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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妾心如宅-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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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象可言。此时此刻,躺在这里痛哭流涕的人,不是什么权贵子弟,只不过是一个痛失所爱、不被原谅的痴人罢了。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今夜太过匪夷所思,聂沛潇一时也难以消化,更无心再去看赫连齐的失态,遂转身欲走。刚走了两步,身后依然充斥着赫连齐的痛哭,聂沛潇驻足片刻,冷声问他:“本王记得,赫连大人有一双儿女,如今幼女该有两岁了罢?”

只这一句话,赫连齐忽然凝了嗓子,哭声缓缓化作无声。他紧闭双眼不愿面对现实,如同一具尸体躺在地上。

“懦夫!后悔有什么用?你早已没了资格。”聂沛潇再度冷笑,言毕迈步而去……

短短一日之内,先是答应举荐沈予入仕,又知道了出岫夫人的真实身份。聂沛潇自问需要时间,来好好缕清这一切,甚至是,仔细考虑以后……

兜兜转转,他还是回到了五年前,认识了本该在五年前就认识的人,接续了那段未了之缘。

“吾自缘悭琴箫合,君赴九霄弹云端。”曾经深深以此为憾,曾经无数次感慨缘悭一面,而如今,那个绝世女子却以另一种风华再度出现,他只能感慨宿命的绝妙!

终于,聂沛潇心中被一种东西全部撑满,涨得即将汹涌而出。那是——情爱!

可笑的是,他从前看遍世间繁华,看尽旁人为情所苦,还一副冷眼旁观的姿态,或嗤之以鼻、或困惑不解,自以为平生绝不会如七哥那般,沉沦情爱之中苦苦挣扎。他一直豢养宠姬,但不纳妾娶妻,即便是向往过会有心仪的女子出现,他所求也只是“举案齐眉、心意相通”。

然而,真正的情爱竟如此汹涌澎湃,也如此令人痴迷相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再想回头,已无法自拔。

恍惚间,聂沛潇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还有什么东西在心底隐隐碎裂的声音……

第143章:玲珑骰子安红豆(一)

翌日,出岫宿醉醒来,直感到头痛不已。想起云羡和鸾卿已共结连理,沈予的仕途也有诚郡王作保,心中不禁轻快起来。

刚盥洗完毕,京州的暗卫头领却乔装而来,通过竹影递进来一封密信。出岫看这密信上的暗号,应是来自北宣,她立刻打起精神,拆信细看,匆匆扫了几眼已是大喜过望——晟瑞帝臣暄身染重病,且病入膏肓!

这消息对于云氏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出岫自然庆幸,庆幸自己选择了南熙,也选择了慕王聂沛涵。

臣暄与聂沛涵,这两位人中之龙不仅年纪相当,能力也是不相伯仲,若当真要在战场上分出胜负,只怕两位当事人也没有把握能打败对方。出岫一直为此捏一把汗,唯恐有朝一日南北起了纷争,这两位乱世君主会决一胜负。自己已经选择了支持聂沛涵,如果最终是臣暄胜出,则云氏危矣!

可如今,臣暄病入膏肓、危在旦夕,北宣便是后继无人!只要臣暄一死,这天底下还有谁能与慕王相争?他必将所向披靡一统南北!

而云氏作为支持慕王登基的肱骨之臣,又一直秉承着“永不出仕”的原则,在朝堂上与慕王没有利益冲突,待到慕王统一南北,他便是一代开国帝王,云氏在其背后出钱出力,也会成为一代开国功臣!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慕王不是不懂,只要云氏行事谨慎,往后数十年的荣耀指日可待!

况且,撇开云氏的荣耀不说,即便为了沈予,这也是喜事一桩。在出岫看来,她如今请聂沛潇保举沈予出仕,以沈予的能力,入伍带兵是必然。她一直担心慕王会将沈予派去攻打北宣,尤其是担当急先锋……

虽说她对沈予的能力有自信,但臣暄太强大了!一个能成功谋反并坐上北宣帝位的人,实力不容小觑!

如若沈予在战场上的敌人是臣暄,出岫当真难以预料他的下场会是如何,也许一不留神,沈予就被慕王借刀杀人了。但只要臣暄一死……沈予即便去攻打北宣,应当也是胜多败少。

出岫相信,只要他好好用心,重新振作,往后的路只好不坏……

臣暄之死所带来的好处实在太多,云氏的名望、沈予的前途都有了保证!再加上京州有云羡坐镇,这桩桩件件都令出岫遂了心愿!

这样畅快的时刻,在云辞去世之后,出岫只体会过两次:一次是闻娴死,一次便是现在。而这一次所带来的畅快远比前次更甚!

眼看着如今已是腊月下旬,出岫决定按照原计划在京州过年,并借机拜访世家公卿,正式以“出岫夫人”的名义代表云氏结交权贵。左右烟岚城还有太夫人主持大局,自己在与不在,并无分别。

既然打定了主意,出岫便开始吩咐流云山庄置办年货。这座府邸长久闲置,下人们都懒散惯了,如今正主儿交代下来要在此过年,一个个都变得异常忙碌起来。一时间,流云山庄上上下下好不热闹。

这期间诚郡王聂沛潇仿佛没了动静,听闻慕王也从封邑房州赶来,去应元宫陪聂帝过年。

一晃已是腊月的最后一日,一大早,云羡夫妇便前来流云山庄,打算与出岫一并守岁。出岫想了又想,还是招呼竹扬前来,对她命道:“你去一趟追虹苑,私下问问大小姐的意思,看她愿不愿意同来守岁。”

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如今追虹苑又是这么个凄惨境况,论礼应当一起守岁,何况这也是传统习俗。但前提是云想容不介意……

出岫自认作为长嫂,开这个口坦坦荡荡、问心无愧,不过她更加尊重云想容的意愿,也不会多做勉强。

“记住,你私下去问大小姐的意思,不要让姑爷听见……倘若大小姐拒绝,你也什么都别说,回来就是了。”出岫对竹扬千叮万嘱。

竹扬领命而去,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带话回来:“大小姐拒绝前来,说是她自己身子不适,害怕在新年里将病气过给您。大小姐还说,多谢您惦记他们夫妻二人,她和姑爷不胜感激。”

出岫闻言,沉默半晌才道:“你下去罢。”自此,一顿午膳她吃得不甚开怀。

岂料到了当天下午,淡心正在教鸾卿包饺子,管家却突然来禀,说是大小姐夫妻二人来了。出岫立刻命人去知会鸾卿,让她到正厅里来,借此机会正式以“三嫂”的身份见见云想容。

鸾卿前脚刚进厅内,云想容和沈予后脚也迈步进来:“想容见过嫂嫂。”

与此同时,沈予也道:“见过夫人。”他并不唤出岫“嫂嫂”,显然云想容也注意到了,不禁脸色一白,又立刻恢复如常。

出岫刻意强迫自己不去看沈予,只笑着打量云想容:“不是说身子不适?怎么又来了?”

云想容来时已备好说辞,略微赧然地低下头,道:“晌午是有些不舒服来着,心想大过年的,不能将病气过给您……后来觉得好些了,便又过来了。”

云想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轻轻又叹:“追虹苑冷清,不比嫂嫂这里热闹。您能想着我们,做妹妹的已很是惶恐。”

她说得哀怨动人,出岫亦是眼眶一热:“都过去了,来了就好。”言罢又指了指身侧的云羡和鸾卿,将两人成婚之事告诉了云想容。

云想容得知事情的始末之后,先是微讶,随即很快释然,客客气气道了句:“恭喜三哥、三嫂。”

沈予仍旧清冷附和:“恭喜三爷、三夫人。”

出岫诧异于云想容的善解人意,云羡也很是高兴。一家人又说了会儿话,淡心忽然闯进来,两手白面很不雅观。她先对几位主子逐一见礼,又笑问鸾卿:“三夫人,您还学不学包饺子了?”

鸾卿从前清冷惯了,如今初为人妻,也迫不及待想学会那些惯常的本领,于是连忙点头:“学!怎么不学!我这就随你过去!”

淡心“咯咯”地笑起来,又看云想容:“大小姐一起吗?”

云想容做出为难的表情,正待拒绝,鸾卿便在一旁撺掇道:“一起罢,还挺有意思的。”

反而是云羡爽朗一笑,调侃出岫:“嫂嫂,淡心可被你宠坏了,如今都敢大大咧咧闯进来,不仅手都不洗,还敢教主子包饺子。”

淡心闻言不依不饶,顺势要将两手白面往云羡脸上抹。鸾卿连忙拉过淡心:“好女不跟男斗,你跟三爷计较什么?我拜你为师不就得了?”

淡心轻哼一声,低低对鸾卿笑道:“您可得整治整治三爷,替奴婢出气。”

鸾卿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快走罢,再不去包饺子,晚上可不够吃了。”说着又催促云想容。

云想容深深看着沈予,见他毫无表情不置可否,才点头笑道:“我也没包过饺子,还请淡心师傅多多指教。”言罢若有似无瞟了出岫一眼,才和鸾卿一道跟着淡心去了厨房。

厅内瞬间只剩下出岫、沈予和云羡三人。云羡也很知趣地寻了个借口退下,将空间让给其余两人独处。至此,出岫才敢抬眸去看沈予。

十余日不见,他已不是那副醉生梦死的颓废模样,俊颜清爽、眉峰疏朗、身姿依旧挺拔轩昂,仿佛又变成了那个风流倜傥的沈小侯爷。只是,若仔细打量便会发现,沈予眉宇之间有藏不住的淡淡忧郁,还有……思念。

与此同时,沈予也在看着出岫。事实上从进门开始,他便一直在看她,也发现她刻意不看自己。几日未见,她好似神采更盛,双眸犹如两痕秋水,柔光潋滟,顾盼飞扬之间,整个人也明快许多。

看到对方过得不错,两人心底都觉得欣慰许多。四目相对,相顾无言,对彼此的挂念与关怀都映在眼中,心照不宣。只是,当出岫想起那晚与沈予有过的亲密,她还是会觉得羞赧、尴尬,甚至是……愧疚。

虽然是迫于形势,也是为了让沈予振作起来,但不得不说,那晚是她对云辞的一种背叛。想着想着,出岫的眸光也不禁黯淡起来,自责与内疚再次袭上心头。

最终,还是沈予打破沉默,自嘲地笑道:“晗初,我食言了。”

“怎么食言?”出岫心绪不宁,又怕沈予看出来,勉强笑问。

沈予哂笑一声,低头轻道:“那晚……我曾发誓,不出人头地绝不再见你……可不过短短十余日,我就来了,这不是食言又是什么?”

这话令出岫颇为尴尬,她想说些什么来调节气氛,可尚未出口,门外再度响起张管家的禀报声:“夫人,宫里来人了。”

宫里?皇城京州能有几个“宫里”?是慕王还是诚郡王?出岫眼皮一跳,紧张地看了沈予一眼,才道:“快传!”

话音落下,一个内监打扮的中年男子已笑眯眯入内,掐着嗓子细声细气地道:“老奴王全福,见过出岫夫人。”

王全福?是应元宫的首领太监,聂帝身边的头等宠臣。出岫不敢怠慢,忙笑着回礼:“王公公莫要折煞妾身。这大过年的,您怎么来了?”

王全福头也不抬,躬着身子很是有礼:“今夜圣上设宴守岁,老奴是特意来请您进宫赴宴的……”

第144章:玲珑骰子安红豆(二)

进宫赴宴?还是除夕夜的守岁宴?这与自己、与云氏又有何干系?出岫心中疑惑不解,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笑着对王公公道:“妾身自当准时赴宴,多谢您。”

王公公点点头:“酉时,奴才在宫门口迎您。”

出岫笑着应下,又看了看一旁候命的张管家。

张管家立刻会意,从袖中取过一个红彤彤的信封递到王公公手中。后者推辞几句,出岫顺势劝道:“公公辛苦一趟,这是应该的。再者今天除夕,您只当拿个好彩头,来年鸿运当头是不?”

王公公这才笑眯眯地收下,又逢迎几句:“今晚圣上设宴,慕王殿下也会来,都是些得脸的娘娘和皇子才能赴宴,公主们可是一个都不让去。可见圣上多看重您!”说着他还不忘竖起大拇指,口中振振有词。

出岫心里不屑,暗道谁稀罕聂帝一顿赐宴,不过听了王公公这话,她心中也安稳了些。既有这么多娘娘、皇子前去,想必聂帝也不会公然对云氏怎么样。再者还有慕王在场,她去捧捧场也是应该,于是再笑:“承蒙公公吉言。”

“那老奴就回宫复命了。”直到告辞之时,王公公才抬起头来看出岫,只一眼,顿生惊艳之感。他在宫里看过无数美貌的妃嫔宫婢,也算见过世面,可这位出岫夫人……

王公公到底是经过大风大浪,又是个阉人,也知道何时该看,何时不该看。他立刻将目光移向出岫身旁之人,又是微微一愣:“哟!这位是……沈公子。”一句“沈小侯爷”卡在喉中,王公公适时想起来,文昌侯府已经倒了。

沈予清冷回道:“王公公还记得我,真是荣幸之至。”

王公公干笑一声:“瞧您说的,您还是圣上的螟蛉之子呢!”

沈予冷笑一声,没有接话。

王公公立刻觉得尴尬,此时却听出岫笑着解围:“今夜除夕,姑爷和大小姐一起过来守岁呢。公公也快回去复命罢,莫教圣上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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