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酗传奇-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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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种变化,却听不见丝毫风声。陆小凤叹了口气。
直到现在他才真的明白,金九龄实在是个深藏不露的人,武功实在是深不可测。直到现在他才相信,木道人、古松居士、苦瓜大师他们,的确不是这个人的对手。他的心念转动极快,动作更快。他脚步轻轻一滑,绣花针已反手刺出,只听“嗤”的一声,针锋破空,竟像是强弩出匣!
这根绣花针虽然轻如鸿毛,在他手里施出来,却仿佛重逾百斤。他用的招式刚猛锋厉,竟也正像是在用一柄大铁椎。霎眼间两人已各自出手十余招。至强至刚的兵器,用的反而是至灵至巧的招式!至弱至巧的兵器,用的反而是至刚至强的招式!
这一战之精彩,已绝不是任何人所能形容。江重威、华一帆、常漫天,面色都已不禁露出惊讶之色。他们虽看不见,却听得见。
屋子里只听得见绣花针的破空声,反而听不见大铁椎的劲风。他们全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却也无法想像这是怎么回事。只听绣花针破空之声,“嗤嗤”不绝,越来越急,而且听之忽而在东,忽而在西,流窜变化,竟远比飞蜂还快十倍。
华一帆忍不住长叹道:“难怪木道人也常说陆小凤是百年难逢的武林奇才,此言果然不虚!”
常漫天沉着脸,道:“但金九龄却更可怕!”
华一帆道:“哦?”
常漫天道:“陆小凤的出手如此迅急,招式变化如此快,但金九龄的大铁椎施展开,竟还能连一点风声都不带出手,这岂非更令人不可思议!”他知道金九龄用的是大铁椎,因为他刚才已问过欧阳情。他交手经验的丰富,远不是养尊处优的华玉轩主人能比得上的,他的分析当然也远比华一帆更精辟。
华一帆沉默了半晌,缓缓道:“久闻常总镖头身经战役之多,少有人及,这话看来也不假!”
一句话刚说完,突听“呼”的一声,如狂风骤起,如神龙出云。
常漫天耸然道:“金九龄招式已变了!”
金九龄招式如此一变,变得刚烈威猛,无坚不摧,无物可挡!屋子里突然间已被大铁椎的风声笼罩,几乎已没有别人的容身之地。
江重威动容道:“难道他刚才一直都是在试探陆小凤的出手招式,直到现在才使出真功夫来!”
常漫天道:“但陆小凤的真功夫也使出来了!”
江重威道:“怎见得?”
常漫天道:“他的大铁椎招式如此凌厉,若是换了别人,早已被逼出了屋子,但陆小凤却反而没有动静了,显然还能从容应付,在伺机而动。”
欧阳情看着他,眼睛里不禁露出钦佩之色。这瞎子看得竟比有眼睛的人还准!陆小凤的确还可以从容应付,他的人竟似已从有形变成了无形,竟似已变得可以随意扭曲变化,竟似变成了一阵风。无论金九龄的大铁椎怎么样逼他,他总是轻描淡写的就闪了过去。
有时这大铁椎明明已将他逼入了死地,谁知他身子突然一扭,就已化险为夷。公孙大娘面上本来带着忧郁之色,现在却已松了口气。
常漫天忽然叹道:“我本来还认为陆小凤不是敌手,现在才知道金九龄已必败无疑!”
江重威又问:“怎见得?”
常漫天道:“金九龄现在已施展出至刚至强的招式,刚必易折,强必不能持久,他的力气消耗,必定远比陆小凤快得多!”他脸上也发出了光,慢慢的接着道:“等到他已不能将大铁椎控制自如,要砸烂屋子东西的时候,也就表示他气力已将竭,陆小凤已可反击了!”
就在这时,突听“砰”的一声,“哗啦啦”一片响。
欧阳情忍不住脱口道:“他已砸烂了那张桌子!”
又是“砰”的一响。红衣少女道:“他连床也砸烂了!”
常漫天面上已露出微笑,道:“看来华玉轩主珍藏的字画,已可稳稳收回了!”
华一帆面上也已露出喜色,道:“莫忘记还有你的镖银!”
就在这时,突然又是“轰”的一声,天崩地裂的一声大震!
金九龄额上已现冷汗,大铁椎的运转,已越来越慢,他也知道陆小凤现在必定已将全力反击。
他踏前两步,大铁椎直刺而出。陆小凤后退两步,以退为进,正待反击。谁知金九龄突然反手一抡,大铁椎突然脱手飞出,挟带着狂风般的风声,掷向陆小凤。
这一掷之力,世上绝没有任何人能硬接硬挡。陆小凤只有耸然闪避。只听“轰”的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大震,八十七斤重的大铁椎,竟将墙壁撞破了个大洞。铁椎余势未竭,直飞了出去。金九龄的人也借着这一抡之力,跟着大铁椎飞了出去!
这一着连陆小凤都没有想到。他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屋子里的金九龄已不见了!
“砰”的一声,大铁椎撞上院墙,落在地上。金九龄的人却已掠出墙外。公孙大娘耸然失色,正想去追,只听“嗖”的一声,陆小凤已从她面前窜了过去。
常漫天失声道:“好快的身法!”
公孙大娘叹了口气,苦笑道:“只可惜我的气力未复,否则我也让你听听我的身法!”她并没有去追。陆小凤既然已去追了,她已不必再去追。
常漫天道:“大娘只管放心,金九龄气力已将竭,轻功也本就不如陆小凤,他逃不了的!”
公孙大娘终于笑了笑,道:“陆小凤的轻功,的确很少有人能比得上!”
现在金九龄也已明白陆小凤的轻功,竟远比他想像中还要可怕。他出动在前,又占了先机,可是七八个起落后,陆小凤竟似已快追了上来。
他们的距离本来至少有十丈,现在竟已缩短成四五丈。这距离只要一个起落,就可赶上。奇怪的是,金九龄居然并没有显得太恐慌。前面一片园林,亭台楼阁,花木扶疏。
金九龄突然大呼:“陆小凤才是绣花大盗,快来人挡他一挡!”
呼声不绝,园中小阁里,突然飞出了四条人影,赫然竟是公孙大娘的姐妹,二娘、三娘、青衣女尼和江轻霞。四个人燕子般飞来,三娘与青衣女尼在前,只听“呼”的一声,三娘手里的长鞭,已卷住了陆小凤的腿。
陆小凤全心全意都放在金九龄身上,竟没有避开这一鞭。三娘反手一抽,他的人就已将倒下。
这时金九龄已掠出数丈外,眼见已逃出了法网。青衣女尼掌中剑寒光闪动,直刺陆小凤胸膛。
陆小凤突然伸出两根手指一夹,夹住了剑尖。青衣女尼只觉手腕一震,剑已离手。
陆小凤用两根手指捏住剑尖,反手掷了出去。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力量和速度!
没有人能想像!甚至没有人会相信。就连“闪电”这两个字,也不能形容这一剑的速度于万一。
这一剑的速度就像是光。灯燃起,灯光就已到了每一个角落里;
剑出手,剑光一闪,剑锋已到了金九龄的后心!
金九龄忽然听到了一声很奇怪的声音,他从来也没有听见过这种声音。
然后他才觉得心里刺痛,就好像伤心的人那种刺痛一样。
他低下头,就看见一股血从自己前心标了出来。血标出时,他才看见了穿胸而过的剑锋。
看到剑锋时,他的人已倒下!可是他还没有死!这一剑太快,比死亡来得还快。
他还能看见陆小凤窜过来——三娘的鞭子也被陆小凤的两指一夹,就断成了两截!
陆小凤已扶起金九龄,大声道:“薛冰呢?薛冰在哪里?”
金九龄看着他,眼睛里竟已露出种奇特而残酷的笑意,轻轻道:“我现在就要去见她了,你却要过很久很久才能见得到她,很久很久……”
他的声音突然停止,心跳也突然停止。
他的眼睛还是带着那种残酷恶毒的笑意,仿佛已看见了薛冰……
尾 声
陆小凤已醉了。因为他想醉,他非醉不可。 “我现在就要去见她了,你却要过很久很久才能见到她,很久很久……”他明白金九龄之意,他怎么能不醉?虽已沉醉,却未沉睡,他还听得见公孙大娘在向她的姐妹们解释!
“陆小凤并不是个笨蛋,我一直知道他不是个笨蛋,我相信他也看得出金九龄的阴谋!”
“可是我没把握!”
“虽然没把握,我也一定要揭穿金九龄的阴谋,没有人能像他这么样陷害我!”
“我也一定要找出谁是他的共谋,我不能让这种人留在我的姐妹中,就好像我不能让一粒沙子留在我眼睛里。”
“所以我故意带陆小凤到我们的聚会之处去,因为我希望有机会能向他说出我的看法,希望他能和我联手捉住那个真正的绣花大盗。”
“但我却又不能明说,因为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一个是金九龄的共谋!”
“我正苦于找不到机会,陆小凤却给了我机会!”
“他要跟我比喝酒。”
“我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我就立刻照他的意思做!”
“他快醉的时候,果然找了个机会,跟我说了两句话,你们都没有发现!”
“他说的是:‘跟我走,我知道你不是绣花大盗!’”
“所以我就跟他走了!”
“可是为了要瞒住那个奸细,我们还是要继续将这出戏演下去,所以我们又比了两阵!”
“比到最后一阵时,我暗中示意,叫老四和老七跟我进去,我知道只有她们两个人完全没有嫌疑,因为只有她们两个人还是处女!”
身在青楼的欧阳情,居然还是处女。陆小凤霍然抬起头,吃惊的看了欧阳情一眼,又伏倒。
公孙大娘已又接着说下去:“我要她们和兰儿立刻分头去找江重威、华一帆和常漫天!”
“那奸细一定认为那是我故意对陆小凤布下的疑兵之计,当然还是不会怀疑!”
“我跟陆小凤走了后,立刻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将我们心里怀疑的事,互相印证!”
“然后我们就订下了那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划!”大家都静静的听着,没有人开口。
公孙大娘又道:“到最后金九龄脱逃时,显然已知道你们到了羊城,所以才故意走那条路。”
那园林是她们在羊城的聚会处。
公孙大娘目光如刀,从二娘、三娘、青衣女尼和江轻霞脸上扫过去,冷冷的接着道:“所以那奸细必定是你们四个人其中之一!”
二娘、三娘、青衣女尼的脸上都没有表情,江轻霞的脸色却已苍白。
公孙大娘道:“江五妹,嫌疑本来最重,因为只有她最了解王府的动静,只有她能接近江重威,拿到江重威的钥匙。”她笑了笑,又道:“但是陆小凤却推翻了我的想法,因为他知道金九龄是江重威的好友,也一样能接近江重威,何况,五妹若真是他的同谋,他就绝不会要司空摘星将那块缎子送到笔霞庵去。”
江轻霞看着已醉倒在桌上的陆小凤,目中不禁露出感激之色。
公孙大娘道:“老六嫌疑也很重,因为她虽然身在空门,但最近我却知道她已不能守身如玉!”
青衣女尼的脸红了,又由红变白。
公孙大娘道:“但后来我已知道她那秘密的情人是谁——你们也不必问我是谁,反正不是金九龄,我知道老六是个痴情的人,既已有了情人,就绝不会再和金九龄勾搭,所以她也没有嫌疑!”
青衣女尼垂下头,目中忽然流下泪来。
二娘和三娘却还是神色不变,静静的坐在那里。
公孙大娘的目光,突然刀锋般盯在三娘脸上,道:“你本来没有嫌疑的,但你却不该在老七被制住时,还要向陆小凤出手,逼着陆小凤只有跟我们决一死战,你更不该在陆小凤去追金九龄时,施展杀着!”她突然沉下了脸,厉声道:“二娘!你现在既已知道奸细是谁了,你还不出手?”
二娘还是坐着没有动,可是银刀已在手,突然反手一刀,刺向三娘的腰。这是致命的一刀。三娘却完全没有闪避,似已甘心情愿的要挨这一刀!
但就在这时,公孙大娘手里的筷子已飞出,一根筷子击落了二娘的刀,一根筷子打中了她的穴道。二娘全身突然僵硬,就像突然变成了个石人。
公孙大娘看着她,缓缓道:“其实我早已知道是你了,你为了要供给金九龄挥霍,已亏空了很多,你知道我迟早总会发现的,所以你一定要杀了我,杀死我之后,也只有你才能接替我!”
二娘石像般僵硬的脸上,已沁出一粒粒发亮的汗珠。
公孙大娘道:“但我们毕竟还是姐妹,只要你还有一点悔过的心,只要你肯承认自己的过错,我已准备忘记你以前的事!”她长长叹了口气,接着道:“但你却不该向老三下那种毒手的,可见你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