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鸾孽-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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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语有云『齐家治国平天下』,古之欲成大事者,必先齐家,而後治国平天下。朕是在为你打算第一步……”
……
齐家治国平天下吗?是的,他若娶了端庄娴雅的庄相之女,於前程上必定更加明朗。他的父皇的确是在帮他拉拢文臣。
日期:2013…12…13 16:23
二十三年来,唯有今次赴京的这一个月里,聂沛涵才真正体会到了被统盛帝关切的感觉。虽说这其中并不全然是父子之情,还掺杂了时势等因素,但他仍觉难能可贵。
至少,他的父皇属意他继承皇位,并在为他费心筹谋。
这般想着,聂沛涵感到失去鸾夙的伤痛似乎也被弥补一些,胸腔中那空落落的地方稍微有了安慰之感。只是这安慰并未持续太久,便被匆匆而来的管家所打断:“禀殿下,北宣晟瑞帝派来贺使恭贺殿下大婚。”言罢还恭谨地奉上一张拜帖。
聂沛涵接过拜帖一看,但见其上写道:“大宣朝靖侯臣朗拜上。”
看来臣暄是接到他的书信了,动作倒是不慢。
聂沛涵很满意臣暄指派的贺使人选。靖侯臣朗与臣暄丶鸾夙是什麽关系,旁人不知,他却知晓得一清二楚。事实上他一月前命岑江将信笺送至北宣序央宫时,便已猜到臣暄会派臣朗前来。对於臣暄这个臣家嫡出的独子而言,如今再也没有比义弟臣朗更合适的贺使人选了。遑论臣朗还是鸾夙的好友。
於公於私,臣朗前来无疑都是最可意的。聂沛涵甚至想过若是此行顺利,便让臣朗折去烟岚城见一见鸾夙,以作安慰。
当然,前提是臣朗能带来他想要的答案。
无论心中多麽得势或失意,聂沛涵在外人面前向来自控得当,何况来者还是敌国重臣。他换上客套的笑容转去待客厅,甫一入内,便瞧见朗星正悠闲地坐着品茶。
日期:2013…12…13 16:25
聂沛涵不动声色打量起这个改名为“臣朗”的男子。不得不说,几年前在闻香苑看着还只是微不足道的稚嫩伶倌,甚至连嗓音都未变声;如今再瞧,三年光景已将当初的朗星磨砺成了一名少年英雄,做派显出几分潇洒气度。何况他本就生得星眉剑目,不乏俊美。
聂沛涵噙笑上前:“家仆怠慢,教靖侯久等了。”
朗星也放下茶盏起身,拱手见礼:“慕王殿下客气。敝上命小侯代为转达对您的大婚之贺。”
聂沛涵微微颔首,伸手相请朗星入座:“多谢晟瑞帝美意。”
朗星顺势将手中的礼单交给侍立一旁的管家:“此乃敝上一片心意,还请慕王殿下笑纳。”
聂沛涵从管家手中接过礼单,看也不看便搁置在茶案上,食指轻轻叩敲着案几,半晌,对一众随侍命道:“你们先退下。”
闲杂人等立时退得一乾二净。
这是要提正事了呵!朗星见聂沛涵如此乾脆利落,也不再迂回曲折:“敝上说书信有失,不若口言。慕王殿下想说什麽问什麽,大可尽数告知小侯。”
臣朗对臣暄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聂沛涵想了一瞬,还是先问道:“盛瑞帝难道没有什麽要问本王的?”
朗星点头:“有。敝上代为转问,殿下几时能成事?”
聂沛涵微有沉吟:“少则一年,多则两年。”
朗星不置可否,再问:“殿下指的是荣登大位?还是南熙储位?”
日期:2013…12…13 16:28
“自然是储君之位。”聂沛涵回道。他的父皇统盛帝身体安康,至少能够再执掌朝政十年无恙。而以如今的情形看来,只要老四聂沛瀛不耍什麽动作,南熙储君之位已是囊中之物。聂沛涵认为这个速度已然够快。
谁想朗星却是哂笑一声:“难道慕王殿下以为,坐上储君之位便安稳了吗?”
聂沛涵闻言挑眉:“本王既然能坐上储君之位,便能压制住那些心怀鬼胎之人。”
朗星终是摇了摇头:“敝上之意,只要统盛帝一日在位,慕王殿下行事必定有所顾忌。倘若您不继承大位,恐怕敝上不会应允那个条件。”
聂沛涵冷笑一声:“本王还以为臣暄对鸾夙有多麽情深意切,如今看来,不过尔尔。”
提及“鸾夙”二字,朗星也有些恼怒:“慕王殿下莫以五十步笑百步。倘若您对鸾夙情深意切,便不该拿她来做交易。”
聂沛涵没有立刻接话。他拿鸾夙做交易,不过也是想要试一试臣暄的态度。
一方面,他希望【文】臣暄【人】答应【书】他的【屋】条件,如此不仅自己得益,鸾夙也会开心,他也能够说服自己对鸾夙彻底死心;另一方面,他又希望臣暄不答应,如此他便能说服鸾夙对臣暄死心,自己也有理由继续将她留在身边。
而如今,臣暄经由朗星问出的这几个问题,虚虚实实,着实令聂沛涵摸不清对方的想法。
臣暄和朗星都是明白人,聂沛涵自问也是。他认为双方都没有必要绕圈子,便决定将自己的意图表明清楚。而臣暄应是不应,只需一句话即可。
聂沛涵斟酌半晌,才对朗星道:“靖侯与鸾夙交情深厚,本王略知一二,鸾夙至始至终想要的东西,想必靖侯也清楚。劳烦转达臣暄,本王提出的条件,如若他肯,本王就此对鸾夙放手,绝不多做觊觎;如若他不肯,本王也不会由着他再去伤鸾夙的心。”
这一席话,聂沛涵没有称呼臣暄为“晟瑞帝”,而是直呼其名。
他看向朗星,郑重地表明态度:“这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事,无关身份丶地位丶权势。本王所提的要求,臣暄接不接受,敢不敢接受,便要看他对鸾夙到底用情多深。本王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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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3…12…14 16:26
第120章
“这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事,无关身份丶地位丶权势。本王所提的要求,臣暄接不接受,敢不敢接受,便要看他对鸾夙到底用情多深。本王拭目以待。”
这段话聂沛涵说得云淡风轻,可听在朗星耳中,却恨不能破口大骂。当初聂沛涵是如何抢走的鸾夙,朗星知道得一清二楚,便不禁在心中腹诽聂沛涵装情圣,无非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
生气归生气,朗星毕竟已不是当年在闻香苑中口无遮拦的小小伶倌了。他如今是北宣靖侯,代表的是一国颜面和臣暄的态度。
想到此处,朗星到底还是强忍了心中怒意,将臣暄的话如实转达:“敝上言道,他只给慕王殿下两年时间。两年之内,若是殿下能坐上南熙大位,龙脉地图拱手奉上;若两年之後殿下还只是个储君,敝上自有法子将您赶下储君之位,抢回鸾夙。”
这一次换做聂沛涵恼怒:“两年之内坐上南熙大位,臣暄莫不是将本王当成了弑父杀兄的原歧?”他双眸有些阴鸷之意,冷冷反问:“这是要让本王背上不孝之名?”
“哦?殿下敢说自己不曾杀兄?”朗星挑眉讽刺。别的不提,他与鸾夙交友几年,这口齿本事还是得了几分真传。
听闻朗星此言,聂沛涵想起了当年在秋风渡与大皇子聂沛鸿的交恶,立刻便阴沉了脸色:“臣暄这是要旧事重提,威胁本王?”
朗星噙笑,在心中佩服臣暄的料事如神:“敝上说,与非常之人应当行非常之事。殿下既能用鸾夙做条件,敝上也能用南熙大皇子做威胁。”
聂沛涵眼中一闪而过几分狠戾,逐而寂灭,蹙眉沉吟道:“两年时间太短。”
朗星笑了:“时间再长,敝上等得,殿下等得,只怕鸾夙等不得。”
其实朗星没有说实话,臣暄已经等不得了。如今北宣朝内请求立後的声音一日高过一日,虽然臣暄下旨将选秀之事搁置一年,可又能拖得了几个一年呢?更何况鸾夙今年已经十九了。
聂沛涵却不知朗星说得有所隐瞒,只是在想方缠那句“鸾夙等不得”。诚然,如今鸾夙失去孩子和江卿华,已没了从前的活泼与娇俏,他也担心长此以往再拖下去,鸾夙会逐渐凋零,对一切都失去信心。
聂沛涵自问并不是惜花之人,可他绝不想做鸾夙那朵摧花之手。他不介意等着她,却怕她两年又两年的执着下去,心死那日,人也活不下去了。
朗星见聂沛涵长久没有回话,有些等不及,便又添上一把火,道:“敝上还让小侯奉劝慕王,若是您连自己的地盘都站不稳,便不要去觊觎龙脉,否则只怕有命抢来,也无命享用。”
聂沛涵看向朗星,再一次陷入沉默之中。他承认臣暄此话不假。若是他连南熙皇位都坐不上,恐怕找到龙脉地图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所以想要龙脉,必先要坐稳南熙皇位。臣暄的“奉劝”虽然刺耳,但字字在理,无可厚非。
如若让聂沛涵自己选择坐上皇位的法子,最稳妥的必定是走“立储”这条路。可这条路需要时间,因为他的父皇身体安康,没有分毫驾崩的迹象,而他也绝不可能为了皇位去做出弑父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但是诚如臣朗所言,自己等得,臣暄等得,鸾夙却已等不得了。这般拖下去,待到红颜凋零之日,只怕无论是谁,都无法再给予鸾夙一场盛情欢爱。
聂沛涵不由感叹臣暄给出的两年期限实在太短,自己在这麽短的时间内坐上南熙皇位,的确艰难。
虽然艰难,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聂沛涵想到一个极为冒险的法子,他知道臣暄也必定想得到。这个法子不仅冒险,且若是用的不好,从前的筹谋便会功亏一篑。
选择这个方法的下场只有两种:要麽绝处逢生,赢得畅快淋漓;要麽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臣暄这是在逼他。
聂沛涵在心中慎重斟酌,他是否要去冒这个险?是否值得用这样冒险的方式来试探臣暄对鸾夙的决心?
如若两年之後自己继位为帝,臣暄没有交出地图,那他恰好借此机会让鸾夙看清臣暄的伪善面目;如若臣暄履行承诺交出地图,那他放开鸾夙便也心服口服……
日期:2013…12…14 16:26
但是,倘若两年之後自己事败了呢?聂沛涵苦笑着摇了摇头,想必那时他也不必肖想鸾夙的去留了,他死了,臣暄必定会趁机抢人。
事到如今,聂沛涵觉得,这已不是他在试探臣暄,而是臣暄在试探他。但这种棋逢对手的畅快淋漓,人生大约也遇不到几次。
如此甚好,成大事者必定要冒巨大风险,更何况这一次的冒险是为了鸾夙和龙脉地图。臣暄肯应约,必定也想到了後果,若是有谁得到整幅地图,便也算是真正将这天下都掌握在手中了。
聂沛涵多年以来征战沙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认为没有理由不去赌这一把。用身为慕王的全副身家性命,为自己和鸾夙赌一个前程。
若是双赢,臣暄得到鸾夙,自己得到南熙皇位和龙脉,甚至是整个天下;
若是输了,无非就是一个“死”字,亦或是身败名裂,那时,想必鸾夙也会为自己流泪吧。
他愿意为鸾夙放弃那条最稳妥的帝王之路,以此换取另外的无限可能。
这般想着,聂沛涵终是没有再迟疑下去,郑重地对朗星做出了承诺:“烦请靖侯代为转告晟瑞帝,本王必当竭尽所能。只望两年之後他能信守承诺,不会反悔。”
朗星笑着点头:“这个自然,敝上君子之风,绝不是某些小人,只会用些卑鄙手段。”
聂沛涵自然知晓朗星是在讽刺自己,也不见生气:“靖侯这口齿功夫,比之鸾夙还是差一些。”
“慕王用情之深,比之敝上也是差一些。”朗星咧嘴反驳,倒是有些从前在闻香苑的无赖意味。
聂沛涵终於被这一句刺中了心事,沉了脸色送客道:“靖侯既然来贺本王大婚,明日便随本王一道去觐见吾皇吧。本王也不挽留靖侯在京州观礼了。”
听闻此言,朗星几乎要拊掌叫好,他也不想留下看聂沛涵的劳什子大婚,平白浪费功夫,遂连忙表示赞同。
聂沛涵又沉吟片刻,从袖中掏出一枚令牌撂给朗星:“靖侯返程之时若得空闲,便去烟岚城看看她吧。只是本王要提醒靖侯,如今鸾夙是本王侧妃,倘若她无故失踪,牵连两国邦交,於她的性命与名声可不大好。”
这一句警告很管用,朗星也知道自己不能轻举妄动。但他的确很想见鸾夙,此趟南下,臣暄还有话让他捎给她。朗星原本还苦恼要如何设法去一趟房州,如今倒好,聂沛涵给了他这个光明正大的机会。
朗星接过令牌,这一次笑得真心实意:“多谢慕王殿下成全……”
*****
朗星并未留在京州参加聂沛涵大婚,三日後便启程返回北宣黎都。原本他便不是为了观礼而来,打着贺使的旗号也只是为了方便办事。如今正事办完,他与聂沛涵都不是虚於客套之人,便也不再浪费彼此的时间。
返回北宣途中,朗星折去烟岚城见了鸾夙一面。因他执有聂沛涵的令牌,岑江变没有为难,让管家如实回禀了鸾夙。
“你说什麽?北宣靖侯来了?”鸾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