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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天涯明月刀-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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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用在傅红雪身上的功夫一定比研究别人都多。”杜雷承认。拇指道“你研究出什么?”杜雷道“他一向刀不离手,只因为他一直用的都是这把刀,至少已用了二十年,现在这把刀几乎已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他使用这把刀,几乎比别人使用自已的手指还要灵活如意。”拇指道但我却知道,他用的那把刀并不十分好。”杜雷道“能杀人的刀,就是好刀I”—对傅红雪来说,那把刀,已经不仅是一把刀了,他的人与刀之间,已经有了种别人无法了解的感情。杜雷虽然没有将这些说出来,可是他的意思拇指已了解。孔雀一直在沉思着,忽然道:“如果我们能拿到他的刀”。。”杜雷道“没有人能家到他的刀。”孔雀笑了笑,道:“每件事都有例外的。”杜雷道:“这件事没有例外。”孔雀也没有再争辩,却又问道“他的病通常都在什么时候发作?”杜雷道“每当他的愤怒和悲哀到了不可忍受时,他的病就会发孔雀道“如果你能在他病发时出手……”杜雷沉下脸,冷笑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孔雀又笑了笑,道“我也知道你不肯做这种事的,但我们却不妨叫别人去做,如果我们能找个人先去气气他,让伯……”杜雷霍然长身而起,冷冷道:“我只希望你们明白一件事。”孔雀在听着拇指也在听着。杜雷道“这是我与他两个人之间的决斗,无论谁胜谁负,都和别人全无关系。”拇指忽然问道“和公子也全无关系?”杜雷扶在刀柄上的手忽然握紧。拇指道“如果你还没有忘记公子,就至少应该做到一件事。’杜雷忍不住问道:“什么事?”拇指道“让他等多等些时候等到他心烦意乱时你再去。”他微笑着,又道“这一战你是胜是负,是活是死,我们都不关心,可是我们I也不想替你去收尸。”正中,倪家废园。阳光正照在六角亭的尖顶上,亭外有一个人,一把刀I漆黑的刀傅红雪馒馒的走过已被荒草掩没的小径,手里紧握着他的刀。栏杆上的朱漆虽然已剥落花树间的楼台却还未倒塌,在阳光下看来依旧辉煌。这地方当然也有它辉煌的过去,如今为什么会落得如此凄凉?一双燕子从远方飞来,停在六角亭外的白杨树上,仿佛还在寻找昔日的旧梦。只可借白杨依旧,风物却已全非了。燕子飞来又飞去,来过几回?击过儿回7白杨不问。白杨无语白杨无情。傅红雪忽然觉得心在刺痛。他早巳学会白杨的沉默,却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学会白杨的无情燕子飞去了.是从哪里飞来的燕子?庭园荒废了,是谁家的庭园?傅红雪痴痴地站着,仿佛也志了自已的人在哪里7是从哪里来切T他没有想下去,因为他忽然听见有人在笑。笑声清说甜美如莺.是暮春,草已长,莺却没有飞。莺声就在长草问。长草问忽然有个女孩子站起来,看着傅红雪吃吃的笑。她笑得很美人更美长长的头发乌黑柔软如丝缎。她没有梳头,就这么样让一头丝般的黑发散下散落在双肩。她也没有装扮只不过轻轻松极地穿了件长袍,既不像丝,也不像缎,却偏偏像是她的头发。她看着傅红雪,眼睛里也充满笑意,忽然道“你不问我为什么傅红雪不问。“我在笑你。”她笑得更甜“你站在那里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个呆傅红雪无语。“你不问我是谁?”“你是谁?”傅红雪问了,他本来就想问的。谁知他刚问出来,这头发长的女孩子就跳了起来,叫了起来。“我就在等着你问我这句话。”她跳起来的时候,凶得就像是条被惹恼了的小猫“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站着的这块地,是谁家的地T你凭什么大摇大摆地在这块地上定来走去7”傅红雪冷冷地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这地方是倪家的。”她用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就是倪家的二小姐,只要我高兴,我随时都可以赶你出去。”傅红雪只有闭着嘴。一个人在别人家里晃来晃去,忽然遇见了主人,还有什么好说购。倪二小姐用一双大眼睛狠狠地瞪着他,忽然又笑了,笑得还是那么甜。“可是我当然不会赶你出去的,因为…—”她眨了眨眼“因为我喜欢你。”傅红雪只有听着。你可以不喜欢别人,却没法子不让别人喜欢你。可是这位倪二小姐已经改变了主意“我说我喜欢你,其实是假的。”她轻轻叹了口气“我没有赶你出去,只因为我知道我打不过你。”傅红雪又忍不住间:“你知道我T”“当然知道。”“知道些什么?”“我不但知道你的武功连你姓什么叫什么我都知道”她背着双手,得意扬扬地从长草间走出来,斜着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傅红雪。“别人都说你是个怪物,可是我倒觉得你非但不怪而且长得还蛮好看的。”博红雪慢慢地转过身,定向阳光下的六角亭,忽又问道“这地方只剩下你一个人?”“一个人又怎么样?”她眼珠子转动着“难道你还敢欺负我:”“平时你也不在这里?”“我为什么要一个人耽在这种鬼地方?”傅红雪忽又回头,盯着她“现在你为什么还不走?”倪二小姐又叫了起来“这是我的家,我要来就来,要走就走,为什么要受别人指挥?”傅红雪只好又闭上了嘴。倪二小姐狠狠的盯盯着他好像很凶的样子,却又忽然笑了:“其实我不该跟你吵架的,我们I现在就开始吵架,将来怎么得了。”将来?你--知不知有些人是没有将来的?傅红雪慢漫地走上石堤,遥望着远方,虽然阳光正照在他脸上,他的脸还是苍白得可伯。他只希望杜雷快来。她却还是逗他“我知道你叫傅红雪,你至少也应该问问我的名他不问,她只好自己说“我叫倪慧,智慧的慧也就足秀好慧中的慧。”她忽然跳过栏杆,站在傅红切面前“我爸爸替我取这名字,只因为我从小就很有智慧。”傅红雪不理她。“你不信?”她的子叉着腰,头顶几乎已碰到傅红雪的鼻子“我不但知道你是千什么来的,两且还能猜出你等的是什么人。”“哦?”“你一定是到这地方等着跟别人拼命的,我一看你神色就看得“哦?”“你有杀气I”这今年纪小小的女孩子也懂得什么叫杀气?“我也知道你等的人一定是杜雷。”倪慧说得很有把摄“因为附近几百里地之内,唯一够资格跟傅红雪斗一斗的人,就是杜雷。”这女孩子知道的确实不少。傅红雪看着她那双灵活的服,冷冷道:“你既然知道,就应快走”他的声音虽冷,眼神却没有平时那么冷,连眼睛的轮廓都仿佛变得温柔了些。倪慧又笑了,柔声道“你是不是已经开始在关心我?”傅红雪立刻沉下脸道;“我要你走,只不过因为人看的”倪慧撇了撇嘴,道“你就算要我走,也不必太急,杜雷反正不会这么早来的。”傅红雪抬起头,日正中天。倪慧道;“他一会让你等,等得心烦意乱时再来,你的心越烦躁,他的机会就越多。”她笑了笑,接着道“这也是种战略,像你这样的人,本来早就应该想到的。”她忽又摇头“你不会想到的,因为你是个君子,我却不是,所以我可以教给你一种法子,专门对付他这种小人的法子。”什么法子?傅红雪没有问,也没有拒绝听。倪慧道“他要你等,你也可以要他等。”以牙还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是个很古老的法子,很古老的法子通常都很有效。倪慧道“我们可以逛一圈再来,我们甚至可以去下两盘棋,喝两杯酒,让他在这里等你,等得他急死为止。”傅红雪没有反应。倪慧道“我先带你到我们家藏酒的地窖去,如果我们运气好,说不定可以找到6两坛我姑姑出嫁时留下的女儿红。”她的兴致很高,他还没有反应,她就去拉他的手—他握刀的没有人能碰这只手。她纤柔美丽的手指,刚刚碰到他的手,就突然感觉到一种奇异而强大的震荡。这股震荡的力量,竟将她整个人都弹了出去。她想站住,已站不稳终于一跤跌夜地上跌得很重I这次她居然没有叫出来,因为她眼眶已红了,声音已哽咽;“我只不过想跟你交个朋友,想替你做点事而已,你何必这么样对付我。”她揉着鼻子,好像随时都可能哭出来。她看来就像是个很小很小的女孩,既可怜又可爱。傅红雪没有看她绝没有看,连一眼都没有看,只不过玲冷道:“起来,草里有蛇。”倪慧更委屈“我全身骨头都快摔散了,你叫我怎么站得起来。”她又用那只揉鼻子的手去揉眼睛“我倒不如索性被毒蛇咬死算傅红雪苍白的脸上还是完全没有表情,可是他的人已经往这边走了过来。他知道他自己刚才发出去的力量那并不完全是从手上发出去的,他的手握着刀,刀上也同样有力量发出。这柄刀在他手里,本身也仿佛有了生命。有生命,就有力量。生命的潜力。这种力量的强大,几乎已和那种无坚不摧的“剑气”同样可怕。他的确不该用这种力量来对付她的倪慧倦曲在草地上索性用一双手蒙住脸。她的手又自又小。傅红雪忍不住伸出手去拉她——伸出的当然是那只没有握刀的她没有抗拒,也没有闪避。她的手柔软而温暖。傅红雪已有很久很久未曾接触过女孩子的手。他克制自己的欲望,几乎比世上所有苦行僧都彻底。但他却是个男人而且并不太老。她顺从地站了起来,轻轻地砷吟着,他正想扶她站稳,想不到她整个人都已倒在他怀里。她的身子更温暖,更柔软。他甚至已可感到自己的心在跳,她当然也可以感觉到。奇怪的是,就在这同一瞬间,他忽然又有了种很奇怪的感觉。他忽然觉得有股杀气。就在这时,她已抽出了一把刀。一把七寸长的刀,刀向他腋下的要害刺了过去。她的脸看来还是像个很小很小的小女孩,她的出手却毒辣得象是条眼镜蛇。只可惜她这一刀还是刺空了。傅红雪的人突然收缩,明明应该刺入他血肉的刀锋,只不过贴着他的皮肤擦过也就征这同一刹那间,她已发觉自已这一刀刺空了,她的人已跃远就像是那种随时都能从地上突然弹起的毒蛇,她的身子刚跃起,就已凌空翻身翻、再一翻,她脚尖已挂位了六角亭的飞檐。脚上有了着力处,身子再翻出去就已到了五丈外的树梢。她本来还想再逃远些的可是傅红雪并没有追,她也就不再逃,用只脚站在根很柔软的树枝上,居然还能骂人。她的轻功实在很高骂人的本事更高。“我现在才知道你以前那个女人为什么要甩下你了,因为你根本不是男人,位不仅腿上有毛病,心里也有毛病。”她骂得并不粗野,但每个宇都像是根针,刺人了傅红雪的心。傅红雪苍白的脸上突然起了种奇异的红晕,手已握紧。他几乎已忍不住要拔刀。可是他没有动,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心里的痛苦,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强烈。他的痛苦本来就像是烙在牛羊身上的火印一样,永远是鲜明的'她的每一个笑因,每一滴眼泪,每点真债,每旬谎言,都已深烙在他心里。他—直隐藏得很好。直到他看见明月心的那一刻—所有隐藏在记忆中的痈苦,又都活生生地重现在他眼前。那一刻中他所承受的打击,绝没有任何人能想象.更令他想不到的是自从那次打击后,他的痛苦反而谈了,本来连想都不敢去想的痛苦,现在巳变得可以忍受。人心里的痛苦,有时正像是腐烂的伤口样,你越不去动它它烂得越深沏:你若狠狠给它一刀,让它流脓流血,它反面说不走会收口”傅红雪始起头来时,已完全恢复冷静。倪慧还在树枝上,吃惊地看着他,他没有拔刀,只不过淡谈地说了二个宇“你走吧”这次倪慧真听话,她走得真快。日色偏西,六角亭已有了影子。傅红雪没有动,连姿势都没有动。影子长了,更长。傅红雪还是没有动。入没有动,心也没有动。一个人若是久已习惯于孤独和寂寞,那么对他说来,等待就已不再是种痛苦。为了等待第一次拔刀,他就等了十七年,那一次拔刀却偏偏既无意义,又无结果他等了十七年只为了要杀一个人为他的父母家人复仇。可是等到他拔刀时,他就已发现自己根本不是这家人的后代,根本和这件事全无关系。这已不仅是讽刺。无论对任何人来说,这种讽刺都未免太尖酸,太恶毒。但他却还是接受了,因为他不能不接受。他从此学会了忍耐。假如杜雷能明白这一点,也许就不会要他等了。你要我等你的时候你自己岂非也同样在等世上本就有很多事都像是宝剑的双锋。你要去伤害别人时,自己也往往会同样受到伤害。有时你自己受到的伤害甚至比对方更重傅红雪轻轻吐出口气,只觉得心情十分平静。现在已是末时刻。四这阴暗的屋予,正在一条阴暗的长巷尽头,本来的主人是个多病而吝啬的老人,据说一直等到他的尸体发臭时,才被人发觉。孔雀租下了这屋予,倒不是因为吝啬。他已有足够的力量去位最好的客栈可是他宁愿住在这里。对他说来,“孔雀”这名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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