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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锦衣之下-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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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船此时已经挨近,阿锐将倭寇拖上船来,让他趴在船舱底呕水。今夏紧跟着湿漉漉地爬上船来。

“我还以为这帮东洋人有多厉害呢,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谢霄将长刀拔起来,用力踢得倭寇翻过来,“拿你们给帮里弟兄垫背,算是便宜你们了!”

说话间,长刀就要往倭寇心口插下去。

“哥哥不可!”今夏急唤道,她身为捕快,向来是反对民间自行动用死刑。

上官曦却瞧出一星不对劲儿来:“老四,小心!”

那倭寇眼看要死在谢霄刀下,目光异样,双唇微启,从口中疾射出一道银光,直奔谢霄面门……

说时迟,那时快,上官曦推开谢霄,而阿锐却扑倒上官曦。

长刀钉入倭寇心口,他气绝身亡。那枚细针没入阿锐的肩膊,他吭都不吭一声,只额上的青筋跳了跳。

☆、第三十三章

“阿锐。”上官曦不知该说什么;赶紧查看他的伤势。

谢霄已是勃然大怒:“临死还想咬老子一口!”说话间手起刀落;将另一个倭寇干脆利落地杀了,待要去杀之前逃走的那倭寇;却听那倭寇满口求饶。

“大侠、大侠、女侠……饶命啊,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我是被逼的;被逼的……”

他竟说的一口官话;口音比久居京城的今夏还标准上几分;众人皆是一愣。

“闹了半天;你们是一群假东洋人啊!”谢霄拿刀尖轻一下重一下地戳他耳朵;吓得那人动都不敢动一下。

“不是不是;他们是真的东洋人;我是被他们抓来的,他们在内陆人生地不熟,就抓了我来,我一点功夫都不会的……”

扯开衣袍,上官曦仔细查看,阿锐的肩膊处仅能看见一处红点,细针没入肌肤,一时找寻不到。

好在并不见伤口附近肌肤发黑,上官曦松了口气:“还好,这枚暗器他含在口中,没有抹毒,只是得尽快找磁石把针吸出来。”

“不……不碍事。”

不惯在她面前光着膀子,阿锐不自在地赶忙拉起衣衫,也不知是否因为疼痛,脸涨得通红。

“脸怎么红成这样?”今夏瞅着他脸色,诧异道,“真的没事?”

阿锐怒瞪了她一眼,重重道:“没事。”

刀尖在假东洋人的耳畔划了几下,没伤到肉,倒把头发剃下来不少,谢霄瞪着他喝问道:“你东洋话说得那么溜,想骗老子啊?”

“我真的不是……”碎发纷纷,不知道下一刀是不是就划开头皮,假倭寇吓得身子直抖。

今夏示意谢霄先停手,半蹲□子,拿了他的手掌扫了几眼,平和问道:“姓甚名谁?何方人士?为何会说东洋话?”

“小的姓张,单名一个非字,徽州人。早些年、早些年在海上跑过几年船,跟东洋人做买卖,所以会说一些。”

“这年头,敢在海上跑船的,可都是人物啊,失敬失敬!”今夏啧啧道,“能问下你跟着谁吃饭么?”

张非道:“那会儿年轻不懂事,听说下海来钱快,就跟着汪直干了几年……”

汪直,字五峰,号五峰船长,徽州歙县雄村拓林人。在海上纠集帮众与日本浪人,组成走私船队,人数众多,装备精良,自称徽王。明朝有“片板不得下海”的禁海令,走私船队横行,倭寇重患,致使江浙沿海民不聊生。

今夏继续啧啧:“失敬失敬,原来你还是汪大老板的人。”

谢霄在旁听得不耐烦:“你别废话了行不行,汪直的人不就是倭寇么,老子给他一刀痛快的。”

“小的、小的已经知道错了,就是想洗心革面才离开了船队。”

“离开船队就带着东洋人进内陆了,你晓得他们不认路,特地带路的吧。”谢霄扬手就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是被逼的、被逼的……”

正在这时,不远处又传来水声,且有东洋人的说话声,上官曦侧耳细听:“至少有七八条船,老四,扯风。”

谢霄虽然忿忿,但眼下船上有人受伤,确实不易久留,便抬脚将两具死尸踢入水中。

阿锐虽伤着,还欲去摇橹,肩膊一痛,半身发麻,差点跌倒,今夏赶忙扶住他。上官曦接过摇橹划起来,担忧地看着阿锐。

张非趁着众人不留意,朝船舷处挪了挪,紧接着“扑通”一声,船边水花溅起,他已窜入水中。

饶得谢霄反应快,伸臂去抓,可惜仍未来得及。

“这王八犊子!老子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早知就一刀剐了他。”谢霄恼怒道。

上官曦将船儿摇得飞快,芦苇叶啪啪啪地直朝人脸上打,半晌功夫便回到了之前上船的地方。她先将阿锐扶上岸,又急命人去请大夫来,脸色始终铁青着。

这帮倭寇人数众多,且行踪飘忽,居所不定,今夏想着要赶紧去通知官府,调集兵马,对他们进行围剿方可。谢霄拦住她道:“已经有弟兄去通报官府。”

“我是官差,此事还是我自己去的妥当。”

“你一外来和尚,连地名方位都说不清楚,去了又有何用。”谢霄鄙夷道,“况且,你若是个三品大员也就罢了,可偏偏你连个品级都排不上,去了谁听你的。你听我一句,我们帮里与官府关系还算不错,颇有几个老熟脸,每月里喝酒吃肉地厮混。他们去通报,比你的话有用得多。”

他的话确也有理,今夏也知自己人微言轻,况且来江南是为查周显已的案子,管倭寇之事未免让人有狗拿耗子之嫌,只得作罢,入内去看阿锐的伤势。

大夫来了之后,用磁石吸不出阿锐肩膊处的细针,无奈之下只得用利刃割开肌肤,取出细针。阿锐疗伤时吭都不吭一声,反倒上官曦要亲自替他包扎伤口时惊得跳起来,脸涨得通红直摇头:“使不得,使不得……”

上官曦正待皱眉,谢霄已在旁径直接过布条替他包扎起来。她望了他一眼,终是什么都没说,自己缓步出去,也不知从何处取了套衣裳,拿给今夏让她换上。

今夏谢过上官曦,换好衣裳,等大夫得了空,小心翼翼地取出怀中那枚暗器:“大夫,你瞧瞧,这上头淬得是什么毒?”

那大夫擅治外伤跌打,对于毒物却不甚熟悉,当下取了暗器到旁边,用银针探验。

这厢谢霄已经替阿锐包扎好伤口,阿锐嘴唇紧抿,对少帮主连句谢也不说,披上衣袍,起身径直出了屋子。

“这几天你就先歇着,好好将养。”上官曦朝他道。

肩膊包得结结实实,手都抬不起来,偏偏阿锐还要逞强:“不用歇,这点小伤,不碍事。”

谢霄行出来,插口道:“让你歇就歇着,伤口长好才行,我让兄弟们给你送好酒好菜,你只管养着就是。”

上官曦没好气地瞥他:“他有伤在身,你还送酒?道人人都跟你似的。”

“呃……错了错了,好饭好菜。”谢霄笑着,改口道。

瞧他的模样,上官曦微叹口气,脸色稍霁,低声嗔怪道:“就你这性子,也不知道这些年在外头是怎么过的。”

谢霄嘿嘿笑着,也不答话。

见两人交谈,上官曦的脸色总算和缓了许多,阿锐看在眼中,默默转身离开。

因这个大夫也说不出暗器上究竟淬得何种毒物,今夏只得将暗器复包好揣入怀中,皱着眉头自房中走出来。

“走!我请你吃酒去!”谢霄大力拍她肩膀。

今夏被他拍得一踉跄,骤然想起另一件事来:“糟糕!把大杨忘了!走走走,赶紧回去接他。”

谢霄跳上船,今夏连忙跟着跳上去。

“姐,快上来啊!”谢霄朝上官曦唤道。

上官曦站着不动:“少帮主,我还有些琐事要处理。”

谢霄是个粗心的,听她如此说,连劝也不多劝一句,只道:“那等你办完了事记得来寻我们,我在七分阁等你。”

今夏原已上了船,瞧见上官曦神色,思量一瞬,又复跃上来岸来,歉然道:“上官姐姐,今日若非我要去探倭寇行踪,也不会害得阿锐受伤。明儿我一定登门致歉!”

上官曦淡淡道:“这事不能全怪你,不必介怀。”

不能全怪,意思是终究还是得怪一点,今夏心领神会,继续陪着笑脸。

她将嗓音压低了些:“今早姐姐见了陆绎的事,他好像不知道?”

上官曦转过头,双目望向她,看不出情绪:“你告诉他了?”

“没有,我看他并不知情,寻思着姐姐大概另有打算,就什么都没说。”

上官曦目光温和了些:“多谢你想得周全。”

今夏等了片刻,见她并无告诉自己的意思,便道:“姐姐放心,我不会多嘴。姐姐身为堂主,自然是有胆有识的,只是容我多说一句,那陆绎颇有城府,心机难测,姐姐须多加小心才是。”

“我知道。”

只听上官曦淡淡道,她头微微低着,看不清眉目。

谢霄复将船划回挨着观前后街的桥头,今夏一眼便看见杨岳坐在延伸到河中的石阶上,低垂着头,望着河水呆呆出神……

“大杨!”船还未靠近,她就高声唤他。

杨岳慢吞吞地抬起头,慢吞吞地看向他们,慢吞吞地站起来,等着船靠过来。

“都见着人,你怎得还是蔫头耷脑的?”今夏伸手拉他上船。

“你怎得知道我见着她了?”

“匣子你都送出去了,以翟姑娘对陆大人的用心,她应该会亲自见你,多半还得向你打听陆大人的喜好。”

杨岳犯难地推了推额头:“她确是向我打听陆大人的喜好了。”

“你怎么说?”

今夏颇感兴趣。

杨岳瞥了她一眼,复垂下双目:“我说,陆大人闲暇时喜好烹调之道,时常自己亲自下厨煮点小菜。”这原是他自己的喜好。

他顿了顿,又道:“我还说……小米糕是陆大人亲手做的,我想这样她大概不至于把它全赏给丫鬟,多少自己会尝点。”

“美得很,美得很,说不定下回她也会做些小菜回赠,这样咱们也能吃点。”今夏笑道。

谢霄听不太明白,莫名其妙道:“什么小菜?你们不是查案么?”

“有人中了美人计,”今夏笑眯眯道,“不过没事,不耽误查案。”

杨岳也不反驳她,蔫蔫坐下。

身为乌安帮少帮主,谢霄直接领着他们上了七分阁,要了间楼上的雅间,点了一桌子的菜。

“要不要再找人来唱个小曲?你们好这口么?”谢霄果然财大气粗。

今夏正把身子探出窗子外瞧景致,来不及回答。杨岳已连连摆手:“不要不要……”

“那就不叫,其实我也烦听哼哼唧唧的曲子,喝酒都喝得不快活。”谢霄拈了几粒花生米丢入口中,“上次你不喝酒,今日你爹爹也不在这里,给兄弟个面子,喝几杯如何?”

杨岳原就心绪不佳,加上今日已无事,确也想喝几杯,犹豫了片刻便点了点头:“行。”

谢霄招手让店小二上了两坛子竹叶青。

今夏回到桌边,见店小二正忙,自己便启了酒坛子,倒了一碗尝了尝:“好香的酒,两坛子只怕不够喝。”

“你一个姑娘家,喝几杯应个景就算了,喝醉了我可没法向杨叔交代。”谢霄拦了她的碗,给她换了个小酒盅。

今夏转头就把小酒盅换给了杨岳,依葫芦画瓢地嘱咐道:“你喝几杯应个景就算了,喝醉了我可没法向头儿交代。”

杨岳叹口气,果然乖乖接过酒盅,预备斟酒。

她转头朝谢霄解释:“大杨是出了名的三碗不过槛,换个酒盅子,他还能多喝上一会儿。”

“什么不过槛?”

“门槛呀。”

谢霄感慨地看向杨岳:“没事,酒量这东西是练出来的,你在扬州若是能呆上三个月,我担保你喝三坛子也没事。”

正说着,楼梯上店小二又引着人上来,隔着帘子刚看见人,今夏便慢慢放下碗,朝杨岳打了个眼色。上楼来的是五、六名锦衣卫,其中一位校尉身穿青绿锦绣服,正是高庆。

☆、第三十四章

高庆看见今夏等人的那瞬;她脑中已经把高庆会怎么向陆绎禀报此事;而她该怎样向陆绎解释都思量了一遍,自我感觉应是天衣无缝;脸上便一派轻松笑意。

大概嫌他们是没官阶的小吏,高庆也没打算进来与他们寒暄,只打量了几眼谢霄;便不动声色与旁人边说边谈地行到另一边的雅间里。

杨岳皱了皱眉头;正欲说话;今夏已先行安慰他道:“没事;陆大人那边我知道该怎么回禀;保管他挑不出错处。”

谢霄对锦衣卫并无好感;朝外翻了个白眼;催着店小二赶紧把菜上桌。

七分阁的几道名菜确实名不虚传,其中那道杨岳提过的春笋蒸肉吃得今夏赞口不绝,又想着回京之后再没这口福,边吃着边惆怅着。

杨岳一改平日对菜品的兴致,低头闷吃闷喝,连话也不多。

谢霄看着直摇头,绕过桌子,重重拍他肩膀道:“大丈夫何患无妻,一个女人而已,何必作这等愁苦姿态。”

“哥哥,你这话说得就不中听了。”今夏颇不满地皱眉,“什么叫一个女人而已!女人怎么了?怎么就不值得你们男人一往情深相思愁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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