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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且待莲开-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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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下令调集人马火速前往二十里之外的粮仓,一名将领已快马来报,粮仓遭袭!

此次徽州出征,原本以为北凌羽会死守,朔麒云已做好了围城久战的打算,特意在营地西南二十里之地设了个粮仓,以便从雍州运来的粮草集中到粮仓做中转。没想到飞鹰骑今晚到军营偷袭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真正的偷袭目标是他们的粮仓。

朔麒云往西南方向望去,果然见到熊熊火光染红了半边天,空气中还隐约飘来稻谷烧焦了的味道。

还没入徽州便先败一仗,折兵近五万,刚才飞鹰骑一轮偷袭也是死伤无数,更糟的是粮仓里的粮草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这一仗可谓是未打便先输了一半,若不是擒获北凌烁这个战俘,朔麒云这回便颜面全失了。

朔麒云铁青着脸,断然下令:“三军拔营,回师雍州!”

自赤霞军撤回雍州后,墨渊军便往雍州方向推进了一百里,与赤霞军在雍州边界两端遥遥对峙,双方皆暂时按兵不动。赤霞军驻留雍州,是因为之前足够半年用度的粮草被烧了个精光,仓促之间根本征集不了数量如此之多的粮草前往前线,只能暂时往回撤了。

幽暗的地牢里,北凌烁脸色蜡黄地卷缩在角落里,原本清俊的脸如今满脸胡渣,头发散乱,全没了昔日的朝气神采。靠近牢门的地方,摆放着一碗米饭和一碗清水,可显然许久都没被动过,不时有蟑螂和老鼠爬过。

咯吱一声,地牢的门被打开,久违了的日光透了进来,北凌烁用手挡着光线,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这才望向正朝他走来的两名白衣人。

“起来,我们殿下要见你。”云山朝他说道。

北凌烁冷哼一声,“要见我,让他到这儿见。”

云山面无表情地道:“我们尊贵的殿下从不涉足此等污秽之地。”

两人不理会北凌烁的反抗,各自夹起他的胳膊,将他拖出窂外。这个地牢位于朔麒云雍州的府邸里,此刻朔麒云正惬意地坐在花园亭子里的石椅上,一边品着茶,一边望着远处正在湖中泛舟取乐的惜月。

云山和云海将北凌烁带到亭子外,一松手,北凌烁便软软地倒在地上。朔麒云望了这满身邋遢的人一眼,微微蹙了蹙眉。

“凌烁,好久不见了。”

北凌烁冷冷地望了他一眼,默不做声。

“听说你经常不肯吃东西,这可不太好,别人还以为我亏待你这个弟弟。”

北凌烁哈哈一笑,怒道:“朔麒云,你本就不是我哥哥,你不过是你母后与赤霞狗皇帝苟且的私生子,别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逃到赤霞去的,你连自己的姬妾都恨心杀光,从墨渊落荒而逃!”

朔麒云的嘴角微微勾了一下,似乎毫不在意,完全不理会他刚才所说的话,继续道:“你还是那么意气用事,不吃饭就是有骨气了?吃亏的只是你自己,就算我现在放你走,你也没力气走远。”

“哼,放我走?你会这么好心放我走?朔麒云,你要杀就杀,别在我面前耍花样,我北凌烁要是皱半下眉头,不是男人!”

朔麒云摇了摇头,轻笑出声,“男子汉大丈夫,可不是以不怕死为荣,死要死得其所,凌烁,你觉得你如果现在被我杀了,很值得?很骄傲?”

“朔麒云,我知道你一向善于窥探人心,但你若是想利用我要挟墨渊,我北凌烁大不了一死,何惧之有?”

朔麒云轻轻抿了口茶,懒懒地道:“要挟墨渊?你将你自己看得这么重要?凌烁,永远不要将自己放得那么高,不然掉下来的时候会很痛。那晚北凌羽带着飞鹰骑偷袭,连我也以为他是为了救你而来。”他轻轻摇了摇头,望向湖中心的红衣女子,继续道:“只不过他救人是真,但那个人并不是你。”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离间

北凌烁随着他的目光,望向湖中小舟上的女子,“四哥对她情深义重,一心营救有何不可?”

朔麒云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情深义重?兄弟之情看来还是比不上男女之情。”

北凌烁沉着脸没有说话,朔麒云又道:“我只知道你一向是个情痴,可没想到北凌羽比你还痴,为了一个女人,将整个雍州都赔了进去,更别说你这个异母兄弟了。”

北凌烁欲张口辩驳,可终究还是忍住,朔麒云望了他一眼,悠悠地道:“凌烁,几位兄弟之中,你从来是最简单、最无机心的一个,小时候老是被凌飞捉弄,你也从不生气,凌珩也常跟着凌飞捣蛋,一起欺负你,他们闯祸了,你还替他们隐瞒,结果被罚的却是你。现在长大了,你还是这般忍让,事事为别人着想,从不为自己想想,可到头来,你得到了什么?”

北凌烁扯起嘴角冷笑了一下,带着点不屑,“我们三兄弟之间的感情,岂是你这种冷血无情的私生子能理解的。呃,我差点忘了,你连和你一母所出的二哥也出卖,可怜他一心为你卖命,如今仍在天牢中。”

朔麒云轻轻抿了口茶,似是完全没有听到他的揶揄,“三兄弟……北凌飞小时候确实是个调皮捣蛋的家伙,不学无术,跟北凌羽完全不一样。”

北凌烁睁大了眼,“你……你知道?”

朔麒云自嘲地笑了笑,“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真没想到,当年元妃骗过了所有人,就连北子谦也骗了,女人狠起心来有时真是比男人更可怕。”

北凌烁蹙着眉,不明白他用意何在,干脆沉默不语。

朔麒云停顿了片刻。才接着道:“你们三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自是亲厚无间,只是……”他顿了顿,懒懒地望了北凌烁一眼,才道:“跟你感情亲厚的,那是北凌飞,不是北凌羽。”

北凌烁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你究竟想说什么?”

朔麒云笑了笑,漫不经心地道:“我想说什么?我只是好奇北凌羽为何不来救你。”

“你胡说!你这个阴险小人,你想离间我们。你休想!”

“离间?你觉得我还有这个必要吗?你如今已是我的阶下囚,你的脑袋掉不掉、何时掉,不过是我一点头之间的事。我又何需离间你们?更重要的是,如果我说的不是事实,如何能离间得成?”

北凌烁犹自带着激动,愤恨地盯着他,“要杀就杀。何需这么多废话!”

朔麒云摇了摇头,轻笑道:“凌烁,不要轻言死,你的性命又岂是这么轻贱?功未建、业未立,你就这么甘心了?这世上还有你牵挂、或牵挂你的人,你难道不想再见见?”

朔麒云说罢。打开石桌上一个小锦盒,从里面拿出一条绢丝帕子,扔到北凌烁面前。北凌烁警觉地望了地上的帕子一眼。当他的目光落到帕子一角上绣着的“莘”字时,再也挪不开眼,颤着手捡起帕子,难以置信地抚着那个“莘”字。

“知道为何宋小姐明知北凌羽意不属她,却仍对他死心踏地。明知你对她一往情深,却狠心辜负你?”

北凌烁抬头。失魂落魄的眸子里带着一丝迷惘。

朔麒云淡漠的声音响起,“因为你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而北凌羽却可以。”

北凌烁的眼中骤然燃起一团怒火,“你……你胡说!莘莘不是那种人,我不允许你污蔑她!”

朔麒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看来你完全不懂女人。别再意气用事,好好照料好自己的身体,一个男人连自己也保不住,还谈何保护他的女人。”他朝云海扬了扬下颚,“想想我刚才的话,你想见的人,我会让你见到的。”

北凌烁猛地抬头,“莘莘?你是说……我可以见到莘莘?她在哪?”

云山和云海已将他架起,往地牢方向走去,北凌烁仍不死心,手中紧紧攥着那条帕子,拼命扭过头来,“朔麒云,告诉我,莘莘在哪……”

朔麒云没有再理会他,厌恶地蹙了蹙眉,直到云山云海将他带出花园,他才轻轻舒了口气,目光柔和地投向湖中心。

一叶小舟正随意飘荡在水面上,惜月没有撑浆,俯身趴在船沿,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怔怔发呆。这段日子,她常不自觉地回忆起那晚的情景,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高高的城墙上,风扬起了他的衣袂,也扬起了他的发丝,他闭着眼,用心地吹着笛子,一遍又一遍,来来去去只是那首曲子……他究竟是谁?

小舟极轻微地晃动了一下,惜月已瞥见水中那抹紫色的身影,偷偷扬起嘴角,垂在水面的手掬起一把水,往身后的人泼去。朔麒云侧身躲过,人已坐于惜月身侧。

“在想什么呢?”朔麒云早已留意到她这段日子的异常。

惜月心虚地咬了咬唇,甚至不敢回身与他对视,“没什么,有点困了而已。”

朔麒云将她的身子扳过,颀长白皙的手指将她的下巴抬起,琥珀色的眸子半眯着在她脸上扫视,“你有心事。”

惜月的心咯噔跳了一下,故意撇了撇嘴,“你怎么知道的?麒云,我不想回祁丹……”

“所以你故意不按时喝药,故意不上药?”

惜月睁大了双眼,她本想掩饰自己想着吹笛之人的心事,没想到她为了拖延回祁丹,故意延治肩伤的小把戏却被他识穿了,不由涨红了脸。

“我……我……哪有……”

朔麒云微微蹙眉,嗔怪道:“还说没有,阿虎背上的伤早都好了,你的箭伤又没伤及根骨,到现在还没好,你当我是傻子吗?”

惜月有点恼羞成怒地挥开了他的手,将脸别过一边,“我的伤一好。你就要把我赶走,我才不要它这么快好。”

朔麒云叹了口气,笑着将她搂进怀中,“我何尝不想让你留下,只是……”

“只是什么?”惜月靠在他怀中,仰望着他。

他当然不能将真实的原因告诉她,“这里不安全,你还是尽快回祁丹为妥。”

惜月沉下脸,想将他推开,“你总是这样。什么事都瞒着我,说话也不尽不实的,这里又不是徽州。怎么不安全了?我偏不回去。”

见她生气了,朔麒云反而安下心来,不顾她的挣扎,紧紧搂着她,将脸埋在她的颈窝。贪婪地索取着她的温暖和那阵阵让人迷醉的体香。

“好好好,你不回去,扔下我不管好了。”

惜月一怔,“我扔下你?明明是你想将我赶走,怎么还恶人先告状?”

朔麒云轻笑出声,“好吧。我是恶人,我这个恶人过两日便回祁丹了,你却非要留下。你说到底是谁扔下谁不管?”

惜月诧异道:“你要回祁丹了?徽州不打了?”

“嗯,回去。如果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夺得江山,何乐而不为?”

惜月将他的脸抬起,两眼睁得大大的,朔麒云只笑而不语。任由她温暖柔软的手抚在自己冰冷的脸上。

“不费一兵一卒?有这样的好事?如何能做得到?”

“不你相信?”

惜月一笑,毫不犹豫地道:“我信。我的麒云是天底下最利害的人,只要是他想做的,一定能做到。”

朔麒云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她的手扔抚在他脸上,那暖暖的温度,透过他冰冷的肌肤,渐渐透入他的心里,融化了他那寒霜般的壁垒,他抚上她的手,轻轻摩挲,“惜月……”

惜月的眼睛忽然一亮,展颜一笑,“既然这样,那我们更不用回祁丹了,就留在这儿,反正墨渊迟早都是你的了。”她指着花园里的满园春色,“你看,这儿都春天了,可祁丹仍是冷冰冰的,一点生气也没有。”

朔麒云微微一笑,不忍将她这希望打破,只柔声道:“你若喜欢,以后还可以再来,等灭了墨渊,我将赤霞的国都迁到雍州,你喜欢住多久都行。”

“真的?”惜月一喜,脸上一片明媚笑意,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暗。

“怎么了?”

惜月已没了刚才的兴致,幽幽道:“新的皇宫,也会有个新的霁月宫,将我像金丝雀般囚在宫里,雍州比起祁丹,又有何不同?”

朔麒云看着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忽然黯淡下来,心里也不由跟着一沉,将她搂入怀中。

“麒云,我……我不想再这样生活,不想再像只雀儿般被关在笼子里,不想再像见不得阳光的幽灵,只可以躲在黑暗的角落里,我要光明正大地活着。”

似被一根无形的丝线扯动了一下,这一刻他的心有些隐隐作痛,用力圈紧了她,冲口而出,“对不起……惜月,我答应你,待灭了墨渊,吞并天下之后,我让你成为赤霞最尊贵的女人,与我一同共享荣耀。”

惜月的眼中又燃起了希望,可仍是不太相信,她不过是个身份卑微的舞姬,她迫切地修炼北冥大法,正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摆脱这个身份,“可以吗?我可以成为你背后的女人,堂堂正正地站于你身边?”

“当然,惜月,你等着,那个天赐的机缘很快就到了,只要我取得冰夷人遗留的力量,吞并天下指日可待,到那个时候……”他忽然停住,只一瞬间,他的眸子已黯淡下来,刚才的话提醒了自己,那个时候……到了那个时候,怀中的人儿只怕早已香消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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