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酗传奇-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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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气,就像这样子。”
他自己也把舌头伸出来!伸得长长的,他脸上全是黑泥,舌头却红如鲜血,只有被活活扼死的人才会变成这样子。
柳青青立刻转过头,不敢再看他一眼,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呢?你没有动过这些盒子?”
挖蚯蚓的人摇摇头,又点点头,他舌头还是伸得长长的,根本没法子说话。
柳青青道:“这里的人岂非已死光了,你怎么还活着?难道你不是人?”
挖蚯蚓的人忽然从怀里伸出手,将一条黑黝黝的东西往柳青青抛了过去,这些东西竟是活的,又温又软又滑,竟是活生生的蚯蚓。
柳青青惊呼一声,几乎吓得晕了过去。
她并不是那种很容易被吓晕的女人,可是这些又湿又软又滑的蚯蚓,有谁能受得了?
等她躲过了这些蚯蚓,挖蚯蚓的人竟已不见了,灯光闪了两闪,屋子里的灯也忽然熄灭。
她回过头,陆小风他们居然全都不在这屋子里。
幸好隔壁一间屋子里有灯,她冲过去,这屋里的灯也灭了。
再前面的一间屋里虽然还有灯,可是等她冲过去时,灯光也熄灭。
这七间灯火明亮的屋子,忽然之间,就已变得一片黑暗。
忽然之间,她什么都已看不见,连自己伸出去的手都已看不见。
——那只眼睛是不是还在水晶盒子里瞪着她?
——那四十九个舌头吐得长长的冤死鬼,是不是也在黑暗中看着她?
她看不见他们。她不是神眼。
——那该死的陆小凤死到哪里去了?
“老头子,死老头子,姓陆的,你还不快出来!”她大喊,没有回应。
连一个人的回应都没有,管家婆、钩子、表哥,也全都不知溜到哪里去了。
——难道他们全都被那双看不见的鬼手活活扼死?
——难道这根本就是个要命的圈套?
她想冲出去,三次都撞在墙上,她全身都已被冷汗湿透。
最后一次跌倒时,她的腿已软了,几乎连爬都爬不起来。黑暗中却忽然有只手伸过来,拉起了她。
——是不是陆小凤?
不是。冰冷干枯的手,指甲最少有一寸长。
她忍不住又放声大呼:“你是谁?”
“你看不见我的,我却能看见你。”黑暗中有人在吃吃的笑:“我是神眼。”
这是女人的声音。这只手难道是从水晶盒子里伸出来的?
笑声还没有停,她用尽全身力气扑过去。
她扑了个空,那只冰冷干枯的手,却又从她背后伸了过来,轻抚着她的咽喉。
她并不是那种很容易就会被吓晕的人,可是现在她已晕了过去。
四月初十,晴。
柳青青醒来时,阳光正照在窗户上。
窗户在动,窗外的树木也在动——就像飞一样的往后退。
她揉了揉眼睛,忽然发现自己又到了马车上,陆小凤正坐在她对面,笑嘻嘻的看着她。
她咬了咬嘴唇,很疼。
这不是梦。她跳了起来,瞪着陆小凤。
陆小凤微笑道:“早。”
柳青青道:“早?现在是早上?”
陆小凤笑道:“其实也不算太早,昨天晚上你睡得简直像死人一样。”
柳青青咬着牙,道:“你呢?”
陆小凤道:“我也睡了一下。”
柳青青忽然跳起来,扑过去,扑在他身上,扼住了他的脖子,狠狠道:“说,快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小凤道:“什么事?”
柳青青道:“昨天晚上的事。”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我正想问你,你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为什么要一头撞到墙上去,把自己撞昏了?”
柳青青叫了起来,道:“我没有疯,为什么要撞自己的头?”
陆小凤苦笑道:“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柳青青道:“我问你,屋子里那些灯,怎么会忽然一起灭了的?”
陆小凤道:“灯里没有油了,当然会灭!”
柳青青道:“那个挖蚯蚓的人呢?”
陆小凤道:“灯灭了,他当然要去找灯油。”
柳青青道:“他找到没有?”
陆小凤道:“就因为他找到了灯油,我们才能找到你。”
柳青青道:“他真的是个人?”
陆小凤道:“不但是人,而且还是个好人,不但找到了灯油,还煮了一大锅粥,我们每个人都吃了好几碗。”
柳青青怔住,怔了半天,才问道:“灯灭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陆小凤道:“在后面。”
柳青青道:“我在前面,你们到后面去干什么?”
陆小凤道:“你在前面,我们为什么一定也要在前面,我们又不是你的跟屁虫,为什么不能到后面去看看?”
柳青青忽又大喊:“管家的,管家婆,乖儿子,你们全进来。”
车子停下,她叫的人也全都过来了,她将刚才问陆小凤的话又问了一遍,他们的回答也一样。
他们也不懂,她为什么好好的要把自己一头撞晕。
柳青青几乎又气得快晕过去了,忍不住问道:“难道你们全都没有看见那只手?”
管家婆道:“什么手?”
柳青青道:“扼住我脖子的鬼手。”
陆小凤忽然笑了笑,道:“我看见了。”他笑得很神秘:“不但看见了,而且还把它带了回来。”
柳青青眼睛里立刻发出了光:“在哪里?”
陆小凤道:“就在这里。”
他微笑着,从身上拿出一段挂窗帘的绳子,绳子上还带着好几个一寸长的钩子,就像是指甲一样的钩子:“这是不是缠在你脖子上的鬼手?”
柳青青说不出话来。
海奇阔忽然大笑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江南女侠柳青青,居然会被一段绳子吓得晕过去。”
陆小凤道:“其实你应该想得到的。”
海奇阔道:“为什么?”
陆小凤道:“因为她是个女人,而且年纪也不算小。”
他叹息着,苦笑道:“女人到了她这种年纪,总难免会疑神疑鬼的。”
四月十一日,晴。
黄昏。
从昨天早上到现在,柳青青说的话加起来还没有她平常一顿饭的时候说得多。
她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不知道是因为惊魂未定?还是因为行动的时候已经快到了。
现在他们距离武当已只有半天的行程,老刀把子却一直没有消息,也没有给他们最后的指示,所以不但她变了,别的人也难免有点紧张。谁也不知道这次行动他们能有多少成把握?
石雁、铁肩、王十袋、高行空……这些人几乎已可算是武林中的精英。
何况,除了这七个人之外,还不知有多少高手也已到了武当山。
“你想西门吹雪会不会去?”
“他可能不会去。”
“为什么?”
“因为他在找陆小凤,他绝对想不到陆小凤敢上武当。”
说这句话的人正是陆小凤自己。他这么样说,也许只不过因为他自己心里希望如此。
黄昏时的城市总是最热闹的,他们的车马正穿过闹市。
“就算西门吹雪不会去,木道人却一定会在那里,近年来他虽然已几乎完全退隐,可是像册立掌门这种大事,他总不能置身事外的。”
“当然。”
“木道人若到了,木松居士想必也会去,就只这两个人,已不是容易对付的。”
“我想老刀把子一定已有了对付他们的法子,否则他为什么一直都没有把他们列入这个计划里?”
“不管怎么样,现在我们都不该想这件事。”陆小凤又开了口。
“我们应该想什么?”
“想想应该到哪里去吃饭去。”
表哥、管家婆、海奇阔,此刻全都在车上,本来好像都想说话的,却忽然同时闭上了嘴,六只眼睛一起盯在对街的一家酒楼门口。车马走得很慢,就在他们经过时,正有三个人走入了酒楼。
一个人赤面秃顶,目光灼灼如鹰,一个人高如竹竿,瘦也如竹竿,走起路来一摇三晃,好像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还有个人扶着这两人的肩,仿佛已有了几分醉态,却是个白发苍苍的道人。
这三个人陆小凤全认得,表哥、管家婆、海奇阔也全都认得。
目光如鹰的,正是十二连环坞的总瓢把子“鹰眼”老七。
连路都走不稳的,却是以轻功名动大江南北的“雁荡山主”高行空。
那个已喝得差不多了的老道士,就正是他们刚刚还在谈起的武当名宿木道人。
表哥的眼睛虽然在盯着他们,心里却只希望车马快点走过去。
谁知陆小凤却忽然道:“叫车子停下来。”
表哥吓了一跳:“为什么?”
陆小凤道:“因为我们就要在这家酒楼吃饭。”
表哥更吃惊:“你不认得那三个人?”
陆小凤道:“我认得他们,可是他们却不认得我了。”
表哥道:“万一他们认出来了怎么办?”
陆小凤道:“他们现在若能认出我们,到了武当也一样认得出。”
表哥想了想,终于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想试试他们,是不是能认得出我们来?”
陆小凤淡淡道:“反正我们总得这么冒一次险的,现在被他们认出来,至少总比到了武当才被认出来的好。”
这句话刚说完,柳青青已在用力敲着车厢,大声道:“停车。”
直到这时为止,大家显然都认为陆小凤这想法不错,所以没有一个人反对。
因为这时他们还没有走上酒楼。等他们走上去时,后悔已来不及了,最后悔的一个人,就是陆小凤。
第十四回 最后指示
这酒楼的装璜很考究,气派也很大,可是生意并不太好。 现在虽然正是晚饭的时候,酒楼上的雅座却只有三桌客人。
高行空他们并不是三个人来的,酒楼上早已先到了一个人在等着他们。
这人高大威武,相貌堂堂,看气派,都应该是武林中的名人。
可是陆小凤却偏偏不认得他,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武林中的名人,陆小凤没有见过的并不多。
人最多的一桌,也是酒喝得最多的一桌,座上有男有女。
男的衣着华丽,看来不是从扬州那边来的盐商富贾,就是微服出游的京官大吏,女的姿容冶艳,风流而轻佻,无疑是风尘中的女子。
人最少的一桌只有一个人。
一个白衣人,白衣如雪。
看见这个人,陆小凤的掌心就沁出了冷汗,他实在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这个人,否则就算有人在后面用鞭子抽他,他也绝不会上来的。
既然已上了楼,再下去就来不及了。
陆小凤只有硬着头皮找了个位子坐下,柳青青冷冷的看着他,几乎可以看见一粒粒汗珠已透过他脸上的人皮面具冒了出来。
白衣人却连眼角都没有看他们。
他的脸铁青。
他的剑就在桌上。
他喝的是水,纯净的白水,不是酒。
他显然随时随地都在准备杀人。
木道人在向他打招呼,他也像是没有看见,这位名重江湖的武当名宿,竟仿佛根本就没有被他看在眼里。
他根本就从未将任何人看在眼里。
木道人却笑了,摇摇头喃喃笑道:“我不怪他,随便他怎么无礼,我都不怪他。”
那高大威武的老人忍不住问:“为什么?”
木道人道:“因为他是西门吹雪!”
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西门吹雪。
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剑。
只要他手里还有剑,他就有权不将任何人看在眼里。
也许他现在眼里只看见陆小凤一个人。
仇恨就像种奇异的毒草,虽然能戕害人的心灵,却也能将一个人的潜力全部发挥,使他的意志更坚强,反应更敏锐。何况,这种一剑刺出,不差毫厘的武士,本就有一双鹰隼般的锐眼。
现在他虽然绝对想不到陆小凤就在他眼前,但陆小凤只要露出一点破绽,就绝对逃不过他这双锐眼。
菜已经点好了,堂倌正在问:“客官们想喝什么酒?”
柳青青立刻抢着道:“今天我们不喝酒,一点都不喝。”
酒总是容易令人造成疏忽的,任何一点疏忽,都足以致命。
可是酒也能使人的神经松弛,心情镇定。
陆小凤道:“今天我们不喝一点酒,我们要喝很多。”他微笑着拍了拍表哥的肩:“今天是我的乖儿子的生日,吉日怎可无酒?你先给我们来一坛竹叶青。”
柳青青狠狠的盯着他,他也好像完全看不见,微笑着又道:“天生男儿,以酒为命,妇人之言,慎不可听,来,你们老两口也坐下来陪我喝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