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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众神梦记-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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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围内。
当破浪挖好了坟,一手撑着铲子站在一旁喘气时,金刚与力士默然走进亭里抬起那具棺木,飞帘将那枝寒梅放在上头后,他们便将它抬至小坡上,再放入已挖好的坟内,飘落的白雪和着泥土,一道进了坟内缓缓将它填满,不久,黄纸燃烧的气味自小坡那边传来。
离开小亭的飞帘没再看下去。
过了很久,跟她一样回到房中的破浪,已洗去双手的尘土,并换了件衣裳,他走至站在窗畔发呆的她身后。
“我虽不爱她,但我感激她。”
就算他不解释,飞帘也知道,若不是应天是代他而死的话,或许被应天救过一命的她,也会亲自去造坟。
破浪看着她的侧脸,回想起那日她是怎么对付海道那些神子,又是如何与她的好友在雪中相对无言,他将两眼落在她空荡的掌心上。
“恢复了神力,你怎不走?”
心火骤起的飞帘,回首怒瞪他一眼,当场负气地撇过脸走给他看,他暴戾地一把将她拉回,捉紧了她的身子狠狠地吻她,可在吻中,他却尝到她的泪。
他喘息不定地分开彼此,自那日起就一直压抑着的泪水,一颗颗自飞帘的眼中落下,她无限伤痛地揪紧了他的衣领,拼命想遗忘观澜那时痛心的脸庞,和应天带给她惟一的一抹笑容。
这一辈子,她就只有两个朋友,可老天却不肯让她留住她们——
那双湛蓝眼眸里所流下的泪水,破浪分不清这是为他还是为她自己,他抬手为她拭去,她的泪势更是因此而止不住,愈拭愈多,到后来他索性将她按在胸前,湿透他衣襟的泪水,将冷意带进了他的心坎里,一种挥之不去的恐惧感忽地笼罩住了他。
虽然她还留在他的身边,虽然她愿为他而与海道对立,但那日她看向观澜的目光,并不是没有眷恋,或许对于海道,她也不是全无返意,他不禁要想,或许现下的她,只是一艘因无处可去,故而才搁浅在他身畔的小舟,迟早,她还是会离开他的身边回到大海,尤其是在他已无法再束缚着她后。
忽遭他打横抱起的飞帘,在被他扔至床上后,不明所以地看他站在床边脱去了外衫后,上了床即开始拉扯着她的衣衫,她张大了眼,犹不及开口,他即以唇覆住她的,冰冷的大掌滑过她的胸前,她在他松口能喘气时,心慌意乱地想阻止他。
“别这样,你的伤还没——”
“你哪也去不了——”整个人压在她身上的破浪,埋首在她发里,将她紧紧抱住不能动弹,“哪都别想去——”
为此怔住的飞帘,感觉两人贴合在一块的胸口,正传来他强烈的心跳,她不确定地扬起手,环住他的双臂将他抱紧。
他在她耳畔说着:“你命中注定属于我,只我一人的。”
聆听着他坚定的话语,飞帘恍惚地想着,假若蛛网与情网皆是同一张网,那么在这张网里,爱情才是结网的蜘蛛,他俩都是飞蛾,都是等待被爱情吞噬的一方,无论以往牵连着他们的是亲情或友情,在这片网里的爱情面前——
都只能是输家。
空气中漫布着一种诡异的香味,虽然已渐淡去,但仍能清楚地辨识出是海道神子常用的迷香。
破浪低首看着坐在地上正接受包扎的金刚,面色阴沉地问:“是谁?”
金刚指着自己受伤的右臂,“琉璃岛岛主,波臣。”三个岛主中,会使用三叉戟的,也只有一人。
“那个海盗——”最令他反感的人名一入耳,立即让破浪心中的怒火烧得更加旺盛。
玉珩之事,距今已有半个月,这些日子来,破浪命力士加强东域的防守,也派人监督着迷海上的一举一动,知道他已有防备的那些岛主,这阵子也安分得很,不敢再像上回那般硬闯,可就在今早天未亮时,他所居的这座城中火警锣声在晨风中响起,与别业就只隔一条街的距离,数栋民宅接连着失火,因是木造的房子,故而火势凶猛,深怕危及整条街民宅的破浪,派出府中所有能动员的人力前去救火,但不过多久,另一条邻街也失火了,这时分身无暇的破浪才恍然大悟,十万火急地赶回别业,可当他冲至他与飞帘的房前时,就见敞开的房门外,只坐了一个整只右臂被刺穿了三个孔洞鲜血淋漓的金刚。
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的破浪,没想到海道在两个岛主没得手后,竟还不死心地再派出第三名岛主前来,而且这回还是派出那个偷抢掳掠最在行的岛主。
收到消息匆忙自外头赶回来的力士,在见了金刚的伤势后怔了怔,而后他满心不安地将眼偷偷瞥向面色阴鸷得吓人的破浪。
他小心翼翼地启口:“王爷——”
“情况如何?”
“火势都已扑灭。”还好今天雪大,灭起火来不是那么费工夫。
放下心的破浪随即转身欲走,但知道他想做什么的力士,却硬着头皮一掌将他拦下。
“王爷,请三思。”在这节骨眼上,并不适合去把飞帘抢回来。
光以两记冷眼就将他瞪得头皮发麻的破浪,径自绕过他大步走上长廊,一步也没停地往大厅走。
“王爷——”追在他身后的力士,苦着一张脸暗暗在心底叫糟,但冷不防地,他撞上了突然停下脚步的破浪,他揉着被撞疼的鼻尖,好奇地自破浪身后探首,想瞧瞧究竟是何人能够让破浪改变心意。
答案是石中玉那张笑得太过灿烂的特大号笑脸。
心底哀叹得没完没了的力士,默默再缩回破浪的身后,准备看这两个八字不合的人再次杠上。
“哟,真难得你也会有这副德行。”心情与破浪完全相反的石中玉,愉快地瞧着他那张臭得跟什么似的脸。
“你来这做什么?”很想将不速之客一拳揍出厅外的破浪,忍耐地握紧犯痒的拳头。
“专门来看你的脸色。”石中玉边说边在他身旁绕了一圈,两眼还滴溜溜地打量着他。
破浪冷瞪他一眼,“有话快说。”
“其实我大老远地跑来这也没什么事啦,我只是想来问问——”他先是搔着发含混地笑笑,然后正经八百地收起了所有的笑意,“喂,你这回是哪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石中玉扬起一指,“风神。”
“她不是什么风神,她只是个人。”他已经够讨厌海道替她添的那个头衔了。
“好,她只是个人,但也是海道的人。”石中玉不敢苟同地朝这个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同僚摇首,“在全朝都已因你近来的所作所为,开始频频对你投以关爱的目光时,别告诉我,你还想再与那个女人扯上关系。”
先是伤了个玉琅,再来又死了个玄璜,这两者破浪都还好解释,毕竟双方都有出手,所以支持六器的百官也都没话说,但那个也死在他这的玉珩,和始终不肯解释为什么会被自己的箭所射伤的青圭,破浪就很难交代了。
为了此事,陛下和日月二相打算在他返京后,针对这些事对他好好调查一番,他若是这阵子能安分点待在他的东域里不再惹事那倒也罢了,可在不小心听到那个叫飞帘的女人似被海道掳回去后,石中玉不乐观地想,这小子——这下子恐怕是不会认分地乖乖待在他的别业里不作乱了。
破浪转身就想绕过他,“我的私事用不着你管。”
动作快他一步的石中玉大咧咧地杵在他的面前,正色地向他提醒。
“那个飞帘是敌人。”
“她背叛了海道。”破浪直接以一记响雷打在他的头顶上。
石中玉呆呆地眨着眼,“什么?”这小子的魅力这么大?
“信不信随你。”
“等等等——”眉开眼笑的石中玉一把将他拖回来,“你拐了她?那她愿助帝国吗?”多了一个风神?那么他们帝国根本就是赚到了嘛。
破浪不屑地冷哼:“我不需要个女人来插手我的事。”
“那你留着她干吗?”被他弄得一头雾水的石中玉不禁皱着眉。
“你可以滚了。”懒得跟他多说的破浪拉开他的手,“去告诉那个派你来看着我的夜色,我的事不必她来插手,她只要管好她的北域就成了。”
石中玉耸耸肩,“她现下也没工夫理会你,只是孔雀在京中忙着替你对付各方耳语,你最好是给他一个理由。”
“理由?”破浪想了想,随口扔下一句,“我高兴。”
“——”果然,猜得一字也不差。
“力士,备马!”觉得已经打发他够了的破浪,朝待在一旁的力士吩咐。
石中玉马上接口:“甭备了!”
“呃——”处在两难之间的力士,不知该如何是好地看着那两个互瞪的男人。
“我知道你受过伤。”应天是怎么死的,外人不知,但知道内幕的石中玉打听得可清楚了。
“无碍。”伤势早已恢复大半的破浪,不耐烦地打算先赶到迷海再说。
石中玉一掌按住他的肩,“陛下并未下令要你拿下海道,且现下东域也无船可供你带兵攻打海道。”
“我只是要去带她回来。”破浪不耐地拨开肩上的手,但不死心的石中玉仍是绕至他的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单枪匹马?”他挑高两眉,上上下下将破浪打量过一回。
“这就够了。”就算是身上有伤好了,但破浪还是不觉得这有什么困难。
“当然不够。”石中玉啧啧有声地朝他摇摇食指,“我若没料错的话,现下那三个岛主都在等着你自投罗网,还有,他们虽没了风神,可他们却找来了雨神助阵,有那个雨神在,你想怎么上都灵岛?”
没考虑到那么多的破浪,在听了他的话后,顿时冷静了下来,他紧锁着眉心,开始思索海道可能会以什么阵仗来欢迎他,过了好一会,他将两眼定在闲着没事干的石中玉身上。
他一字字地解释:“飞帘不是什么神女,她只是我自海里找到的女人。”
打认识他以来,从没见过他这么正经八百同人说过话的石中玉,被他严肃的神色怔呆了好一会后,马上猜出他会突然这么说的原因,顿时石中玉没好气地朝天翻了个白眼,然后一手指着他的鼻尖。
“你欠我一个人情。”
“我不会还。”破浪大咧咧地说着,才不理会他的勒索。
他不甘心地撇着嘴,“啧,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早就知道这家伙小气。
“你有没有办法对付雨神?”破浪不担心海道那三个岛主,只担心那个多管闲事的神女会来坏他的事。
石中玉挤眉皱脸地想了好一阵子,而后,他不情不愿地摸摸鼻子。
“有一个。” 
8。真相
    去过了岸上一回后,再次回到海道,她所身处的地方不再是熟悉的神宫大殿,而是位于神宫底下,沿着山崖所凿出的牢房。www。wenxueMI。
因持续被下药的缘故,使不出什么力气的她没法离开,就算是牢门没上锁,连路都走不稳的她也无法踏出牢门一步,她还记得,当大祭司与大长老命人将她送进这座罪人之牢时,即使他们有意要在人前掩饰,可她还是看得出他们很开心。
海面上一波波白色的海涛扑向岸边,海潮的声音盈满了一室,看着窗外在她刚离开海道时,曾经想念过的海景,飞帘有种奇怪的感觉。不知为何,再次回到海洋后,她反而想念起东域里的远山,她想念当清晨的朝阳自山顶露出脸,初醒的大地上那一缕缕的炊烟——
她想念温暖。
她无意识地抚着身上应天为她缝制的冬衣,以往她总觉得刺骨的海风,虽因这件保暖的衣裳而不再感到寒冷,但当她孤身一人处在这时,原本多年来都很习惯独处的她反倒感到不惯,在这同样的寂静里,少了一副总是霸道强横的怀抱,少了一双总是会停留在她身上的眼眸,每当夜晚来临时,没有那双会自她身后环住她的大掌,她总会在夜半惊醒,而后睁眼直至天明。
一切都已经改变了,就算她再次回到了海道,她再也找不回认识破浪前的那个飞帘,她不再习惯孤单,当双唇被海风吹得冻紫时,她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以往他那说来就来,总是在过后让她觉得既甜蜜又温暖的吻。
破浪的脸庞,总在她出神发呆时出现在她的面前,在这无事可做的她,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温习他那张以往每日都可见的脸庞,这可能是她这辈子以来,头一回如此想念过一个人,即使在她的记忆里,都是些他自傲自大的模样,以及他老勉强她做些她不愿的事,或是他又耍心机撒谎骗她,可他就像个淡淡浮在心上的印子,抹不去,更放不下。
除了海涛声外,在这片寂静中,走在牢外石廊上的步伐声显得格外响亮。
“为何选择人子?”汉青低沉的声音在牢外响起。
“你想问的是,我为何选择破浪?”看向牢窗外的飞帘没有回首地问。
无法直接问出口的汉青,对于她的坦白,因没有准备,反而不知该怎么接受,他低着头紧握住拳心,反复用力地吐息换气,在这时,那夜破浪嘲弄的脸庞浮映在他的眼前,那种鄙视他胆小的目光,像个深烙在他心头的烙印,再次因此而发热疼痛,过了许久,他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抬首看向飞帘的侧脸。
“我爱你爱了一辈子——”头一回不称她为殿下的他,直视着她将埋在心中多年的秘密说出口,“自你出现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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