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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春闺梦里人-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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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的时候情绪不太高,陌玉侯看了她一眼,轻声问:“怎么了?”

“没怎么。”季曼吃了两口饭就放下了筷子:“可能是晕船,我下午去睡会儿。”

桌子上还有宁家两兄妹和聂青云,宁尔容看着自家哥哥沉着的脸,挑眉道:“哥哥你也晕船吗?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无妨。”宁明杰头也未抬,闷声用膳。

季曼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心想兄台你不是这么小气的吧?不就多看了两眼么?怎么就气得脸都黑了?

宁钰轩侧头就看见季曼的目光,顺着这目光就看见了宁明杰。心思微转,放下筷子问:“可是桑榆哪里得罪了明杰?”

这气氛,怎么都不太对吧。

宁尔容一脸茫然,看看自家哥哥又看看季曼:“不可能啊,哥哥前些日子还夸桑榆姐姐呢,怎么会……”

聂青云顾不得礼节了,桌子下的脚踢了踢宁尔容。

宁尔容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聂青云夹了一块肉给她:“多吃些,你也吃得太少了。”

宁尔容脸一红,娇羞地拿着筷子吃饭,时不时看聂青云一眼,再没空去说多余的话了。

但是她这一句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宁钰轩的眉毛挑了挑,看了季曼一眼,竟然没有继续问什么。只是这脸色也不是太好看了,一顿饭吃得有些压抑。

季曼知道,这是一个赤裸裸的误会,宁明杰讨厌别人对他的容貌有看法,她也真不是对他有意见,而是想起了以前那个渣男而已。没想到这一个失礼,搞得宁明杰心里不舒服,连带着陌玉侯的眼神也有点防火防盗防绿帽的意思。

叹了口气,季曼觉得这事儿不值当。不过那渣男给她的心理阴影有点深,所以一旦想起,才会这么失态。

前头提起过,季曼虽然谈过恋爱,但都是清水之交,初夜什么的都在呢。也不是她保守,只是觉得没到那个份儿上。

渣男就是清水之交中的一个,但是因为是初恋,季曼也算是有点初恋情结,对渣男用情颇深。几次都差点要将自己给他了,只是天时地利没人和,总是被各种各样的事情打扰,以至于到最后,渣男是觉得她故意逃避。

这事儿谁去故意逃啊都是新世纪的人了,季曼给他解释过,渣男表面上也就相信了,还深情款款说什么这些事情结婚了也不急,才显得我在乎你。

结果一考大学,季曼在南方,渣男去了北方,新学期刚开没两个月季曼就坐了两天火车去北京看他,结果好么,想给个惊喜,去他租的房子门口,结果他奶奶的开门他就是个衣衫不整的,她往里头闯,就见床上躺着个女人睡得正香。

对于这件事儿,季曼没吵没闹,出去的时候还放轻了步子,因为那女人睡得实在太香甜了。

只是出去了才感觉到,北方真是比南方冷了不少,冷得她骨头都痛了。

渣男是她心里的一道口子,就算后面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那道口子也只会被越埋越深,而不会慢慢愈合。现在被挖开,依旧还是鲜血淋漓的。

再洒脱的人,也终有放不下的东西,那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午膳之后季曼就跟他们一起上了船,回了房间就睡下了。宁钰轩坐在房间里写什么东西,偶尔抬头瞥一眼床上熟睡的人,倒也觉得安宁。

只是没睡半个时辰,季曼做了噩梦,多少年没有从嘴里喊出来的名字,噩梦之中记得格外清晰:“徐希!”

拿着的笔顿了顿,宁钰轩看了季曼一眼,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床边。

大冬天的,这人也能睡得身上热气腾腾,就快要出汗的模样。眉头紧皱,嘴里又嗫嚅地喊了一声那个名字。

徐希是谁?宁钰轩将聂家的亲戚都回想了一遍,好像没有这个人。那就应该是什么朋友?

一串儿晶莹的东西从聂桑榆的眼角滑落,宁钰轩一震,忍不住伸手去接。冰凉冰凉的眼泪,他已经多久没看见聂桑榆哭了?

聂桑榆从前经常为他哭,但是自从娶了温婉之后,她再也不见为他落一滴泪了。现在竟然喊着一个男人的名字,哭了?

宁钰轩冷哼一声,头一次现自己还会为这个女人生气。聂桑榆真是何等的猖狂,连七出之条都不放在眼里了是不是?嫁给他六年,心里竟然还惦记着别的男人?

季曼睡着睡着,突然觉得手上一疼,意识统统回笼,就看见面前陌玉侯一张阴沉沉的脸。

“徐希是谁?”他问。

季曼一双眼湿漉漉的,茫然地看了他许久才有了焦距。

她刚刚,不小心喊出来了吗?季曼抹了抹脸,努力恢复了镇定:“回侯爷,那是妾身以前养的一条,不太忠诚的狗。”

第53章 祸水倾国色

陌玉侯一愣,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一条狗?”

“是啊,妾身小时候养的,养了四年。”季曼整理好衣裳坐起来,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妾身可喜欢那条狗了,可惜最后他跟一条母狗跑了。”

宁钰轩挑眉:“一条狗值得你哭?还梦见一直喊名字?”

而且这名字也太像一个人了。

季曼一脸认真地点头:“养了四年,就算最后知道不值得,但是也该为过去的傻和蠢哭一哭,哭过了,也就不盼着它回来了。”

宁钰轩靠在一边深深地看着她的脸:“聂桑榆,你是不是当我傻?”

季曼抬头一笑:“侯爷有本事就去找出一个叫徐希的人出来,看看他与桑榆,到底有没有瓜葛?总不能凭妾身梦见哭了两下,您就要定桑榆七出之条吧?”

陌玉侯抿唇,冷笑一声。这女人真是大胆,觉得他没有证据就奈何不了她?

……虽然目前这状况还真的是奈何不了她什么。

深吸一口气,宁钰轩觉得还是离她远点,免得总气着自个儿。

于是晚上的时候,他就在季曼旁边的房间睡,而季曼拉了宁尔容来,准备上思想课。

“尔容啊……”季曼语重心长地开口。

宁尔容打了个寒战,将自己的手从她手里抽回来:“你要说什么,直接说。”

季曼幽怨地看她一眼:“你当我要吃了你还是怎么地?我是想告诉你为人妇该有的做法以及对付男人和婆婆的注意事项。”

“嗯?”宁尔容感兴趣了,连忙倒了杯茶塞进季曼手里:“你说你说。”

季曼铺开一张宣纸,上头画了三个圈,一本正经地道:“从你出嫁开始,就要生活在一个三脚角架里,一个角是你自己,一个是你婆婆,还有一个是你相公。”

尔容点头,脸上带了些女儿家的娇羞。

“先对于你相公,你不能太依着顺着。虽然说是出嫁从夫,大事上你都得听他的,但是小事上,你要有自己的主见,处事大方得体,并且适当拒绝对方的求欢。再好的肉主动往他嘴里送,男人也是不知道珍惜的,明白吗?这就是欲擒故纵。”

季曼在两个圈之间打了个波浪线,表示相公与妻子。

尔容羞红了脸,嗫嚅了两声没说出话来,却是犹豫地点了点头。

季曼笑眯眯地接着道:“一个家里只要有婆婆,那你就得下功夫才能经营好。你知道温婉为什么不得老夫人喜爱吗?”

“因为她不是老夫人选的媳妇儿。”尔容道。

“这是其一,还有的原因是,她犯了太多的忌讳。”

季曼扶了扶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镜,背脊挺直地道:“侯爷是老夫人含辛茹苦养大的,你想做好侯府的媳妇儿,就不能让老夫人觉得你在跟他抢儿子,你必须对老夫人比对侯爷还好,且当着老夫人的面绝对不能亲热。女人的嫉妒心是不分年龄的,特别是母亲对儿子这种从小带到大的情谊。一旦让老夫人觉得你们爱得浓烈,已经抛弃她了,那么媳妇儿的日子就别想好过了。”

尔容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可是温婉也有做得好的地方啊,老夫人还不是要故意刁难她?”

“刁难是因为她前面犯了忌讳,既然都已经忍气吞声了,那何不多忍一会儿?跟长辈是不能争论谁对谁错的,争赢了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季曼道:“温婉要是真心爱侯爷,就该把老夫人当亲娘一样,就当报恩了,忍一忍有什么难的。”

尔容托起下巴开始想聂家那位夫人,据说也不是个好应付的主儿啊,她得多学学。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一定要让婆婆觉得,你对她儿子很好。这一点是精髓。”季曼道:“桑…我以前就做得很好,除了一些大事要吵闹之外,每天给侯爷送汤送水,每一季的衣裳都是我亲手绣去,即使侯爷不领情。可就是我这么好他都不领情,老夫人才格外疼惜我,明白吗?”

尔容眼睛亮亮的,使劲儿点头:“明白了!”

顿了顿又道:“能不能写下来给我?”

季曼摇头:“这种东西需要心领神会,写下来给人看见就是祸害了。你慢慢琢磨吧。”

“好。”尔容伸手将桌上的宣纸拿过来,嘴里嘀嘀咕咕地开始回忆季曼刚刚说的话。

季曼坐在一边了会儿呆,终于道:“尔容,你回去的时候,帮我替你哥哥道个歉吧。”

“啊?”宁尔容睁大眼看着她:“你也甩了我哥哥一巴掌不成?”

季曼干咳一声:“不是,他今天取了面具,我多看了两眼,他好像生气了。”

“……”

宁尔容张大嘴,整个人一动不动了。

季曼伸手戳了戳她:“别搞得这样紧张,你哥哥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不能给人看的?”

“不是…”宁尔容慢慢合拢下巴,表情恢复了镇定:“哥哥小时候不用面具的,而立之后,不管是出席宴会还是上街,总是被人一直盯着看,他觉得烦了,就做了个面具戴上。很久没取下来了。”

季曼点头,男人容貌太美,的确也不是什么好事,幸亏身份地位高,不然不知道被卖去哪个倌馆了。

“但是也不至于被你多看两眼就生气啊。”宁尔容好奇地道:“我等会去问问他怎么回事?”

“好啊,毕竟是亲戚,能不误会最好。”季曼点头。

于是小郡主今晚满载着为人妇的知识回房间,路过宁明杰的屋子,就伸手敲开了他的门。

宁明杰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面具都挡不住。宁尔容笑嘻嘻地道:“哥哥,桑榆让我来给你说声抱歉呢,你太好看了,她就多看了两眼,不是故意的。”

沉默地看着面前自家妹妹良久,他只抬了抬嘴角:“知道了。”

“那我就先回去啦。”宁尔容抱着宣纸,愉快地回了房间。

江水跌宕,晚风徐徐,两座船在夜间也不打算靠岸,就寻了平稳的河道一路南下。宁明杰站在房间门口了许久的呆,觉得脑子有点疼。

他这两天总是莫名其妙梦见温婉,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他对她心里又没有非分之想,反而是每天睁开眼就能看见的聂桑榆…

总有声音提醒他,什么错了,人错了,搞得他整个人都有些暴躁了。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一贯按照本心做事,谁能来定他的对错?

冷哼一声,宁明杰拂去脑海里的声音,关门,睡觉。

第二天,两座船到了一个古朴的城镇,城墙都是黄土凝的,看起来清贫得很。船靠岸时,就有宫女来知会众人,换上自己带的最朴素的衣裳,称皇帝为老爷,贵妃为夫人,要在这古朴的城镇里住上几天。

季曼觉得这皇帝的兴趣爱好也是挺广泛,吃够了沿路的大鱼大肉,倒也知道换换口味。

“主子,这件如何?”甘草拿了一件白色的襦裙,简单的款式,应该是百姓经常穿的,只是料子比粗布要好一些。

“嗯。”季曼点头,甘草和灯芯就帮着她更衣,梳了寻常妇人的髻,只戴一根木簪。

打扮完毕,甘草和灯芯都很久没有说话。

“怎么了?”季曼看着她们古怪的眼神:“很奇怪吗?”

灯芯开口道:“主子,您要不要戴个面纱?”

都说了是寻常装扮,戴面纱有些不伦不类吧?季曼转头去看了看镜子。

镜子里的少妇容貌秀丽,偏偏穿得朴实无华,一张脸不施脂粉,嘴唇却红艳艳的,美目顾盼之间,让季曼想起了潘金莲。

倒不是说潘金莲那德性,而是指有美掩藏在素净之下,倒是更想让人剥开她的朴素,好好疼爱一番。学术一点儿来说,就是禁欲式的美。

季曼嘴角抽了抽,聂桑榆这张脸还真有点祸水的意思,以前怎么没太看出来,好像是越来越美了啊。

拿过面纱来比了比,季曼捂脸:“还是低头跟着走吧,戴了面纱更是要不得。”

两个丫鬟心里都有些忐忑,穿华丽衣裳的时候,反正大家都华丽,主子美也美得不明显。但是一换素衣,除掉脂粉,在这群皇亲国戚之中,未免就树大招风了。

外头传来陌玉侯不耐烦的声音:“你好了没有?”

“好了。”季曼叹一口气,提着裙子打开门。

门口的人抬眼看着她,季曼微微一笑,回他一个媚眼:“侯爷,妾身好看吗?”

宁钰轩有些失神,微微狼狈地转开目光:“太张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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