必急着走,我现在又慌乱又害怕,实在静不下心来体会姐姐说的那种意境,请姐姐再陪我会,给我壮壮胆好不好?”
聂臻不忍拒绝她满怀恳求的眼神,“好吧!”
☆、第四十章 关山月
风席地而起,掀起片片花瓣纷飞,霞光流转间,霍雨音眉宇间有淡淡哀愁,“后宫虽大,可我没有什么知心的姐妹,再说也不是谁都能交心的,每每心中郁闷,也不知道找谁倾诉,只有几个伺候的宫人,唯唯诺诺,除了会说“奴婢遵命”“奴婢惶恐”之外,其他的什么也不会说,今日遇到聂姐姐,倒似见了亲人一般!”
曾经多艳光四射的一个女孩,今日竟然有了少妇闺怨,聂臻想不到距离上一次见她,有了这么大的变化,笑语安慰,“宫中妃嫔受chong便门庭若市,冷落则凋敝萧瑟,但你是霍家女儿,师姐的妹妹,占尽天时地利,只要有耐心,总有出头之日,不必急于一时!”
霍雨音勉强一笑,聂臻的话说到了她的痛处,神色凄艳,有些自怨自艾,“我怎么能和姐姐相比?姐姐是嫡出小姐,绝色倾城,汇集霍家希望,一直站在巅峰之上,入宫之后就青云直上,生下皇子便被封为皇后,若姐姐还在,我也无需入宫了,姐姐走了,家里人才想到我,可我入宫之后,皇上只看在霍家的面子上封了我一个婕妤,如今还在原地踏步!”
她的声音透着淡淡落寞,让聂臻无言以对,一个天真活泼的少女,进了后宫,无颜得见君王,备受冷落,没过多久,便郁郁寡欢。
后宫汇集了天下最美的女子,却难有最幸福的女子,贤妃年轻之时必定也是艳绝一时的女子,可如今,厚厚宫粉也抵挡不住年华老去,君王爱驰,一代又一代的女子重复这样的命运,粉饰繁华笑靥如花之下是一颗寂寞女儿心,和她们相比,聂臻忽然觉得无比幸运,自由之身,不受命运羁绊。
霍雨音的声音拉回了聂臻的神思,“前阵子我去了趟冷宫,现在想起来尚心有余悸,看到了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妃子,同病相怜,她们刚入宫时都是豆蔻年华,如花似玉,可如今却变得疯疯癫癫,神志不清,满身污秽,人不人,鬼不鬼,还受势利奴才的鄙夷和欺凌,她们也都是一等一的官家小姐,曾经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父母的掌上明珠,可现在在冷宫的生活不如蝼蚁,聂姐姐,我真的好害怕!”
聂臻扶着她颤抖双肩,心生好奇,一个背负家族期望的大家小姐,入宫成为皇上妃嫔之后,无端端地竟然会去冷宫看被废嫔妃,问道:“谁让你去的?”
“是二哥!”
二哥?聂臻狐疑地看着她,“二哥是谁?”
霍雨音解释道:“霍家有两位嫡出公子,大哥和二哥,他们人都很好,都很照顾我!”
聂臻想不到霍兴彦还有个弟弟,不但从未见过,也从未听人提起过,可出的主意倒是特别的好,有了这活生生的前车之鉴,雨音心惊胆战,岂会不想尽各种办法去争君王之怜?
“聂姐姐,大哥跟我说过,你是我可以完全信任的人,我常想去找你,可东宫是禁足之地,我又进不去,只能干着急,今天见到姐姐实在太好了,把什么心里话都想和姐姐说!”说到此,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不想和那些废妃一样,哪怕贵为千金小姐,还是过得惨不忍睹,任人践踏,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聂臻看着她破釜沉舟的神情,感同身受,入了后宫,就是一条孤途,往前虽是荆棘丛生,步步维艰,往后却是万丈悬崖,无路可退,若是得皇上圣眷,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是不得,不但可能会被家族抛弃,连奴才都会欺到头上来,生不如死,这些千金小姐仰仗的唯有家族而已,若是没有家族庇佑,她们便一无所有,聂臻叹了一口气,“听说今晚有款待贵客的宫宴,你会去吗?”
说得霍雨音神色一暗,失落摇摇头:“我位份太低,去不了,聂姐姐,你给我示范一次《关山月》好不好?”
聂臻见她红如流霞的脸,心中了然,皇上最近的喜好,皇上今天的行踪,雨音一个小小婕妤是不可能轻易获悉的,想来一定是霍家的人暗中通的消息,要不然她怎么可能会知道?
雨音倒是聪明,明白也只有这样才能独树一帜,吸引皇上的注意力,只可惜要想领会《关山月》的意境,岂是临时抱佛脚就可以促成的?
可选曲《关山月》,本身就是不合适的,久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如何能奏出《关山月》的浩瀚恢弘?奈何皇上大概是轻快柔软凄艳的宫廷乐曲听多了,竟然别出心裁地迷恋上《关山月》?
聂臻实在不忍这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在宫中寂寂一生,“好吧!”
接过莹润如玉的长萧,放于唇下,有袅娜笙箫,自云端水湄缓缓流出,时而婉转流亮,如夜莺歌唱,轻盈自在,时而清越悠扬,缠缠悱恻,黯然神伤,时而悲壮苍凉,仿佛望断高楼,竟是离殇,一曲下来,海水明月共潮生,绵延起伏,久久不能平息!
太阳西斜,雨音正在回味品韵,忽听到浑厚男声传来,“好,好一曲《关山月》!”
聂臻心猛地一紧,一句话都来不及说,急忙将翠竹箫塞到雨音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匆匆离去。
那发出浑厚声音的男子必然是皇上,宁国的九五之尊,后宫妃嫔梦寐以求的男人,刚才差点与他近在迟尺,聂臻的心跳得极快,她误入凤凰园里的事若是被人知道,必定以为她绞尽脑汁使出浑身解数魅惑君王,以致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殊不知这才是她聂臻最不愿意选择的生活!
这种是非之地,离得越远越好,出了凤凰园,聂臻的心还未平复下来,靠在一棵树下,微微喘息,轻抚胸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忽然听到一声不阴不阳的声音,“聂臻,好久不见了!”
聂臻竭力保持平静的眼神,抬首看去,一袭白衣风。流倜傥的君轻扬居然站在自己面前,眼含意味深长的笑容!
正转身欲走,却听到他嘲讽的声音肆意传来,“如果本王没有说错的话,你是刚刚从凤凰园出来吧?”
聂臻停下脚步,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君轻扬故作一声长叹,揶揄道:“原本就奇怪你怎么一直对本王爱理不理的,原来是早想好了更高的去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第四十一章 盛情相邀+上架感言
道不同不相为谋,聂臻实在不想和这个轻浮男子多加周旋,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可君轻扬却眼明脚快地挡住了聂臻的去路,“你这么急急忙忙地逃走,更会让人觉得你在做贼心虚!”
聂臻黛眉皱起,十分不耐,“小王爷何出此言?”
君轻扬暧。昧一笑,眸光洞若观火,“前几日皇兄和本王闲谈之时,曾说宫里的凤凰花开了,一片火红妖娆,艳烈不可方物,他准备到凤凰园赏花!”
可能要给聂臻消化的时间,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得知消息了,这份心机,这份隐忍,这份耐力,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本王对你佩服万分,看是本王王府的庙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真是不堪入耳,聂臻实在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了他,“你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就给我滚开!”
“当然没有!”他似乎早已习惯聂臻对他的不敬,也不生气,反而拉长了声音,话锋一转,口若悬河,“皇兄后宫佳丽三千,哪一个不是姿容出众貌美聪慧者?不用点手段实在难得皇兄眷顾,这个本王完全能够理解!”说到此他忽然敛了坏坏笑容,言语中透出刻薄机芒,“早知道你有这份心思,直截了当地和本王说不就行了?何必要装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清高假相?”
纵是聂臻有再好的涵养,面对君轻扬的污蔑也难以平静如水,恼色顿显,正欲开口,君轻扬忽然又恢复了一脸不屑,抢先开口,“你教太子读书久了,不要把谁都当做三岁孩童,千万不要和本王说你只是一时兴起来赏花,然后偶遇皇兄,实属意外,这根本不是你精心算计的结果,本王纯粹是在冤枉你!”
聂臻沉下脸来,冷冰冰道:“不管我是有心还是无意,都与你无关,你无权过问!”
君轻扬一窒,很快就失笑,“怎么了?让人说中了心思,恼羞成怒了?本王还以为你真视名利如粪土呢,以前倒是低估你了!”
宫中尽是这等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烦不胜烦,聂臻目光如刃,从牙缝挤出一句话,“小王爷这样想也在所难免,毕竟内心龌龊的人,看谁都是龌龊的!”
君轻扬俊脸一黑,当即反唇相讥,“本王再怎么龌龊,也比你打着清高的幌子,实则处心积虑勾。引皇兄强!”
聂臻不想与他做口舌之争,转过头去,看着远方凤凰花如火,似乎还可以闻到馨香阵阵,忽道:“我觉得你很可怜!”
君轻扬一愣,脱口而出,“可怜什么?”
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漫过聂臻清丽脸庞,“世间女子千奇百态,心高气傲者有之,淡泊名利者有之,端庄贤淑者有之,温文尔雅者有之,贤惠豁达者有之,而你却只知道攀龙附凤那一种,枉你自以为阅尽天下女人,实则孤陋寡闻,见识浅薄,只会以己度人,你贵为天家之子,却浅薄如井底之蛙,难道…还不可怜吗?”
君轻扬顿时气结,一张俊脸沉得跟锅底一般黑,气得嘴唇抖动不止,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轻扬!”豫王爷的身影忽然出现在远处树影下!
君轻扬仿佛看见了救星,面露喜色,“六皇兄!”
豫王爷目光扫过气氛凝结的两人,却并没有斥责惹恼了小王爷的聂臻,反而看着君轻扬,脸色微沉,不悦道:“你又在这里胡闹什么?还不进去?”
君轻扬一愣,看着六皇兄面无表情的脸,心知讨不到什么好,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聂臻,不甘离去。
豫王爷的眸光转向柔和,凝视聂臻,犹有歉意,“他一向骄纵,口无遮拦,若是说了什么不登大雅之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