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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玻璃唇 玻璃唇-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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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可以后悔她的青春,我不可以,弟弟在我的身后,吓的大叫,妈妈!妈妈!
                 绝地求生的呼喊 。
                 可妈妈将我们遗弃。
                 不知哪来的勇气,我手里的镰刀,快速如风的挥出,划出一道弧线,收获了一串血滴。腥味扑面而来,我闭上了眼。
                 不忍卒读。
                 ——热,红,暴力。
                 男孩子们齐声尖叫,等我睁眼,只看见他们的背影和空中飘浮的羽毛,在月光下四处的逃窜。
                 那猫头鹰身首两处,小老虎般的头瞪着诡异的眼。死不瞑目。
                 村里没有人敢杀猫头鹰,抓来它最多也不过是贩卖给城里的动物园。它邪恶的叫声,让人们把它和死神连接。
                 弟弟坐在地上,呆呆地抱着肩。
                 我也一下软了,我没有想到我会杀了它。我也怕,镰刀落地,草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踢翻,我抱着弟弟的肩膀,无声地哭泣,妈妈,妈妈……
                 ……
                 第三章我的绿袖女郎孰能比
                 爱爱,爱爱,醒醒,你做噩梦了?
                 睁开了眼,在山口牧斋的怀里,车窗外行人匆匆,是大都市的街。
                 而我知道,无论身在何处,只要做关于童年的梦,必是这样一个片段,这样一个哭醒的经典。
                 爱爱,山口牧斋抚摸着我的头发,继续说道,你刚才在梦中叫妈妈了,你想你妈妈了?
                 我坐直,推开了他的臂,冷冷地说,山口先生,我没有母亲。
                 母亲早埋葬在我记忆的坟。
                 对不起。他说道,我的话让你伤心。
                 没有什么,山口先生,我习惯了。
                 出租很快的到了弟弟和婉莹住的公寓,我谢了他,一个人向楼上走去,他却随在身后。
                 我不肯,我不希望弟弟或者婉莹看见这位老人。
                 山口先生,我一个人上楼,你不用送。
                 他怔怔看我,说,也好。
                 进了电梯,空无一人。
                 伸出了手指要按上的楼层,显示灯却自己亮了,似有人在按一般,冰凉感一下从脚下漫到头顶。电梯上升,我僵硬如冰。
                 手机铃响,救命恩人,现在有声音,有人的声音伴我最好。
                 爱爱,你听我说,不要怕,深呼吸。
                 是山口牧斋,这个细心男人。
                 她不会伤害你的。他继续说,爱爱,有的事,来了,躲不开,那么就直面好了。
                 是的。这是直面人生的最好的选择,况电梯是如此铜墙铁壁。
                 你不要想别的,听我给你唱歌。不等我答,他便唱了开来,苍老如酒的男声:
                 唉,我的爱,你心何忍
                 将我无情地抛去。
                 而我一直在深爱你,
                 在你身边我心欢喜。
                 绿袖子就是我的欢乐,
                 绿袖子就是我的欣喜,
                 绿袖子就是我金子的心,
                 我的绿袖女郎孰能比。
                 ……
                 我最喜欢的《绿袖子》,想不到他唱起来如此好听。这歌声令我安宁,直至电梯开了,外面的光线让我清醒。我咽哽,谢谢你,山口先生,到了家了。
                 不用谢,爱爱,回家去吧!
                 走出电梯,看见另一个电梯正在缓缓关闭,一位一身黑衣的女子,身形俊俏,站在里面,正拿手帕擦泪,脸遮了一半,看不清晰。
                 惊鸿一瞥,宛若游龙。
                 人人是盐矿,分秘咸的伤悲。
                 是谁?
                 转身看门口,婉莹在那站立,一脸的恼怒,小孩子吃糖被拒。
                 怎么了?婉莹。
                 哼,我妈妈不许我和冬在一起,我偏要在一起。婉莹指着电梯。
                 你妈妈?我心一叹,她有位漂亮的母亲。有妈妈管,是件幸福的事情。
                 妈妈说冬不适合我。婉莹继续。
                 弟弟以前跟着母亲姓,叫陈辉。母亲走后,上学需要把名字登记。我作主,重新取名,不把那不需要的姓氏再惦记。
                 哦?我心跌宕。笑说,长辈总有长辈的理由,你妈妈的理由是什么呢?
                 妈妈说农民出身的人都不爱洗澡,不讲卫生,家里来亲戚也是一大帮子,还穷,还没钱在城里买房子,还……
                 一大堆现实的理由。
                 我不怪婉莹的母亲,生活就是如此。台湾作家柏杨在有人追他女儿的时候说,那个小子说金钱不重要,我拿手枪毙了他。虽然刑不至死,却是说出了实情。
                 哦,我笑,原来如此。好婉莹,有时间你给我约一下你妈妈,我和她沟通沟通。
                 姐姐,我妈妈不好说话的。
                 婉莹,你放心,姐姐先去试试好不好?我拍了拍婉莹的肩膀,进门。
                 婉莹在身后笑,孩子一般,抱住了我的腰。那一切都靠姐姐了,我相信姐姐一出马,就能说动我妈妈的心。
                 我笑着抚摸着她的头发,真是个纯真的孩子,我和弟弟都应该好好爱护她的。我去见她的母亲,无非是告诉,现实的一切,她不必担心,给弟弟购房的钱,我早都存好了。
                 未雨绸缪。
                 那是我应尽的责任。
                 晚间坐在沙发,与弟弟和婉莹边谈话边开着电视。
                 第三章我好像对男人没什么魅力
                 弟弟叙起童年,提及了那只猫头鹰,笑拥着婉莹学起旧时的瑟缩。婉莹在他的怀里咯咯的乱笑,想不到你小时候这么胆小哦。
                 弟弟笑说,是啊,是啊,那个时候,好在有姐姐的。
                 我亦笑着。
                 人能嘲笑自己的过往,大抵是那过往已不能胁迫到我们。
                 笑声里,电视新闻女主播的声音,刀片一般悄然割过。今年九月十八日的国耻日,珠海一家五星级宾馆,竟然公开留日本人集体嫖娼……
                 笑声遭了腰斩,齐生生的停了。婉莹不耐,又是这帮不要脸的女人的消息,真丢人。
                 弟弟的眼睛盯着屏幕紧紧地看着。
                 画面上是我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夜总会,曾经酒红灯绿,车水马龙,而今却人迹寂寥,唯留记者在那款款地数落着种种罪行。
                 婉莹皱了眉头,真恶心,这些女人。说完指着镜头,这地方看上去不错啊,怎么这样藏污纳垢的?!姐姐,你对那地方熟悉么?
                 弟弟笑着打断,婉莹胡问什么?姐姐是白领,怎么会对那种地方熟悉?你以为日日忙在办公室,还兼职关心新闻?
                 我错愕之际,忙说,办公室很辛苦的,婉莹,姐姐对那一地段不,不太熟悉,只是偶尔路过。——咦,珠海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都不晓得?
                 背上冷汗已然沁出。
                 弟弟把手里的遥控一按,笑了,城市大了,姐姐又不搞媒体工作,怎么能知道那么多事的?这事我早上看过报了。说着,画面已转,一个俗艳的女星,一摇三晃的摇着,呢呢喃喃,一如粱间燕子,不知是在诵经还是唱歌。
                 婉莹拍手,停,停,冬,冬我就喜欢听这个。
                 我吁了口气,借坡下驴,笑着站起,现在要当歌星,是不是先到尼姑班进修才行?
                 婉莹哈哈大笑,姐姐真是有趣。空气再次轻松。
                 我转身进了我的临时卧室,把身体铺平,一时没了脊骨。天下谁都可以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惟有我的家人不可。
                 那是个不可触极的秘密。
                 有人把手搭至我的肩膀,宽大而欣长的手指,成熟男人的气息。是弟弟,他的手指一如父亲,却无有辛劳的印迹。
                 姐姐,我问你个事情。
                 心跳至了嗓子,缓缓抬头,遇到了他明亮的双目,太亮,法官一般清澈。忙忙一躲,他要问什么呢?
                 这些年,你一个人在珠海闯荡,有没有交男朋友呢?弟弟坐在床边,俯着首,喉结若果,随着语音上下游动,青色的下巴,美好的如一方初成的徽墨,有待懂爱的女子拿手指研磨。
                 顿时一松,胸腔里皆是安妥,他是来关爱我的。
                 于是故作苦脸,没,我好像对男人没什么魅力。
                 弟弟反而轻松一笑,那就好了。
                 那就好?
                 什么意思?!
                 他不期待我嫁么?
                 我看着他,他慌忙辩解说,姐姐,这些年,你太辛苦了。
                 我心一酸,面上反笑,如果你需要一位姐夫,我可以浪费时间去物色一个。
                 那倒不急。姐姐。他把我额前的一缕头发,轻轻的拂过,姐姐,我现在和导师一起搞一个研究项目,外面还有兼职,钱虽然不多,却不用让你再辛苦了。我看你这次来,就留在北京,和我们住一起好了。
                 住一起?
                 我看着他,摇头。心下在想,不可,珠海事件闹的如此之大,真怕城门失火,祸及鱼池。万一婉莹知道我真实的生活,她会瞧不起弟弟的。
                 你长大了,你有婉莹的。
                 姐姐,婉莹只是个孩子。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你应该晓得。说着他就拉起我的胳膊,手指一如白马,哒哒跳过,在腕间却停了。
                 姐姐,杨冬牌手表不见了。
                 哦,手表?我心一暖。他还记得。
                 那时他夜夜寻找母亲的乳房,我却只能给他胳膊。他轻吸的唇,赐予第二日的我,胳膊上都有一个青紫的印,扁扁的椭圆——最新款的人肉手表。
                 姐姐,留下来,不要走。弟弟看着我,坚定不移地说。
                 我在犹疑。他们在同居,多我一个,实在不适合。
                 第三章为了那相依为命的日子
                 突然他的唇俯了下来,胡须扎得胳膊上的肌肤都痒痒的。
                 他,要,干什么?
                 我吓了一跳,忙要抽了胳膊,却抽不出。他的手攥的紧紧的,是成年男子的臂力。握住,便不打算令人逃脱。
                 痛。
                 童年的痛。
                 幸福的痛。
                 弟弟的牙齿与我的皮肤盟旧日的誓了!
                 ——他咬了我一口,一如孩子。他逼迫我留下,为了那相依为命的日子。
                 留,还是不留?他盯着我,哑着嗓子。
                 我看了看那青紫的印,轻轻的说,好的,我留下,看在杨冬牌手表的份上。
                 他笑了,却猛地转身,似怕我看见他眼里新生的液体,转身走了。他的背,美好的倒三角,肩宽腰细,盾牌一样,要为女人们阻挡生活的箭矢。
                 ——要别人依靠他的。
                 婉莹的母亲嫌他的出身,她错了,她拒绝他,那是她自身的损失。
                 于是关了手机,断了一切外界的联系,先把自己放松,弟弟和婉莹上学去,便为他们做饭,煲汤,打算拥有一种简简单单的快乐。
                 质朴的快乐。
                 走得最远,也不过是小区里的超市,买红的柿,绿的菜,肥白可爱的冬瓜,一只只小鼠般胖胖的土豆,溢满一菜篮平凡的幸福。
                 那老人,顶着一头白发,总在不远处,等我下来,陪我买菜,甚至指点我做日本菜的方子。
                 日子水般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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