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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佳音如梦-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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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

“还要什么?这就是幸福得像梦一样的生活啊。”

这回换佳音呆住,半晌才说:“你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诶,你知道平凡人的幸福生活是什么吗?是出入有车子,吃住有房子,数着大把票子,挽着身边的妻子,牵着手上的儿子……你现在有几样?”

“……”

“你真是异时代生活的人种。”佳音拍拍他的肩同情地说,“难怪住在平房里也安之若怡。”

说着就站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声音甜甜:“我们家沈放是支潜力股呢,你知道他和说什么吗?他说争取明年工资翻个,房子付上首期,车子握在手里,让我好好养了身体,坐在房里数他挣的票子呢。”

转过身弯着腰探到他面前:“喂,你是男人诶,要多挣钱,她才会不离婚啊。生活不是住在租来的房子里穿饱喝足。”

一脚把他的酒瓶踢了个老远,传来脆脆的一阵声响,夹着她甜蜜的宣言:“我韩佳音今天开始要奔赴幸福的新生活了,你,也去创造你的新生活吧。”

用力的拍拍他的肩,哥们一样地说:“要加油啊。把她再给抢回来。”

邝修河看着她踏着大步走远,心里渐渐暖了过来。

他站起来摇晃着朝家的方向走,走出很远回头望,那个叫韩佳音的女孩子身影已很模糊,慢慢隐在街角处,那边的路灯透过零晨清冷的薄雾,散发出温暖的晕光。

第 22 章

邝修河一点也不吃惊的样子,拿起电话直接拨了楼下餐厅。叫他们送些夜宵点心上来。

“两人份就好了。”邝修河说着挂了电话。

“……可是我想吃城西简记的担担面……”韩佳音吸了口气说,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不可闻。

“什么东西?”邝修河皱眉。

“呃,没有关系,我自己去吃就好了。”韩佳音掀开被子坐起来,可惜她的身体不配合,因为起得太急,站起来时晃了晃。

“我去给你买回来!”邝修河拿起外套,走到门边又回头,看着韩佳音说:“你最好不要想着溜走,外面很多记者。”

韩佳音背上发凉,她的表现有那么明显吗?这个邝修河好像总是能把她看透一样!

假笑。

只是,记者?韩佳音在他走后,一个人坐床上发愣?富家公子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至于吗?平时也没见报纸上有多少关于他的八卦新闻!!

韩佳音穿好衣服,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苍白,容颜憔悴,把头发放下来不用化妆就可以去演午夜凶铃了。

叹口气,她把头发挽好,平时带在身边放着些化妆品的包,连同手机都不知道落在哪里了。想是中午和林木正吃饭的时候走得匆忙,忘在餐厅了。

束束衣服,韩佳音推开门,心里冒出一点点愧疚来,但很快就安慰自己,她只是不想给邝修河带来更大困扰罢。只是一直到走出酒店,韩佳音也没见一个貌似记者的人守在哪里。

唯一让她奇怪的是,酒店大堂里坐了很多形迹可疑,东张西望的人,她路过的时候还有人看了她两眼,她也好奇地回望。

上了出租车,佳音都在想邝修河暧昧不明的态度,心里梗得慌,那个怪念头一旦有了就不可抑止地疯狂生长,真害怕啊,害怕林木会是接着卖掉她的那个人。

虽然很理智地想告诉自己,林木正不会是那么阴险的一个小人,但是心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那种感觉就像得了巨食症,怎么吃都饿得心慌,怎么吃胃都是空的。

方略啊,只要做上他一年的推广业务,这辈子就可以躺下来休息了。老王曾这样感叹。

说这话的时候韩佳音也听得眼睛冒光,脑海里闪过噼啪数钱响的声音。

他们都是太平凡的人,都为钱而生。

像沈放,离婚的时候,沈放说:“那套房子我给你了,至于车和我赚的钱,我带走。”

韩佳音就同意了,尽管自和沈放在一起,她的钱基本上不是付房租就是给按揭,所余不多就给了家里,存起来的都是沈放的钱,生活上的开支仅用了九牛一毛。

可韩佳音居然同意了。她可以不要车子,不要票子,但她不能没有房子。租房子的时候,感觉生活总是动荡不安,好像随时随地都要准备搬家,像只居没定所的蜗牛,走到哪都得带着不堪忍受的负重,这窝甚至是最不够安稳的,睡到半夜,还不时会有人来查暂住证!最恐怖的一次是她和沈放正进入状态,准备嘿咻嘿咻,门响了,他们定了三秒,不管,继续。但敲门声硬是比他们更固执,简直就是一种无声的警告:再不开门我可砸了!

沈放气得要命,怒气冲冲地爬起来,结果门外站了一群彪形的大盖帽,那一点怒火和欲火硬生生就给浇了下去。

所以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他们决定买房后再结婚的吧?

只是谁想到呢?她和沈放恋爱三年结婚两年,房子刚刚住进去,男主人就要离开了,带着他全部的家当,和一个女人要幸福得像梦一样生活的理想。

也是离了婚,韩佳音才突然意识到钱的重要,当父亲重病的消息传来,看着银行对账单上那超出存款的负数,她又一次感觉到了生活的残酷和无钱的恐慌。

怎能怨她多想?

韩佳音回到家里,一夜没怎么合眼,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只不安稳。

所以早上天一亮她就奔了火车站,回家最早的车是早上八点五十的,买好票胡乱吃了点东西,最后站在火车站的电话亭边转了几圈,才下决心进去给林木正打了个电话:

“我想回家。”她说,那一刻觉得自己像个逃兵,还没看见硝烟就亡命而去。

“佳音,你怎么了?”林木正似没睡醒,听到佳音的话有些反应不过来,“你一晚上没回家?”

“不是,我想回老家。”佳音轻叹,清晨的空气说不出的寒凉,终是冷了,一说话就呼出薄薄的雾气。

“你怎么了,佳音?昨天看你就不对劲,你在哪?”林木正的声音有一丝着急。

佳音心里一暖,想起昨晚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轻轻笑了笑,不自觉就柔了声调:“我家里有点事要我回去处理,阿正”,她没有叫林总,只是这样唤出来的时候仍忍不住咬了咬嘴唇,“你帮我请三个月假,要是太为难,就把我除名吧。”

泪似要落了下来,原来以为自己够坚强的,却原是泪腺仍很浅。

她挂了电话,林木正在电话里大声地叫她的名字,想了想,终究是放下了。

第 23 章

佳音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老家。

天已黄昏,韩母坐在院子里纳鞋底,韩父坐在轮椅上,落日的余晖透过屋前的石榴树,折射出斑斓的晕光,时光仿佛停滞,如一幅婉约的水墨静画。佳音立在院门口,只觉得安详,那一刻她有种错觉,好像刚刚放学回家,没心没肺地冲着母亲的笑脸说,好饿好饿啊。

嘴角不由自主噙起一抹笑。

韩父先发现佳音,他费力地抬起头就看到站在一边微笑着的女儿。他已经瘦得几不成形,双颊深陷,整个人像是被抽空的布袋子,看到佳音他灰暗的眼神闪过一丝神光,喉结转了几转,方才发出声音:

“……音音……”

声音含混低沉,惊醒了韩母,她奇怪地看了自己的老公一眼,顺着他的目光就看到亭亭玉立浅笑晏晏的女儿。

“音音,你回来了?!”韩母很惊喜地起身,笑着迎向风尘仆仆的女儿。

“妈妈!”韩佳音搂着明显苍老和瘦削的母亲,鼻头微酸。

韩父喉咙滚动,老泪纵横,或是太激动,竟一字都没说出来。

两人放开,佳音走过去蹲在父亲膝下,如幼时那样依偎在他身边,半仰着头看父亲,更见凄凉,他整个人晃若就是一个挂起来的衣架子,单薄瘦弱。脸上几枚暗红的瘀痕,更是触目惊心。

佳音这一看泪更如泉下,哽咽着说:“爸爸,我回来晚了。”

韩父干涩的眼里也是滚落几滴泪来,韩母在一边悄悄拭眼睛,声音却含着笑:“你爸爸早上接到电话知道你要回来,连觉也不睡了,硬是要坐在这里等你呢。”

佳音偎着父亲,把他的手放在掌心,小时候一直以为父亲是座山,永远立在身后,不管自己经历怎样的暴风骤雨,只要躲在父亲怀里,便是最安全的所在,可现在这个她一心信赖和爱戴的大山正慢慢崩溃,一点一点消失,心里顿时浮起难以言说的疼痛和伤感。

还未入夜,韩父肝部的疼痛复又加剧,十二月初,山村的夜寒凉入骨,佳音看着服药后渐渐平静下去的父亲,心如冻在冰天雪地般,是透心的沁凉。

待得韩父终于睡去,佳音才和母亲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准备吃食。

“白天的时候沈放和一个姓林的男人打了电话来,问你到家没有。”韩母把剩饭打出来,一边洗米一边说,“沈放好像说你和什么有钱人搅在一起了?”

佳音本已愁肠百结的心这会儿却是恨得发痒,这男人,离婚了也不让人安身!因而皱着眉说:“别人乱说的,一场误会罢。”

“佳音”,韩母把饭蒸上锅,转回头很严肃地看着女儿,“再穷也不能做什么让人指脊梁的事。”

“我知道”,韩佳音敛住心神,抬起头朝母亲柔柔一笑,“我是你生的女儿,你还不了解?钱没给你赚回多少,骨气倒是挣了几分的。”

“看你因为沈放外遇的事离婚我就知道。只这半年你钱也没少往家里寄,你爸爸先前心里一直存疑,只是怕说出来你不高兴。今天沈放说的事儿我都没告诉他。”韩母叹气,“你自小虽心气高,性子也强,但变故太多,我们就怕你会做什么糊涂事。”

佳音一时怔住,想这半年多来跑业务的艰难,有几分是能和人道的?倒底是不想母亲担心,勉强笑笑说:“我换了岗位,奖金多了。”

“这样最好。”韩母微不可察地叹气,“妈妈相信你的。只是那姓林的是什么人?看上去很关心你。”

“……同事罢了,……老大哥一样的,老乡呢,平日很关照我。”佳音说,连自己都未必明白为什么要撒谎,或者只因为一时难于解释,“我回来的急,还托他给请假来着。”

“哦”。韩母应道,算是了解。转回房间拿了包玉米粉出来。

“你爸爸……这两天什么都吃不下去了。”韩母把粉倒进碗里,加了些水,一边搅拌一边说,她的声音很平静,像是接着刚才的闲话家常,有一种已看透一切的淡然。

佳音正想把热水倒在盆里洗肉,闻言手抖了抖,有水流出来落在拖鞋上,冒出一串热雾。

“你要有心理准备,音音,你爸爸病了也有些日子了,发现的时候就是晚期,能拖到今日,医生都说是奇迹。”

佳音心里一痛,只道:“妈妈……”

“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韩母打断她,轻轻一叹,声音微微哽咽,“生老病死,谁都避免不了。你爸爸这些日子,很辛苦。”

佳音只觉得心像抽空了一样难受,有一种呼吸不过来的艰难。耳里听得韩母继续说:“你爸爸头两天精神好些,还张罗着给你寻了个对象,说是等你回来去相亲……他一直就挂着这事,想是盼着能亲眼看你寻个好男人。”

“妈……”佳音轻唤,已然泪流满面,“我会的。”

这一刻她无比后悔,如果能预先知道离婚后发生的一切,就算要她亲自为沈放和他的情人们铺床叠被也是愿意!可人毕竟没有预知一切的慧眼,就算她付出一切,也不能让时光倒回。

“你也不用难过,只是看上去,沈放好像还是很关心你。”

“妈妈,我和他,已经是不可能了。”

“这样就好,你爸今天知道他打电话来,还担心你禁不住他的缠打又跟了他呢。”

想来父亲还是了解她的,自始至终都理解她的委屈。

记得第一次带沈放回家,他嘴甜似蜜,把二老哄得眉开眼笑,佳音以为这事差不多也就成了,谁知韩父晚上却把她叫到一边,问她:

“音音,这个男人你了解吗?”

佳音那时天真,听父亲这样问还有点不高兴,以为他想挑刺,当下很大力地点头说:“当然了。”

韩父看她那样子微微叹气,抽了口烟沉默半响方才道:“我看他那样子,太滑头,怕你将来管不住他。”

佳音笑,暗想父亲真是老想法了,她擅长撒娇,怕父亲黄了她的婚事,溺在韩父身边甜糯糯地说:“哎呀,爸,你这就不知道了,婚姻可不是谁管谁,能互相负责,一直相爱就是幸福了呀。”

第 24 章

晚上的时候,佳音和韩母坐在韩父床前边烤火边做“寿衣”,准备父亲去后要用的东西。林木正打了个电话过来,她只有气无力地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我家里电话的?”

“你手机在我这呢,”林木正一如既往地嘻皮笑脸,丝毫没有感受到佳音的凄苦,仍是笑笑地说:“亲爱的,你成名了诶,不但每天有记者守在你家门前,还让人无孔不入地寻到公司四处探你的八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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