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巧成缘-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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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鸾张大了口,半晌没答上话来。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想必此刻祈鸾十分地体会到了。
拉下四五片荷叶,祈男心满意足地向臻妙院走去,回去后便将给章婆子料理,好在今日家中宴客,大厨房里菜蔬极多,桂儿偷偷去要了几只稚鸡回来。竟也趁心而归。
章婆子将鸡洗净了,肚子里填上八宝填料,如上好的南枣,糯米。水发冬菇,上好金华中方,通心白莲,干贝,嫩笋尖,并些开洋。自然也少不了生姜葱段调料,最后加入上好绍酒,用新鲜荷叶包了,上蒸笼伺候。
蒸到一半时,锦芳唉声叹气地回来了。露儿开 门忙将其扶了进来,金香口中直道:“姨娘可辛苦了!”
锦芳气鼓鼓地回道:“累死也是活该!你没见太太那话说得?齐妈妈倒在一旁指手画脚,我们几个姨娘竟不如一个奴才了!也真真是好太太治家有方了!”
丫鬟们没一个敢搭话回嘴,好在祈男听见声音从屋里出来,笑盈盈地将锦芳扶上了石阶。
“知道姨娘累坏了。我早吩咐厨房里烧水,净房里都已预备下了,香胰子是姨娘喜欢的木樨味的,还撒了好些白檀木香末儿,并点了一炉瑞龙脑,只等姨娘沐浴了。”
锦芳转怒为喜,她本是喜怒皆形于色的人。如今见祈男竟有孝心至此,不由得笑道:“还是我九丫头知心,也罢,等我洗出来跟你说话,我可告诉你, 今儿席上我听说了不少。。。”
祈男直将锦芳亲自扶进净房。出来耳根方得清静。
回屋里,祈男捏起剪刀来,说来也怪,外面再大的事,只要坐回自己的书案前。面对一桌的花样纸张颜料,祈男顿时便可静下心来,凭你们如何去乱,我心中自有方圆天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祈男手底的莲花宝座将尽做得大半时,外头响起了熟悉地呵斥声:“那芍药将败了,也不知采下来供瓶!明儿没了花插,我看你们几个哪儿要去!”
祈男叹了口气,方停下手来。
“姨娘这就好了?”祈男笑着迈出门槛来:“院里倒比屋里凉快些,金香,你叫几个人搬了凳子出来,我与姨娘院里闲话。”
一时桌椅设好,锦芳坐了下来:“男儿我跟你说,今儿我可听说一件大事。别看刘家不声不响的,只怕近日就要飞黄腾达!”
祈男坐在一张紫坛双鱼纹扶手椅上,听见这话便扬头想了一想。刘家老爷如今从京里外放已近两年,现正调署金华道,官不算小,到底也不算飞黄腾达,怎会有此一说?
锦芳得意地摇了摇手里纸扇:“你不知道吧?我也是今儿才听说的。刘家小姐马上就要被召进宫里,皇帝要收她做干女儿呢!”
祈男吃一大惊,差点没将手里正拿到一半处的茶碗丢到地上去,就连一旁送点心过来的艳香玉梭,都听得呆住了。
“哪有这样的好事?八杆子打不到的人,怎么皇帝会想到要收做干女儿?”玉梭好容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双手,没 将果仁撒到地上去,口中情不自禁发问。
艳香更是不敢相信地瞪出眼珠子来:“敢是皇帝傻了?又或是刘家祖坟上冒烟?”
锦芳冷笑一声,顺手拈起一只松子仁丢进口中,边嚼边道:“哪是皇帝傻了?你们也不想想,”用扇子一一从丫鬟们头上指过,最后落到艳香眼前:“皇帝傻了还能坐上龙椅?凭谁也不能凭他是傻的呀!光说这一名,“她用扇枘重重在艳香头上敲了一下:”就该灭你九族!”
艳香呼通抱头,却又嘿嘿地笑了:“我自小就没人要,被坏了心的亲戚卖到东来卖到西,若将来治死我,也将九族也一并牵连了,倒出尽我心头一口鸟气!”
众人先是愣住,过后见她说得痛快淋漓,不觉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锦芳这才又道:“你们不知道,最近皇帝愁烦不堪,北边匈奴时有进犯,派了几个大将军过去,只有吃败仗的份,连打了几仗,国库空虚,皇帝不得已,只好行和亲一事。”
听到和亲二字,祈男恍然大悟。
“刘家女儿该不会做了那替死鬼,倒霉蛋儿,要被送去给匈奴做老婆吧?”祈男森森冷笑:“皇帝实在不傻,也实在没有本事。男人爷们做不来的事,倒想起来用个女人身子去搪塞!且自家女儿舍不得,要用别人家的!”
这回轮到锦芳大惊之色了,忙丢下扇子上来捂祈男的嘴:“我的个好小姐,外头田家祁家人还没走干净呢,你倒是不个怕死的!被她们听了去,那可真真要灭咱们苏家九族了!”
院里众人立刻噤若寒蝉,露儿更吓得悄悄开了院门到外头转了一圈,回来略觉安心,原来竟无一人。
“我说得是实话,”祈男挣开锦芳的手:“只是这刘大人也够狠心了,怎么就舍得放自己女儿出去?”
锦芳呸地一口,将嘴里稀烂的松子仁吐了出来:“坏了,霉透了都!”然后连喝几口茶水方才说得出话来:“怎么不舍得?就这事,还是刘大人亲自上书,自己求来的呢!这不,就为了这个,皇帝发下话了,刘大人现调山东巡抚,待送刘小姐入京后,立马升至三品,入吏部领职。”
卖了自己女儿,换来更好的乌纱。怎么说呢,也许在刘老爷看来,这买卖不坏,不止不坏,也许还称得上极为上算呢!
“刘夫人提起这事来,明里直夸老爷行事机敏,又果敢坚决。据说欲争此事的老爷们不在少数,刘大人眼明手快,也是天降巧事,偏生他托信的驿史驿马跑得最快,这不,这顶上好的官帽,就落到他老大人头上了!”
锦芳话里的鄙夷是听得出来的。
祈男忍俊不住:“姨娘好刚口!”只是细想之下,她又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又问:“若真如姨娘所说的好,怎么能落到外放的官员手里?京里许多皇族高官,怎么他们不伸把手帮帮皇帝?”
锦芳在果仁碟子里捡了半天,眯起眼睛来选出一块杏仁,丢进口中嘎吱嘎吱嚼了起来:“我也是听宋夫人说的,据说匈奴人的大王名唤单于,因生于北地,野蛮不开化自不必说了,生活条件极差极苦,冷是冷得来,住也只好住野地里,就算是单于也不过一顶好些的帐篷,地上没有铺垫,夜里还能听见草皮生长的声音。用水也极节省苛减,有时一年也洗不上一回。这也罢了,到底是些生活小事,可最可恨就是,”
丫鬟们正听到关键之处,却见锦芳又一口将果仁吐了出来:“今儿怎么回事?这果仁是谁装出来的?怎么尽是坏的!”
祈男催她:“姨娘别理会这些小事,快说下去!”
锦芳这才又道:“且那些野蛮人极信巫术,叫什么萨满教?巫师三个不来就要拿活人祭祀,且最喜用年轻女子,轻者斩首,”丫鬟们心尖上颤了一下,这还叫轻?
“重者活活撕开喉咙!”
哇地一声,露儿先禁 不住,跑进厨房水槽边吐了起来,余者丫鬟们也都面有惊恐之色。
祈男不动声色 ,看了锦芳一眼,匈奴之地对于中原人士来说,诸多不便自不在话下,可将人家说得魔鬼一般,这也太过了吧?
也是古代交通不便,信息闭塞,所以以讹传讹才会如此得厉害。
☆、第百七十二章 红定
“也就因此,皇帝自己的亲戚不肯去,就连大臣们也没人愿意,最后才轮到外放的京官头上。”锦芳连漱几回口,方才将霉苦味冲淡了下去。
艳香后头露了个脸,吐了下舌头:“这刘夫人也舍得?我可听人说过,刘家几个儿子倒是庶出,唯小女儿,是刘夫人中年所得,平日里爱若珍宝,捧在手里怕风吹了,放在嘴里怕化了,几个哥哥众星拱月似的长大,生得华容绝代,又精于诗词音律,书画琴棋,各臻微妙。夫人养在深闺里,等闲不让人见。倒好,这么宝贝似的一个女儿,别的什么人家不许,许个蛮子?”
锦芳冷笑道:“老爷一句话,谁敢说个不字?凡一家之中,无不以夫以父为纲,刘夫人再刚强一个人,也说不过这个理儿!就算疼进心里,老爷那道奏折一上,皇帝不批也罢了,偏生玉玺正正盖了上去,还能说个不字?不怕下天牢么?”
话到这里,锦芳突然苦起脸来,原来又吃进去一只花生,竟也是坏的,直叫晦气:“怎么今儿偏生到我嘴里都这么苦?本说得是人家的事,倒像应在自己身上似的!”
祈男心里微微一动,不知怎么的,左眼皮径自跳了三下,锦芳的话说她想起四个字来:一言成谶。
别自己吓自己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呢?人家的事,再怎么也应不到自己身上吧?倒是下回跟太太去宋家别院里逛时,得小心别说错话戳了刘夫人心窝子,除了这个,祈男再想不出还有什么惹祸上身的可能了。
“怪不得今儿我总觉得刘夫人眼角泛红,见戏台上唱到母女隔了十几年相认时,更频频拭泪,若依姨娘所说,也是这么个道理了。”艳香递上一杯西瓜露,锦芳接了。
祈男随口问道:“谁这么不知趣?人家母女将要分别。心爱的小女儿将要远嫁,倒好,点这么一出戏来唱?也没个顾忌不成?”
锦芳呷一口果子露,撇上嘴去:“还能有谁?宋夫人呗!非说那个旦角儿长得俊喉咙又亮。非点这一出不可,说别的只显不出好来,害得刘夫人哭得湿了几块帕子,我们几个姨娘在旁都不忍心!”
祈男一听是宋夫人,情不自禁脸上便流露出早知是她,和见怪不怪的神情来。
看这夫人将自己两个女儿娇惯成什么样便知,其本人该也一样跋扈嚣张,眼里看不见别人死活,只知自己开心。
锦芳一把将那果仁碟子推开老远,嘴里厌恶地道:“从哪只罐子里倒出这些霉货来?整只捧出来我看。若都霉了,早该倒掉才好!省得浪费我一只好罐子!”
章婆子从厨房里出来回话:“晚饭好了,小姐姨娘看,摆这里好还是摆屋里?”
祈男锦芳异口同声:“院里!”回视互看,皆笑出声来。
“我若是那刘夫人。拼了命也得保下女儿来,送给什么蝉鱼,被人吃了也不知道!”锦芳眼望祈男,心有戚戚。
祈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是了,您是不想送我出关,倒想送我入宫。两者相论,我看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她到底心里也明白,世事眼界所限,以锦芳的见识来看,能进宫已是最好的选择了。
章婆子才从厨房里端出一只十寸大彩盘来,祈男便由不得连抽了几下鼻子。
“定是荷叶蒸鸡!”
祈男整个人都活过来似的。扑到桌边眼巴巴看着,只见一只硕大的黄釉暗花云龙纹盘上,两只肉滚滚,白嫩嫩的稚鸡并排而卧,荷叶是上桌前已被剥去了的。可那股子冷咧清香,却于众人鼻息下久久萦绕,始终不散。
于是自然,章婆子被大力称赞。
“小姐好眼力,荷叶老嫩正合适,因此才香得如此厉害!”章婆子有些脸红,却是得意得很。
祈男净过手后,夹起一块鸡脯,又放些填料在上头,一并放放口中。
嗯,肉嫩而滑,甘肥细润,填料则浓郁咸鲜,香气烂漫,火腿起了最大调味的作用,将余者无味却香的气息调和于一处,舌尖只觉芬郁清馨,如生百味,糜集其中。
锦芳嚷嚷说中午只闻见酒味却没开荤,逼着桂儿从厨房里翻出一坛去年的桂花米酒来,本是留下做调料的,此时也顾不得了。
“好菜配好酒,”锦芳扬起脖子就是一杯:“痛快!”
祈男看着有些肝疼:“姨娘可少喝点,也不知田家祁家人走了没有,上夜的也将到了。。。”
锦芳只管吃喝:“上夜的怕什么?横竖我没出去乱闯,在自己院里活活血还不行了?你们说这田家祁家,太太跟她们说了一中午的话,还嫌不够?晚上还留下?乌漆麻黑的,走时也不方便。”
祈男与玉梭对视一眼,皆将嘴抿得紧紧。
次日一早,祈缨喜孜孜地进了臻妙院,祈男才在镜前梳妆呢,就听见她欢快地脚步声。
“六小姐到了!”锁儿将门帘儿打得高高的,笑着传话。
祈男镜里向外一瞧,笑了:“六姐姐气色倒好!今儿怎么想起来过我这里来?”
祈缨口中待说不说的,祈男会意,吩咐玉梭带锁儿出去,祈缨这才含羞开口:“昨儿晚上,吴妈妈亲自到院里来,要走了我的生辰八字。。。”
这么快?
祈男有些吃惊,不过也替祈缨高兴:“这不好了?姐姐有往脱离了这里,高升攀枝儿去了!”
祈缨红了脸:“妹妹何必说这种话?眼见妹妹也将好事临门,到时我这点子小事,还不够给妹妹点只蜡烛添光的。”
祈男知道,对方是在说进宫一事,由不得心就向下一沉,欲再说些什么,艳香却已在外头催促了:“九小姐,姨娘说再不更衣只怕迟了!”
于是二人携手,一路穿花拂柳,进了太太院门。小丫头倚门而立,看见祈缨过来,口中便打趣道:“六小姐该放赏了!”
祈缨脸上发烧,嘴里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