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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妾心如宅-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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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慕王府后,沈予便为鸾夙诊治了一番。其实鸾夙的身子并无大碍,不过是滑胎失调落下的病症。沈予眼看再不脱身就赶不上出城,便借口说这位鸾妃娘娘病情严重,慕王府没有合适的药材,他要回自己府中取药。

鸾夙在慕王心中的地位如何,整座慕王府上下皆知。侍卫岑江把沈予的话当了真,也不敢怠慢,连忙出门向慕王禀报,让管家带着几个侍卫去陪沈予回府取药。

沈予毕竟是有功夫在身的人,一出慕王府便两三下打昏了管家和王府侍卫,又解开马车上套着的马,一路飞奔赶来南城门。

沈予三言两语将今夜发生之事说完,出岫却听得胆战心惊,不禁亟亟道:“慕王府就在城南,离此处不远,他若回府发现你逃跑,怎会轻饶于你!事不宜迟,你赶紧出城去罢!”

眼下慕王是关心则乱,牵挂心上人的病情才会如此大意。若等他冷静下来仔细回想,必然会发现这其中的破绽!出岫不敢赌,也不敢再让沈予赌……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出岫再对他道:“这五十暗卫路上任你差遣。你回京州之后,我会立即向文昌侯府施压,让你在最短时间内迎娶想容。你……多保重。”

沈予点了点头,但身形却未动,只一双潋潋深眸回望出岫,目光中写满了不舍与牵挂。就在出岫以为他要下车之时,他却忽然伸手握住她一双柔荑,郑重其事地问道:“晗初,你舍不得我是不是?你不想让我娶云想容是吗?”

出岫尚未反应过来,已感到沈予紧了紧手中力道,语气灼灼地表白:“只要你开口说让我留下,我便不走了,云想容我也不娶了!”

出岫低眉望着沈予宽厚的手掌,自己的一双手正被他紧紧握着,那温热的触感令她无比安心。可,她又何德何能要他以性命来守护?留在房州,他唯有死路一条。

出岫只好强忍着鼻尖酸涩,抬眸直直斥责他:“你胡闹什么?!”说着已从他掌心里抽出双手,掩于袖中。

果然。沈予失落了,但对他而言,出岫拒绝是在意料之中。他缓缓抬手为自己戴上银光假面,将表情隐藏在面具之后,没有再说一句话。

出岫见他还不下车,终于是急了,狠下心再道:“你死心罢!从前、如今、往后,我都不会喜欢你!开弓没有回头箭!云想容你不得不娶!”言罢她已探手为沈予掀开车帘,干脆利落地看向他:“保重。”

假面后的那双俊目终于没了任何神采,没有失望,亦无不舍。沈予顺着出岫掀开的车帘探出身去,只一瞬却又忽然转身,握住她的手放下车帘,同时飞快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继而,身形一闪,人已离开马车。

出岫只觉自己手上一热,腰身一紧,唇上已被擦了一下。滚烫、灼热、柔软,盈满沈予独有的气息。她下意识地再次掀开车帘望去,沈予正背对着她牵过马匹,缓缓走入暗卫之中。

虽然他只留给她一个背影,但那身姿很是笔直挺拔,也足够,孤独决绝……

出岫不敢再多看一眼,匆匆对竹影一摆手,示意他下令让暗卫出城。继而她再次放下车帘,坐回马车之中。

数十匹骏马同时嘶鸣而起,朝着烟岚城城外疾驰而去。不消片刻,城门下已然空空如也。出岫怔愣地坐在车上,手中还死死攥着车帘一角,稍不小心,已用力过度将车帘拽了下来。

没有了帘子的阻挡,夜风阵阵灌入马车之中,吹起出岫一缕发丝,恰恰好拂过她的唇角。那微痒的触感,一如片刻之前的匆匆浅吻。

出岫深深吸着空气中残留下的药香,抬眸朝马车外再次望去。眼前唯有竹影独立于夜风之中,哪里还有那闪烁的银光与杀气?只剩下一片空空荡荡的萧瑟而已。

面对此情此景,出岫终于落泪了。但此时此刻,她却不知自己为何而哭,又在哭些什么。也许该说的、该做的,都已凝结在了这沉默的眼泪里。

人事易分,残花易落。这动荡乱世,终于要揭开帷幕……

(卷三,完)

第四卷:妾心如城 冷月无声

第119章:婚事波折费周章

就在沈予出逃的第二日,慕王聂沛涵便借口成婚之事,启程南下京州。出岫知道他是去追击沈予去了,否则不会走得如此匆忙。但,慕王临行之前并未有任何表示,甚至没有一言半语留给云府,因而出岫也摸不清楚,慕王到底知道了多少,又怀疑了多少。

至少,从表面上看,如今慕王用得着云氏,一时半刻也不会发难。但若往长久来看……出岫唯有抓住与鸾夙的关系,希望将来慕王得知事实真相时,会看在云氏是鸾夙母族的面子上,亦或者是自己与鸾夙的交情上,不予计较。

出岫知道,凭借云氏暗卫们的速度,以及沈予逃生的决心,慕王是铁定追不上了。再者,各地还都有自己人在襄助打点,藏个人也无甚困难。这不禁令出岫暗中松了口气,只等着沈予脱逃房州的消息传来。

只要离开房州,离开慕王的封邑……剩下的事,不仅云氏暗卫会处理,想必四皇子福王也不会对沈予坐视不管。

可这事最终还是让太夫人知晓了。出岫受了家法,理由不是因为她帮助沈予逃脱,而是她忤逆了慕王,将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慕王玩弄于鼓掌之中,并且,极有可能已露出了破绽,搭上了云氏的前程。

受的家法不算重,因为要维护出岫作为当家主母的威严,受伤处都在衣裳下面。家法过后,出岫的背部几乎脱了一层皮,血淋淋得让淡心瞧着都吓哭了。幸而有沈予留下的珍贵药材,后期又调理得宜,因而无甚大碍,也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疤痕。

饶是如此,出岫还是在榻上躺了大半个月才能下地。但,她从未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

当她身体完全复原,已是足足一个半月之后,时间也到了当年的八月底,九月初。与此同时,暗卫也有消息传来——沈予已成功回到京州文昌侯府,但慕王还在前往京州的路途之上。

出岫不敢想象,从房州到京州,少说也要将近两月时间走完的路途,沈予是如何在一个月之内就走完的。不眠不休吗?即便有云氏的暗卫沿路安排,只怕他也是吃了不少苦头。

虽说心中觉得感慨,但面子上该做的戏还是要做。就在沈予回京的消息传来的第二日,出岫奏请太夫人,请她亲自修书向文昌侯府逼婚。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一切也完全从简,因为知道这桩婚事是板上钉钉,所以这边厢逼婚的书信刚送出去,那边厢二姨太花舞英已开始迫不及待地为自家女儿准备嫁妆了。云府近几年死的死、走的走,实在太冷清太晦气,因此大小姐云想容的婚事很令仆婢们期待,好似也为阖府增添了不少喜气。

一切都是暗藏风云,但又在无声之中如愿地进行着。只要忽略所有事件中当事人的感受,则看起来每桩事都是皆大欢喜、完美无缺。

十月初十,慕王在京州大婚,娶左相庄卿之女庄萧然为妻。早在九月底,出岫已修书告知身在京州的云羡,请他代为出席慕王的婚宴。毕竟如今云府之中多为女眷,丧夫的丧夫,待字闺中的待字闺中,唯有世子云承一个男丁却也年纪尚幼。于是,三爷云羡的出面恭贺便显得理所应当,也不算失礼。

好巧不巧,慕王成婚的翌日,文昌侯府的聘礼送到云府。二姨太花舞英笑逐颜开,云想容则是一脸娇羞。原本该合计两家的婚事了,岂料,半路起了一桩风波——南熙九皇子、诚郡王聂沛潇忽然派人上门提亲。提亲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她云府大小姐云想容,但,只是做他诚郡王的侧妃。

这可让花舞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自家女儿若是嫁给沈予,名正言顺理所应当,而且是做正妻。但文昌侯府形势微妙,日后命运如何还是两说,多半要靠云府救命;

自家女儿若是嫁给聂沛潇,便鱼跃龙门成为皇亲,对于云氏的地位也是锦上添花。但,九皇子生性风流,放浪形骸虽不比沈予,却也差不了多少,更何况,云想容嫁过去还只是个侧妃……

最终,二姨太花舞英偏向了九皇子,并且去找云想容商量。云想容一副任人做主的模样,并不表态。无法,花舞英便又去荣锦堂找太夫人,心里打定主意,无论受到何等侮辱,也要促成女儿的这桩婚事。

谁知恰好碰见出岫也在场,而且正正也是来商议此事。花舞英不禁有些搁不住脸面了,论理而言,如今的当家主母是出岫,她自然该先来找出岫商议;然而她却绕过出岫径直找到了太夫人,这算是越级,更何况还被出岫抓了个正着。

“二姨娘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派人请你过来。”出岫表情淡淡,看不出什么不悦之色。

花舞英只尴尬了一瞬,想起来意便厚着脸皮道:“太夫人、夫人,我是为想容的婚事来的。”

“我也是为了想容的婚事。”出岫回道。

花舞英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摸清楚太夫人和出岫的意思,便开门见山道:“我也不瞒着,我想问问关于九皇子又来提亲的事儿,您二位怎么看?”

太夫人瞟了出岫一眼,后者看懂暗示便开口道:“文昌侯府是四皇子党,但九皇子与七皇子交好,显见这明里是婚姻之争,暗里却是两派的权势之争。如今九皇子忽然提出迎娶想容,大约是不想让云氏落在四皇子手中,亦或者是想彻底断绝云氏与四皇子的关系罢。”

花舞英听得半懂半不懂,亟亟道:“夫人,我不是问您这个,我是想知道,您心里是想做主将我们想容许配给谁?”

出岫闻言,不假思索地道:“自然还是按原来的计划,让想容嫁去文昌侯府。”

嫁去文昌侯府?花舞英大为不满:“那您还与太夫人商量什么?这便是你们商量的结果?”

出岫一怔,有些不解她话中之意:“母亲与我商量的不是想容该选谁,而是该如何回绝九皇子。”

“回绝九皇子?”花舞英听了此话终于按捺不住,直跺脚道:“不可!不可!我已与想容商量好了,要选九皇子为婿!他堂堂皇子,不计较想容是庶出,也不在意她已订过亲,还诚心来求娶,必是要嫁这个的!小侯爷当初答应娶想容,原本就勉强得很。想容嫁过去怎会有好日子过?”

至此,出岫终于发现了问题:“二姨娘,您说您是与想容商量好的?她不是对小侯爷痴心一片吗?怎会同意另嫁他人?”

花舞英支支吾吾了半晌,才道:“是我的意思,但想容没否决。”

出岫不知该如何回话,只得劝她改变主意:“二姨娘,我方才说了那么多,便是想告诉你,九皇子娶想容的动机并不单纯,乃是为了拉拢云氏,也是不想让四皇子占了先机。这种权谋联姻,想容嫁去又岂会有好日子过了?更何况,九皇子是出了名的风流,人品如何也尚不可知,哪儿有小侯爷知根知底来得可靠?”

花舞英却早已准备好说辞,试图劝说出岫改变主意:“如今咱们不是与慕王走得近吗?慕王还娶了当朝左相之女,这不明摆着他的赢面更大!九皇子与慕王交好,众所周知,他若迎娶了想容,看在云氏的面子上又怎会亏待她?亲上加亲不好吗?有了这层关系,不怕慕王他过河拆桥!”

花舞英说到此处,见太夫人和出岫都细细听着,索性一股脑儿全部道出来:“还有,九皇子是聂帝的幼子,也是老来子,向来得宠,母族又显赫。既然如此,就算最后慕王事败,九皇子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牵连,想容的日子也不至于艰难。可若是跟了小侯爷……万一四皇子倒台,第一个遭殃的便是文昌侯府啊!想容作为沈家的媳妇,必然也会受到牵累……”

“胡说八道!”花舞英话音刚落,太夫人已开口呵斥:“你以为嫁入皇室,就能保住想容了?我告诉你,她嫁给聂九只是做妾!妾是什么地位你自己不知道吗?聂七若想过河拆桥,就算你把想容嫁去做正妻也不管用!”

太夫人说话毫不客气,对花舞英句句不留情面:“你自己做了一辈子妾,还想让女儿也跟你一样?就这么下贱的想法?我云氏岂能让女儿嫁去做妾?即便是入两国皇宫为后为妃都绰绰有余!聂九以侧妃的名分来求娶想容,这原本就是侮辱!也只有你这小家子妇人才会当成是抬举!”

一顿话劈头盖脸,将花舞英说得不敢再反驳。诚然,做妾是不如做正妻,可也要看是做谁的妾……这话她只在心里犯着嘀咕,却也没敢说出来。

出岫见太夫人疾言厉色一番,二姨太花舞英也不敢做声,便出面缓和气氛:“二姨娘糊涂了,小侯爷为人重情重义,想容也算对他有恩,以后他不会亏待想容的。至于九皇子……还当真难以预料。咱们云氏如今衰落只是一时的,你也不能轻看了咱们。”

话到此处,出岫顿了顿,只觉得心头有些酸涩,却还是按照脑中过了千百遍的想法,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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