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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残月天下-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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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威胁我?!”雷震一拍座椅的扶手就要冒火。

荪尧立即站出来,打了个哈哈,轻笑道:“雷帮主的意思是,他已娶妻,做偏房可就委屈公主了。”

“那有何难,休掉正室,将位置让出来就可!”使者嗤笑。

“胡言乱语!”

“万万不可!”

雷震和荪尧几乎同时叫道,让使者吓了一跳。

雷震皱眉望了下荪尧,刚想说话,谁知荪尧抢他一步,道:“雷帮主的正室是当今天启王的孙女,堂堂公主,虽说现在两家打打闹闹,但有了这层关系,休兵罢战,言归于好也是霎那间的事,我想你家大王也识得这其中的道理吧!”

荪尧的话一语双关,既让吉吉意识到他们虽在“追魂”的后方,是战略的关键位置,但这一切都基于战争的爆发,一旦没有战争,他们便会被打回原型;二者,所表露两家的战争只是暂时性的,并没有长期的打算,一旦双方言和,吉吉就失去谈判的筹码,别说杀你个二王子,就是杀了你们家大王,你们也得忍气吞声!

使者也是个聪明人,听得荪尧这样一说,立马乖了起来,双膝下跪,磕了个响头,“雷帮主英明,我回程禀告大王,找个合适的日子,将公主送来!”

吉吉的使者退下,欣喜万分的回去报信,留下大殿上雷震与荪尧大眼瞪小眼……

“是你答应的,你娶吧!”雷震白了荪尧一眼。

“你愿意将‘追魂’还于我了?”荪尧的脸像变戏法似的,从刚才的假笑又变回那张哀怨的神色。

“还你就还你,你敢要吗?”雷震挑衅的看着荪尧,不是他将权利看得重,而是他在位十二年,早已在帮中树立起威信,现在他又与前皇子为结义兄弟,共与朝廷为敌,这样的事实木已成舟,谁人也不可轻易动摇!

“如何不敢!只是……”荪尧面无表情的卖了个关子,果见雷震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态,不禁笑道:“只是要我娶个五大三粗的女人当老婆,我心里还真犯怵!”

“你他……”雷震刚想骂句粗话,突然想到眼前这个男人正是唐影的父亲,自己的岳父,最后未骂出的两个字只得咽了下去。

“你准备怎样处置魏子源?!”荪尧像未听见雷震所说,转而问道。

“我心乱如麻!”雷震低声道,本来下定决心与魏子源决裂,但发生了桑格的事件,让他将恨转移到了桑格身上,想要报得此仇,必然继续与朝廷敌对,直到杀入京城才能与桑格正面交锋……如此形势,他怎能与魏子源决裂?!

荪尧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从大殿走了出去,留下雷震独自一人,暗自神伤……

第十七章  龙凤花烛(1)

这日,日落黄昏,火烧云似的一线云划过壮丽巍峨的皇城之上,榫卯式的楠木建筑,在那被划过的烟云下散发出沉沉的木香,历史的韵味在这片高屋建瓴中越发厚重,让这样巍巍而立的皇城观之肃然,轩敞高大的三间倒厦正门紧闭,朱漆铜钉门上两个栲栳大的衔环辅首,狰狞的注视着空旷的广场,两尊汉白玉雕龙旁,钉子似的站着数百名禁军,个个叩刀挺立目不邪视。斜阳下,大照壁上九龙吐珠的浮雕印染上一层淡淡的金黄……

在阒无人声的广场中,唐影拉着一匹马后面跟着一匹骆驼,呆呆的站在大照壁前,呆傻着看着眼前的一切,仰望着这一片让人心惊的磅礴——即使在唐府,偶然能出府行刺,也多是在晚间,唯一一次在外逗留多个日夜,是在四方镇,这带着威严肃杀的皇城她倒是第一次在斜阳下将它看得如此清楚。

沙漠中巧夺天工的布酷城与之相比就如沙砾一样,那不可企及的威严与气势彻底将她震撼!

正当她四下呆看着,一步步走向大门之际,雕龙旁的一名侍卫厉声呵斥道:“什么人?不得往前行!”

唐影愣得一愣,陡然松了拉着马缰的手,“烦劳通报一声,唐影求见天启王!”

“你是什么人,名刺呢?”说完向唐影一伸手。

名刺?什么是名刺?她立即轻颦秀眉,无目的在身上摸索了一阵,除了装毫针的盒子,别无他物,犹豫了一下,拿起毫针的盒子交到侍卫手中。

侍卫表情严肃,接过她手中的盒子,颠来倒去看了半天,笑道:“这世上还有这么稀奇的事儿,拿个盒子就要求见王上,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了?!”

她睃了那侍卫一眼,眼中的几分神气让那侍卫一惊,才正眼打量一眼,只见她穿一身蜜合色长裙,外罩月白纱衫,本是得体至极的衣服因长时间奔波而一身尘土,一头乌黑的头发有些散乱,只一张绝美的脸,不因污垢而失去颜色,略带忧伤的眼睛更是闪出不容置疑的神气——这风度似贵不贵,似贱却又不贱,再猜不出个什么身份。

“你去禀告就是,忒多话作甚?你若不报,我离去便了,但,且当心你项上人头!”唐影说完,不再看他,索性坐在了汉白玉的台阶上。

侍卫愣愣的看了她一下,满腹狐疑的从仪门去了。

待到落日西下,皇城逐渐陷入黑暗之中,檐下的西瓜灯被逐一点燃,那侍卫才从仪门飞也似的跑出来,见到坐在台阶上的唐影,一躬身,“王上有请露华楼!”

随即,两个奴才从仪门抬出一顶青衣小轿,掀开轿门,请唐影入座。唐影坐将上去,小轿穿过仪门,迤逦向西折北,走了约半刻钟才见得一片蔷薇缠绕的廊门,上面一块金色匾额,上书“露华楼”。

这露华楼是天启王平日休闲之地,里面放了不少他喜爱的瓷器。进得雕花门廊,两旁的书架上琳琳落落的满是各朝各代的珍品,走到里间,并不见人,唐影伫足,随手拿起书架上一个豆青釉云龙大盘,釉质细润的大盘有玉质之美感,胎质坚硬,触手滑润,盘心刻云龙纹,刻工精细,生动传神,有腾跃之态,只在盘沿,有一道磕碰的裂纹,翻过背面,在盘底印刻“天启元年制”两行小篆,下书“皇儿桑格恭祝安泰”。

唐影心中泛起一阵厌恶,刚想将龙盘放回,身后一阵咳嗽,惊得她手一抖,这精美如玉的上好瓷器落地生花,零碎了一地。

“碎了好啊……”唐毐走到她身侧,弯腰拾起一块碎片,“这龙盘端的是上品,只可惜有了冲口,损了它的价值,放在这里,我始终惊叹它的精美,舍不得扔掉,你这一摔,倒帮我下了决定。”

她缓缓转过身来,刚与起身的唐毐面对,记忆中精神矍铄的他已显得有几分老态,细若鱼鳞的小细纹在眼下和眼尾细密着,胡须已然全白了,唐影喏喏,轻声叫道:“老爷……”

“你已知道事情始末了吧?”唐毐又咳嗽了几声,踱到桌边,端起一杯浓酽的普洱,呷了一口。

“你生病了?”唐影移步到桌前。

“前几日夜里着了凉,现在除了咳嗽几声,已好多了。”

“那你注意身体……”

唐影与他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问候的话宛如舔犊之情极深的祖孙,似乎无一丝一毫的怨念和恨掺杂其中……

“此行回来是想长住还是暂留?”唐毐看着眼前的唐影,她与当年的唐菁菁宛若一人,那举止,那神态,如她再生一般……

自从他将天下握于手中,心境也悄悄的发生了变化,当年对唐菁菁绝情的一幕时时在他脑中盘旋,他爬到了权利的最高峰,却失去了至亲,俯看当年的所作所为,真不知是对是错?是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

“长住。”唐影的目光与他对视,唐毐却惊异的发现,从那双失去光华的眸子里,似乎看不到她的灵魂。

“发生什么事了?”唐毐皱眉。

唐影低头不语,沉默……

唐毐也不催促,就这样倚在太师椅上静静的看着她……

“我要嫁给他。”良久,唐影开口,漠然的双眼看向他,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唐毐愣了一下,才将她口中的他与已回皇城的桑格联系起来,难道这么短短的时日已让两个年轻人走到了一处?!为了桑格她离开雷震千里迢迢追了回来?!但,为何桑格回来之时却没有带她?!

“年轻人的事,我本不该过问,但越老这好奇心反倒越旺盛了……”唐毐突然忆起十八年前,唐菁菁对他说过相同的话——她要嫁他,却嫁给了一场悲剧……

唐毐端起紫砂杯,又呷了一口浓茶,静静的等待唐影的回答。

“我……已是他的人了!”她这次的回答尤其快,语速也很快,让唐毐吃了一惊,她的回答与当年唐菁菁的回答竟然同出一辙!

“……”唐毐没有回答,却重重的点了点头,背着手一步步踱出了雕花门廊,口中喃喃自语,不知所云。

片刻,进来一个女婢,对着唐影道了个万福,“姑娘,王上安排你入住澹宁居,请随我来。”

唐影抬头看了那女婢一眼,随她走出房门……

翌日,天启王下了两道诏书:

第一道,封他唯一的孙女唐影为影公主;

第二道,将影公主赐婚于他的义子桑格!

第十七章  龙凤花烛(2)

布酷城

亮黄黄的太阳下,毫无遮盖的顶层露台显得格外焦灼,烤得干燥的沙粒仿佛一阵呼吸就会让它们飘散开来……

雷震呈大字躺在露台的边缘,双腿悬空掉在边缘之上,旁边放着几个空的酒坛,残余的酒液从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酒坛中晕出,慢慢积成一条小小的水流,弯弯曲曲的从露台边缘滴落……

雷震将手臂放在额头,小臂在他脸上投下的阴影勉强让他睁了些许眼,他看向那片刺眼的光,强迫着自己不去躲闪,直看得眼泪婆娑也窥不见它的全貌……就像他看唐影,穷尽脑汁也猜不透她的举动,为什么那样帮桑格?为什么在桑格强暴她后还嫁他?难道她真的认命了吗?

不,他绝不允许她有这样的想法,他绝不让出在她心中的位置!只要他杀到京城,将桑格碎尸万段,她还是他的!

抓起身旁的酒坛,将剩余的酒水兜头淋下,萎顿的精神在冰凉的酒水中为之一振——他要与魏子源继续合作,即便他在利用他,即便他杀了玉娘!

而他何尝不是也在利用他呢?!

“主子,吉吉送亲队伍已到了三十里开外,请准备迎接!”珊瑚从悬空的楼梯一路小跑到露台,见得雷震一身的酒气,颓废的面孔,无不担忧……

两天前,京城册封和赐婚的消息就传入了雷震的耳朵,从那天开始,他就很少言语,常常独自一人到露台喝酒到很晚……珊瑚觉得他很可怜,带着一副沉重的枷锁,拖着锈迹斑斑的镣铐,一步步艰难的走着,无法挣脱,无法吼叫,那种悲伤与隐忍让他看着也是一种煎熬……

“知道了……”雷震懒懒的答道,这一日,他要为自己再增加一道锁链——政治婚姻的束缚!

送亲的队伍终于到了布酷城外,城门大开迎宾,夹道清一色黑衣的“追魂”部众,与洋溢着喜庆的红色送亲队伍形成鲜明对比,肃杀的气氛倒不像是来迎亲的,像是“送葬”的……

雷震站在城门口,对领头牵马的长者一抱拳,道声“幸苦了”,便头也不回的率先往城中走去……

珊瑚站在城门边上,眼尖的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人被抬在一副担架上——这也是送亲之人?不然是陪嫁?

疑惑下,紧走几步,待到跟前一看,担架上躺的竟然是石虎!

“虎子!”珊瑚见得石虎浑身上下被绷带捆得如木乃伊似的,还不忘裂开大嘴,露出那口洁白的牙对他嘿嘿一笑,心中简直大喜过望,他一直对那天的逃生心存内疚,见到石虎还活着,终于放下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

“我们吉吉向来敬重勇猛之人,这位勇士虽杀我近百族人,但他骁勇善战,视死如归,着实让人佩服,现将他送回,以示我部落诚意!”石虎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位头戴彩色鸟羽,身穿红色比甲滚边绣着黑色花纹的女子,只见她,眼如点漆,唇若涂丹,两道剑眉直插两鬓,透着一股子英气!

“公主,你怎不回轿中落座?!”石虎听得说话,抬头一看,本应在轿中安坐的公主不知何时走到队伍的后方,站在他身旁与珊瑚讲话。

“走了近一日,在轿中闷得慌,我见到了布酷城,便出来透透气。”女子低下头看了石虎一眼,爽朗一笑,在烈日下光彩照人。

“你便是公主?!”珊瑚看着她一怔,忙抱拳请安。

“免了吧。”女子蹙眉环视了一圈,道:“这城中半点喜悦气氛也无,看你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模样,怎么,是不欢迎我吗?!”

“岂敢,城中最近发生了点变故,大家的情绪难免受影响,请公主切勿怪罪则个。”珊瑚见她说话举止透着一股子豪爽劲儿,也不拐弯抹角,便实话道来,让她心中略宽,不要误解“追魂”对吉吉的诚意。

果然,那公主听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重拾笑靥。

待到晚间,布酷城才稍微有了一点喜庆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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