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君以明月-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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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在咫尺。我伸出手,摸上他的脸颊,轻声道:“这是太后和我之间的事,无论如何是逃不掉的。是怕我应付不来,怕我会动摇,还是你不信我?”
皇帝的眉皱了一下,然后抚上我的手,不让我抽出来,沉默了片刻,还是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在清晏阁等你,她说你便只管听,若心里难受,一切有我。”
我点点头,道了句“放心”,便起身奔赴长宁宫。若朝堂是他的战场,那么这后宫便是我的战场。我从来不是菟丝花,不需要依偎在他的身上寻找养分,以卑微的姿态。我要与他并肩而立,共担风雨。
到达了长宁宫,却看到了一个情理之中,却意料之外的人物——云逍。回宫之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我以怀孕为借口,就躲在凤仪宫中,可以不与外界接触。他的心结太深,我也只能寄希望于时间与空间的阻隔,让那些不该有的情愫慢慢淡去。
互相厮见之后,各自落座之后,我便微笑的转向太后:“儿臣特意早些过来,想着和母后说说体己话,不想却打扰了太后和叔叔叙母子之情,实在罪过。”
“皇后娘娘言重了,臣弟如何甘当。其实娘娘来之前,臣弟正要告辞。”云逍垂下眼不看我,双手握拳,骨节处有些泛白,握得是那么紧,好像握紧了他最后的防线。
我心中有些难受,他虽不看我,但只怕心里却也没有好受些。本来应该礼貌的开口邀请他参加后宫为太后准备的家宴,此刻却哽在喉头,如何也说不出口。但是我并没有失去理智,我们现在还在太后的眼皮底下,哪怕一点点的疏忽,也会演变成不可挽回的错误。所以我也只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口相邀:
“今晚在清晏阁准备了家宴,为母后洗尘,还请王爷赏光出席。”
云逍有些惊讶的抬头看着我,我这样的开口相邀,按照男女大防来讲是有些欠妥,但是这样做却也有别的好处。如果太后对云逍刚刚的异样看在眼里,那么现在我就必须打消她的怀疑。
我报以平静的笑容,继续道:“王爷切莫推辞,这也是皇上的意思。若被令皇兄知道本宫在母后这里遇到您,又不邀您赴宴,一定会埋怨本宫不懂礼数。只怕母后嘴上不说,只怕心里也怪我这个媳妇儿愚钝,不懂体察婆婆的心思。”
“这个月儿,连本宫都敢打趣!”太后一笑,然后对云逍说道:“不过是寻常家宴,皇后这般诚恳相邀,逍儿,你便和皇上一起来吧。你先去吧,让本宫和皇后娘娘说点体己话。”
云逍只得点头应了,向太后和我告辞。太后挽着我的手,直向寝殿中去。我微笑如仪,心里却很清楚,重头戏马上就要来了。
第四十六章
长宁宫寝殿——慈安殿之中,我和皇太后对面而坐,一人手中捧着一杯桂花茶,慢慢的啜饮。茶烟袅袅,茶香细细,可是那种紧张感,却是无处不在。
对于勾心斗角,我早已经不是新手了。只是不同与往日,我今天的对手——虽然我不想这么称呼,却是比我更懂得深宫生存法则的女人。敌强我弱,我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等候对方出招。何况做儿媳妇的,本就应恭谨以待,聆听婆婆教诲。历史和事实都告诉我,做古代的儿媳妇,和婆婆对抗,是绝不会有好结果的,《孔雀东南飞》的刘兰芝,《钗头凤》的唐婉,都是明证。
太后最关心的,自然还是我的肚子,所以最开始的一炷香时间,我几乎都是在向她汇报我怀孕之后的身体状况。她问的非常仔细,还交待了我许多怀孕的心得。终于前面的话都说完了,太后又抿了一口茶,笑道:
“这桂花茶清雅之处,更在御用的龙团凤饼之上,色香味都别具一格。月儿的心思就是和旁人不一样。本宫在宫里住了这么多年,就从没想着这桂花也能入茶。”
“母后过奖了。”我微微一笑,道:“能讨得母后喜欢,儿臣的心思就算没有白费。”
“也难为你了,不过你这丫头,哀家是该说你是太聪明所以看得破;还是说你太糊涂怎么凡事都不上心?”太后皱眉道:“哀家回来的路上听说了,升王珞的品秩之事,是你向皇上提出来的?”
“确是儿臣。”果然来了,我的全部神经高度戒备,只是太后从王珞入手,倒是我不曾想到的。不过无论从什么角度切进去,想来最后的落脚点都是关于专宠问题。我解释道:“王珞入宫以来便是昭仪,儿臣怀孕这些日子,宫中大小事宜都经她手,也算兢兢业业。此次皇上为大公主选养母选了芳菲,于她的确有所亏欠。如今三夫人的位置都是空的,于情于理,她也该晋晋了。”
“你顾虑的也有道理,只是如此这般,王家——”太后叹了口气,其后的话不言自明。我微笑着接过话头,说道:“便是晋了位又如何,九嫔也罢,三妃也罢,名称不同而已,不也都是妾室?”我故意装出不屑一顾的派头:“就像母后从前教导过儿臣的,后宫之中可以有无数个妃子,但是碧落只有一位皇后。”
“月儿,你坐到本宫的身边来。”太后向我招招手,我柔顺地起身,坐到她身边去,听她说道:“毕竟你现在还是年轻,若这后宫有你说的这般简单便好了……”太后停顿了一下,看向我,语重心长地说道:“如今你在后宫所享有的一切尊荣,皆因你出身名门和身后家族手中所掌握的权势。若有朝一日,失去了家族的庇佑,便什么都失去了……站得越高,跌得必然越重;得到越多,越不能承受失去。你素来是个心里有数的,这些原也不需要哀家提点。”
我垂下头,装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太后伸出了手,握住我放在腿上的手,一脸慈爱,继续说道:“好孩子,我也是从你这么大经历过来的,你的心事我怎么会不懂?”
我心里一动,太后的自称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估计是发现她前面的话没有得到我的回应,便转向了情感攻势,刻意摆出了推心置腹的架势继续耐心的劝解我:
“你们少年夫妻,如胶似漆也是难免。试想这天下又有哪个女子愿意将自己的丈夫推给别的女人?可是既然入了这个后宫,便要遵守后宫的规矩。一枝独秀,后宫必然不稳;后宫不稳,前朝必然震动。如今闹成这个样子,无论如何,都是你这个皇后失职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然而为皇上计,为碧落计,你都要先迈出这一步,来日方长,你也不该把自己这么急的送到火上烤着不是?”
感觉情绪酝酿差不多了,我反握住太后的手,抬起头,估计这个委屈中又带着点倔强的表情,应该做得还算比较到位:“母后说的,儿臣不敢反驳。儿臣也承认确有私心。与皇上结缡四载,儿臣对皇上的脾性也略知一二。他心中有大爱,天生便是做皇帝的料子。可大爱之人必然无情,对于他来说,后宫都是棋子,是成就家国天下的工具而已。正是儿臣懂皇上的心思,所以儿臣不能成为他的工具,就算为了腹中的宝宝也不能——”
“你何必钻这牛角尖,你是后宫唯一的主子,如何和那些嫔妃们一样?”可能是没想到我会直接坦白,太后愣了一下,马上接道:“你和皇上毕竟是夫妻,何况有哀家在——”
“母后您说的是,对后宫的女人而言,家族是存在的根本。往长远考虑,无论是儿臣这个位置,还是家族存续,都要依赖皇嗣。而说到底,儿臣和宝宝在这宫中究竟会如何结局,还是要看皇上的选择。”我说道:“儿臣必须首先为腹中宝宝考虑。就算儿臣独霸后宫又如何?就算后宫不满又如何?儿臣毕竟是碧落的皇后!儿臣是主子,她们是奴婢,什么时候身为主子还要去看奴婢的脸色?”
太后定定地看着我,没有说话。今日她有些轻敌,而我却已经将要说的话模拟过好多遍了,所以我的辩白是非常有针对性的。其实这等“主子奴婢”的说法,向来是我所排斥的,但是却最容易被太后这样的古代正统大老婆接受。何况我可不是真的贤良淑德的古代女子,想来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完全不把后宫的评价放在心上。我继续说道:
“碧落律有‘七出三不去’之条,与更三年丧不去。儿臣为父皇守孝三年,已在三不去之列,即便外臣弹劾,只要儿臣得到两个人的认可,这后位就不会动摇。皇上那里,儿臣自会处理;母后您会支持儿臣吗?”
其实我的话说的很明白了,我这个皇后,毕竟是经过国家程序正式册立的,要废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按照碧落的法律,我曾为先皇守了三年丧,除非我犯了通奸的罪行,或者将皇帝的直系尊亲属——现在只有太后——殴打至伤,否则大臣们没有任何理由要求皇帝废后,太后也不能要求皇帝休离我。只要我诞育了皇子,为了天下,为了文家她也不会动我。因为废了我这个皇后,继任者很可能就轮到文家的死敌王家的女儿,毕竟王家的嫡女王珉尚未出阁。退一步讲,如果王珞这个“德妃”直接晋级为皇后的话,对于文家也不是什么好事。
“好,好,好!”太后的目光锐利,紧紧的锁住了我,一连说出了三个“好”字:“竟是哀家小觑了你,你已然想得如此通透了。果然是我碧落的好皇后!”
“母后过奖了,儿臣也是在您的点拨之下,才渐渐想通了。儿臣既身为一国之后,便不能仅仅是顾自己的心情,还要对碧落的未来负起责任,断不会像之前那般懵懂无知。”
“你想通了便好,但是哀家还是要劝你一句。君王的宠爱便如朝露,总是不能持久的。与他人留有余地,便是为自己留条退路,万事不能做绝,方能进可攻,退可守。”
“母后说的,儿臣何尝不明白?只是皇上与儿臣走到今日,已经不能回头了。”我站起身,微微一笑:“母后,这后宫之中最常见的故事便是红颜未老恩先断。所以儿臣愿意赌一次,也许这次,会有一个很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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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的宴会自然是宾主尽欢,天下太平。王族是天生的戏子,就算是心里有再多的不满,表面上还要一团和气。而太后和皇帝,更是个中翘楚。宫中的一切都这么让人窒息,我实在不想再演下去,便借口精神不济早早离席。皇帝借口更衣,一路将我送回了凤仪宫。看着他一脸的疑虑,我只能强装出笑脸来催他回去。太后回宫宴,帝后双双缺席,这对解决目前的状况没有一点好处。诚如太后所言,皇帝与我,如今就站在后宫汹涌的潮头。
我心里很清楚,这一回合不过是太后的先礼后兵罢了。对于太后而言,江山社稷和文家在朝的地位,都远远比我这个儿媳兼外甥女的个人感受重要的多。凡是入宫的贵女从小受到的就是这样的教育,何况她是太后,她虽然不好直接与我为难,却绝对不会对我与皇帝“大逆不道”的行为善罢甘休。
几日的沉寂之后,因为册封仪式的到来,后宫又开始热闹起来。此次晋升的王珞与赵芳菲都是九嫔以上,礼部为了表示重视,将册封仪式安排在了前后五天之中分别举行。芳菲在前王珞在后。而太后的第一波攻击,就在在册封芳菲为昭容的朝觐仪式之时到来。
按照碧落朝制,在册封之后的第二日,被册封的妃嫔要带着全副仪仗,穿戴全套花冠朝服至长宁宫向太后、皇帝以及皇后行礼,再回到自己居住的寝宫接受众嫔妃的恭贺或朝拜。
皇帝和我到达长宁宫时,几位平日里在佛堂念经的太妃们也都出现了。我跟着皇帝,一圈礼行了下来。这才安心坐下。今天的主角芳菲也很快也到了,按照规矩该拜的都拜了,该收的礼物都收了。按照程序,便是坐下聊上两句,便由太后端茶送客,让新贵人赶赴下一个场子。
太后微微一笑,向赵芳菲道:“芳菲,过来哀家这里。半年不见,你倒是越发水灵了。”
“承太后娘娘夸奖,臣妾愧不敢当。”芳菲落落大方的走到太后身边,垂首而立,那姿态绝可以写进完美礼仪教科书。
“你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哀家素来是知道的,不过哀家还是要唠叨几句。你晋了位,身上的责任就更重了。从今之后,你就更要加倍留心,好好伺候皇上、辅佐皇后、抚育公主,为我碧落绵延子嗣。”
我被他握着的手一痛,眼光略转,他仍是那副八风吹不动的样子,好像刚刚的痛楚只是我的错觉。芳菲行礼如仪,口中说道:“臣妾谨尊慈谕。”
一位我搞不清楚名字的太妃突然笑道:“皇后临盆在即,昭仪和充仪也都晋升,东边又打了胜仗,眼见着又是皇上的万寿节,这么算起来咱们皇家也是四喜临门了,难怪昨儿晚上的灯火就没停了爆,臣妾看着兆头,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定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