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待莲开-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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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凌飞说道:“之前也见过她对你着那幅画像临摹,说是闲来无事学学,可是画得差远了,这画不一定是她画的,如果真是她画的……那她的心机也太深了。”
上次三皇子妃将我的画像表好后派人送到四皇府,一直挂在北凌飞的房间里。
“而且……”北凌飞沉吟着。
“你们是怀疑……?”我诧异。
“喜欢画画倒没什么,只是为何这画要放在身上?”北凌飞道。
“你们多虑了吧,她难得见千洛一次,也许只是想带给千洛看看她得好不好。”千汐是千洛的妹妹,我潜意识里不希望把她往坏里想。
吉祥插嘴道:“主子,这两日在云府我从没见过她拿出来给千洛姑娘看,而且主子你忘了?这是你昨日出门时的装扮,我们是从青暮山回府接的她,之后便一直在一起了,她根本没有时间画这画。”
我想了想,也觉得有点奇怪,“你是说,这画不是她画的,是别人画了给她的?”
吉祥点了点头。北凌飞将画放于怀中,对我们说道:“此事先别声张,千汐,我会让三曜多留意的。”
逍遥谷主峰议事堂,夏帮主及五位堂主看着那对晶莹剔透的玉佩,都觉不可思议,他们一直以为只有一块玉佩,没想到竟然有一对。我把那个有关冰夷王子和大丰国公主的传说讲了一遍,众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一点,但都不确定是真是假。
夏老头朝石怀恩问道:“石堂主,如何?可有把握?”
石怀恩半眯着眼睛,端详着他手中的那块玉佩,一手轻抚颌下的山羊胡子,沉吟片刻才道:“没有十成把握,年代已这般久远,谁也说不准。”
几位堂主相视一眼,宋青林说道:“还有其它法子吗?如果将玉断开,万一里面并没有东西,玉佩已毁,日后再也难……”
石堂主摇了摇头,“老夫也不确定有无其它法子啊。”
夏老头望向林戟,林戟立时撒手摇头,“林某一介武夫,这些门道可是一窍不通。”
夏老头又望向李远,李远也摇头道:“帮主也知道我的,若是医术上的事我或知一二,这个嘛……”
卫寅不待夏老头问他,也主动表示毫无头绪。夏老头望了北凌飞一眼,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北凌飞却问道:“他的伤势如何?”
“暂时无碍,但也要半个月时间才能恢复。”
北凌飞点了点头,断然道:“既然连石堂主也没有其它法子,便放手一搏吧,如果方法不对,玉佩被毁,我们固然找不到宝剑,但其它人也休想找到。”
几位堂主都相继点头赞同,我却听得云里雾里的不明所以。
夏老头道:“好,既然如此,就姑且一试吧。石堂主,有劳了。”
众人来到一桌前,桌上放着一盘水,石堂主握了握手中的玉佩,像是下定了决心,合上手微一用力,再张开手掌时,那玉佩已被断开两片。众人都紧张地盯着石堂主的手掌看,一粒绿豆般大小的丸子露了出来,众人脸上立时露出欣喜之色。只见石堂主将那小丸子放入水中,片刻之后,那小丸子渐渐膨胀,像吸满了水的纸一般化开。原来这粒小丸子不知是由什么动物的皮制成,薄得像透明的纸一般,却又坚韧不破。石堂主小心翼翼地将纸在水中摊平,那纸浮在水面上,纸上却是空白一片什么也没有。
石怀恩朝夏老头点了点头,夏老头笑着朝我说道:“宁丫头,借几滴你的血来用用。”
我警惕地望着他,“借?难道你还打算还吗?”
夏老头哈哈一笑,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根银针,出手如电,钳着我的手在我手指头上扎了一下,我大叫一声,正想骂人,几位堂主已惊呼出声,“真的有了,看来这法子没错啊!”
我往盆中望去,奇怪的事发生了,盆中的水因滴入我的鲜血,已变成了淡红色,一些图形和字迹渐渐显示在那张透明的薄纸上,清晰无比,只是这些图形和字迹怎么看也像是有残缺的一般,断断续续的。
石堂主满意地一笑,“看来确实是要同时得到两块玉佩,才能窥得个中秘密啊。”
他将另一块玉佩断开,如法炮制,当第二张纸重叠在第一张纸上面,渐渐显露出痕迹来时,一张完整的地图终于呈现在我们眼前。
夏老头哈哈笑道:“老天有眼啊,终于让我们找到了!”
宋青林立即在一旁提起笔墨,将那地图临摹出来,须臾,水盆中两张薄纸上的痕迹渐渐消失,很快便又恢复成空白一片。宋青林这时刚画完,抹了抹额上的细汗,说道:“古人的手艺果真非同凡响,算准了纸上的痕迹只显露一柱香时间,时间到了便从此消失了,刚才老夫也只堪堪画了个大概,惭愧。”
北凌飞提起笔,说道:“无防,只差些细节,我略记得一二。”
原来他刚才一直在心中默记那些图形,很快便将那地图补充完整。这时,宋莘莘神色匆匆地跑了进来,向众人打了招呼,便朝李远道:“李堂主,他……高烧仍是不退。”
李远马上起身,朝众人说道:“我过去看看。”
北凌飞朝我说道:“我也过去看看,你且在这儿等我。”
我点头应了,心里清楚是隐居在小澄谷中宋莘莘的那位心上人受伤了,便也没提出要跟着去,自行下了主峰来到觅兰居。
狄靖盘膝坐于湖边,正闭目打坐,我默默地坐于一旁。冬天的琉璃湖仍是那样美丽,虽没有夏天时的郁郁葱葱,但那些或黄或红的树叶沉入清澈的湖底中,一眼望去整个琉璃湖像个缤纷的染色盘一样,自有另一番景致。狄靖仍是穿着那一身青色素袍,冬日的阳光无力地照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有些许单薄。
狄靖睁开眼,朝我笑了笑,“近日可有勤练功夫?既然来了,便练练手。”
我马上指指我的脸,“我今天受伤了,刚才还失了血,你就饶了我吧。”
狄靖望了我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继续闭目。我抱着膝坐在他身旁,脑中不断浮现出昨晚在那密室中见到的画和玉棺中躺着的那个女子,几次张口欲言,但望着眼前这个纤尘不染,恬静得如琉璃湖里的水一般的人,终是不忍。
狄靖再次睁开眼朝我说道:“怎么了?”
我咬了咬唇,问道:“在狄靖心中,世上何事物是最珍贵的?”
狄靖显然没料到我会这样问,侧头想了想,“自然是生命最可贵。”
这个答案也太大众化了,我不满地道:“生命是一切之本,是人活于世上的根本存在,当然可贵,若是小命没了,一切都成了空谈。这个答案不算。”
狄靖摇头笑了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所说的生命可贵,并不是要看重生或死本身。”
我疑惑,“那你是指什么呢?”
狄靖指了指身旁的一株枯草,问道:“这草,你说它是生是死?”
“都枯萎了,自然是死了。”
狄靖摇了摇头,“不,这是生的开始。世间万物,生生息息,无聚散起止,念念相续,循环往复,种种取舍,皆是六道轮回。如这草,从籽,到芽,再长叶,开花,结果,枯萎,然后呢?籽又落入土中,待来年开春,又变成了芽,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六道皆如此。所以,死不是结束,生也不一定是开始。”狄靖抬头望了我一眼,见我仍是一脸迷茫的样子,又道:“无需惧怕死,亦不必强求生,既入此道,便当细细品味此道的苦与乐。明白吗?”
我细细想了想,点了点头,“嗯,以何种形式存在于世,我们无从选择,但既然上天赋予我们生命,此生便要好好体会人生的过程,好好品味个中的苦与乐。上苍赋予我们生命,正是为了让我们感悟,是吗?”
狄靖欣慰地点了点头,我却仍是心有不甘,又道:“那么,除此之外呢?有什么人是狄靖心中最珍贵的吗?”
狄靖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保护你是我的使命,照顾悯儿是我的责任,你们在我心中,都是珍贵的。”
我心头一暖,感激地笑了笑,又怯怯地问了句:“那……没了?以前呢?”
狄靖黯然地别过脸,淡然地笑了一下,只是那笑是那样的落寞,“曾经沧海,我尝过了乐,也品到了苦,如今唯愿遗忘。”
狄靖再次闭上双目,俊美的脸庞在冬日的阳光中看起来依然没有一丝温度,他虽勘破了生与死,却始终过不了“情”这一关。我知道,他永远忘不了,也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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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一章 吉祥
第二日,青珲送了一瓶圣冰莲到安梧苑,说是奉北凌云之命送来的。那火玉兰在入秋后便已凋零,青珲已许久没来过了。
“殿下只说送这圣冰莲来,没说其它事了?”我有点忐忑地问。
“没其它事了,只说愿郡主的伤早日康复。”青珲恭敬地回答。
“哦。”也许他还没发现那玉佩不翼而飞,不然一定不会这么好心的派人送药来,我又问道:“对了,最近慧姑姑还好吧。”
“皇后娘娘大葬后,慧姑姑已经请老回乡了。”
看来是回赤霞了。青珲走后,我轻轻挑起一点圣冰莲对着铜镜往脸上涂去,冰凉的药膏,透着淡淡的雪莲清香,涂在脸上甚是舒服,我在心里不由笑了出来。北凌云,真是对不起了,我就是一条白眼狼,偷了你的玉佩,享用着你这价值连城的药膏,不但没有投桃报李,还在太后面前加油添醋地将你在府中的奢华生活大肆渲染了一番。太后当时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但我知道她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果然在几天后,便有朝臣上奏弹劾北凌云身为嫡长子,在守孝期间不尊祖训不敬先灵,日日在府中歌舞升平寻欢作乐。四皇子系的人都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看北凌云这次会如何应对,而原来支持嫡系的人,如今也多多少少开始有点忧心自己是否押错宝了。先是南泉州清剿邪教处理过激,失了民心,再是不守孝道作风**,也寒了皓帝的心。原来一手由皇后扶植起来的势力,因皇后的突然去世顿失依靠,而太后仍然稳坐**,原本份量相当的天平如今已经开始倾斜了。更可恨的是,当事人北凌云自己却置身事外,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依旧日日躲在府中醉生梦死,如何不教那些支持他的人灰心。
自我把玉佩偷走,北凌云那边什么动静也没有,一切如常,我甚至有点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他的一个阴谋。
又过了几日,北凌云突然向皓帝请旨请求封王,孝期满后便立即前赴他的封地雍州。一时间朝野哗然,谁都明白封王意味着什么。其它皇子求封王也罢了,可他身为嫡长子,在众人为这个储君之位争个你死我活的时候,他却突然宣布退出,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不管是出于真心或只是一个权宜之计,北凌云此时此刻的态度已无比明确----他已无意这太子之位,但求驻守他的封地雍州当个闲散王爷便满足了。
而皓帝仍一如既往,对此事不作任何回应。
这日晚上,北凌飞留在乾安宫陪太后和我晚膳,席间太后一再提醒北凌飞,北凌云突然请旨封王退出斗争,绝不会这么简单,让他不可大意。我也在心里怀疑着,难道真的像他那天所暗示的那样,他愿当那疾风之中的伏草,避开锋芒只求自保?他今后真的甘愿远离权政在雍州偏安一隅?
月淡如烟,星稀云厚,冬夜的寒风丝丝袭来,无孔不入,我与北凌飞却依旧坐在只剩树杆的梧桐树上,紧紧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
“什么,明天一早就出发?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我惊呼。
北凌飞替我拉紧披风,“又不是去玩,燕荆山地势险恶,之前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也跟着去,你乖乖在这儿呆着等我回来。还有,这次你可别再到处乱跑惹事了。”
飞羽帮的几位堂主已从上次嬴鱼佩的地图中得出结论,藏剑的地点在燕荆山。燕荆山不在墨渊境内,而是位于墨渊的东南面,是一片延绵数千里的荒芜地带。燕荆山虽名为山,却是寸草不生,全是光秃秃的岩石,气候异常干燥炎热。燕荆山的另一头,是几个逐水而居的游牧部族。数年前最大的一个部族曾试图跨越燕荆山,对墨渊发动战争,墨渊却聪明地利用了燕荆山的地势,不正面迎击,只稳守在燕荆山南端,将敌军死死挡在燕荆山地界内。三个月后,敌军终忍受不住燕荆山炎热的气候,加之又缺水短粮,终于含恨退兵。墨渊却在这时奋起穷追,将敌军打了个落花流水,从此不敢再南下。燕荆山便是墨渊与这些游牧部族之间最好的天然屏障。
这场大战中,带领墨渊军队神通退敌的领军大将便是我的义兄萧剑扬,北凌飞当时跟在萧剑扬身边历练,也立下汗马功劳,那两万飞鹰骑便是因为那次的战功获皓帝赏赐的。
“可是,可是……你、你……”我心中气赌,竟一时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