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日常-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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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一声……”
纪居昕放下手中书卷,“你在临清可是过的不错?”
画眉不懂为什么少爷突然问这个,但这并不影响她发挥,“少爷走后,咱们院子里的人成了没娘的孩子,起先刘妈妈还时不时照应着,可日子长了刘妈妈也不过问了,百灵没心眼,总是去缠扯刘妈妈,也没见得什么好……奴婢不才,还有几分讨好人的本事,帮着四太太的管事妈妈做了些事,奴婢们的日子……才算过的下去。”
纪居昕眸色一沉,“你与四婶的人走的近?”
画眉偷偷看了纪居昕一眼,发现少爷没生气,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奴婢们不想被克扣,少不得要与管事妈妈走近,但四太太事多,大约不记得奴婢这等小人物。”
“你很不错。”纪居昕安静地看着画眉。
画眉刚到他手里时,他仔细观察过,她虽有些小心思,本质却是不错,便放松警惕不再提防,想着自己强大起来,前世背叛之事应不会再发生,可他仍然算错了人心。
人心易变。
画眉年纪渐长,心思也变的不一样,或许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画眉有了新的欲望,而他并没有察觉。画眉现在开始和四房走近,开始偷听他和绿梅说话,接下来,是不是还是会同前世一样出卖他?刘妈妈是个敏锐的人,没与她继续接近,或许有此原因。
纪居昕指尖敲了敲桌面,微笑,“你做的很好,叫你绿梅姐姐过来,我与她再吩咐几句。”
画眉不知主子所想,还以为自己进言成功,在主子心中地位升高,立刻高高兴兴地去找了绿梅,顺便不阴不阳地与人斗个嘴。
绿梅性子沉稳,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时,不会轻易猜疑,来到纪居昕书房,端端正正行了礼,“少爷唤奴婢有何吩咐?”
“你这些日子,多注意画眉。她现在与四房交好,敢听壁角,敢挑拨了。”纪居昕将方才画眉的话说了一遍。
画眉话中有对绿梅有指责之意,绿梅却一点也不在意,“婢子做事只听主子吩咐,万事不敢自专。主子说可以回礼,便可以回礼。”
她是在解释为何不言,纪居昕挥挥手,表示此举没有必要,“姑母地位稳当,日子过的皆在掌握中,说她会在意一个庶子,才是打她的脸。绿梅,你信我很好,以后一直保持,我不喜欢自做主张的下人。”
“是。”
“你份内之事,需要决断时自己拿主意,做的不好,我也是不容的,你可明白?”
“绿梅明白。”
“好,你下去吧,去同宋飞说一声,派个人悄悄注意画眉,看她身上可有不干净的事。”
“是。”
夜间周大回来,仍然垂头丧气,没找到有用的东西。
彼时纪居昕正用毛笔点了朱砂,描画一株红梅。
红梅树下,有一女子端立,眉眼清澈,潋滟生波,美的不似凡人,正是他的生母,达婧雪。
之前亲手画的画被青娘拿走了,对面空白墙壁很空,他便重新再画一幅。
他点点头,周大便开始报告这几日行动。
纪居昕通过卫砺锋的消息网,又集中了一些酒鬼,蜀中口音,好色的人物单子,交与周大去查,直至今日,京城的酒鬼几乎被捋了个遍,却没一个好消息。
这次依然。
纪居昕点上最后一笔朱砂,周大正好说完,肃立在侧。
纪居昕看着画上的人,手指轻拂画卷一侧,沉默不语。
半晌,他突然说,“周大,我们这么久没找到人,是不是方向错了?你师傅嘴里那个人,有没有可能……不是男人?”
“不是男人?”周大微怔。
纪居昕双目隐有微光,声音缓慢,“会不会……是女人,抑或是……宫中之人?”
宫中这四个字很隐晦,话间之意直指太监,“好酒,蜀中口音,并非只有男人可以。”
周大眸中满是惊讶,“可是还有一条好色……女子和太监如何………”
纪居昕回望周大,黑曜石般的眼睛闪着光亮,“周大,你师傅非常人,能被他引之为友的定也非常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贪花好色乃人之本能,如若只是欣赏,是人皆可以。”
这听说来很有道理,周大愣住了。
纪居昕眸中带着思索,问周大,“你师傅可有说过他这友人收了多少姬妾?”
周大摇头,“没有。”
“可有评论过房中人的数量,容貌,抑或名字?”
“没有。”
“可有提过任意与异性相处细节,不管是鄙视还是羡慕?”
“没有。”
“这不结了,”纪居昕转过身,将书案扒拉开,找出压在底下的卷宗,甩给周大,“把最初我们筛选过的名单,重新查一遍。找了这么久,你师傅的痕迹,应该会出现了。”
周大嘴角咧开,立刻躬身行礼,“是!”
纪居昕以为至少要第三天,才能看到纪家变化,不想李氏太能干,第二日,纪家就闹翻了。
田氏因父亲势起,明里暗里得瑟太久,早招了李氏的眼,她还日日打压李氏宗妇地位,成了杨氏身边第一人,杨氏串门待客都带着她,李氏越发不忿。
而这天早上,李氏看到戏本子本就情绪激动,强忍着没去挑衅,田氏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外人面前打她这个宗妇的脸,她忍了半日实在忍不住,直接喷了出来:一个生出奸生子的不贞淫妇,文书消了没几年的妾氏,真有脸在大庭广众之下胡嚼,我都替你臊得慌!
此话一出,激起千层浪。当时纪家有外客,众多大家夫人在侧,听得这话直接怔住了,真是好大的八卦!
纪田两家是姻亲,田家曾沉寂良久,纪家除了纪仁德,其他人少有在京城,是以纪仁德和田氏这段因果,除了亲近的人,少有人知道。田氏一出现在京城,就极为高调,摆的是正室主母的谱,端庄气度都有,谁能想她竟是个妾,她儿子还是奸生子!
田氏顿时慌了,喝斥李氏不得胡言,偏偏当时杨氏去了净房,上头无人压制,李氏不服田氏,会被她吓住才怪,快言快语说了一堆话,将田氏如何成为四房妾,亲子如何八月早产实则足月,如何气死四房原配,如何被扶成平妻。
是了,这田氏到现在,也不过是个名义上的平妻!
平妻身份,纪家人认可,族谱上敢写,官府律法上可没这一条!你田氏如何站得住脚,如何敢把她这正经嫡妻宗妇踩在脚下!
田氏气的脸煞白,脑子里嗡嗡响,几乎站不住,一时半刻没回嘴,李氏又把田氏如何苛待原配嫡子的事说了一遍!
怎么欺负纪居中,虐死纪居中奶娘,调开所有纪居中贴心能用的忠心下属,专门放妖妖娆娆的丫头过去想把人勾坏了,这么大年纪也不给人说亲,这次上京还没带人家,把人单独留在了临清!
……
这劲爆消息让人惊叹,李氏说的太快,时间地点细节都有,不由得人不信,场中夫人们开始小声议论,看向田氏的目光隐隐有些不对。
田氏惊的不行,一急之下和李氏对掐起来,失去理智的她和李氏一样,专门攻击对方短处,见不得人的手段行事一一爆出,夫人们一边兴奋听着,一边假模假样的劝架。
待杨氏回来时,场面已经不可控。
这场会客结束的很仓促,后果来的出奇的快。
因有外人在,这些事是压不住的,杨氏连夜与纪仁德商量过,逼着自己走动起来,希望用各种手段防止流言飞蹿。
可惜,纪居昕也时时看着这边消息,待夫人们走后,他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找了三个戏班子五个说书人,将之前准备好的剧本丢过去,给了一大笔银子,戏班子说书人连夜排演,第二日,京城就开始有纪家大戏流传。
田氏几乎没有名声可言,已经是各家各户教育女儿的反面例子。而女不教,父不过,田氏这样不堪的女子,父亲竟然是田明直!而这位田明直大人,竟然要入阁!
田明直为了入阁,前期塑造了很多神仙才会拥有的良好品质,如今受到质疑,自是苦不堪言,连夜叫来纪仁德,商量对策。
纪居昕看到,冷笑着准备再加一把火。大户人家谁家没些阴私事?他手握卫砺锋收集来的绝密资料,田明直的小辫子握了一把,分出一点点出来造势,就足够让情势雪上加霜。
田家乱七八糟的事也开始流于市井。
当然到这里还是不够。
纪居昕在一个春光明媚的午后,于书画街偶遇了徐文思的伯父。徐文思的伯父是六科道言官,本来就通过家人,知道纪居昕这孩子不错,但凡帮扶,必有后报,得到纪居昕送来的消息后,嘴角忍不住咧到了耳根。
朝中这两日正吵的不可开交,本与他无关,但这样的劲爆资料,证据明晰事实确凿,在他这个言官手里,实在是好的不得了!他一本参上去,可以得到许多人瞩目,尤其圣上!对自己非常有益!而言官本来干的就是参人的事,大多是孤臣,同僚们都懂,就算报复,也找不到他头上!
徐大人摩拳擦掌,当夜就写了个花团锦簇的折子,递了上去。
☆、第184章 内阁
六科道言官参人折子的力量是显而易见的。
尤其这还是一篇有理有据,引经据典,事实明确,气势磅礴的折子。朝野四下震惊,纷纷谏言田明直这样的人不配入阁,更有言辞激烈的,说皇上如果不准其所请,愿一头撞死在金殿之上,以死明志!
皇上对田明直是有感情的,不管是未登基前的维护,还是之前舍命救太子,皇上欣赏其忠直。而且臣子也是人,再忠直家里也会有各种各样的糟心事,所以在田氏之事爆出来,田明直到殿前长跪请罪,说不配入阁时,皇上是不在意的。
他很同意田明直话中隐义。田氏是田明直独女,沦落到那般地位,也有他的原因。如果当时田明直不是为了护他,也不会被先皇夺官,贬为平民。因先皇不喜,田家日子每况愈下,家里连锅都揭不开,他女儿会与人做妾,实在是很正常的事。
女子一旦为妾心起,便再也贞静不到哪里去,且田氏当时尚年幼,到了纪家,该由纪家管束,与田明直这个连嫁妆都给不起的穷人再没什么相干。
田明直很会说话,未抱怨过皇上一句,字字句句都在说自己的错,不配为人父,他越如此,皇上越愧疚,令太监将起扶起送回,还安慰性的赐了东西,并没有将他的名字撸下来。
他以为田明直会懂眼色,私底下把这件事遮掩过去,不成想此事越滚越大,越闹越严重,不但朝堂,在民间都激起了怨气,仿佛他允了田明直入阁,就是昏君了!
田明直处理危机事件的手段缺失,令永宁帝声望受损,直接把永宁帝对田明直的感情消耗完毕——此人,断是不能入阁了。龙椅上的人面沉如水,用朱砂划去了田明直的名字。
纪居昕得到消息后跑去感谢卫砺锋,“朝臣对田明直口诛笔伐,是不是也有你的手笔?”
卫砺锋牵过纪居昕小手,带着他慢悠悠在庑廊散步,“你猜?”
这架式,定是插了手了。
纪居昕垂头看了一眼两人牵着的手,犹豫片刻,并没把手拽回来,随着卫砺锋脚步慢慢往前走。
“你知道我想对付纪仁德,可从来不问,不说,我不开口,你也不会主动帮忙……为什么?”纪居昕的声音很轻,仿佛不仔细听,就能散在风中。
卫砺锋脚步停住,回过头,小家伙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自己。
小家伙微微歪着头,表情稍稍有些忐忑,“你明明……是喜欢帮我做决定的。”
卫砺锋心尖仿佛被柔软的羽毛搔过,痒的不行。彼时月色正好,小家伙没有逃开的意思,卫砺锋便不再满足于牵小手,得寸进尺地展开双臂,拥住了面前人,声音沉醉似叹息,“你……猜?”
纪居昕怔了怔,头靠在卫砺锋胸膛,听到内里传来心跳的声音,沉稳,有力,充满男性力量,突然红了脸,“我……不知道。”
“因为这件事……你想自己做。”
卫砺锋揉揉纪居昕的头,倾身在他发间亲了一口,“虽然我不知为什么你好像与他有仇,但男人,要有亲手报仇的快感。”
“你想做,便去做,如果我把所有的事都替你做完,你的锐气会消耗……我猜你大概不喜欢一事无成。这次的事也几乎是你一人完成,我不过敲个边鼓,你无需在意。”
卫砺锋总是这般体贴……
纪居昕眼眶有些湿,“嗯,我想自己做的……谢谢你。”
“当然,如果你什么都不想做,就想成为一个一事无成的人,也没关系,”卫砺锋松开纪居昕,在他脑门上非常响亮的亲了一口,“我卫砺锋,养的起你,护得了你,这辈子,只要我活着,就没人能动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