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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青山接流水-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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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总而言之,她是不会再回到你的身边的。”

慕世琮将手中酒壶捏了又捏,面上却深沉似水,漆墨似的眸子望向夜空,良久方低声道:“蕤儿,我已经和母妃说好了,过几天,她会正式收你为义女,并请求朝廷册封你为郡主,我的心,没办法再给你,不能误了你。”

聂蕤身子一晃,俏脸惨白,缓缓向后退去,慕世琮眼中闪过一抹愧意,终没有再看向她,步入房中,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除夕,晨,翠姑峰。

蓝徽容数着在柱子上刻下的日痕,兴奋地回头道:“孔瑄,今天是除夕了!”孔瑄正坐于桌前刻着一个木雕,抬头看了看蓝徽容,微微一笑:“以往每年除夕,你是怎么过的?”

“也就是全族人在一起吃顿饭,我很不喜欢那种喧闹的场合。只有吃完饭了,和父母回到我们自己的小院子,才能感到过年的温馨气氛。”蓝徽容在他身边坐下,探头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木雕:“你到底在刻什么?”

孔瑄似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我在刻方校尉勇夺军旗!”

蓝徽容面上一红,想起几个月前的军营生活,恍如隔世,笑道:“那改天我就刻一个孔郎将厚颜偷马。”话音一落,她想起还在慕王府中的青云,笑容就没有那么灿烂。

孔瑄自是明她心思,道:“你放心,侯爷一定会照顾好青云的,他本就是爱马之人,更何况,还是青云。”

蓝徽容撑住下巴,静静地看着孔瑄刻着木雕,半晌轻声道:“孔瑄,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蓝徽容奇道。

孔瑄放下手中木雕,包住蓝徽容的双手,凝望着她的面容,语气带上了几分感激与疼怜:“容儿,我自幼父母死得早,在叶天鹰的非人训练下长大,又过着多年的隐晦生活,我真的没有奢望过,能得到你的倾心。”

“侯爷喜欢你,我都看在眼里,我也想过,若是你接受了侯爷,是不是比跟着我这个身份不明的人漂泊江湖要好很多。但我也看得清楚,慕王府并不适合你,再说,简南英一直想向王爷下手,只怕将来会陡起风波,我实在是不想看到你陷入那种风波之中。”

蓝徽容隐有忧色:“孔瑄,我有些担心王爷和侯爷,这心中,总是有些不踏实。”孔瑄叹了口气:“只希望王爷能早些准备好退路,该放弃的,希望他能及时放弃才好。”见孔瑄也甚是忧虑,蓝徽容忙劝道:“也不用太担心了,简南英纵是想对王爷下手,也不是一年半载就能够筹划妥当的,明年,我们回安州时,再秘密去一下潭州,劝王爷激流勇退好了。”孔瑄也将担忧放于一旁,凑到蓝徽容面前笑道:“你已经把我这个郎将拐跑了,现在又要劝王爷放弃王位,你是不是天生和王侯将相有仇啊?”

蓝徽容右拳捶向他的肩头,孔瑄大笑着闪开,二人由室内追到屋外,踏起雪浪,摇动云杉,开心的笑声中,蓝徽容拽住孔瑄的衣襟:“孔瑄,你不用让我,我想真正抓着你一次。”孔瑄笑道:“我可没让你,你是威风凛凛的方校尉,怎么会要我让呢?”“那你的轻功可退步了,看来这段时间有些偷懒,得多练练才是。”蓝徽容松开他的衣襟,笑着向屋内走去。

孔瑄脚步顿住,眼神渐渐暗淡,听得蓝徽容在屋内唤他,叹了口气,满面笑容走了进去。

时光流逝,冬去春来,当翠姑峰顶的积雪慢慢融化,当屋前屋后的云杉脱掉素装,山间某些不知名的野花也悄然含苞待放,蓝徽容站在屋外,感到迎面扑来的山风都带上了丝丝春天的气息。是啊,严冬过去,春天已经来了,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事情呢?

见孔瑄脱掉灰氅,一身素袍,准备下山去买些米粮,蓝徽容忽然闪上一个念头,奔了过去:“孔瑄,我想和你一起下山!”

“你还是呆在家里吧,下山路途难走,要买的东西我一个人负得起,不用你再跑这一趟了。”蓝徽容神秘一笑:“我想去买些东西,只能由我亲自去买。”

孔瑄见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心一软:“好吧,不过这是去集市,不是去冰天雪地的雾海,你换上男装吧。”

翠姑峰下几十里外有一个较大的集市,方圆百里的人们每逢五、十便会在此集中进行货物交易,这一日,集市上人头攒集,十分热闹。

蓝徽容一身天青色长袍,帽檐压得较低,与孔瑄并肩走在集市上,见要买的东西差不多齐了,又实在是有些口渴,二人便寻到一处茶肆,在角落坐了下来。

正低头饮茶时,一大群人涌入茶肆,见人多眼杂,蓝徽容面里而坐,并不抬头。数人在二人身边桌子坐下,其中一人重重的将数包东西顿于桌上,另一人惊道:“老于,你胆子也是包天了,居然敢用官府的告示包东西。”

一个粗豪的声音满不在乎:“别的告示倒也罢了,这告示,一贴一个多月,天天换,到处贴,撕下来的满大街都是,个个都看腻了,管他的呢。”

另一人接口道:“老于说得是,除了这穷乡僻壤的,整个东朝,谁没见过这告示。”他压低声音道:“唉,你们说,皇上令全东朝都贴上这告示,一天一换,到底是啥意思?第一条我明白,也就是令小侯爷进京为质子,可这第二条,那容州蓝氏一族,到底犯了什么罪,要全族押解进京,还要这般日日昭告于天下?!”

“咚”的一声,蓝徽容面色煞白,手中茶杯跌于桌上,‘咕噜’滚了几圈,茶水沿桌面淌下,淋湿了她的青袍。

孔瑄的心也往下沉去,他看着蓝徽容失色的面容,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容儿,我们走吧。”蓝徽容心乱如麻,良久方摇头道:“孔瑄,我想看看那告示。”

夜色深深,翠姑峰顶,小屋内。

二人呆坐于桌前,眼神似悲凉似哀伤,望着桌上的那份官府告示。

良久,蓝徽容语调滞涩,苦笑道:“孔瑄,简南英定是查出来我并没有死,知我借死远遁,他想将我逼出来。”

“是。”

“他知王爷和侯爷于我有情有义,所以令侯爷入京为质子,引我出来,又可威胁王爷。”“是。”

“简璟辰知我是容州人,定是已将容州所有人都彻底调查了一遍,找到了蓝家。”“是。”

“他们都是我的族人,以前再对我不好,也还是我的亲人,是我的伯父、叔父、叔伯兄弟姐妹,纵有不成器的,可罪不至死,何况还有数个年幼的弟妹及侄儿,华容妹妹还有文容弟弟更是纯善之人。”

“容儿。”孔瑄见她语调哽咽,心中一阵难过,站起身来,将她的头拥入胸前:“容儿,不管你如何决定,我们都在一起。”

“我纵是不屑于蓝家大多数人的为人,不想呆在那个家里,可他们还是与我流着一样的血,都是我的族人,我怎能看着他们因为我的原因,而遭受这灭族之灾,如果蓝氏灭族,我怎有面目去见九泉下的父亲。”蓝徽容眼中渐渐落下泪来。

孔瑄一声长叹:“是,我们必须走这一趟,侯爷入京为质子,只怕也是凶多吉少,我们怎能置他于不顾。”

蓝徽容紧紧攥住孔瑄的衣襟,失声痛哭:“可是孔瑄,我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这里,我真的不想离开这翠姑峰,为什么我还是要去面对那一切,为什么?!”

孔瑄伸手抚上蓝徽容的青丝,感觉到她的身子在剧烈战栗,一股悲凉之意攫紧着他的心,难道,命运也要开始对她残酷起来了吗?为什么,自己已经愿意用一生来换取她的幸福,为什么老天爷还是这样的无情?!

蓝徽容哭得一阵,悲伤之意渐去,愤恨之情隐生,这一刻,她切齿地痛恨着那个高高皇座上的简南英,他毁掉了母亲的一生,难道,还要毁掉自己的一生吗?

她收住泪水,挣脱孔瑄的怀抱,只觉心头似有一股烈火要喷涌而出,她取下壁上长剑,奔出屋外,身躯在那股愤恨之情的驱动下凌空疾舞,剑气如奔雷闪电,如斧如斫,包着她青色的身影,如一片青云,夹着暴风雨轰然而至。

一股炽热的劲力随着她回旋之势从剑尖迸出,‘啪’声巨响,院中一根枯木断成数截,蓝徽容身形顿住,松开手中长剑,右手缓缓淌下血滴。

孔瑄默默走了过来,撕下袍襟,蹲下身子,轻轻替她将震裂的虎口包扎好,握住她的手,仰头望着她愤然的面容:“容儿,你已经决定好了吗?”

蓝徽容缓缓点头,决然道:“是,于情于义,我们躲不过这一劫,我们就去会一会那简南英,看看他到底想要怎样!”

她眼中忽然闪烁着耀目的光彩,拉起孔瑄,凝望着他俊朗面容,轻咬下唇,仿佛在做着什么重大的决断。

孔瑄似感应到她所想,心怦然剧跳,迷蒙间,蓝徽容扑入他的怀中,紧紧搂住他宽厚的胸膛,轻声道:“孔瑄,我们成亲吧!”

四二、出鞘

    孔瑄的手臂紧紧地将蓝徽容锁在怀里,他的眼睛正好望上天边的明月,这夜的月儿几近全圆,皎洁如玉。

清冷的风带着一丝春夜的气息,自孔瑄耳边掠过,他的心中有两个声音在竞相呼喊。“答应她吧,成亲吧,你还有何求?是生是死,你的心都是她的,她的心也都是你的,人生本就短暂,前路艰难,何不抓住这片刻的欢愉,偿她这一腔似海深情?!”

“不行,孔瑄,你不能误了她,她还有几十年的人生,她还要过着子孙满堂,举案齐眉的幸福生活,而这些,是你给不了她的,你要做的,只能是陪着她过完这最后的几个月,去化解这惊天的危难,你怎能让她在日后的几十年里背着一个空名,夜夜独守寒窗?!”

他的心在纠结中剧痛,又在剧痛中纠结,纵是这般相爱,却不能给她永恒。得她之爱是大喜,终要让她伤苦却是大悲;两人携手是大幸,命定之厄却又是大难。大喜大悲,大幸大难,为何,要让怀中这个纯善温柔的人儿经历这一切?

他长久地沉默着,欲哭无泪,欲诉无言,只能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紧紧地贴住她的如云秀发。

蓝徽容被他用力的抱住,良久不见他回答,他拥着她的力道让她感受到如火般的激情,但他的沉默又让她有一丝恐惧与不安。

“孔瑄。”她的话语有着轻微的颤抖,却也有着坚定的决心:“我怕,怕到了京城后被逼婚,怕入那深宫再也不得出来,怕终要以死去与他们抗争,今生今世,我只能,只能做你的妻子。”她最后这句话说得极轻,却如烙铁般烫痛了孔瑄的心,击得他站立不稳,他痛苦地闭上双眼,良久方轻声道:“容儿,我也怕,怕这一去京城,万一我有什么不测,误了你的终身。”蓝徽容未听出他话中深意,仰起头来,他的唇正好贴上她清凉的额头,那馨柔的感觉让他伤痛难禁,忍不住松开蓝徽容,向后退了一步。

蓝徽容却攥住他的手,面容似焕发着火焰的热情:“那若是我有个不测呢?孔瑄,前面等着我们的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危难,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中的一个就要离开,我不想带着遗憾离去,也不想你带着遗憾离去,我们,天堂一起上,地狱一起下吧。”

“我们,天堂一起上,地狱一起下吧!”

“我们,天堂一起上,地狱一起下吧!”

“我们,天堂一起上,地狱一起下吧!”

这句话如巨雷般在孔瑄头顶炸响,在他耳边反复地轰鸣,她都这般说了,自己怎能,怎能再拒绝她,让她失望?自己怎能辜负这惊天的情意?!

他的呼吸渐渐沉重,这一刻,他只想放纵自己的欲望,释放心中的激情,象她这般敢爱敢恨,如她所说不要带着遗憾离去。

他心意激荡,剧烈的喘息着,终鼓起勇气,猛然上前再度抱紧蓝徽容:“好,容儿,我们………………”

可也就在这一刻,他的脑中却忽然闪过一张戴着面具的脸。他的心忍不住微微一抖,似在害怕着什么,又似在躲避着什么。

“记住,我可以放过她,但你别给我耍心机,这药吃下去以后,你如果想保自己的小命,就在一年之内,找齐寒山图和铁符,否则,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

幼年的痛苦记忆接踵而至,残酷的训练,严森的教育,他视那人如父,再艰难,再痛苦,他也忍了下来,只想着艺成那日,就可以达成父亲的遗愿,也报那人的抚养之恩。

可他万万料想不到,原来,自己的人生就是在错误和谎言中浸淫的人生,当真相得到证实的那一刻,当玄亦大师告诉他铁符早已毁掉的那一刻,他颓然坐于禅房之中。

玄亦大师悲悯的眼光看着他:“可怜的孩子,不管他是你的仇人,还是你的恩人,你凭着你的一颗善心去行事吧。”

可不管那人是仇人,还是恩人,始终是抚养自己长大的人,自己再凭着一颗善心去行事,没有了铁符,更不可能从容儿那里去骗出寒山图,又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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