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钟鼓初长夜-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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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而来踏云而去,一个小小的皇宫又怎能拘住我?往后我还是骆迟迟,爱去哪里就去哪里,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有没有听说过女飞贼可以做皇后的,我以后偏要做个皇后,除了那个小皇帝,谁也管不了我,只有我管别人。”她顿了一顿,嘻的一笑,“说不定,他也管不了我呢。爹,你说这多有趣?”她做了个鬼脸,瞧见骆何深深的瞧着自己,片刻间仿佛又老了十岁,不觉心头大恸,终于撑不住,眼泪汹涌而出,猛地伏进骆何怀里:“爹,我哪里也不想去。天下虽大,也不过如此,到哪里都没意思。我,认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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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盒子,拳头大小的淡白色珠子静默无光。他迟疑的将手掌悬空放上,不一会珠子开始光彩流动,莹莹光华映亮整个阁楼。他俯下身去,看见一抹亮红飞旋,旁边立着一个年轻男子,心中一动:“这么快?”然而却瞧见一双素手缓缓抬起,利刃插入,竟从那抹亮红当中掏出一颗心来,手一分,心碎成一片一片,似残花一般委落于地。他平静的抬起头来,神色中有极淡的忧色。
“好看么?又瞧见什么了?”女子清冷响脆的声音在身后扬起,他转过头,双手合十,低眉敛目。
迟迟着了一身素白的裙,盈盈立在那里,似笑非笑的说:“我自负聪明绝顶,可是遇上了你还是甘拜下风。你足不出户在此修行,心机却比谁都深沉。”
无悟默然,千头万绪,竟不知从何分辩起。
迟迟走过来,轻抚观影琉璃珠,低叹道:“你说,究竟是你预见到命数呢,还是你推动了命数?又或者,因为你看到所以才发生呢,还是因为要发生所以才看到?”
“上次我送了你礼物,你偏生不要,顺个人情送给了天子,如今我再送你一份礼物可好?”她突然展颜一笑,仰起脸来,自怀中掏出一只小小的木盒,轻轻打开,馥郁香甜的花香立时如潮水般涌来,无悟定睛望去,盒里绽放着一朵金黄色大如碗盏的花,娇艳欲滴,仿佛刚刚采摘下来。
“好看么?”迟迟低柔道,“去年秋天采下的呢。得用特制的蜜调了蜡,仔细的涂上薄薄一层,方可保存得这般完好,香味半点不失,所过之处沾染的香气经年不会消散。你住在定风塔上这么久,有没有闻过这桂花的香?大概是没有罢。如今可以常闻到了。”
她说着,打量了一番阁楼里的布置道:“这里好是好,又安静又不染尘埃,就是高处不胜寒,啧啧,连带你这颗心比冰还冷呢。”迟迟拈起那朵花,微微一笑,“有件事情我却想不明白。都说出家人慈悲,你是天下第一圣僧,却比谁都残忍。明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却想方设法把我往火坑里推。你若无心我便休,原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为何还要如此摆布于我?我的命运竟是你一手促成的呢。”她笑语晏晏,说不出的柔媚,只是眼角却有一滴晶莹的泪,略一低头,落在花瓣上,宛如清晨的露水。
她衣带漫舞轻飞,将那朵花送到无悟面前。无悟不由伸手接过,握在掌心,微一用劲,桂花拈碎为尘,散于空气中,竟无所不在了。
迟迟怔在当地,许久之后才笑道:“我忘了告诉你,这桂花碾成了粉,还要香上十倍呢。”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背擦去眼泪,朗声道:“我恨你,我就是恨你。不过我将来做不做得到就是另一回事了。反正,我要你一辈子记着我。”说着,推开窗,如蝴蝶一般翩阡而落,只留无悟满襟的香。
正文 惊花落(八)
更新时间:2009…12…14 14:29:28 本章字数:3488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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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三更了,骆何不知刚从哪里回来。偌大的骆府空荡荡的,比平日更寂静上几分。奶娘怔怔的站在迟迟房门口,见到骆何,眼圈一红,跪了下来:“老爷,不如让我跟你们一起走。”骆何摆摆手:“此去凶险,你一介弱质女流,如何吃得消。”说着将她搀了起来。
“可是,可是小姐还是个孩子,要有人照顾。”奶娘犹自抹着眼泪。骆何微微一笑:“她也该长大啦。捱不捱得下去,是她的造化,总不能一辈子被人照顾。你收拾好东西,快些走吧,他们都走了,你要是再拖,怕是迟了。”
奶娘知道劝不住,只得又拜了一拜,退了下去,临去深深的看了迟迟的房门一眼,脚步踉跄。
骆何叹了口气,推开房门。迟迟睡得很熟,却不知在做什么梦,睫毛不住的颤动。骆何凝视她光洁的额头,上面有层细细的汗珠,掏出手帕替她擦去。“大概好久也没有睡这么熟了吧。”骆何不由心疼,自从练功以来,迟迟反应比常人都要敏锐,所以夜里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惊醒,一夜竟怎么也睡不安稳,若不是骆何暗中给她吃了药,现在早已醒了。
却听迟迟长长的叹了口气,呢喃了两句,翻个身又睡过去。骆何听的真切,却是“你好狠心”四个字,不由愣在那里,心中有惊雷滚过。似曾相识的语气,似曾相识的叹息,他凝视着女儿,缓缓摇头:“痴儿。哎,痴儿。”一时间思绪纷至沓来,想当年迟迟还是小小一个婴儿,一手就可以抱住。也不爱哭,自己抱着她跪在亡妻灵前热泪长流,泪水落到她幼嫩的脸上,她还嘻嘻的笑,一转眼竟也懂得了愁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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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姜开齐二年的早春,一驾马车静悄悄的驶出锦安城。尽枫河水仍是静丽如画,不动声色的蜿蜒而出。
车厢里躺着一个素衣少女,眼睛紧紧的闭着,颊上犹有泪痕。经过一处坑洼,马车颠簸了一下,少女被惊醒了,缓缓睁开眼睛,一时间还有些懵懂,茫然的看着陌生的车厢,过了片刻猛地坐起来,一把拉开车厢的帘子,看见赶车老者的背影,呀的一声惊呼,随即顿足道:“爹,你使计把我迷昏了。”老者头也不回,淡淡的说:“自小到大,你对你爹使过不下五百次诡计,我不过小施惩戒罢了。上次你偷我的宝物,将我用锁筋散困住,已经是大逆不道的罪过了。”
迟迟脸一红,不服气的撅起嘴,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怔在那里,半晌拉开窗口的软帘回望过去,那座高塔还可以看见,然而终究是渐渐的远了,道旁的树木在马蹄声中不断后退,遮住视线,最后,连那伸入云端的塔尖也愈来愈微小,只剩下一片青湛的天空,几片浮云。迟迟呆呆的看着,最终露出一丝笑容,有凄伤有不舍也有绝决。
“爹,你说这尽枫河会流向何处呢?”迟迟抱着膝盖看着天空问。“流入地下不见了。”骆何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捋了捋胡子道。“就这样,流到地下,凭空的消失了?”迟迟睁大了眼睛。骆何微微一笑:“世间的水不管怎样流,都会流到大海里,岂会凭空消失?你看不见了,不等于它没有在流淌。”
“那么,不管我们如何费尽心机,将来也不过殊途同归,是么?”
“江水荡荡而流,溪水咽咽而淌,气象迥异,声势大别,又怎可一概而论?”
迟迟默然。
骆何又道:“再譬如,这尽枫河水,与深宫里沾了脂粉的污水,清浊立现,怎可同日而语?”
迟迟低头不语。
过了许久,迟迟问道:“爹,我们这是向哪里去?”
“南边。如今南边乱得很,正好让你我藏身。”
“彩儿呢?奶娘呢?我们的家呢?这就不要了?”
骆何叹了口气:“我已经连夜将他们遣散了。家里的东西我也安置妥当了。”
迟迟心头一动:“安置妥当是什么意思?”骆何情知瞒不过她,只得说:“我一把火烧了。”
迟迟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半晌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骆何知她不舍,回头温和的看她一眼:“傻孩子,哭什么哭?有聚便有散,有得便有失,这世上哪里有什么东西会永远陪着你。”
迟迟只是摇头,哽咽着说:“爹,你一生心血经营起骆府,就这么,一把火烧了?”
骆何哈哈一笑:“迟迟,爹爹一生,再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1*6*k小说网手机站wa^p**&。1^6^k。cN)的了。再说,你放心,将来你的嫁妆还在,爹不会这点都考虑不到的。”
迟迟只得擦了眼泪:“后面有没有人追来?”
骆何笑眯眯的说:“我出来的时候,使了□术,隐踪术,谁能追得上来?”
“□术,隐踪术。”迟迟喃喃的重复,嘴角泛起苦涩的微笑,在心里暗道:“但愿我估错了。可以瞒过世间所有人,难道可以瞒得过观影琉璃珠?”
父女两行了一日,终于出了鲁州,到得臻州境内一座小城伏采,寻了间客栈住下。半夜时分,迟迟被惊醒,忙披衣而起,探出头去,看见一队官兵正井然有序的进入后院,人人静默肃穆,只有轻微的马蹄声和车轱辘之声。迟迟想也不想,冲入骆何房内:“爹,快醒醒。”却见床铺整齐,哪里还有骆何的人影?床上只有一张纸,上面龙飞凤舞的写这几个大字:“我去去就回。”正是骆何手迹。
迟迟顿足:“爹你这个时候还搞什么鬼?”无奈之下只得抽出冷虹剑,贴在窗边的墙上,聚精会神的观察外面动静。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在院中停住。车后一人骑马上来,跳下马掀开帘子,车上下来一个紫衣少年,纵使月光黯淡,隔得又远,迟迟也能瞧见这轻袍缓带的少年丰神如玉温文尔雅,只是眉头紧锁,似有什么极烦恼的事情。迟迟松了一口气:“这人身着紫袍,官拜三品以上,却不像是来捉我的。这般人物也有愁烦,老天爷也当真公平。”然而再一思忖,终觉不妥:“为何这人一来我爹爹便失踪了?”于是拿定主意,悄悄的潜了出去。
那少年自是在客栈天字一号房住下。迟迟自屋檐上倒垂下来,听见他正吩咐道:“明日一早便启程,务必在明日晚上之前回去。”
另一人却道:“公子莫急。从伏采到锦安,至少要行一日。深更半夜的,总不成立刻就进宫。”迟迟听到进宫两字,心中一动。
少年微怒:“我之所以不愿意在官衙住下,就是怕那些繁文缛节耽搁了行程。你又来跟我说这个。那我们四更便赶路罢了。”
另外一人陪笑道:“公子一路舟车劳顿,进了宫见了娘娘,提不起精神来,反倒叫她担心。”
少年默然半晌,突然叹了口气:“娘娘就是吃亏在这个心思细上。”
另一人此刻不便多话,只咳嗽了一声。
少年略有些困惑的继续道:“她九死一生拣回条命来,反而更加看不开,心心念念的只挂住那人,倒把自己愁出病来。我不明白她究竟为了什么。”
一时间两人无语,只听见窗外树叶簌簌之声。
“这个病,这时候来,却是凶险。”过了一会少年又说。另一人道:“华大人已经寻遍天下名医,公子且放宽心。”话音未落,桌上灯火骤然熄灭。那人大骇,低呼道:“有刺客。”
迟迟早躲在屋檐上,心中大为诧异:“有刺客潜伏,我怎会不知?”听见里面凳子倒地的声音,恍然大悟:“是那人贼喊捉贼。”她伸指捅破窗户纸,往里看去,见那少年一惊之下已经着了道,肩上血流如注,却咬紧了牙关不吭气,直直的站在墙角黑暗处,而另外一人正挥着匕首慢慢在屋内摸索。原来两人都不会武功,但行刺那人占了先机,手中又有匕首,少年怕暴露自己所在位置,所以强忍着没有出声,只待一有时机便扑到门外呼救。
迟迟至恨阴险小人,行刺那人先前对这少年公子极尽体贴之能事,此刻却突然下手,当真讨厌之极,于是想也不想,破窗而入。
少年正全神贯注的戒备那刺客,只听窗户喀喇一声响,接着又是一声闷响,还没回过神,眼前突然就是一亮,只见一明珰素袜的少女正拈亮了灯,对着自己微微的笑。他心头剧震,只目不转睛的凝视少女,竟忘了呼救。少女噗哧笑出声来:“你不疼么?”他这才想起自己方才挨了一刀,低下头去,只见暗算自己那人已经倒在地上。
“多谢。”他低低的说,挣扎着走到桌边。迟迟大为诧异:“你不叫人么?”他摇了摇头:“姑娘,我有个不情之情。”“什么?”“你能帮我包扎伤口么?”他额上已经渗出冷汗,犹自苦撑,仪态从容自持。迟迟只得自怀里掏出金创药来,又撕下一块床单。
“算你命好,遇到了我。”迟迟虽然脸色苍白,手脚发抖,仍一边笑着一边将金创药一股脑抖在他伤口上,“你怎知我一定替你包扎。”话还没有说完,终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少年大为吃惊,想也不想伸手去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