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妆-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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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有这么好?我只听人说过,那里路不好远,山高水远的,火腿倒是好的。既然如此,我也去看看。”
冷彻骨髓的寒意,一点一点侵蚀进曜灵的身体里。他到底是何用意?!难不成,是太后,叫他监视自己?
还是说,甚至叫他在路上,对自己下手?!
“好,好啊!有泓王府的世子爷与我同行,小女子实在荣幸之极!不过男女授受不亲,再者世子爷要去,自然是随众颇多,小女子也不便沾光,以免人说闲话。”
曜灵不敢抬头看对方,她的心里如被压上巨石,沉甸甸的,喘不上气。不知道对方能接受自己的话么?她没有把握。
岑殷温和地笑:“你说得极对。你尚未婚配,若与我同行,我的名声不在话下,你却将大毁,着实不便。”
曜灵松了口气,正要称谢,不想对方却又开口:“不过,若当你是我府里的下人,出门跟队,就再无不便了。”
曜灵大惊,且十分震怒,当下便回道:“世子爷!这却万万使不得!采薇庄虽小,到底世人皆知,若叫外人闻听,尹家的掌柜竟做了王府的下人,我,我。。。”
情极之下,她竟然哽咽起来,多少委屈一齐涌上心头,酒后身子又弱,一时失控,眼泪便如滚珠一般,婆娑而下。
岑殷默默站着,眼见曜灵双眉锁恨,杏靥凝愁,幽怨不胜的模样,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不过他是不准备道歉的,如果这丫头跟她爹一样,就不该遇挫而倒!
曜灵转过身去,不愿意叫岑殷看见自己落泪。没用的东西,你哭什么?!爹娘的身影浮现出来,顷刻之间,她便收了泪。
岑殷看那瘦弱的肩头不再微微耸动,便又淡淡开口道:“我也知道,叫你做个下人委屈了。不过向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身份这种东西,最是虚而不实。你若明理,就该知道,你爹当年的选择。他生于皇家,却甘愿放弃一切。。。”
曜灵立即打断对方的话:“世子爷不必再说,我明白了。”
这人到底是友是敌?若是友,他带自己出京,势必引起太后警惕与不满,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若是敌,看他所知甚多,却也确无害自己之意。不过世事难料,也许他是想哄着自己出去,半路杀之,去向太后邀功,也难说一定。
曜灵一瞬间心里转过百千个念头,面上强作若无其事,知道对方话说到这一步,自己不好再拒,于是想出个缓兵之计来:
“世子爷好意,小女子心领。只是前几日已与绸缎庄,洪家说定,跟洪三爷的船到苏杭。这会子若再回绝,只怕生事,又引人遐想。再者,我虽不理会身份,到底采薇庄没有关门。若叫城中人知道,掌柜的做了下人,怕对采薇庄生意不利。因此不如到了苏杭之外,再行此事,到时只说我山穷水尽,盘缠用光,不得已到了下人,也算合理,说得过去了。”
果然这丫头甚是伶俐,聪明过人!岑殷在心里不由得暗自叫好,她的话可谓滴水不漏,叫人难寻不是。
“既然如此,我再说不行,就是不尽人情了。也罢,依你所说,在苏杭之后,咱们再聚吧!”岑殷说得温柔有礼,且眼里隐隐有光,可曜灵就是不肯抬头,这人难以揣摩,开始就骗自己,又是岑家的人,只怕没有好居心!
“没事了吧?”没事我可走了!曜灵不等对方答话,便自已搭起帘子来:“家里见我走了这么久,必要担心了!”
岑殷轻轻笑着,点头道:“是啊,正是要担心呢!”
曜灵听出其话里嘲讽来,也不理会,飞一般就走了。
叮当本在门外守着,这时见曜灵出来,先是一愣,过后堆上笑来:“姑娘这就走了?不再歇会儿了?”
曜灵勉强微笑:“昨儿想是麻烦了姐姐一宿,不敢再叨扰,回去为是。”
叮当笑嘻嘻地望着,直到曜灵走得没了影儿,方进屋来。
岑殷早已将剪刀放下,正站在窗前,叮当抿嘴笑道:“人走得不见了,爷还只管看什么?”
岑殷回过头来,瞪她一眼,却也笑了。
叮当走到床前,'免费小说'整 理被褥,边做边道:“这丫头身上倒香,我只没见她吊着香袋香囊什么的,倒有一股子奇香,说不上的味儿,却挺好闻。”
岑殷不理她,自管自走到桌边,正要倒茶来喝,叮当哟了一声,赶过来动手,又按岑殷坐下,口中嗔道:“爷要茶也不说一声?我这里站着,大活人一个看不见么?”
岑殷呷一口松萝茶,笑对叮当道:“要你来不是做这些的,整日闷在这屋里,也委屈了你。”
第一百六章 卖好
叮当摇头道:“这是哪里的话?我的命是爷救下的,做什么不是报恩?爷别总说这话了。倒是刚才那丫头,她知道多少?能靠得住么?”
岑殷垂下眼帘,杯子里青碧色的茶水,好似刚才那一双猫眼,其中各样情愫,让他难以拔出心来。
半晌,他方缓缓道:“靠不靠得住,得往后看。不过,从刚才谈话中看,她口内不肯认,心里却是知道不少的。”
叮当想了想又道:“爷说要带她出去,到底为谁?昨儿王妃的话,我听得清楚,说叫各家都要看住这丫头,不许她乱窜。爷如今反送她去宁王封地,岂不有意与太后做对?”
岑殷冷冷哼了一声,道:“做不做对,太后有眼,自己看罢了。反正这一路上,她老人家的眼线只少不多。”
叮当心里揣测对方用意,想了半日,缓缓又道:“莫非,爷是有意,要替太后看住尹家那丫头么?是要卖太后一个好意不成?”
岑殷越发冷笑起来:“给太后卖好?我自问还没惨到那个地步!”
叮当看其脸色不好,不敢再说下去,于是又将话题绕回到曜灵身上:“这丫头看着倒不大,想来本事竟不小!只看她小小年纪,竟有这个胆识,跟太后做对?!”
岑殷的脸色即刻便凝重起来,脸色微微缓和下来,点头道:“嗯。不过她可不是一般的娇小姐,你才刚刚随我入京,她的事多有不知。过几日你外头逛逛去,打听下采薇庄的尹掌柜,便知一二了。”
叮当听出来,岑殷的语气中多有敬重,甚至隐隐还有几分爱慕,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疑多虑了,总之心里有些做酸,说话的口气便有些变样:“爷说得她这样好?怪道要帮她了。”
岑殷大笑起来。放下手里甜白釉的茶钟,直将眼睛看住叮当道:“怎么你也学会这一招了?实说给你,拈酸这种事,实在不是你的长项,你就做出来,也不像样。”
叮当脸腾地一下红了个遍,嘴里啐了一口。转身走去了里间。
岑殷自己笑了半天,再看窗下那株盆景,一时间竟也觉出许多不好来。当初自己是看上这东西哪一点了?歪七扭八的,怪模样。
“世子爷在屋里么?”外头进来个丫鬟。打扮得与别不同,银红绉纱白绢里衫子。外头大红蕉布比甲,底下一条鹅黄缕金挑线纱裙,小小一张瓜子脸,柳眉杏目,身材袅娜,脸上一付笑模样。
岑殷一见是她。忙起身笑道:“元黄姐姐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是母亲有话吩咐么?”
原来这丫鬟叫元黄,是在泓王妃身边伺候的。
“世子爷难得回来,王妃说了,本该让爷多休息会子,不过昨晚听见叮当先叫太医,后头厨房里又要汤要水地忙了一宿,心里有些不安,怕是爷在外身子不好了?因此叫我过来看看。若爷走得动道,请爷过去说说话儿。”
岑殷呵呵笑道:“元黄姐姐越来越会说话了。这园子里前后都是姐姐的眼线,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没得说。我跟姐姐走一趟就是了。”
元黄笑着点头,叮当早从里间出来,似笑非笑地跟在岑殷后头。元黄便道:“妹妹且留下,有我伺候爷,妹妹歇会子吧。”
叮当闻言,越发将身子向前移了几步,道:“姐姐不必替妹妹担心,我身子好着呢!在外头几日几夜不睡也是小事!爷在外惯了,许多习惯只有我知,还是我跟着去吧。”
岑殷笑着回头,点了点头,然后转过来对元黄道:“确实如此,怎敢劳动母亲屋里的姐姐来伺候我?叫她跟着吧。”
元黄到底是个丫鬟,因此不便再说,微笑道:“这样也好,爷请吧。”
岑殷所在,乃泓王府东头,王妃却在最南边,因此要穿过大半个园子,此时太阳炫目,岑殷和叮当还好,元黄因是个来回,走到一半时,头上便沁出许多细幼的汗珠来。
“这天真热!”元黄从袖口里抽出一方松黄绢翠纹的罗帕来,轻轻在额头上点了点。
叮当眼尖,看见后便暗中指于岑殷,岑殷便对元黄道:“这帕子不坏,颜色也好,王妃给的吧?”
元黄笑道:“一个爷,怎么专在这些东西上留心?不过爷的眼光倒真不准,这不是王妃赏的。实是上回太后来,我跟着伺候,太后看了说天可怜见的,便叫李公公赏了这方帕子出来。”
叮当笑道:“姐姐好福气!这可是御用的贡品,我们只好看看罢了。”
元黄得意不已,极小心地将那帕子收回去,催道:“别说闲话了,咱们快走吧。王妃早用过饭了,只等爷过去说话呢!”
当下再无二话,三人很快赶到了王妃下处。院子外头看着,门并不大,进去后才发觉,里头很深,有三进平房院子。外头一进空着,全部做空,庭院就显得格外的敞荡。
石板甬道上,排着一行大水缸,养着睡莲,花事正浓,满满当当的小花朵,整整齐齐地开在小片绿叶上,端庄大雅。
庭院两端排满了花架子,上头全是迟开的玫瑰,香气袭人,再配上空处两株丁香,熏得岑殷进门就先打了两个喷嚏。
“好厉害的香味!”岑殷接过叮当递上来的玉色罗帕,捏了捏鼻子道:“母亲还是这个心性,只她自己受得了罢了。”
元黄笑笑不说话,穿过第一进,三人走到中间一进。
这才是泓王妃的正室,门头上高悬着三个字:芬郁居,是先帝的手笔,金光闪闪地,甚有下马威之势。
门口的水晶珠帘早已高高打起,几个穿金带银的丫鬟笑着抢出来,皆道:“世子爷来了?快请快请!”
珠帘卷处,只闻得一阵氤氤氲氲的兰麝香,岑殷进去后又打了几个喷嚏,方才觉得好些。
泓王妃正半倚在外间一张黄花梨卷草纹藤心罗汉床上,背后大红金钱蟒靠背,中间荷花式黑漆小几上,除茗碗痰盒等物外,便放满了大小十余只小瓷罐,里头满盛了各色各样的蜜渍果子,王妃眯着眼,似正细细品味其中一款。
岑殷上前请安,王妃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道:“过来坐吧。”
岑殷皱起眉头,走到左手边,一排四张椅子,搭着八成新的石青弹墨椅袱,他拣打头一张坐了,果然,走到近处,就闻见一股甜香,直冲人鼻窍,中人欲呕。
王妃微张开眼睛,瞟了岑殷一眼,淡淡道:“回来了?什么时候到家的?可去见过王爷没有?”
岑殷忍住心里厌恶,起身回道:“回母亲的话,前日午后到家的。王爷其日正不在家,晚间回来,已去面见过了。”
王妃点了点头,又问道:“听说你昨天去平恩寺了?我近日也没精神,这样的大事也不得出去,好在底下人打点得当,余王妃知道我身子不好,想必也不怪罪。”
岑殷默默坐了下来,无法接话。
王妃见其不开口,便将本已阖上的眼睛睁了开来,细细打量过后,方道:“你昨晚带了什么人回来?听说是个女人?”
岑殷淡淡道:“没有什么,不过是半路上遇见,她醉了,无法解酒,我随手帮她一下罢了。”
王妃笑了起来,笑声十分尖利,直通通地刺进岑殷的耳里:“半路遇见?采薇庄的掌柜,能叫你半路遇见,还带回家来?”
看来大烟还没将你的心智尽毁,你倒还有些头脑,岑殷在心里冷冷地想。
不过他依旧不肯开口,凭你怎么去想吧。
王妃收起笑来,半晌方道:“你怎么样,我也不管,横竖有你爹看着。再不济,还有太后呢!昨儿去平恩寺,余王妃必又传了太后的什么旨意出来吧?那女人自以为跟太后走得近,其实不过是太后手里一把刀罢了,若无用时,一样弃之如敝履!”
岑殷垂首,只管将自己一双手看了个遍,却还是不答。
好在王妃是才过足了瘾的,心情正好,也就不跟他计较,随口再问些此去沿途风情之类,岑殷这才一一回答,不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