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难求-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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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轿子不正是姬恪的!
重又回轿子坐好,多塞了一锭银子,苏婉之干脆在门口等着。
她本意就是找姬恪,既然姬恪已经自投罗网,自然她也不急了。
不多时,裹着厚重披风的人影被迎出入了轿子,只远远望着那挺直如松柏的背影,被夜晚灯火勾勒如画的侧颜,苏婉之的心就不自主的多跳了两拍。
指使着轿子跟在姬恪身后,不近不远的距离,那轿子并未朝着齐王府行进,反倒是反方向。
姬恪轿子停下的那一刻,苏婉之以为自己眼睛瞎了。
然而,姬恪的轿子却是确确实实停在了醉烟阁侧门前,那不时传出的娇媚笑声和阵阵脂粉香气,隔了老远便能察觉。
醉烟阁醉烟阁,名字甚是文艺,实际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妓馆。
苏婉之也不是没进去玩过,之前为了戏耍师弟容沂,她还特地大摇大摆的带着容沂从正门进去,叫老鸨弄了十来个姑娘一字排开说是要带容沂开荤,结果被满脸通红的容沂死拖硬拽给拉出了醉烟阁。
只是,进去的若是姬恪,那就……
不死心的苏婉之死死盯着姬恪的轿子,没想真的看见那黑色身影从轿子里漫步而出,自侧门入内,苏婉之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干干笑了两声,甩下银子,从侧墙攀了进去。
好在她这次为了去找苏慎言,预计有可能去往醉烟阁,还特地换了套质地上好的男装,略弄了弄脸颊和喉咙,就算被人发现也无甚关系。
没想,一跃进去,苏婉之顿时被满面蒸腾的雾气熏的两眼茫茫。
听闻醉烟阁之所以叫醉烟阁源于此间内各个头牌的住所均建得犹如天宫幻殿,无数轻纱曼舞,极尽华美出尘,尤其夜晚来,还能瞧见仙雾袅娜,雪白宫装的丫鬟往来不绝。
不过,这仙雾是不是浓了点?
咳咳,怎么还这么热……
苏婉之一边挥袖一边试探着朝里走。
扑哧。
脚底一滑,苏婉之整个人一头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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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烟阁,锦岚小筑。
“回禀公子,这些日子小女收集到的资料只有这些,至于有些大人尚在怀疑之中,名单也附在其后。”
姬恪两指一覆,并未急着去看,反倒轻声道:“月锦,这几年,苦了你了。”
谁知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竟让一向清冷对人从来不假辞色的醉烟阁红牌月锦红了眼。
月锦咬了咬唇,低着头,柔声道:“小女的命都是公子救的,能为公子做点小事,又怎么能说苦呢?”
姬恪微侧眸,清冽的音色里似乎染上些许怜惜和怅然:“我救你也不过举手之劳。这风月之地终究不适合女儿家呆,等帮我做完最后的事情,你就离开吧。云郡是个好地方,到时候我会让人护送你去,你……便找户好人家嫁了罢。”
月锦一惊,当即跪倒:“公子,小女此生愿给公子为奴为卑,求公子别赶我离开!”
不见姬恪的反应,月锦微微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堪称完美的姿容,那也是个近乎完美的人,月锦连忙又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眼中浓浓的迷恋之色。
姬恪却是觉得疲倦,御人之术,最上莫过御心。
月锦喜欢他,所以他如此说,月锦不但不会离开,反而会更加专注的为自己卖命。
只是,再自然的面具,戴久了也有累的时候。
他需要一刻的休憩,也只是转瞬就足够。
姬恪颤动睫羽,睁开时,眸里已经一片如水温柔,表情是无懈可击的清雅浅笑。
他动了动唇,正欲开口,忽然扑通一道落水声传来。
姬恪和月锦两人同时朝着小筑内的温泉看去。
在水里沉沉浮浮间,苏婉之算是明白了,这压根不是什么仙雾,这就是个温泉澡堂冒出的热气……
拼死的挣扎扑腾了两下才发现原来她能踩到池底……
亏得她还以为刚才会淹死呢。
艰难的走到一边,抓着一边的暗勾,踩着暗槽,苏婉之费力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了一半上来。
喘了口气,苏婉之正想继续爬出去,有人迈着沉着而冷淡的脚步声走近。
她抬头一看,顿时面容一僵,嘴慢慢张大。
手指一滑一松。
砰!
又一声巨响,她又摔了回去……
第7章 第七章
第七章
醒过来的时候,苏婉之宁可自己继续晕着。
柔软的被褥上熏了细腻的香料,床帐边缘挂着好些手工精致的香囊,阵阵醉人香气弥漫在整个女子闺房中,好似温香软玉。
身上全无湿润感觉,反而显得干燥舒适。
姬恪就坐在房内的桌边,褪去厚重的披风,里面是玄色锦服,银丝云纹盘踞于内边,若隐若现,此时姬恪微侧眸,薄唇微抿,淡淡笑意。
“苏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苏婉之在回答他的问题和询问她掉回水里后发生了什么之中抉择,最后还是把微红的脸颊朝被窝里藏了藏,才笃定道:“我是来找我哥的。”
……此时正在自己宅内泡澡准备就寝的苏慎言突然打个一个大大的喷嚏。
万年黑锅王,苏慎言……
姬恪闻言,沉吟了一下,温声道:“苏公子今晚并不在此间,苏小姐若是急着找他,我可以叫人送苏小姐去苏公子的宅子。不过,这么晚,实不宜出门。”
“咳咳,不用了不用了,现在估计哥哥也已经就寝了,我还是明日再找他吧。”
苏婉之连忙拒绝,又想着现在该说什么才正常。
有人叩门,姬恪应了声。
白衣丫鬟端了盘子进来,盘中放了两碗药,一碗漆黑,一碗泛着淡淡姜黄。
姬恪起身,端了其中一碗至苏婉之床边。
感觉到姬恪的靠近,苏婉之忽得坐起,不想起得太猛,额头差点撞上床梁。
刚想揉揉额头,已经有一只手覆在她的额上。
似无奈的轻笑声自头顶没入她的耳中。
“很疼么?”
声音却是极温柔的,月光流水般皎然清婉。
从额头的热度一直烧到苏婉之的心里,她的脑中轰然一响,半晌竟是呐呐无言。
眼睛四处乱扫,奈何近在眼前的姬恪挡住了大半视线。
于是,抬眼是姬恪,垂眼是姬恪,侧眼还是姬恪。
脑子也尽是姬恪。
“我很可怕么?”
苏婉之闻言,斩钉截铁道:“不。”
姬恪温柔笑,语气似有疑惑:“那为什么你一看见我就吓的掉进湖里,现在也不敢抬起头?”
苏婉之自然不会告诉他,那来自少女看见心上人的娇羞。
想了想,小心地抬头,眨眨眼,大眼睛正对上姬恪因为笑容而微弯的眸,苏婉之心中慨叹,为什么这世上会有人好看成这种地步?
轻轻揉揉她的额,姬恪弯腰在苏婉之的额上吹了口气。
苏婉之又怔了怔。
姬恪的气息骤然离开,递来一碗仍冒着热气的药。
“方才苏小姐落水,虽然月锦小姐及时替你换了衣装,可是为免染上风寒,苏小姐还是把这碗姜汤喝下吧。”
小口小口的喝着汤,看见姬恪又坐回了方才的位置,些微的失落涌上苏婉之的心上。
这时,她才发现姬恪正端起另一碗药喝。
那碗明显比她的大,药汁苦涩的味道浓得隔了老远还能闻到。
“姬恪,你生病了?”
姬恪仰头把药喝下,用一边的方巾拭干净唇,温言道:“不是,宿疾而已。”
“那药很苦吧。”
“喝多了也便不觉得苦了。”
“可是其实还是苦的吧。”
姬恪难得的迟滞了一下,才笑道:“这么说也可以。”
苏婉之摸摸腰侧,装东西的荷包还在身上,从里面摸出两块拿油纸抱着的东西,丢给姬恪。
“我特地找府里厨子做的糖衣包,很甜的。”
“糖衣包?”
“就是冰糖葫芦外面那层糖衣,我嫌山楂太酸,就干脆只做了糖衣包起来吃。”
姬恪怔怔看着手里包的小小的糖球,忽而一笑,取了一颗,含进嘴里。
确实很甜,一含进去甜味就从舌尖蔓延开,瞬间驱散了口中的苦意,几乎让他觉得不适应。
可是,不求酸,只求甜,这样的想法,该有多么可笑。
苏婉之喝完,就手脚麻利的把挂在一侧的一套碧色裙装换上。
边换,她才想起姬恪方才提到的月锦姑娘……醉烟阁的红牌红遍明都,一手琴艺出神入化,她自然是听过的。
手下的动作滞住,姬恪竟然还真的是来这里……
苏婉之不由得浮现出苏慎言摇着折扇解释自己常去醉烟阁的理由:“男人嘛,食色性也,你要相信哥哥,这个年纪没有需求的,要么是无能,要么是断袖……”
照苏慎言的理论,那么她是不是该庆幸一下……
姬恪听到苏婉之穿衣声,转过身去轻声道:“苏小姐若换好衣服,那我这便叫人送小姐回府。”
方才的念头盘桓在苏婉之脑海,实在搁之不下,于是,也就出声了。
“额,这里是醉烟阁吧。”
“是的。”
“那你是来……”
姬恪笑了一声,竟然还是笑意宛然的样子,没有丝毫赧然:“苏小姐以为呢?”
苏婉之憋了半天也没好意思把你是不是来嫖妓的这句话说出口。
倒是一个声音,先传了过来。
“齐王殿下,是来听我弹琴的。”
月锦自门外漫步而入,水色纹荷花长裙桃红抹胸,玉色轻纱罩在肩头,耳垂边一颗宝石红耳环,隐在乌黑长发中宝石宛若一滴鲜血,行动间腰侧环佩泠泠,气质清傲。
她只是一抬起头,苏婉之就感觉到巨大的压力。
姬恪并没有拒绝月锦站到自己身侧。
更何况月锦说的话也并非完全不实,他确实很喜欢听月锦弹的曲子。
既柔情蜜意又顺从,和缓如水。
月锦见状,心头一喜,随即道:“苏小姐,还有什么疑问么?”
苏婉之见着对面那对璧人,耀目的把她的眼睛都快闪瞎了。
压力越大,苏婉之心里翻涌的情绪也越强烈。
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她自然是明白的。
缩缩袖,苏婉之正襟危坐道:“我有事想单独同齐王说。”
潜台词,月锦姑娘可否先让让。
月锦不是笨蛋,自然明白,退了两步,出去。
姬恪转头问她:“苏小姐还有什么事情么?”
苏婉之两步走到姬恪身前,事到临头,她还是有那么点羞赧。
只好稍稍转个弯子:“你喜欢这个月锦姑娘么?”
姬恪毫不犹豫笑道:“自然是喜欢的。不喜欢又怎会来听她弹琴?”
苏婉之解释:“不是这种,是那种想娶回去做妻的那种。”
姬恪微微敛眸,良久道:“那种喜欢,却是没有。”
他吐字很慢,也很清晰。
苏婉之闻之大喜,恨不能当场拍桌把姬恪定下。
但心里还残存的那么些矜持让她定了定道:“那你有喜欢的人么?”
“不曾。”
苏婉之怅然若失的“哦”了声,对姬恪道:“那如果有人喜欢你呢?”
单刀直入,几乎不带掩饰。
其实姬恪从一开始就知道,苏丞相之女喜欢他,第一次,第一面,苏婉之尤穿着男装看他时的目光,几许忐忑,几许焦灼,还有几许的不知所措,都汇成了思慕之情。
这样的目光他见得多了。
女子原本就比男子好操纵,只是女子的行为过于受情感的支配,不如男子做事来得可靠,所以他一向很少利用女子做事,那样的不可操纵性太高。
只是,苏婉之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近,送上门来的他为何不能利用一二?
更何况,苏婉之如此身份和如此性格,要利用起来,实在太简单。
他的声音依旧清雅有礼,不曾丝毫改变。
“苏小姐,你可知……很多人是不能轻易谈喜欢与否的。”姬恪只略停,又继续说,“你是否觉得月锦小姐喜欢我?”
苏婉之一愣,还是直言道:“是啊,难道不是?”
姬恪淡笑摇头。
“你不知道月锦小姐过去的经历,自然会如此简单认为。”
苏婉之被姬恪的淡淡轻愁的音色惊住。
姬恪同她说了一个故事,一个很俗套的故事。
弱女子同寡母清贫的生活,随着年岁增长,女子的容貌越盛,却因此招惹到了权贵,权贵逼迫女子就范,女子不肯,权贵便以其母之命要挟,其母闻之竟以命护女儿贞洁,谁知权贵仍不肯罢休,强抢女子并下药辱其清白,因女子挣扎之中伤了权贵,权贵一怒之下又命人痛揍女子并将她卖到青楼……
这个女子自然是月锦小姐,而这个权势滔天的权贵,却正是当朝大皇子姬止。
“我能做的,只有尽力护住她。”姬恪淡淡看着桌面,目光中似乎隐隐有些无力的痛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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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苏婉之已经被送出醉烟阁。
其徐才慢慢自阴影中走到姬恪身侧:“公子,这样做是否不妥。”
“有何不妥,这件事的确是姬止所为,只不过那女子香魂已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