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孀-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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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七丫,”马丕瑶突然止住笑,面色沉重,语气伤感地说,“七丫,气归气,笑归笑,说归说,在咱这个府弟里,全家人最疼你。为父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你,如今,你的几个兄长皆已成家立业,两个姐姐也远嫁他乡,为父不几日又要服阕入都,接受皇帝任命,若再远赴边疆,岂能再带你同行?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的,再说了,这门亲事也门当户对,听刘大人言说,他侄子十几岁就没了父亲,侄子是边读书边经商,若是平庸俗辈,能把偌大的家业支撑起来吗?唉……就依你娘的意思,成了这门婚事吧,这也是为父的意思。”
马丕瑶伤感的语气让青霞沉默了,她不再嘻闹,抬头注视着父亲:岁月如剑,风雨如磐。年迈的父亲须发已白,原本丰满平滑的额头上也被岁月之剑刻上了几道深深的皱纹,鬓角已出现了老年斑,皮肤也松弛了,一双智慧而明亮的双眼也不再炯炯有神了……
父亲年迈了,年迈的父亲牵挂她这个小末滴溜女儿,她若不嫁人,父亲将不能安心远行赴任,十八岁已经是大人了,岂能再让父亲为自己操心?
青霞也突然伤感起来,为父亲的年迈而伤感,为自己将要离开父母,远嫁他乡而伤感,为未卜的婚姻生活而伤感……
她不经意地抹了一把潮湿的眼睛,走到父亲身边,羞羞地低着头,轻轻的,像是对着脚面说:“七丫的婚事尽请父亲母亲做主,父亲母亲认为合适,就定下吧。”
在马丕瑶和呼延氏眼里,青霞轻语说话时那一低头的温柔,却是难得一见的,老夫少妻便相顾而视,不由自主的大笑起来。
青霞说罢,满脸通红,转身跑了出去。她“腾腾”的脚步声,敲破了夜的沉睡,敲醒了蝉的安眠,敲熄了呼延氏的窗灯。
第19章:艺人初进村,杨氏巧安
秋忙过后的中原,一眼望去,视野一下子开阔了许多,大地猛然间像个光屁股的婴儿,安静地躺在母亲的怀里。新插种的麦子已从地下拱出稚芽,青灵灵的一望无际,像新染织出来的碧波稠缎。
长年在地里忙碌刨食的庄稼人,在秋忙过后,有了短暂的空闲。天气还没有入寒,农田里也少了繁累的农活,闲不住的农户们,便纷纷流进城、镇、码头,靠力气和手艺找活做,不但能应付着填饱肚子,运气好的还能挣几文碎银钱。
但是,有一种江湖艺人,偏偏在这样的季节涌向乡村。因为乡村里有了收获,粮食入仓了,这些艺人看到的正是这些。
这一天,当温和的太阳正要倾斜的时候,一帮杂耍卖艺的人来到了将家村。他们一到,立即选了一空阔处做场地,便热火朝天地忙碌活起来。
随着他们的忙活,一些刀枪棍棒,铜锣架鼓,桌椅板凳,盆盆罐罐,大包小裹,被三下五除二的从两辆大马车上或扔,或轻轻地摆放了下来。立时,村里边的闲人便轻而易举地被吸引过来了。
他们中间,有一位体骨健朗的六十岁老人,有两三个七八岁的孩童,有几个身体强壮的中青年男女,也有几个清俊敏捷的少男少女。
在铺拉场地的时候,从他们的分工配合上,和相互的称呼上,有的似乎是父女,有的似乎是夫妻,有的还似乎是一家几口。那位六十岁的健朗老者,貌似是这帮卖艺人中的执事。
他们全都穿着整洁的布衣布裤,有的人身上还打着恰到好处的补丁。但一眼望去,却不像是在田野里刨食的庄稼人。
他们有条不紊地忙碌着。那三个帮不上大忙的孩童不用大人吩咐,便各自抄拿一面破旧的铜锣,分别寻街钻巷地敲打起来,嘴里还操着安徽腔口,像唱弹花唠一样哟唱着:“爷爷们,奶奶们,叔叔婶婶大娘们,哥哥们,姐姐们,弟弟妹妹亲人们,您都来看,都来瞧,看俺的武艺高不高,能上天,能入地,还能把您变没了……”
小家伙们可不是乱唱,也不是乱敲,他们是跟着锣点唱,也跟着哟唱敲,该敲一声的就敲一下,该敲两声的就敲两下,该急的时候就急,该松的时候就松,咋一听,还别有一番音调,让久不闻音乐之声的乡民们的耳朵为之一动。于是,老人们领着小儿孙,姑娘们放下手中的针线,寻声而出,欢笑着直奔向卖艺人的场地。连正准备忙活晚饭的媳妇们,也趁着到门外泼脏水的机会,激动地寻声张望,转身加快了做饭的动作。
马府内的前厅侧院里,几个年龄不一的妇女正忙碌着,有的做鞋帮,有的纳鞋底,有的在鞋帮上刺绣。有的裁剪绸缎,有的穿针引线,有的在衣服的袖口、裤脚、裙摆、衣襟、衣领上刺绣着吉祥精致的花鸟图案……。
她们忙碌着。说笑着。卖弄着熟练地针线活。啧啧称赞着青霞是贵人自有贵福。嫁入首富刘家。算是掉进钱窝里了。不时地。她们还扯一些闺房中地秘闻。夫妻之间地脸红事。可笑之处。便放开喉咙大笑一通。
马丕瑶地夫人杨氏。不时地到侧院里走走坐坐。看给青霞制办地陪嫁衣物准备地怎么样了。尽管还没有确定婚期。她还是提前安排着。因为尉氏地刘家已经两次派人来府上商量迎娶青霞地事了。只是马丕瑶入京服阕。不在府里。杨氏不敢擅自应承了刘家。却安排家人请来村里针线活较好地妇女们。给青霞制办陪嫁衣物。因为这是少不掉地事。省得到时候赶急。
当那帮卖艺人刚铺围场子时。在侧院里赶针线活地她们便听到了。因为马府地大门前。是将村里最大地一片空阔处。来将村杂耍地卖艺人。几乎都不约而同地将场地铺设在那里。
一个年长点地妇女像听到了什么。突然停下捏绣花针地手。侧耳听了听说:“外边这么乱呀。会不会是玩杂技地又开始进村了。”
当随着铜锣被敲响。传出孩子地哟唱声时。侧院里地妇女们便七言八语地说笑:
“被老妖婆说对了。果真是玩杂技地进村了。”
“是老妖婆的耳朵尖,听的远。”
“哈哈哈……”
……
因为驴的耳朵尖,若哪个人被说成耳朵尖,便是被比喻成了驴。被人称做老妖婆的年长妇女尽管被骂成是耳朵尖,却并不生气,因为看似骂她耳朵尖,实则夸赞她听力好,于是,她便也笑着回骂:“我的耳朵尖,您的尾巴长……”
一声声的铜锣响,一声声的哟唱,拨乱着她们的静心,刚才还在卖弄的针线活,突然生疏了。于是,做针线活的她们便坐不住了:
“今年咱村这还是第一次呢。”
“这只是个头,以后便没完没了。”
“反正天晚了,也出去看会,毕竟是大长一年没看过杂耍了。”
……
刚走到侧院门口的杨氏,听到她们的对话声,不由自主地仰头望天空,太阳正西挂,天色将欲晚,率先归巢的倦鸟,呢喃着结伴从头顶飞过;南归的大雁,排兵布阵似的鸣叫着,行军在云卷云舒的远天上。还有府门外那七哟八喝的铺场子声,铜锣的召唤声,哟唱的吸引声,仿佛也加快结束了本来就秋天日短的一天。于是,杨氏一进侧院便说:“早点收活吧,外边有耍杂技的。”
第20章:艺人巧献艺,杨氏收淑
艺人们刚铺好场子,那三个寻街穿巷,敲锣哟唱的孩童也回来了。于是,一阵紧锣密鼓的敲打,艺人开始登场献艺了。
最先上场表演的是那三个寻街敲锣哟唱的孩童。只见三个小人早已快速地换上了衣裤齐色的破旧绸缎衣服,腰扎束带,脚穿很旧的软底鞋,踢着腿上场了。随着锣鼓急促的密响,三小人在场子里翻着跟头,飞着虎跃,打着旋子,滚着小翻……
随着锣鼓声的紧急,仨小人的把式也加快了,动作更上乘了,不时赢得阵阵的喝彩叫好声。
仨小人下场后,几个中青年男女分别表演了奇幻的魔术,头碎金砖,惊心动魄的口吞玻璃。之后,几个敏捷清俊的少男少女,打着飞腿跃进场子里,一番刀枪棍棒,却被他们玩出花来,虽说是花拳绣腿的功夫,却激动人心,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热血沸腾。乡里人看不出门道,只要花哨好看就行,于是,叫好声,鼓掌声,此起彼伏。热烈的场面能把地上的石头熔化了。
艺人中那位健朗的老人,从一开场,始终坐在铺盖包上,敲着放在面前架子上的大鼓,脸上带着世事洞明的安祥,双手恰到好处地敲着,神情沉稳而安定,静如止水的目光空洞地望着,眼前的沸腾和喝彩仿佛都与他毫无关系似的。当一个红衣少女进场子表演时,老人的眼睛忽然鲜活起来,嘴角流动着笑意,眼神灵活地追随着红衣姑娘。
红衣姑娘有十四五岁模样,貌俊体灵,头扎鹅黄绢帕,顶门高挑红绒,青丝束在脑后,一袭红色的绸缎衣裤,黄绫带束腰,黄绫条扎腿,浅绿的薄底绣花鞋,脚尖扎着朵红流缨,使一把藤子银枪。
只见她敏捷地跃进场中,向观众拱手施礼后,“呼”的一声送出枪杆,又快如闪电地收回,手指快速地绞动银枪,只听“呼呼”飞响,银枪像飞转的车轮一样在她手里旋转着。
围观者正看得眼花缭乱,只见她“呼”一声将银枪抛向空中。
银枪便旋转着,呼啸一声飞起,又旋转着坠落。观众目不暇接之时,姑娘趁机翻了几个跟头,从容起身,不慌不忙把手背在身后,稳稳接住银枪。
围观者都被姑娘这背后接枪的绝招惊呆了,当姑娘又手握银枪,阴扎阳反,阳扎阴合,如蛟龙腾空,厉蟒翻滚地舞动起来,围观者这才如梦初醒似的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敲鼓的健朗老人,欣慰地笑了,幸福地笑了,握槌的枯瘦双手,突然像钢棍一样紧强起来,整个人也像被瞬间注入了强大的生命力,精神抖搂,容光焕发。
马丕瑶地夫人杨氏。很少出府门看这种杂技。但此时此刻。外面地喝叫声却扰乱了她平静地暮年之心。摩擦着她一向清净地耳膜。也可能是今年第一次听到这玩杂技地铜锣声。也可能是沸腾地喝彩声接连不断。也可能是府里地大部分人都出去观看了。在红衣少女舞枪至**时。杨氏终于经受不住喝彩声地召唤。便她带着两个年纪偏长地女佣。走出府门。站在最上地台阶上。居高临下地向场子****望去。立即就被场子里地把式所震憾。
场子里地红衣少女。正扑椤椤地舞动着银枪。如雄狮摇头。猛虎下山。飞快时。只听见风声嗖嗖。呼呼作响;只看见银光闪闪。红影绰绰。也不见人形。也不见枪影。缓慢时。如高山流水。轻舟过江。似银藤戏赤锦。白蛇绕红娘。
围观者静音止语。目瞪口呆。早已忘记了喝彩。忘了鼓掌。仿佛看一副精美地奇画。仿佛品一杯异界地香茗。尘心被净化。佛心被唤醒。本来只是简简单单地花拳绣腿。却被红衣少女舞到了熟能生巧地极至:流畅。润滑。缥缈。绝伦……。
当红衣姑娘收式施礼后。退出场子。好久。围观者才发出声嘶力竭地呼喊声。
“好好好……”青霞站在杨氏前两级地台阶上。不顾十八岁地淑女身份。是掌鼓得最响。欢呼雀跃地最亮。
呼延氏站在青霞身边。见女儿出格地激动。轻轻扯了扯了女儿地衣衫。青霞却全然不顾。
杨氏望着不久将要出嫁的青霞,忽然伤感起来:七丫虽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却也是看着她长大的,这一嫁到尉氏刘家,见面就不那么容易了。再说了,刘家的生意已有百年之久,根基雄厚,遍及全国,想必深宅厚院里那些勾心斗角、祸起萧墙之事难免发生,就七丫这直爽无掩的性情,嫁过去之后,怎么应付那些耍心机动心眼的索事?
此时此刻,三个敲锣哟唱的小孩童正在场子里胡乱翻着跟头补闲场。退出场子的红艺少女则围在健朗的老人身边亲昵地说着什么。老人正在换装,红衣少女不失时机地给老人系扣子,束腰带,整衣角衣领。
杨氏看着这一切,又望望面前的青霞,忽然的灵光一动,嘴解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意。
压轴表演是健朗老人的硬气功。只见黑色劲装的老人在场子里步若行云地绕了两圈场子,便静身站定,弯腰弓腿,运气提胳臂,功气缓入臂膀,轻抬胳臂,猛地打向面前的一块如捶布石一样厚实的青石上。随着崩的一声巨响,厚实的青石块断裂为大小不等的几块。
老人的表演虽没有激动人心的喝彩叫好,却也惊心动魄。随着青石的断裂,同样也是掌声雷鸣。
老人缓收双臂,吸气收功,纳入腹田,这才收势站起,轻抱拳慢转身,向所有围观者施礼答谢。
围观都还没回过神来,三个机灵的孩童和几个俊俏的少男少女早已端起锅碗瓢盆等物具走向观众。
三个小孩童的嘴里仍然念念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