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行者-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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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浓重的铁青色淤痕,那是一个人窒息而死的特征。
二十年前由老板策动的那场改天换地的大战,黄金海岸盗贼团从未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遭受过这等惨痛的失败,更别提还一块搭上了苏拉这个级数的大头目了。
这支由苏拉率领的先头部队实力虽然参差不齐,但清一色都是从两千多人的黄金海岸盗贼团里精心选拔出来的精锐,决不是任人鱼肉的鱼腩。以这样的一只精锐力量莫说目标只是一个人,就算去刺杀一个小国的领袖,以有心算无心,纵然行动成功无望,整队人马全身而退还是不难的。
可是旅馆周围那些横七竖八栽倒在路旁和屋檐下的盗贼尸体都在无言地诉说着自己的遭遇。
盗贼团潜入苹果谷的先头部队包括大头目苏拉在内竟无一生还,叫阿瓦蓝看在眼里,那张面皮的颜色愈发显得青紫。
“都检查过了?”
阿瓦蓝去询问苹果谷的村民当时情景,而比他先到现场一步的佳莉斯则忙于对苏拉那一队人的死因进行分析和统计。
几十个人一块折腾到黎明时分,搜集到的村民口述情报和勘查结论已经出来了。虽说平日里和为人刚愎的苏拉没什么交情,不过佳莉斯此时似乎也产生了一点兔死狐悲的伤感。
听到阿瓦蓝的问话,佳莉斯这才开口说道:
“嗯!连同苏拉在内一共是二十七具尸体,好象有几个倒霉的家伙尸体已经沉到小湖里面去了,我的人正在打捞。这是刚写出来的统计报告,你看看吧!”
从佳莉斯手里接过羊皮纸,阿瓦蓝开始仔细阅读起来。这张崭新的羊皮纸上粗略地画着苹果谷的地形示意图,地图上每个画着红色圆圈就表示着一具盗贼团成员尸体所在的位置,在红圈旁边的一行黑色小字则是注明的具体死亡原因。
“嗯刀伤、箭伤、大面积灼伤,怎么还有十六个人死因不明?居然看不出死因?”
同样对此疑惑不解的佳莉斯,感到不好解释,她索性把阿瓦蓝领到旅馆外面的空地上,指着地上排列整齐的十多具尸体,略感无奈地说道:
“我们也想知道原因,看起来像是窒息而死,不过颈部没有发现外伤的痕迹,口鼻也没有损伤,你来看看,这是苏拉的尸体。”
脸色比平时苍白了不少的佳莉斯掀起一块蒙着尸体的白布,阿瓦蓝立刻看到了苏拉那张泛着铁青色的面孔。特别是苏拉那双瞪大的眼睛中残留的恐惧和惊诧,在火把被风吹过而有些晃动的光亮照耀下格外令人印象深刻。
多年来出生入死,见过的死人几乎比活人还要多,当近距离望见苏拉那凝固着死亡瞬间恐惧的可怕眼神,杀人如麻的阿瓦蓝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诡异呀!沉默了一会,阿瓦蓝转回身双眼盯着佳莉斯,冷冷地说道:
“这一次是我判断失误!目标已经发现我们的行动,放过来施展了引我们上钩的小伎俩,我竟然一时大意上了他们的当。目标的那个同伙肯定不是什么猎人,他是个天杀的炼金术士!”
这段话的最后一句阿瓦蓝是大吼着说出来的,他宣泄的愤怒并不是针对佳莉斯而发,而是在鞭策无能的自己。
毕竟认定陈无咎是猎人的人正是阿瓦蓝,这个情报误导了苏拉使他放心地潜入旅馆房间。
第十一章 追杀 第一节
炼金术的领域太过艰深晦涩,同样作为神秘力量代言人的法师和牧师都没有炼金术士那种旁人难以理解的力量,他们的攻击方式更是千奇百怪,根本找不到规律。
阅历丰富的盗贼们都知道一个最基本的原则,那些整日里埋头钻研古怪事物的炼金术士虽然个个都是弱不经风的身子骨,但他们的危险性却极高。任谁都不晓得炼金术士能从自己的袍子里变出什么要命的玩意,唯一安全的办法就是集中人数尽量多的弓箭手从远距离解决掉炼金术士。
苏拉诡异的死状只能让阿瓦蓝联想起炼金术的恐怖,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种类的炼金术,不过眼前证据已经足够他确认陈无咎这个半路杀出来坏了好事的家伙是一个可恶的炼金术士,而绝非猎人。
昨夜苹果谷的村民许多人都看到了阿利斯和陈无咎醉醺醺的模样,可正是这两个众人口中的醉鬼一举斩杀了超过三十名盗贼。
特别是倒在房间中七个高阶盗贼,他们是黄金海岸盗贼团的中坚力量,这一回居然一下子损失了七个人之多,就算成功完成任务,在盗贼团的大佬和团长大人面前,办事不利的阿瓦蓝也很难交代得过去。
佳莉斯看着一旁怒火中烧的阿瓦蓝,小心地说道:
“那么我们是不是要继续追踪下去?”
深深吸入一口空气,阿瓦蓝的头脑迅速从刚才的剧烈情绪波动中解脱出来,作为一个超一流的杀手,控制自身情绪是阿瓦蓝对自己最基本的要求。
计算过己方的力量和对手可用的筹码,神色忧郁的阿瓦蓝以一种低沉压抑的声音说道:
“让团员先休息一晚,明天开始追击我们现在就为苏拉他们送一程吧!”
原本是为陈无咎和阿利斯准备的柴捆派上了别的用场,苏拉和他的几十名手下被安置在柴堆上,接着阿瓦蓝亲手点燃了柴堆。
在熊熊烈火中,这些曾经令黄金海岸地区其他盗贼团提心吊胆的盗贼精英化作了一团青烟飘散在空气里。注目葬礼仪式进行的阿瓦蓝面容一如那即将到来的黎明,幽暗而冰冷,令人不寒而栗
“喂,醒醒,不要睡了。”
昨晚二人栖身在一片灌木丛环绕的空地,其他都好,就是咬人的虫子稍微多了一点。
睡得不好的陈无咎早早地钻出帐篷,随手推醒了身旁的阿利斯。经过一场血腥的厮杀,这次把在埋伏苹果谷的盗贼全部干掉,短时间跟在后头敌人是摸不透他们的行踪了。
阿利斯和陈无咎这几天一路沿着喀尔巴仟山脉向南行进,每天昼伏夜出行动小心翼翼,照原计划继续向西走被敌人追击的可能太高,他们只能选择从南部地区绕一条远路前往特兰斯瓦尼亚。
洗漱之后,见阿利斯还没爬起来,陈无咎冲着阿利斯比了一下中指,手底下的动作却未受影响,麻利地从行李中翻出便携式锅灶和半口袋木炭,开始生火做饭。
附近的土地植被保持得非常好,可以说遍地都是上好的柴禾,做饭的燃料绝不成问题,不过树枝生火引起的炊烟会暴露他们的行踪,这正是陈无咎极力要避免发生的情况。在阅历丰富的人看来,一眼望去便知这种人为引起的炊烟完全不同于天然的雾气或者野火燃烧产生的烟雾,必定会惹来麻烦。
严格说来,逃亡过程中犯下这等错误无异于插标卖首,所以陈无咎宁愿多费一番功夫中途在村镇上停留时采买不少的木炭让驮兽背着一路同行。
“遗忘之地”获得的野外求生经验,使陈无咎对于打理这些生活琐事显得游刃有余,不一会功夫就做好了一锅肉汤和烩饼。
从前在大庭广众之下十分注意保持风度和良好形象的阿利斯,在逃亡期间早已将这些旁支末节的东西抛在九霄云外。起床以后他匆忙洗了一把脸,然后就拿着自己的那套餐具眼巴巴地等在陈无咎旁边,准备好生大快朵颐一番。
陌生人一齐共患难是一种急速加深感情的方式,原先和陈无咎在一起的时候阿利斯还要注重一下行为举止不能失礼,两个人的感情虽然亲近却仍然存有某种隔膜。
通过这么长时间的逃难生活磨砺,阿利斯已经练就了一副刀剑难伤的厚脸皮,也无需在患难之交的陈无咎面前保持什么贵族式的风雅,干脆无视于陈无咎锐利的杀人目光,一心专注于今天早饭的美味。
“行了,吃饱了咱们该谈谈正经事了。”
陈无咎在小溪边清洗过餐具和锅灶回到临时营地打点好行装,在出发之前开始发难,突然一把揪着阿利斯的衣襟,说道:
“这几天忙着跑路没时间问你,快点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或者说你究竟有什么价值让这些家伙追着你不放。苹果谷那天晚上,若是我动手时稍稍迟疑片刻,现在我们两个就该躺在坟地里面聊天了,虽说咱们是患难之交,但是你也不能让我一直蒙在鼓里。”
一谈到这个关键环节,阿利斯顿时没了精神,现时他和陈无咎是栓在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真的出了纰漏,任谁也跑不掉,如果再要隐瞒实情就未免太不上道了。
说,还是不说。这个念头在脑海里转悠了半天,阿利斯咬咬牙,说道:
“好吧!其实我是”
听罢阿利斯的解释,这才恍然大悟的陈无咎松手放开阿利斯的衣襟,讪笑着说道:
“你早点说就没事了,非得和我藏着腋着,不就是个小国的王子吗?充其量将来做个花天酒地享受腐败生活的土财主。”
刚刚被陈无咎抢白一番的阿利斯没好气地盯着他,说道:
“是啊!我是没用,那又怎么样!”
看到阿利斯真的生气了,见好就收的陈无咎连忙挤出一点笑容,说道:
“没什么,啊!时候不早,咱们该上路了,我去牵驮兽。”
迫于形势危急,阿利斯虽然不大情愿,还是把自己身世底细泄漏给了陈无咎。
这块大陆上贵族与平民的身份差距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当一位贵族与平民交谈时,出于礼节的需要后者都必须低头俯视地面,以示不敢直视对方的面容,借此表示出对贵族的尊重。
在如此苛刻的社会等级划分下,两个分属不同阶层的人无法作为朋友平等交往,不同阶层之间也不能通婚,贵族必定是贵族的后代,而平民的后代也永远是平民。不过凡事皆无绝对,随着时间的流逝,千年以来奉行无误的制度也开始出现了松动的迹象。
阿利斯原以为陈无咎知道自己的贵族身份会改变态度,但是他低估了陈无咎的承受能力。
别说阿利斯只是个贵族,他就是神明的化身陈无咎也不会往心里去,在他的字典里压根没有谦卑这个字眼。
牵着驮兽的陈无咎和阿利斯艰难跋涉在完全没有现成道路可言的大山之中,这片高山河谷交错的地区正处于瓦拉几亚和摩达维亚两国交界的中间地带,当然谈不上找出一个明确的管理者维护这些破败的基础设施。
从古代魔法王国时代遗留下来的石板路在经历千年风雨销蚀之后,日渐支离破碎,尤其是那些架设在频发洪水的溪流上,业已年久失修的桥梁,已然到了百不存一的地步。
现在的行人多数时间里都得涉水渡河,这条道路的艰险毫不逊色北方诸国与半兽人居住地之间的隔离地带。
行走在山间的行旅偶尔抬头望去,也被四周连绵不绝的山岭阻断了视线。积雪皑皑的高大山峰之间也多密布着深不可测的大峡谷和湍急冰冷的溪流河川,叫人一路走来感觉非常辛苦。
旅途的确是很辛苦,不过阿利斯很明确的告知陈无咎,只有这里的复杂地形才能使死死跟在屁股后面的追兵无法发挥他们在人数和情报方面的优势。
巨大的自然屏障将双方都拖入了一种进退两难的窘境,当然这种难以接战的状态对于势单力孤的一方更加有利,这也是阿利斯坚持钻山沟的主要原因。精于城市巷战的盗贼毕竟不是箭法高超的猎人,他们的远程攻击能力还是很有限的,起码陈无咎和阿利斯不必担心对手将他们包围在这里。
“这些家伙精力充沛啊!已经整整十天了吧?他们还不肯放弃,陈,看来你在房间里干掉的那个家伙一定是他们的重要人物。”
顶着头上飘洒的蒙蒙细雨前进,本就崎岖不平的山路愈发难行,路面上的每一块石头都像是涂了油,只要脚下稍不留意就要吃苦头。乐观开朗的阿利斯苦中作乐,出言调侃起陈无咎来。
不置可否的陈无咎朝着后面撇了一眼,说道:
“急什么,你要不是生得身娇肉贵,人家能跟狗见了骨头一样紧追不舍吗?小心他们逮到你,喀喳一刀阉掉,然后卖去示巴王国当舞男。”
难得放松一会的陈无咎毫不客气地嘲讽了阿利斯一番,而面对陈无咎的强词夺理阿利斯显得十分无奈,没错这些家伙都是他引来的,可是陈无咎难道就没有责任了吗?要不是他心狠手辣把在苹果谷伏击他们两个的盗贼斩尽杀绝,后面这些穷追不舍的跟屁虫也未见得有如此高涨的斗志。
“好了,先停下休息一会,这里的地势不错,我去干点活。”
抽空打量过四周的环境,这片生长在斜坡上的树林引起了陈无咎的兴趣,他把驮兽丢给阿利斯照看,自己一个人走进了高处的树林。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陈无咎哼着小曲从树林里出来,那种心情愉悦的表现让阿利斯都怀疑他似乎刚刚做过什么舒畅身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