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那天-回忆大学的兄弟们-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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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我说道,“那你还回来吗?”
“回不去了,”栗子敏焦急地说道,“单位要求我今天就要上班。”
“天,程尚和我还说和你一块吃饭呢!”我着急地说,“最后一次了,真不回来吗?”
“实在是不行,”栗子敏抱歉地说道,“我总不能第一天上班就请假啊!你放心,咱们的机会以后多得是。”
我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说:
“对,咱们以后还会经常见面呢!”
回到宿舍,我躺在栗子敏的被子上,这女孩子铺过的被子就是感觉不一样,到处都是那么的整洁和舒适。自从赵妲能够到我们的宿舍以来,就主动地开始替栗子敏打理床铺,但是赵妲对我们在床上四处乱串的现象深恶痛绝,私下公开都曾经对栗子敏和我们提出过抗议和贿赂。我们也就逐渐地不再去栗子敏的床上坐着,不是不想,而是不敢。臧富海小声地对我们说:
“就这么怕媳妇,将来咱们去他家还不得让咱们睡到地板上!”
今天的我,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在上面躺着了。过了一会儿,程尚在外面撞门。我打开门埋怨道:
“我还以为赵妲来杀我了,你怎么不自己开门?”
“我的钥匙已经还给宿管科了,”程尚抓起毛巾擦脸,“刚才见到李宓,她问你在不在,我说在。估计她过一会儿会来找你。”
“你怎么这么说?”我埋怨道,“她那大箱子小柜子的一大堆,我可是不想去。”
那一片天空 ——落英缤纷(9)
“你还是去吧!”程尚说道,“怎么这也是最后一次了,给人家一个全始全终嘛!”
“那下午咱们还吃饭吗?你不也是下午走吗?我可就送不成你了。”
“当然要送,”程尚习惯性地把自己的头发向后梳起,“我有几个同学一起走,打车去,你只要把我送到门口就行了。”
“几点?”
“马上就要走了。”
我看着程尚慌慌张张地整理自己的东西,他可能是我们宿舍工作变化最快的人了,原来说好是留在北京,临到最后又说是要去上海。这可能也说明他是我们班里最对自己有信心的人。看着程尚忙碌的身影,我在旁边无事可做,问他:
“一河是到他原来兼职那个公司上班了吗?”
“对,单位刚给了他房子,不然这几天他住到哪儿去了?总是不回来。”
“他可真行,”我摇摇头,感慨道,“其实你们两个都很不错,现在看起来,还是你们的方法是对的,学校的那么多的课程,怎么可能个个都学好,必须抓住自己的一个重点突破。”
“道理谁不懂?”程尚直直累酸的腰,招呼我来干活,“关键是做实事。而且你也不错,反正是当老师了,学不学这些都没有什么。”
“你是不是很看不起老师?”我怔了一下,意思到他的话中有话,气愤地问道。
“不是不是,”程尚摆着手,“我还是挺感激这些老师的,对待我要比对王一河好多了,不然也不给我学位,我不就是彻底傻眼了吗!”
“就是,”我突然想到了王一河,“一河要毕业了也不回来,是不是因为这事儿不高兴?”
“估计不会吧!”程尚说,“上了班就身不由己了,不像你当老师,将来有空了到上海来看我。”
我伸手拿起背包,说:
“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去上海,带上我的老婆孩子,吃住你全包。”
到底是要分开了,程尚也没有心情再开玩笑,让我把背包帮他背到肩上,扭过身来重重地拍拍我的肩膀,说:
“没问题。”
送走程尚,我坐在程尚光秃秃的铺上,摇着双腿,屋子里面已经空了,从没有想到过自己的毕业是这样的杂乱和随意。我轻声地安慰着自己,向窗外望去。从程尚的这个角度来看窗外的景色,的确是好了很多,今晚就可以睡在这里了。我低下头看自己的床铺,平时也没有觉得,可能是因为有其他人的脏乱趁着吧,从未发觉自己的床是这么的别扭。我从上面跳下来,伸手抚平扭曲的床单。这时,传声器里大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张舒涵,有人找。”
我想起程尚说的话,估计是李宓。从床上跳下来,打开房门向楼下走了过去。李宓站在楼下,一切都好似四年前她带殷丽见我那次一样,静静的,除了少一个人之外,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化。我看了一眼周围的墙壁,慢慢地踱了出去。李宓见到我下来,高兴得笑了笑,对我说:
“我真的担心你不在,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不会的,”我用手指着地上的箱子说,“程尚已经和我说了,你是要走了吗?”
“是的,”李宓掏出纸巾来,擦去鼻尖上的汗滴,“晚上十点的火车。”
“祝你一路顺风,”我接过她递过来的纸巾,“用我送你吗?”
“那当然是太好了,”李宓惊喜地笑道,“我一个人好辛苦啊!”
“好吧!”我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咱们这一次分开,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得到。”
“我不就是去上海吗!”李宓笑着说,“又不是天涯海角,怎么会见不到?”
“哎,说着很容易,”我摇摇头,“就算是将来到上海,也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就算是知道你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去找。”
“你怎么不说就算是有时间,也不见得想不想要去找,”李宓咯咯地笑了起来,“现在就走吧!你用带点别的东西吗?”
“不用,”我伸手把李宓的包拿起来,“真的像是你说的,就算是有时间,那时你已经在上海有了很多朋友了,也不会想要见我们了。”
“我是不会的,”李宓悠闲地迈着步子,“就是你们这些男生吧!你们的关系好冷淡啊!”
“说到男生,我倒是想起来了,陈义埙现在到底是去了哪儿?”
“他没有跟你们说吗?”
“没有,我觉得他和女生还是不错的,所以问问你。”
“好的,我告诉你吧!”李宓低头想想,说,“学校不是有一个留京名额吗?给了陈义埙了。”
“那倒是挺好的,”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说,“总算是有了一个着落。”
“什么挺好的!”李宓绷起面孔,对我说,“你知道学校让他去什么单位吗?”
“什么单位?”
“咱们这个区的一个居委会。”
“那怎么会?”我吃了一惊,“学校不是说有很好的单位吗?”
“这就是命,”李宓叹口气,“咱们都就认命吧!”
我很少听到李宓的嘴中有这样的话语,一时之间很诧异,又不知道从哪儿来劝解,说:“那班里还有谁留在北京了?”
“不太清楚,栗子敏是不是也留下了?”
那一片天空 ——落英缤纷(10)
“对,”我点点头,“栗子敏找了一个单位,现在北京落下脚。马上,赵妲再考过来,这才是真正的双宿双飞。”
“他们的确是好,”李宓看着面前的林荫小道,“但愿他们能够过得好吧!”
“应该是不错的吧,”我点点头,说,“栗子敏那么能交朋友,应该是可以的。”
“栗子敏会交朋友吗?”李宓奇怪地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栗子敏对人很好,”我肯定地说,“这样的人肯定可以广积善缘,飞黄腾达。”
“也不见得,”李宓微微地冷笑,“栗子敏只会拉人,不会打击人。你听说过中国古代的‘威德’先生吗?为什么叫做威德,和人交往要先有威,让别人怕自己,再施恩惠,有德,这样才行,不然就会让人以为软弱可欺。”
“不是这样的,”我摇摇头说道,“怎么可能是这样的?!”
“怎么不是?”李宓笑着说,“要不是的话,那栗子敏对你那么够朋友,你为什么还摔人家的画板!”
“那一次是好多的原因弄到一起的,”我红着脸说道,“不是针对子敏的,主要是那一段时间心里很别扭。”
“你都别扭什么呢?”李宓轻声地问道。
“好多的事,”我笼统地回答,实在是不愿意再想过去的事,“烦心的事。”
李宓不再说话,调皮地绷紧嘴唇,看着我的手上的包裹,问道:
“绳子勒得疼吗?”
“没关系。”
“对了,你这是从哪儿学到的这些理论?小不点给你讲的吗?”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侧过脸来,看着李宓的眉头问道。
“哎,我一个小女孩孤身在外,”李宓撅着嘴说道,“当然比你们成熟得要快。”
我悄悄地望着李宓的脸,感慨着世事的艰难。李宓或许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做妻子的人选,不管将来如何,李宓现在都是一个很善良的人,而且聪明。但是,不管是与不是,都已经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了,大学时代已结束,我们已经要各奔前程了。
从我们学校到火车站要转地铁,到了最后一站,李宓对我说:
“你不是明天就要走吗?赶快回去整理东西!我有你家里的电话,这个总是不会变的吧?”
我点点头,内心深处猛然有一丝伤感,说:
“好的,那你给我写一下你家里的电话,我一定会打电话给你的。”
李宓伸手到包里拿纸和笔,对我说:
“你帮我看一下往哪边坐车?我给你写下来。”
我点点头,回头看看李宓瘦弱的身躯,问:
“你去哪个车站?是北京站吗?”
“对的,”李宓小心地把纸条交给我,“拿着吧!别弄丢了。”
“好的,”我打开看看,放在怀里,看着列车缓缓地驶进站,转身对李宓说道:
“上去吧!”
“好,”李宓笑着摆摆手,“你回去吧!”
“知道,我等你上了车再走。”
李宓笑了笑,拿起行李进了车厢。我举起手来,看到车厢里的她正忙着把自己的行李放在地上,始终没有回头。呼啸着的列车缓缓驶过,终于消失不见。我缓缓放下了自己的手,默默走到对面的候车处等车。大学时代的恋情,如果这也可以说是恋情的话,就这么的结束了。回想起来,其实,如果说殷丽是一个妻子型的人,那么李宓则是一个朋友型的人,至于申韵,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已经不能记清她那动人的音容笑貌了,即使那些曾经如此地打动过我。只是很可惜,对于我来说,惟一印象深刻的就是,长长的四年过去之后,我既没有落下朋友,也没有落下妻子。
和李宓交往的感觉,就是连续不断大规模的风沙,不仅仅只是因为她的性格,而且因为似乎每一次,都要和她在风沙中奔跑。很多年以后,当我又回到北京之后,看到昏天黑地的风沙吹过来,一瞬之间又有些茫然,记忆深处的一点星火逐渐地复燃了起来,慢慢变得清晰。那漫天遍野的风沙之中,一辆被自行车摇摇晃晃地驶了进来,女孩子高兴地耸起肩膀,紧紧搂住了自己的背包,而我,则在风沙之中吃力地蹬着。这段镜头总是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时间越久,反而更加地鲜明起来。
当晚上我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将进九点了。我走进熟悉的楼道里,发现里面已经是一片狼藉,学生们不要的被子被扔得遍地都是,几年的废纸屑、垃圾们也被翻了出来。我小心地寻找下脚的地方,走到自己的宿舍门前,迟疑了一下,推开了房门,里面已经不再是我熟悉的那个宿舍了。我皱了一下眉头,伸手从地上拾起一本杂志,放在桌子上,四年前的这个时间,我正傻傻地站在这个门前,犹豫着里面是不是有人,我是不是要敲门?四年的时光,就这么地过去了吗?那些悲伤、兴奋、欢声笑语,真的像冰雪见到太阳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吗?我靠在枕头上,慢慢地睡了过去。
等到我醒的时候,才发现灯光仍然亮着,或许这两天是学生最后的时刻,宿管科在用电上也就格外地宽松。我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平时的这个时候,宿舍早就已经熄了灯了,就算是不到熄灯的时间,臧富海也已经吵嚷着要关灯,若大家气愤地问他为什么,臧富海便会理直气壮地回答:
那一片天空 ——落英缤纷(11)
“不按点睡我失眠。”
今天的臧富海不知道在哪儿睡着,还在失眠吗?也像我一样正在追忆着往事吗?我傻傻地想着,猛然背上有些冰凉,隐隐感到楼道的尽头有人说话的声音,我静下心来,仔细倾听,声音又没有了。我摸摸自己的脸,到床头拿出涮洗用品,走出楼道,向声音传出的地方望过去,空无一人。楼道里面还是装的声控电灯,随着我的走过,一盏盏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