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农场-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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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忙怀里香炉打开,高叫一声,“收——”
立时香炉里射出一道白光,把女鬼整个拢在其中,紧接着化成一道黑烟随着白光一起收回香炉。
春心忙把香炉盖上盖子。
大功告成,房子大火已经烧到房顶上了。春心也怕烧死,慌忙跑出去,高喊着:“来人啊,救火啊。”
喊罢坐在地上直喘气,说不害怕是假的,毕竟第一次,以前都是给师傅打下手,还没亲手抓过鬼。这一回也是凶险,稍有差池恐怕就得和那道士一样了。
今天春胜家有事,周围的几家人都没睡实着,听到喊声忙跑出来,看见厨房里火光冲天,也跟着叫喊着救火。
春心一见人都来了,忙趁乱跑出去。出门时在院子里又捡了老道一个包袱,把桃木剑和摄魂铃都放进去,抱着包袱,连着她的香炉一起抱回家。
快走到家时,忽看见路旁那只第一次跟着她的鬼,在对她招手。
她不由皱皱眉,骂道:“急色鬼,两天都等不急,明天就给你糊个美人。”
那鬼一听,这才欢天喜地地走了。
回到家里已是快五更了,每天这时候爹娘也快起了,她也不敢大声,抱着今天收到的一堆战利品回到自己屋里。
和衣躺在床上,刚闭上眼,就听那只香炉里咚咚作响,似乎里面的东西在动。她怕那鬼跑出来,打开包袱,里面正有朱砂和黄表纸,画了一道镇鬼符贴到香炉上,果然一会儿就安静了。
师傅常说炼化鬼妖需要七天七夜,只要女鬼在香炉里待足了七天,恐怕就再也出不来了。
第二日一早起来,依旧做饭劈柴喂猪打猪草。
走到街上听村里人议论纷纷,似说春胜家里厨房着火,后来火扑灭了,叔婆也被救了出来。谁都不知道老道上哪儿去了,不过今天早上叔婆的病有起色,已经睁开眼了。
村里人都赞颂老道法力无边,估摸着是把鬼怪给降住了。
春心心里好笑,老道那熊样也算法力无边,那她岂不是天上神仙了?不过她倒不介意他们把功劳算在道士头上,她一个小丫头想在村里过安稳日子还是低调做人的好。
吃过饭,春藤自去上学,春水在院子里骑竹马玩。
她看了看家里柴火还有不少,喂猪喂鸡的野菜也有不少,便坐在屋里糊纸人。
师傅常说鬼不是随便抓的,对于那些不惹事,不害人的,尽量少惹他们。她也不想收了那色鬼,只能糊个美人,叫他赶紧走。
弄了点竹条扎了个人形,又糊了一层白纸在上面,把春藤的墨拿出来蘸了点,画成头发,点了朱砂当红嘴唇,细细地描上眉,画上眼。至于衣服,她根本没画,反正就是画好了也得让那色鬼扒了去。还费道手续。
弄好后,在手里把玩了一番,一扎多长的一个小人,虽然袖珍了点,也丑了点,不过好歹是她的心血嘛。
刚一做好,春水就进来了,看见她手里的纸人,就指着那白白的胸脯,问:“这东西是什么?”
春心一咧嘴,她也不知怎么解释。不过七岁的娃懂个啥,便哄他说这是把白面馒头贴身上了。
春水很感兴趣,立刻吵着也要一个,还说要把馒头揣怀里,这样看着好看。
三春很觉无奈,心想着这大约就是男人的本性吧,从刚出生的小孩,到临死前的老人,都对这雪白的东西有一种特殊的执着。
不过……这丫的臭小子吃奶吃到四岁,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
春心咬了咬牙,很觉自己被耍了。又不想把个七岁孩子想得太坏,只好叹口气,只当他给忘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春水,只是她技术太烂,弄得人都看不出是什么了。
等春水跑着走了,她找了个盆把纸人烧了,嘴里念念有词,祈求死去的那位色鬼有了媳妇能安生几天。
看看天色已经快中午了,她正要起火做饭,春水又跑进来,叫道:“姐,不好了。”
春心停了手,问他,“出什么事了?”
“牛大叔今天给学里送柴火,说哥没带书,让夫子给罚了,哥让牛大叔捎话,叫你赶紧给他送书去。”
春心“嗨”了一声,笑道:“这才多大点事,有什么可急的,我做上饭就跑一趟。”
春水这才蹦跳着跑出去。
她笑了笑,这个弟弟其实挺懂事的,只就是贪玩,一时一刻也不愿在家里。
做好饭,把火熄了,压上锅盖,把新蒸好的馒头包上两个,她就拿着书上山了。
他们村子小,没有学院,只有在岐山的半山腰上有一个,附近七八个村子里都在那儿上学,收一些还算殷实家里的孩子。
第七章 你姐真漂亮
他们家也不富裕,只能温饱,留点余钱全供了春藤上学了。春水年纪也不小了,但父亲从没提过叫他也上学的事,不是不疼春水,只是供一个孩子已经很吃力了,实在供不起第二个。好在春藤也还算好学,每天回家都要读好久书才会睡觉,他一向视书如命的,像今天这样忘记带书的事还从没有过。
学院离他们这儿有十几里路,春心走了好一会儿还没走到,心里有些着急,午饭没吃就出来了,这会儿肚里空空再加上脚疼,倒有些头晕心慌了。
坐在道边上,打开油纸包,拿了一个馒头嚼着吃。正吃着,忽然发现道边的草丛有一双圆鼓鼓地眼睛在看她,那眼神里透出的全是馋意。
她有些好笑,对着那双眼睛招了招手,“刺溜”一下从草丛里钻出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一身的白毛,尖尖的嘴,两颗黑亮的眼睛好像两颗黑葡萄。
它一直盯着她手里的馒头,春心把油纸摊开,摆了个馒头在上面。那小东西也不客气,对着馒头轻轻咬了一口。
它吃东西的样子很优雅,感觉就好像它是个王子公主的在进食。
小东西吃完馒头,打了个饱嗝,懒洋洋地瞅她一眼,那模样非但没觉感恩,好像还对她不屑一顾。春心越看越觉有趣,这个小东西一看就有灵性,假以时日修炼恐怕能成个妖吧。她心有所感,不由伸手在它头上摸了一把,那小东西呲了呲牙,张嘴一口咬在她手指,咬完还一副感觉很难吃似地撇了撇嘴。
春心被激怒了,伸手要抓它,那小东西刺溜钻进草丛里,再也看不见了。
她暗觉好笑,凶巴巴的原来胆子这么小。
撕了条衣襟把手指包上,想到春藤暴躁的样子,赶紧走了。
这是春心第一次来青山学院,以前这个时候她又疯又傻的在家里,被关进柴房里,别说上山了,就是出门都不可能。这一次能到书院来看看,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青山学院建在半山腰上,有三间青瓦房,一个小院子,里面不过三十来个学生。这里地理极好,上山的路很好走,闲来无事看看日出,欣赏一下风景也是一种享受。只是这些十来岁的小萝卜头们,多半不能体会到这种悠闲舒适的意境。
她到学院的时候,一堆萝卜头们刚吃完饭,正在一处玩耍呢。
因为私塾距离村子比较远,孩子们平时中午都不回家,自己带着饭,吃完就在山上玩一会儿。有的摆石子当棋子,还有两三个在一处学人家文雅人在那儿对诗,春藤也在其中。不过刚入学的萝卜头能做出什么好诗,无非就是:对面一座山,山上一根藤,藤上长朵花,花开像喇叭。这种不明所以的打油诗。
春心走过去,唤道:“春藤。”
春藤一脸的不高兴,劈手从她怀里夺过书,怒气冲冲地问:“你怎么现在才来?”
“牛大叔传了信儿,我饭也没吃就来了,已经很赶了。”
春藤挥挥手,不耐烦地赶她,“行了没你的事了,赶紧走吧。”
春藤一向对她说话就是这个调调,春心也没往心里,她转身正要走,与春藤一起装模作样作诗的小子们就围了过来。
一个叫方通的小子挤挤眼:“春藤,这女娃是谁啊?怎么不给咱们介绍介绍?”
“是我姐。”春藤瓮声道。
有人轻叹一声,“你姐长得可真漂亮。”
方通对春心躬身一礼,道:“姐姐既来了,也别忙着走,不如跟我们玩一会儿再走。”
春心有些好笑,前世的时候从没被男人调戏过,更没人赞过她美,可现在被一个半大萝卜头调戏,她还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其实方通比她还大半年,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倒叫人不好意思开口骂他。
她笑了笑,“我还有事要做,先回去了。”转头又对春藤道:“你要好好学习。”
“多嘴。”春藤轻骂一声,眉头皱的死紧。
方通不乐意了,“你怎么这么跟姐姐说话?”
“她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大字不识一个,谁稀罕她当姐姐。”
春心本来已经准备走了,被他这么一说,忽然停住脚步。前世的时候她曾问过春藤,问他为什么不喜欢她,他说:“爹说的,你是个妇道人家,屁都不懂。”
那个时候她的心疼得直滴血,可又说不出什么,因为他说的也是事实,她确实大字不识一个。但谁天生就认识字的?没人教她,她又怎么可能识字?
那会儿有满肚委屈也无处可诉,但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跟了师傅九年除了学道术之外,更多的是抄写经书。她的识字是师傅教的,也是师傅锻炼出来的,清心道观里上千本经书,每一本都是她一笔一划的抄出来的。
像什么《道德经》、《南华经》(庄子)、《冲虚经》(列子)、《太平经》、《黄庭经》、《养性延命录》、《太上感应篇》、《太上老君内观经》、《抱朴子内篇》、《老子想尔注》、《玉皇经》……等等,多得数不胜数。也因为这个原因,倒让她练就了一手好字。
就算以前不识字,还不兴她后来学会了吗?
心里有些不舒服,暗想,今天要不好好落落他的威风,恐怕以后直到老死,她这弟弟都不会瞧得起她的。
今天要叫他知道,她之所以是姐姐,就是因为处处比他行。
打定主意便回过身,对几个萝卜头灿然一笑。
这一笑好像让阳光猛地从云层里拨开阴暗,一下子就照射进来,温和而又自若,顿时迷倒了一帮萝卜头。
看他们呆滞的傻样,她心里升起无比的痛快。同时又有些疑惑,她的样貌还是和原来一模一样,怎么以前就没见有这么大的魅力呢?
第八章 书院美夫子
她是不知道,她虽然外貌没变,但因为心理成熟,举手投足之间都比以前多了一种特别的韵味儿,而这韵味儿对于一帮子情窦初开的小子们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
她道:“春藤,你说姐姐大字不识一个,那我倒考考你,看你这半年都学了什么。”
春藤颇为不屑,“你还敢考我?”
春心也不生气,笑道:“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恶已;皆知善,斯不善矣。何解?”
这是《道德经》的第二章,她往常在道观,背得最熟的就是《道德经》了。
春藤不过刚学了三字经和百家姓,这么高深的东西他哪知道,不由张着嘴,好半天才吐出一句,“你从哪儿听了这么一句来糊弄人?”
春心笑了笑:“是你读得出太少,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告诉你,天下人都知道美之所以为美,那是由于有丑陋的存在。都知道善之所以为善,那是因为有恶的存在。你丑陋的内心只觉得女人愚笨,实不知真正愚笨的是你狭隘的心思。女人并不都是笨的,女人也并不都是不识字的,即便不识字,女人仍然有美好的内心,不会像你所说的什么都不懂。”
一段话惊得萝卜头们张大了嘴,萝卜头一号,二号,三号都用很崇拜地眼神看着她。
春心微有些得意,前一世她可没这么被人看过。
这时忽听身后有人鼓掌,叫道:“说得好,说得极好,女人本就是天下至美之物。”
她回过头来,只见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走进书院,他不过二十来岁,一张春意盎然的笑脸,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他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俊美突出的五官,完美的脸型,他很阳光很帅气,与他身后背着的那只粪筐完全不搭。
萝卜头们一看见这男子,都躬身行礼,齐声叫道:“夫子好。”
春心一阵惊讶,这就是学院的夫子吗?没来之前,她还以为当夫子的都是白胡子老头,板着一张在大粪池里泡了三天的臭脸,一张嘴就是之乎者也,酸臭熏人。不过若是每个夫子都像他这般英俊潇洒,那么即便是酸腐些也认了。
她忍不住多瞧了他几眼,因为实在太养眼了,比原来清心道观山下那个穷书生长得还好看。而且最讨人喜欢的是,他居然在对着她笑,不像那个穷书生每回一见她,都把头昂的高高的,好像多了不起。
“见过夫子。”她盈盈下拜,学着以前见过的娇滴滴地大姑娘姿态。
春藤看得一个劲儿的对天翻白眼。他姐不高兴时拿着棍子追着人打,曾几何时变成这副贤淑样?
夫子吟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