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心烙-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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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媚容的哭声震动了周遭的空气,震动了赫凡,震动了崔彻焯,也震动了何沁舞。
随着她的哭声,心一次次地撕扯,加速了她的死亡进程,耶律媚容还是用最后一口气轻轻地对崔彻焯说了最后一句话,“崔彻焯,下辈子你不要是你,我不要是我……你不是崔彻焯,我不是耶律媚容……我们如果再遇见就相爱……好吗?”
耶律媚容缓缓闭上眼睛,回到尘封的记忆深处。
落水,她停止挣扎,安静地让自己沉进水里。
虽然紧闭着双眸,奇妙的是她竟感觉得到,水很清澈,她可以非常清楚地看见倒映在水面上的蓝天、白云,以及……水面上那抹恐惧的男性脸孔。
那是谁?
她有些疑惑。
或许,其实,她知道是谁。
她还是固执地紧紧闭上眼。
突然间,大海深处仿佛有个声音悠悠传来,传进她的耳里,传进她的心里——
“耶律媚容,我输了,我输了,还不成吗?”
然后,哭泣声停止了,呼吸声停止了。
耶律媚容死在赫凡的怀抱中。
除了崔乐乐,崔彻焯吝啬对任何人、事、物付出感情。
“耶律媚容,我能相信你说的话吗?你的真心吗?”曾几何时,崔彻焯这么问耶律媚容的。
“彻焯,相信我,就算要我与全族为敌,我也会在你身边。”曾几何时,耶律媚容这么回答他,“就算被你背叛、被你利用、被你嫌恶、被你舍弃……我也不在乎。因为当我完全地把自己的命和自己的心都交出去以后,结果就不重要了,我只要你完完全全地相信我,就算自己受伤也无所谓,就算满盘皆输也无所谓,只要你相信我就好。”
可是,她却帮着她的父亲一齐陷他于不义,害死了他的亲妹妹。
是他太傻,相信了她,相信有天长地久的爱恋,才会体验到背叛。
他挥开她的手,狠狠地挥开。
她要解释,他不听。
或许她是无意的,但乐乐死了是事实,她曾经说嫉妒乐乐也是事实!
她好像问过他,怎样才能爱上她。
他怎么回答的?
对了,他说,除非你不是耶律媚容。
心还在跳动,还持续着那被他藏匿禁忌的爱恋。
他笑,笑得极张扬,吃力地想要挪动身子。
何沁舞帮他。
鲜血沿着崔彻焯的脚步,在地上泛开点点血花。
终于,崔彻焯的手颤抖地紧握那垂落的冰冷的纤手,耶律媚容的手。
紧紧地,紧紧地握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手总试图握住他的手,那么牢,那么牢,那么牢地……握住他的手。
可当他握住她的手的时候,她的手却已经完全松开了。
终究,崔彻焯还是松开了,轻轻地松开,让耶律媚容的手轻轻地从他的掌中滑开。
崔彻焯将唇凑到何沁舞耳边,他不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只把这个秘密告诉她一个人。
崔彻焯的声音极轻极轻,他的声音低哑而粗嘎,充满压抑,他说,“沁舞,你知道吗?……其实……我是爱她的。”用只有何沁舞听得见的声音这么说。
何沁舞的眼泪滴落到崔彻焯的掌心,一滴一滴,像灼痛赫凡的苦液。
猝不及防的,何沁舞朝着赫凡突然跪了下来,她不停嗑头,不停落泪,“赫凡,我求你,救救他,救救崔彻焯!放了他!你若不救他,他一定会死的!我愿意用一切来交换!自由,性命,无论是什么,我愿用我有的一切来交换他的性命!只求你救他!救他……”
赫凡震慑地看着眼前的何沁舞,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一瞬间,何沁舞眼睛里埋藏着的痛苦竟然穿透了他的胸口,心头有道口子被撕裂开一般,心中猝然一紧。
为了崔彻焯,她竟然为了崔彻焯,跪下来求他?
是什么样的感情,会让她愿意这么做?
“你真的可以牺牲你的所有,付出你的所有来交换?”那股椎心的痛楚再度蔓延全身,他下意识地想要抑制,阻止。
赫凡的眼神冷静得如岩石般刚硬,紧抿的唇没有透露一丝丝波动。
“是。”何沁舞眉宇间的悲凉更甚,望进赫凡眼底,“求你救他……”
赫凡怔怔地望着神情坚定的她,俊美的脸上再克制不住浮出一抹深沉的苦涩,再也说不出话来。
崔彻焯抓住何沁舞的手腕,对她微微一笑,虚弱一笑,他说,“不许央求任何人救我,特别是赫凡……”
崔彻焯说了一声,旋即无力地跪了下去,疲惫地闭上倦极的眼睛。
鲜血汩汩从他的嘴角流溢而出。
何沁舞忙探他的鼻息,微弱得会被风吹散。
“赫凡……”何沁舞深深地看着赫凡,她眸中的坚定说明她的决心,“求你……”声调是颤抖着的。
赫凡想要避开她的眼神的,赫凡想要背过身去的,赫凡根本不用想就知道自己一定会拒绝的。
但,究竟是什么?
是什么让他不能移动双脚?是什么让他不能避开她的眼神?是什么让他无法转身?是什么让他无法严词拒绝?
在不远不近的距离,他深沉的眼像两泓幽幽的潭水,深深地收敛起所有困扰他的复杂情绪。
“你……真的愿意不惜性命……只为救活他?”他沉痛地问道。
他问了她,这一句。
她毅然决然地点头,像孩子一样诚实。
赫凡紧抿着唇,凝望何沁舞。
好一会儿,总算明白他心口的痛苦,是因为什么缘故。
原来,他爱她,比他能想像的,多得太多。
于是,他走到她身旁,他的手拉起她,就像饮下止渴的鸩酒,紧紧握住她的手——他将她的手紧紧地压在自己的胸口。
他的手是如此的冰冷,她的眼眶里,泪水晶莹,落下又盛满,似是永远无法干涸。
“那么……何沁舞……”他喃喃地对她说,将脸颊埋入她的掌心,像是,在撷取最后的一丝,温暖,“打败我。”
何沁舞全身震动了一下,错过了他眸中那一掠而过的,心碎。
赫凡非常缓慢地,用尽意志地,放开她的手,酝酿着苦涩的唇角扯了扯,他说,“出招吧,只要你赢了我,我就救他。”看起来在笑,却是苦笑。
夕阳如水地洒了他一身,染红了他的紫衣,为他笼罩上了一层艳丽光环,如同在他身后燃烧,刺目得教人不敢直视。
他身上的淡淡药草清香飘荡在空气中。
何沁舞的心不明所以地紧抽起来,痛得她就要窒息一般。
良久,她并没有任何动作。
她必须要赢他!
手掌灌注了她的内力,袭向他。
赫凡一闪身避开她的攻击。
他与她徒手周旋在半空,仿佛苍鹰飞动。
凌厉的攻势振动空气,一阵狂风被他们卷起,吹得一直只能在旁听候指示的人全都睁不开眼睛,只觉得两个人搅起的空气旋流让旁人连站稳都吃力。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仿佛被笼罩在一个光球中的男女,分不清楚人影,只能靠两人衣服的颜色隐约而见。
何沁舞出招凛冽,无时无刻不在进攻,椎心的痛冲入赫凡四肢百骸,痛得他几乎要晕厥,耳边更是有着奇异的鸣响。
眼前的景物因为疼痛而显得模糊,然而赫凡却清晰地看见了何沁舞眼中的泪水。
凌风耆,他等的就是这一掌。
他将无声的叹息倾诉在空气中。
身影如翎羽,俊美的笑颜在何沁舞眼前一晃,往后退倒。
空气仿佛静止了……
何沁舞飞奔至他身旁,她想扶他,却像木偶一般伸不出手。
赫凡虚弱地一笑,却似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力量。
一阵腥甜冲上咽喉,赫凡连忙以手掩口,但红艳的血依旧由指缝间流下,一滴滴的血珠滚落地面,一缕一缕……溅迸在寂静的四周,缓缓绽放。
“……为什么?……”
何沁舞一阵紧抽,仿佛有人在她的心房上狠狠地抓了一把。
风迎面吹来,带着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凉意,凉心,沁爱。
何沁舞跪倒在地,双手扶着赫凡的身体,感觉灼烫的血液流过她的手臂。
她的热泪滚落与他的血融汇在一起,却不能温暖他。
“告诉我……”她把脸贴在他冰凉的脸上,只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也在一点点抽离,痛得她也不再有感觉,“这是为什么啊?……赫凡……为什么啊?……”
她的脸已经被痛苦扭曲。
血顺着他的手肘流下,他的紫色衣袖变了色,却仍未停止,依旧滴滴落下。
赫凡紧紧地抱住何沁舞,感觉到了她在自己怀中的温度。
她的身体在颤抖。
他的死活对她而言,并不是无关紧要的吧?
他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那璨然的光芒在眸底升起,“我……不痛了……”心,终于,不痛了。
赫凡边说,嘴里还不断地涌出血来。
那血是炽热灼烫的,霎时就把何沁舞的整个背脊都烧的滚烫。
她感觉的到,那是他的血,他在不断地溢血。
“怎么办?……赫凡……怎么办?……你在流血……替自己止血啊……”她哭着。
“对不起……沁舞。”他在她耳边说着。
她错愕,不能思考,不能呼吸,心脏如中巨锤。
“我救不了崔彻焯,对不起……我真的……我真的救不了他,如同我救不了小桃子一般……”他说,低沉而且压抑的,“什么鬼煞?!……不过徒有虚名……我一直都在无能为力……”
赫凡慢慢阖起眼,何沁舞近在咫尺的侧颊,变得越来越朦胧模糊。
朦胧模糊到,他几乎就要看不见她了。
“我曾经真的以为……”
他说,沙哑地说。
“我可以……救任何人。”
眼前一黑,他陷入深沉的黑暗之中。
风,没有颜色。
风,没有味道。
风,没有形状。
但是,总有枝叶受风的指挥在空中飘扬舞动。
第32章 chapter 32
意识朦胧,身体疼痛,昏昏茫茫,似睡还醒。
“还没醒吗?”女声忽远忽近地窜进耳里。
不是,那不是她的声音。
“你尝过万念俱灰的感觉吗?”这是耿诺的声音,温文优雅淡如流水,“那种生不如死,一心慨然离世的决然。”
“我……我没有想过赴死,无论是因为什么而想要赴死,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相信,只有活着才会有转机,活着才会有一切。”纪双双用着坚定的语气。
耿诺又出声了,“没想到你将生死离别看得这么淡然。”
“他是赫凡,那个目空一切的赫凡,他怎会轻视自己的性命?”纪双双的语气亢奋起来,“谁能令他如此?”
叹气,这是耿诺最近做得比较频繁的事。
他幽幽地说,“我曾自认心思智计高于常人,可到最后,我才发现自己最想得到的也被自己算计进去,反而得不到了。或许,太过自信自负的人,往往败得也最惨。”
人,最不懂的不是任何人,而是,自己。
这时候,恭谨的男性嗓音加入。
“爷,药已经熬好了。”是唐旭泉。
“赫凡还没醒呀,怎么喝药?”纪双双道。
耿诺的声音离他非常近,唤道:
“凡?”
睫羽抖了抖,终于缓慢地扬起。
那双黑眸,在紧闭了许久后有些不大适应过于明亮的光泽,眉宇紧蹙,双眸不自在地闭阖了好一会儿才再度张开。
赫凡的目光先是有些混沌,很迷茫地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
耿诺把早已准备好的暖茶端到他的唇边,“你倒狡诈,想睡着一了百了?”
赫凡没有说话,没有动,他的视线扫过眼前的所有人。
“她呢?”低哑的声音,沙沙地从喉咙吐出,“何沁舞呢?”
耿诺放下不被需要的茶水,伸手要扶赫凡坐起,但是被拒绝。
赫凡不顾胸口所传来的剧烈疼痛,坚持自己坐起身。
“她在哪里?”赫凡淡淡地看着耿诺,问耿诺要人。
耿诺缓缓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走了?”赫凡说得轻柔,“就算我如此留她,她也不屑一顾了吗?”
他以为苦肉计能留住她,可不仅没能留住她,反让她从自己的身边逃开了吗?
她的眼泪,她的心疼,她的真情……
他看错了吗?……他读错了吗?……
她的情绪牵动他的喜怒哀乐,虽是伤不了人的情绪,但对他而言,却远比刀剑更伤人。
心口一阵阵疼痛。
不该的,她不该离开的,她怎么能离开?
她怎么能又这样离开?
屋内一片沉默,不是故意沉默,而是不知如何回答。
耿诺好半晌才道,“凡,她必须离开。”
那日,他随后赶到,将一切都看得真切。
他说,“我放你走,如果你想崔彻焯有个全尸的话,最好立刻带他走。”
何沁舞担忧的眼神,担心忧虑赫凡的表情,他也看在眼里。
“凡不会有事。”他跟她保证。
他承认,他是故意让崔彻焯的手下轻易地便带走何沁舞,带走崔彻焯的。
他知道何沁舞在赫凡的心中有多重要。
他永远都忘不掉那日所见到的景象。
那一天,与其说赫凡是故意送死,倒不如说那是为试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