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季雨季-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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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认账……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我跟你拼了!〃
郝君一把推开她:〃你冷静点好不好?〃
郝君理理衣服:〃当初也是你自愿的,为了当拉长,你自己送上门来的。现在没当成,找我撒野。〃
〃你……你卑鄙!〃
欣然似懂非懂地看着他们。
第二天,拉里的纪律好多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昨天的那番活?谢欣然在拉上来回走动,这个指点一下,那个帮手一下。她发现阿春神色恍惚,便说:〃我来帮你做吧。〃
阿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郝君进来了:〃谢欣然,老板在Office等你,叫你去一下。〃
〃叫我?〃欣然好生奇怪,一点儿也猜测不出那个日本人找她会有什么事。
〃对,找你。你去吧.我叫李艺来顶你的班,郝君说完就走。〃没有看阿春一眼,阿春也没有露出一丝与他有什么瓜葛的痕迹。
谢欣然出了车间。穿过众多走廊,才到老板的办公室,忽然想起自己连老板姓什么都不知道,又回去了。李艺告诉她,老板叫川田一郎.又说:〃欣然,你好醒目呀,我在这干了六七年,老板从没有单独找我谈话。〃谢欣然嫣然一笑,心想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她敲了敲门:〃川田先生,您找我?〃
〃啊,你就是谢小姐,〃川田先生上下打量一番,〃请坐!〃
欣然很不习惯别人称她〃小姐〃,她说:〃您的中国话说得真好!〃
〃哪里,南腔北调的。〃
〃嗯。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在宣传栏。见到很漂亮的书法,得知是谢小姐写的,心里十分敬佩,请问你师从哪位名家?〃
〃名家?没有,我不过自幼喜爱书法,我父亲很重视,经常督促我。小学时每天有一节书法课,仅此而已。〃
〃自学成才!〃
欣然不好意思了:〃我的字并不好。〃
〃你太谦虚了!听人介绍你只是一个中学生,是来勤工俭学的。认识你很高兴。本人酷爱收集字画,这次请小姐来,是想请小姐为我写一条幅。〃川田先生指着文房四宝说。
〃那我就献丑了。〃欣然并没有过分地推辞。
〃我想要'致人而不致于人'几个字。
〃这是孙武的。〃
〃对,我们日本国很推崇《孙子兵法》,我本人也很崇拜他,可是中国人似乎并不重视他。并没多少人知道他。
欣然淡淡一笑,只是说:〃相比起来我更欣赏孙子的'上下同欲者胜'。
〃好,很好,你也读过《孙子》?〃
〃我们的语文课本上就有。欣然轻描淡写他说。她挥毫写下〃致人而下致于人〃,几个大字。
川田先生连声叫好:〃认识你很高兴。〃
〃谢谢,认识您我也很高兴。〃
你应该姓〃坏〃
谢欣然自从被川田先生〃接见〃后,身价倍增,甭说李艺等人,就是车间总管郝君之流也对她刮目相看。谢欣然自嘲自己不过是狐假虎威的家伙。
由于要赶货,这个晚上加班,科文在,总管也在,一直忙到九点完工了,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这时,燕妹的铅线从她的口袋里掉了下来。李艺看见了,郝君看见了,谢欣然也看见了。
郝君向燕妹走去。这时欣然抢先一步,大声他说:〃燕妹,你怎么总把铅线和卡门分开放,这样容易忘的。〃说完她径直走去,捡起铅线,放回流水线上,〃看你,又忘了。〃
燕妹涨红了脸,呆呆地看着欣然。所有人也看着欣然,欣然故意轻松他说:〃燕妹总是担心自己把卡门和铅线混在一起。所以总是分开放。〃
燕妹感激地望着欣然,欣然却像毫不知情似的,只是一味地说:〃好,现在收工了。〃
女工开始退去,燕妹也混入人流中,谢欣然松了一口气,车间里只剩下李艺和谢欣然。
〃谢欣然,你感觉如何?〃李艺问,嘴角一丝笑。
〃你说什么呀?〃我不明白。
〃别装了。燕妹偷东西,你为什么替她打掩护?〃
李艺真厉害。欣然不敢看着她。
〃幸亏她是在这儿被发现,只要大家不说便没事儿。如果在门卫处被发现。别说你了,就是经理也保不住她。〃
〃我想。她也许真的是无意,李艺姐,这事就让它过去吧.你别去和外人说,好吗?〃
〃你把我李艺当什么人了!〃李艺扬长而去。
次日.郝君叫谢欣然去他办公室,欣然以为又是为燕妹的事,就去了。郝君穿着一件毛衣,欣然看着眼熟,想起来了,阿春打的那件。
郝君笑嘻嘻他说:〃你把门关上,我想跟你谈个问题。〃
谢欣然立刻退到门外.轻蔑他说:〃那你还是找阿春谈吧!〃
自从谢欣然打工之后,妈妈〃提防坏人,小心谨慎〃的叮嘱不绝于耳。每说一次,欣然都顶一句:〃妈,我耳朵都起茧了。她知道妈妈是为她好,怕她掉以轻心。现在看来,妈妈真是先知先觉。郝君的为人,在这短短十几天里,谢欣然已经看透了。他对每一个女工都是嬉皮笑脸,色述迷的,还有他和阿春……
谢欣然发觉阿春近来的神色越来越不对头,脸色苍白。精神恍惚。终于,有天下午阿春突然昏倒了。谢欣然慌了手脚。几个拉长去叫了李艺,把阿春送进医院。〃这个女人怀孕了。护士冷冰冰他说。
谢欣然跌坐在医院的长凳上,脑子里立刻闪出郝君的照片,记起郝君和阿春那天的争吵,她明白了。
谢欣然回到工厂,拉上的女工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地忙碌看。欣然走到燕妹身边,低声说:〃下班我们一起去医院。燕妹含着泪点点头。
收工了,欣然先去了办公室,郝君正衔着烟。
〃阿春姐进了医院。〃
郝君看了她半天,吐出三个字:〃她自找。〃
〃你卑鄙!〃
〃你没资格说我,你还得感谢我。要不是我让你出墙报。川田先生会见你?你永远就在流水线上当打工妹吧。〃
〃感谢?我根本瞧不起你!〃
〃哼,〃郝君冷笑,〃看过《雷雨)吧?鲁侍萍被人标榜得很高,事实上她很贱,否则她就不会给周朴园生了两个孩子而不是一个孩子了,这说明当时她也是乐意的。只是在周家赶她,断了她的生路后,才想到自杀。这种女人还不贱?〃
〃我们学过一个成语,叫'恬不知耻',我一直不知什么意思,不知什么场合下用,今天,你教会了我,这是你的专利吧!
欣然说完转身想走,到了门口,又回头:〃你叫什么名字?郝君?一下错了两个,第一,姓错了,应该姓'坏',第二,叫'君'.你连人都不是!〃
〃啪〃地一声门关了。欣然出了门,发现燕妹在门外。燕妹只说了一句话:〃欣然,谢谢你。〃
当她们赶到医院时,发现拉上的打工妹都在,阿春的嘴唇很白,头发很乱,散在脸上。看见欣然,艰难地伸出手去,欣然立刻迎合这双手。阿春挤出一丝苦涩的笑。欣然替阿春撩开脸上零散的乱发,轻轻他说:〃一切都会好的。〃
女工们干得很努力,没有说话,没有出错,没有上厕所的。欣然终于再次赢得了伙同。谁说没有和打工妹搞好关系的拉长?这不有了吗!欣然笑了。不过其中的奥秘是难以说清的。
李艺又来找谢欣然:〃下午收工后,我在对面咖啡厅等你〃
欣然去了,李艺打扮得十分入时。
〃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李艺没有急着答话,叫了两杯金威啤酒,服务员送来,一杯放在李艺面前,另一杯放在欣然面前。
〃我不喝酒,喝酒不是好女孩〃
李艺笑了:〃真是小姑娘……〃便自己喝起来。
·'欣然,今天是小年夜,我请你出来。〃
真的。过小年了,这段日子过糊涂了。
〃我没有朋友……所以请你〃
〃你没有把我当小孩,把我当你的朋友,当你的同龄人?〃
〃对.在深圳我没有亲人,朋友也疏远我,我……你是个学生,我们之间没有冲突,也没有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你很纯。所以……我有话也只对你说。〃李艺几杯酒下肚,有点醉。
〃你应该去看看阿春,〃谢欣然却想到另一个问题,〃你们视水的低流。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道路的权利。〃
离厂一步三回头
今天是大年三十,也是工厂最后一天上班。女工们像往日一样。她们对阿春、燕妹的事,也许真像李艺所说的〃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但欣然不行,当她看到阿春空着的工位,燕妹那双飘忽不定的眼睛,她感到痛心。
阿春不在。欣然就顶她的工位。像第一周一样,前面的工人把活通过流水线传到她那里,她干完规定的活,就传给下一个工人,但这时欣然的心境已不同于第一周了。
下午三点,经理就宣布下班。忙了一年的打工妹们欢呼雀跃。大家开始离开工位。这时,欣然站了起来,向她们鞠了一躬。
〃祝大家新年快乐!〃
打工妹们嬉笑地围上去:〃也祝你快乐!〃祝你永远这样讨人喜欢!……〃
〃出粮了!〃有人在门口叫一声,打工妹们高兴得蹦起来。
随着人群去了财务科,由于是过年,财务科科长亲自为大家发工资表示感谢,川田先生也在一旁感谢,感谢大家为他干活。为他加班。为他赶货,为他赚钱。钱是用红包装着的,年终了。红包也鼓了些。打工妹一个个排着队,签了名,领了钱。轮到谢欣然,不知为什么,一种伤感的情绪竟大于兴奋。
〃啊。谢欣然,听说你干得很不错。来,签个字。〃财务科科长是个胖胖的中年妇女。
〃我想问一下,我们拉阿春的工资有没有?〃
〃只有一半。她缺工多天。〃
〃阿姨,等她出院让她当拉长吧!〃
〃恐怕不可能。她出了这种事,更没人服她了。〃
〃你怎么不继续干下去?〃
〃我要开学了,必须复习功课。〃
〃再干几天,就能拿到拉长全勤奖。50块钱。〃
欣然笑笑:〃在我眼里,分数比钱重要。〃
〃对,你是学生,我差点忘了.学习第一位。〃
别说科长忘了,就是谢欣然本人也几乎忘了自己的第一身份——学生,一个好学生。
谢欣然在工资单上大大方方、端端正正答下〃谢欣然〃三个字。接过钱,觉得很沉。
她退出入群,看见川田先生正注视着她,接着迎她走来。伸出手:〃谢谢你,辛苦了!〃
〃祝您新年快乐!〃欣然也伸出自己的手,这是平等的握手,欣然感到自己是大人了,被人尊重了。
欣然依依不舍地跟工友们告别,走出碧奇厂时她是一步三回头,泪流满面,欣然不明白,自己在哭什么。难道是留恋这个厂?不对,工厂怎比得上九中校园;留恋这帮工友?也不对,她们之间亲善过也发难过,长期相处,那结果恐怕比李艺好不了多少;留恋这段生活?更不对,这3个星期在她16年岁月中过的是最沉重的了,沉得让这颗年轻的心担负不起。
既然都不是,为什么还哭呢,欣然自己也莫名其妙,许是前些日子太压抑了吧。
李艺、阿春、燕妹将来如何?谁也不知道。她们的故事没有完,而谢欣然的打工生涯已经结束了。
别了,我的打工生活;
别了,我的工友;
别了,碧奇。
挥挥手,向前走。
〃没有人生来洒脱,都总是在哭过之后才会感到轻松许多。〃有位作家说。
这个寒假不轻松
初三毕业时同学们曾经相约,每年春节都要到兰老师家拜访一次。今年是第一年,欣然希望圆满。
街上过年气氛非常浓重。不管大店小铺,门前都摆看两盆桔树。翠绿的叶子,大红的桔子,还有上头挂着的小红包,似乎在招呼行人向它靠拢,老板真是〃开门大吉〃了;最壮观的是香港过来的采购队,那些家庭妇女成群结队。一口几趟地跨过深圳河往回搬东西,河北河南差价厉害啊!
阿琼在一家书店对面开了个饰物店,专卖女性用品,如胸罩、泳衣、化妆品、手提袋。她是没考上高中后做了个体生意,现在她的银行存折早已上了五位数。
阿琼正在档口忙乎着,看来生意很不错。她拿着花王系列产品给一群打工妹〃授课〃:如何永保青春;如何分辨皮肤的性质;如何做面膜。欣然背对着档口,阿琼没注意她。阿琼正在给自己这桩即将做成的生意加油。
〃就拿我来说吧.今年24岁,可是人家都说我只有十八九岁,这就是'花王'的功力!〃
宣传的结果是这群打工妹心甘情愿地掏了腰包,兴高采烈地离去。
〃小姐,买什么?阿琼对着欣然的背说,十足的生意人口气。〃
欣然转过身:〃阿琼。〃
阿琼也是16岁,可一点学生味都没有了。她穿着一件低胸的皮外套,这是校园女生无论如何也不敢穿的。烫的是时下最流行的玻栗头。嘴巴涂得很红。'奇…Q…i…s…u…u…。…c…o…m…书'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许多。阿琼变得真快。以前她常和班上的女生吮着雪糕在时装店门口'〃望裳兴叹〃;她常为十几元买到一件假冒名牌兴奋两三天。
〃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阿琼有几分紧张,又有几分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