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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妾心如宅-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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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予赠的琴吗?晗初有些意外,不禁伸手抚上琴弦。但听泠泠之声传入耳中,音色倒不错,也算一把好琴。

“这琴虽称不上贵重,但胜在音色极好,也是前人用过的旧物。”茶茶见晗初并不抗拒收琴,心中一喜,又道:“今日我便沾着小侯爷的光,借花献佛了!”

既然茶茶都这样说了,晗初也不好再拒绝,只得无声地俯身见礼,表示谢意。

她是有好些日子没抚琴了呵!自从赫连齐绝迹醉花楼,传出要与明璎成婚的消息之后,她便再也没有碰过琴了。

虽然醉花楼失火迄今只有一夜功夫,但晗初已经想得透彻。赫连氏与明氏联姻,绝不是一蹴而就的,凭着两家规模,少说也要置备一年之久。

可赫连齐自与她相识以来,却对婚事闭口不谈,哄着她一心一意待他,厌倦过后又不告而别。这样薄情的男子,如何值得她为之伤心?

若当真论起来,醉花楼失火固然是受了明璎主使,但归根结底,琴儿的无辜惨死,自己的无故失声,都是因为赫连齐。

既然那人负心薄幸,她也不需要再从一而终。晗初在心中暗下决断,身子给他便也罢了,她要把遗失的心收回来。

想到此处,晗初已不自觉地开始撩拨起琴弦。

沈予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她如今的主子,无论他对她有多少肖想心思,都是无可厚非。但他不给她承诺,甚至连一句情爱都没有。

晗初忽然很感谢沈予,感谢他这样待她。没有山盟海誓,没有柔情蜜意,如此便也不会有辜负,不会有失望。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风流君子作为罢。

难怪醉花楼的姐妹们都喜欢他。

想着想着,晗初的嘴角不禁噙了笑。她这副模样落在茶茶眼中,无异于少女怀春惹人遐想。

茶茶心中冷笑不止,面上却装作暧昧调笑:“赠之以琴,即赠之以情呢!晗初妹妹,你在小侯爷心中的分量可不轻啊!”

晗初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根本没有听清楚茶茶的话。

茶茶见晗初越发心不在焉,以为是她欢喜过了头。见此次目的已然达成,茶茶便也不再逗留,起身告辞道:“妹妹今日刚来追虹苑,眼看午膳的时辰要到了,我去吩咐厨房给你送饭过来。”

说着不待晗初反应,已兀自起身朝院落外走去。

茶茶一口气走回自己的寝闺,伸手摸了摸耳垂,果然少了一只耳环。想到此处,她不禁心情大好。

晗初吗?你此刻收了琴有多欢喜,今夜你便有多难受。

好戏,要开始了呢!

第6章:最难消受美人恩

茶茶走后不久,晗初便耐心地抚起琴来。琴技是她在风月场上一鸣惊人的法宝,也是她平生最自恃的一桩事。

在这京州城内,不知有多少公卿子弟都是先闻其琴,再见其人。他们为她的琴声所倾倒,便也对她的艳名更为仰慕。

晗初是喜欢抚琴的,也对此极具天赋。她自五岁进入醉花楼起便专心练琴,迄今已整整十年。到了最后,南熙境内已寻不出一个琴师敢再教她。

沈予托茶茶送来的这把琴,并不算是晗初见过最好的,只能勉强排个中上等而已。可不知为何,她竟有些爱不释手。

自从“南熙第一美人”的艳名远播之后,晗初曾收到过无数好琴,这其中大多是花客所赠。

他们赠琴给她,并不是为了当她的知音,而是为了当枕畔香客。这些个心思太过龌龊,晗初便也对那些好琴心生抵触。

可眼下她依附沈予而活,自问他并没有必要来讨好她。但沈予却赠琴给她,可见也是存了几分真心的罢?否则又怎会冒着得罪明氏的风险收留她?

月余不碰琴,手都有些生硬了。晗初失笑地摇了摇头,最后拨弄了一首曲子,便将琴具仔细收好。

刚揭过大红绫布覆上琴弦,却听“啪嗒”一声脆响,一枚绿色物件从绫布之中掉了出来,滚落在地。

晗初拾起一看,是一只通体水碧的玉耳环,雕琢成一朵茶花的形状,在艳阳的照耀下翠色欲滴。

只不过看了一眼,晗初便知晓这耳环必定十分贵重,单看那精致的做工及翠玉的成色,都是难得一见。

晗初仔细回想了一瞬,方才茶茶来送琴之时,耳垂上的确闪着点点绿光,应是戴着耳环没错。

丢了这耳环,也不知茶茶发现没有?晗初如此想着,连忙找出一方绢帕将耳环仔细包好,攥在手中打算去还给茶茶。

怎知来回跑了四五趟,茶茶的院门却一直落锁紧闭,也不知人去了何处。

难道是出去寻找耳环?晗初不禁有些担心,生怕茶茶遗失了耳环兀自着急。可追虹苑如此之大,自己又是初来此地,也不好冒然跑出去。届时只怕没找到茶茶,自己倒先迷了路。

斟酌了好半晌,晗初才打定主意守株待兔,岂知一直等到酉时也不见茶茶回来。晗初时不时地望一望对面的院门,精神绷得紧了,竟不知不觉趴在案上睡了过去。

待到一觉醒来,已是月上中天,早就过了戌时。

因为怕茶茶惦记这耳环,晗初也没觉得腹中饥饿。她起身推开窗子看向对面的院落,这一次倒是瞧见了阑珊灯火。

晗初匆匆拿起耳环再去找茶茶,走至院前正待抬手敲门,却发现院门竟是虚掩着的。她不禁懊悔自己失了声,也没法说出话来,只得冒失一回。

晗初缓缓推开茶茶的院门,放轻脚步迈入其内。只见院落里挂着一只灯笼,好似是在等着谁。她就着灯笼四处打量,唯有一间屋子亮着烛火,光色幽暗不明,正影影绰绰地投射在窗户纸上。

晗初见状不再迟疑,连忙拾阶而上,发现这间屋子也是虚掩着的。

茶茶怎得这样不小心?罢了,这倒也像是她的做派,性子不拘小节。

这般想着,晗初已笑着抬起手来,正欲敲门,却忽然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娇吟,旖旎而淫腻,令人遐想万分。

晗初出身青楼,又经历过男女之事,已立时明白过来是什么声音。她仍旧保持着敲门的姿势,只是那只纤纤玉手却停在了半空中,没有叩上门板。

她知晓自己应当即刻离开,可不知为何,双脚却似灌了铅一般沉重,就连咽喉处也忽然疼痛起来,好像在提醒她失声的事实。

晗初缓缓后退,想要远离一门之隔的春光。可是屋内的淫声艳语却喧嚣得很,一字一句生生撞入她的耳中。

“小侯爷,茶茶想您……”女子的声音娇羞轻盈。

“我也想茶茶呵……”男子的声音喑哑低沉。

“胡说!您如今心里头只有晗初妹妹。您最喜新厌旧!茶茶好伤心……”

话音一落,屋内就此陷入静默之中。然而只是一瞬,沈予已答了话:“我不是说过了?她是有几分姿色而已。但她跟过赫连齐,怎比得过你将完璧之身给了我……”

余下的话,晗初已不想再听了。可偏偏她步履沉重,不得不听。

“晗初妹妹天姿国色,您难道不动心吗?”

“动心归动心,狎妓而已……不提她了,你想败坏小爷的兴致?”

狎妓而已!呵!晗初无声地嗤笑。

屋内好似又响起了一阵女子的呻吟,比方才那一声更娇媚、更放纵。紧接着,茶茶已娇滴滴再道:“小侯爷,茶茶受不住了,求您给我罢……”

听闻此言,晗初忽然觉得胃部翻涌,明明晚上没有用饭,却是这般难受作呕。她捂着口鼻再次后退一步,却忘记自己身后是台阶,一脚踩空便跌了下去。

晗初头一次庆幸自己失了声,否则此刻必定会尖叫出来。然而她跌倒的动静实在太大,终究是将屋内一对缠绵鸳鸯惊动了。

“谁?”但听沈予一声喝问,继而屋门已被从里打开。烛火顺着大开的屋门宣泄而出,瞬间洒了一地柔光。

沈予就站在逆光处,晦晦暗暗看不清神色。

晗初跌坐在地上抬眸打量,见他赤裸着精壮胸膛,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绫绸衫裤。可即便是这条衫裤,想必也是正要脱掉的,腰带已然松松垮垮。

与此同时,沈予也正在打量她。

“晗初?”他低低反问,仍旧保持着开门的姿势,手中还握着一把匕首。

就着散落而出的烛火,沈予清楚看到了晗初的娇颜,娥眉蹙起、下唇紧抿、面色苍白,眸中是隐隐的厌恶。

沈予顿觉胸口被一块大石忽然压上,令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说来当真可笑,他沈予对着旁的女人是甜言蜜语舌灿莲花,每每哄得她们如上云端;唯独面对晗初,有些话他说不出来,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这事若要传出去,丢人倒是其次,只怕也不会有人相信,他堂堂的“风流小侯爷”,竟会对一个女人不善言辞。

连沈予自己都不愿去相信。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恰如此刻一般,他仿佛也是失了声,只能定定看着这名唤“晗初”的女子,无从开口,无从解释。

两人便如此沉默着对视,最终还是沈予先回过神来,跨出门槛想要扶她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他俯下身躯朝她伸手,指尖堪堪触碰到一片衣角,晗初却忽然向后一闪,如避瘟疫似的躲了过去,兀自从地上站起身来。

她实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就连憎恶躲闪都如此美妙。沈予苦笑着看向晗初,一个逆光,一个顺光,他看她清清楚楚,她却未必看得清他。

“晗初……”沈予低声再唤,语中带着几分痴迷、几分心虚、几分担忧。

仿佛是被自己的名字戳中了痛楚,晗初立时快步后退。她的目光越过沈予看向屋内,依稀可见茶茶酥胸半裸,正倚着屏风对她微笑。

电光火石之间,晗初立时明白了什么。饶是她再笨,从前也见过不少争风吃醋的戏码,只是用到了自己身上,她便看不透了。

她曾以为茶茶与自己同病相怜,可眼下看来,自己比茶茶更加可怜。

晗初自嘲地笑了笑,没有再看沈予,转身便往院子外跑去。她听到身后有人唤她,也知道是谁,但此刻她只觉得足痛难忍,一刻也不愿停下。

“晗初!”沈予在她身后再次喝道,正想追上去,却被茶茶拉住了手臂:“晗初妹妹怎么进来的?”

沈予看了她一眼,眉峰紧蹙没有做声。

“您快些追去罢,好生哄哄,别让妹妹难受了。”茶茶垂眸娇婉地道,语中隐约带着哭腔。

沈予看着茶茶颈上的朵朵粉红,那是他方才种下的吻痕。

可他有什么错呢?难道只许晗初与赫连齐巫山云雨,便不许他和其她女人享鱼水之欢?

想到此处,沈予也有些负气。他望了望晗初离开的方向,终是狠下心肠对茶茶道:“不用管她,咱们回去!”说着已收起匕首,揽过茶茶的香肩返回屋内。

夜色撩人,再次渲染了一室情欲……

第7章:夜中沉琴遇谪仙

晗初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落荒而逃,即便是她撞破了沈予和茶茶的情事,至多也应当羞赧罢了。

可她还是一口气跑回了屋内。

足上有些疼痛之意,应是方才跌倒的时候崴到了,可晗初却觉得右手更痛,攥着的那方绢帕好似一团火,在她的手心里烈烈灼烧。

绢帕里包裹着的是茶茶的耳环。但晗初明白,这只耳环如今可以丢掉了。

需要丢掉的,又岂止是一只耳环?晗初看向案上那具古琴,忽然之间,头脑一热便抱在怀里,转身又出了院子。

也不知绕了多少弯路,直至晗初走得双足胀痛难忍,才隐隐听到了水声。她失魂落魄地抱着琴,望着面前的一汪碧泉,竟然无声地笑了出来。

她早该明白的,青楼女子哪里值得男人付出真心?

诚如沈予所言,都不过是狎妓而已!可笑他不过施舍给她一把琴,她竟以为他有几分尊重与真心。

原来还是看中了她的皮相呵!

晗而欲明,初而始之。的确,她从没摆正过自己的位置,只一味追求虚无缥缈的忠贞之爱。可到头来,皆是镜花水月。

方才沈予的床笫之话言犹在耳,也一刀一刀凌迟了她的天真与奢望。

狎妓而已……

但听“扑通”一声传来,晗初的怀抱已瞬间变得空空荡荡。她奋力将那具古琴丢进水里,好似是丢掉了一把染血的利刃,而她是逃避命案的罪魁祸首。

水面上顿时潋滟起波光涟漪,在月色的映照下显得分外诱人。只是下一刻,这诡谧的景象已被一束微光所打破。

“何人在此?”晗初听到一句厉声喝问。那声音带着几分警惕与生硬,冷冽得教人不寒而栗。

晗初循着光亮侧首望去,先看到不远处有个提着灯笼的男人,年岁不大,腰间还挎着一柄长剑,看样子好似是个……侍卫?

下一眼,晗初已看到了侍卫身前的另一个男人。

只见一袭白衣在灯笼的映照下散发出柔和的光色,与这黑夜形成了鲜明的比对,清晰又朦胧,宛如夜之星辰,有些遥不可及的天人之感。

晗初并不能看清那白衣男人的长相,只依稀可辨应是一位年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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