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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繁花落定-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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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昔情

我忽然有些窒息。这话,是从向来嚣张的容画儿口中说出的吗?而且说得这么真诚无悔?

容画儿恐我不相信,又提高声音道:“父亲在这里呢,我不说谎!我绝对说到做到!”》

我无力地点头,道:“是,是,我相信你,二姐。”

发誓不再流泪,可鼻中又酸涩起来。我咽下胸口氤氲上来的气团,艰难而同样坚决地说道:“而且,二姐放心,妹妹我不会和你争清遥。”

容画儿抬起满是泪痕的脸,不解看我。

我继续解释:“因为,我不会去抢别人的丈夫,尤其是我姐姐的丈夫。只要你们好好的活着,开心地活着,对剪碧和她的孩子好些,便算不枉我辛苦一场了。”

容画儿瞪着我,我并不回避她的眼光,澄澈安静与她对视着,让她直视入我的眼,我的心,我的情。确定我不是骗她之后,容画儿向后退了一步,竟冲了我连磕三个头奇書网,我忙不迭将她拉起。

容画儿道:“这三个头,是为我们母女以前对不住你的地方磕头。如果清遥救出来,我不但再磕你三个头,还帮你刻上长生牌位天天烧香!”

我无语,但心中的伤痛却越来越甚。

容锦城叹道:“画儿,既是手足姐妹,何必计较这许多?但要以后好好相处,一家和睦,也就是了。也不早了,来,送二小姐回屋去休息。”

他亲自扶了容画儿出去,又回来看我,轻轻拍我的肩。

我竭力在僵直的脸上挤出丝笑容来,冲着父亲道:“今天忙了一天,真有些倦了,我先睡了。”

倦是真的,睡却未必想睡。下午睡过颇长时间,哪里还睡得着?

只听了一夜梅花轻轻落地的飘拂声,间断着一声紧一声的梆子响。

待睡得迷迷糊糊时,天已经亮了。

不想东方清遥看到自己眼圈深深睡眠不足的憔悴样,又迫着自己睡了半天,至近午时才起来洗漱用餐。

待要起程时,只见容画儿脸儿黄黄,也不施妆,默默站在园门口看我。

我走过去,问道:“二姐,站这风口干什么?”

容画儿脸上泛了一丝笑意,道:“你要去看我的夫君了,我送送你。离你近一些,离我的夫君,也就近一些了。“

我默默拍了拍她的手,带了白玛,转身上车。

满园落梅,如轻绸,如乱蝶,在冬日的微风里扬扬飞过,几瓣吸附在脸上,凉冰冰,有泪的感觉。

行了好久,终于到了刑部,顿珠沿路帮我塞银子,才给带到了刑部大牢的当值官员处。那位官员将令牌和手谕翻来覆去看了好久,才叫狱卒带我进去。白玛和顿珠等人却都给拦在了牢外。

我是第一次见识古代的牢,还是刑部的大牢。

感觉跟电视里所见到的差不多,只是更阴森,墙壁斑驳地看不出本色质地。

四处是呻吟,甚至是垂死挣扎般的嚎叫,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和腐臭的味道,掺和在一起,形成浓浓的死亡气息,浓雾一样罩在整座幽暗监狱里,憋得人喘不过气来。

狱卒一路带我向前,一直到最里面的一间单独牢房前停了下来,打开门,目无表情地说:“进去吧!半个时辰后我来放你出来。”

我忙应了,已被狱卒推进门,咣啷一声落了锁。

单独的这间牢房比外面更阴暗,我一眼望去,居然没发现有人,独立于牢中,只觉自己好像也给关进了这座监狱了,一时恐慌,惊惧,死亡,都攫住自己的喉咙,我的每一处肌肤,都在冰冷的空气中起了层栗粒样的鸡皮疙瘩。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掉入个陷井,也给关进来了。

这时身后有人轻轻呢喃:“书儿,我又看到你了。哦,我为什么老做这样的梦?梦醒了,连你的衣角都看不见呢。”

我屏住呼吸,慢慢回头。

身后的墙角处,一个微凸的某物,没有生机地躺在干草上,也辨不出颜色来,看来已和那了无生命的干草混成一色。

“清遥?”我轻轻呼唤,声音也如在梦中般的不真实。

当年,那温暖的卧室里,是谁,这样在我耳边呢喃:“书儿,答应我哦,我们永远在一起,在远离朝廷是非的地方,活到老,活到死。”

我们温柔地亲吻,那声音说:“从今之后,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幸福着,快乐着。”

烛影摇红时,那床边并头而倚的两个人,如同永生于天际的两棵树,并着头,等日出,看日落。

我瞪着墙角,眼睛越睁越大,呼吸越来越艰难,心头似有钢刀闪过。

墙角的物什终于动了。

却是不敢相信般的巨大喘息。

那是我的清遥的喘息!

无数次在耳边厮磨相守,无数次如梦低诉,无数次温柔轻笑,醉里梦里,多少次的相逢!

我认得,我认得,我认得啊!

“清遥!清遥!清遥!”我失声大叫,和身扑了上去。

“我在做梦,是吗?我在做梦,是吗?”很有力的手腕紧紧拥住我,但触手处,骨瘦如柴!

“书儿,我又梦到你了,真好!”男子在我耳边说道,温热带着些异味的口气喷到我的脖颈上,我只觉肝肠节节寸断,痛彻肺腑,软软倒在那个怀抱里,如哑巴般嘶嚎着,却发不出声响。

“清遥,不是梦哦,不是梦!”我竭尽全力喊着,却只是压抑在喉咙下,感觉到声带的颤抖,却听不见自己发出的声音,只有大口大口的喘息,和胸前乃至全身的深深起伏,传递着我的伤恸。

东方清遥含糊“唔”了一声,用他枯瘦苍白的手用力揉搓着我的肩,我的背,我的骨骼,头也深深埋到我的乌发中,贪婪地呼吸着。

终于他身体顿了顿,然后颤了一颤,迟疑似的低道:“不是梦么?书儿?我不是做梦,莫不是我已经死了?也好啊,我早想着,如果死了,也许就能和你一块儿了。书儿,我们终于又能在一起了么?”

我们会在一起,到老,到死……

当初的誓言,风一样刮过,凌迟着我的心,我忘记了么?我忘记了么?

我以为我能忘记,可我怎能忘记!

那并头看着烛影摇红的一双璧人,多少次浮动在暗夜的梦中?

我埋首在东方清遥的怀里,终于哭出了声音,“东方清遥!我是书儿,我没有死!”

东方清遥似被一盆清水倾过,浑身肌肤瞬间冰冷,然后将我从怀中扶起,小心地看我。

我亦抬头看他,泪眼朦胧,泣不成声。

东方清遥黯淡的眸子,慢慢晶亮,泛出秋水潋滟的光泽,却更映出那消瘦的面庞,苍白如雪,连唇边也看不出一丝红润来。

他原本挺拔的身躯,衰弱得已抚不出一块结实的肌肉来,连血脉的跳动都缓慢许多一般。他的怀里,充斥了腐败和血腥的异味,夹杂着很久无法洗澡的酸臭。他一定受过大刑,又在这不见天日的大牢里呆了三个月,到底经历了多少痛苦?

“你没有死吗?我的书儿?”声音好生缥缈无力。

我哽咽着抚上东方清遥的脸:“清遥,是我不好,我给人救出去了,可我,我已经不是那个清白的书儿了,所以我灰心,我不想再在长安呆着,跟着李络络去了吐蕃。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会那么傻啊?那些政事,你以前是从不参与的!”

“书儿!”东方清遥恍惚如梦般亦将手抚上我的脸,不可置信地温柔摩娑着,苍白的面容,又泛出了那温润如玉的安静,和说不出的悲伤。

两滴冰冷的泪水,从他迷离的眼中滴落,我抬手慢慢为他拭去,尽力向他展开一个最璀璨的微笑,展示我的健康和美好。

东方清遥从他的脸上抓住我的手,轻轻握住。他的指尖已经有了温度,而我的手,却是掩不住的冰凉。

“是真的?原来是真的?那么,你是傻子,你真是傻子,我也是,我也是啊!”东方清遥一把又把我拖入怀中,紧紧拥了片刻,忽然又将我推开,苦笑道:“书儿,你,离我远一些。我身上脏得很。”

我拭着泪,微笑道:“我当初是个傻子,更脏,你有嫌弃我么?”

第二十六章 引火

东方清遥惨然笑道:“你既知道我不会嫌你,连你是个傻子也不会嫌你,你为什么还装死?那个……那个尸体身上的衣服,分明是你的!你是有意让我以为你死了?”

我无语。我当时只想逃,逃开汉王,逃开清遥,逃开大唐,逃开我自以为的一场梦。如果我早知道我回不去了,我还会逃开吗?》

“我对不起你,清遥!”我垂下头,披散的头发掩覆下来,盖住我的面容。

东方清遥伸出手指,抚着我的下颔托起,轻轻说道:“别低下头,让我看着你。能在死前再这么好好看你一回,我也没什么好怨的。”

他望了望遍是灰尘和蛛网的牢顶,叹道:“从被抓进来那一刻,我心里一直都在恨着,恨我就是死了,也不能帮你报仇。我也好恨你,恨你每次到我梦里来时,都和我站得远远的,每次去拉你时,你就走得远远的,连句话也不和我说。原来你居然还好好活着,活生生站到我面前,我还恨什么呢?”

“清遥!”我跪坐在那堆洇着潮气的干草上,用力抿住嘴唇,字字吐出:“我会救你出去。”

东方清遥摇了摇头,黯然道:“书儿,我一向知道你能干,你甚至可以算是我见过的女人之中最聪明的了。可是,你知道我犯的是什么罪吗?”

我的手和他的手,紧紧纠缠牵握在一起,慢慢都有了暖意。我将唇靠向他的耳,低低却坚决地慢慢说:“我能找到这里来,又岂会不知道你犯了什么事?但我既然已经决定,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会把你救出去!一定会!”

东方清遥晶莹的目光担忧而焦急,低低吼道:“不要!我是自己走上的这条路,原也怨不得别人。你好容易又回到长安,就该回到你父亲那里去,好好为我活着,不要再为我冒险。不然……不然,我就是死了,也不能心安!”

“你不能死!我的二姐在等着你,剪碧在等着你,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在等着你!”我几乎是恶狠狠地冲着他低喊。

东方清遥几乎是猝不及防地低下了头,悲哀而失落道:“你已经知道了?对不起,我不该再娶他人。只是……”

“只是你以为我死了,你又不能让东方家绝后,总还是要娶的。”我摇着头,同样的悲哀。这是遥远的唐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清遥这般重情的,只怕已经不我了。我喃喃地落泪道:“我知道的,我没怨你,也早没资格怨你了。”

“书儿!”东方清遥痛苦地呻吟道:“你别这样说。岳父不忍我一直颓丧下去,要我娶画儿,我想着她当初虽对你不算好,可毕竟是你姐姐,见到她,也就权当见到你了,所以就娶了。我,我原是该再等你几年。”

“可你毕竟已经娶了她们了。”我别过脸,想到容画儿在风中凝泪的面庞,道:“别让她们痛苦。你听我的,我和苏勖正在安排,一定可以把你救出去。”

东方清遥苦笑道:“你居然也和苏勖联手了?别疯了,白白再把自己和容家搭进来。我,虽然也想活着离开这里,可我更想你能好好活下去。至于画儿他们,有岳父和你,想必是不至会吃大苦头吧!”

即使到了现在,他的心里,竟也是只盼我们好好活下去,不肯让我们冒险。清遥哦!

“可我要你活下去!”我伏在他身上,感觉他硌人的嶙峋瘦骨,吼道:“你听我的话,就一定能活着出去!”

东方清遥黯淡一笑,道:“人证物证俱在,我本就是有罪,足以抄家灭族的大罪。我还怎么活下去?”

我冷冷一笑,低声道:“别将魏王扯进去,你只说,你是为齐王造的兵器,昝君谟、梁猛虎这些齐王心腹,都曾与你联系过!”

东方清遥挺直脊梁,汗毛都似根根竖起来,道:“你说什么?”

我一字一顿说道:“过了正月十五,你立刻出首,是齐王要谋反!你的兵刃,是齐王逼你铸造的,至于原因,你可以说是齐王抓了我,以我来威逼你为他所用!最近我逃出来了,你才敢出首举报!皇上得知此事,必会找我确认,我也会一口咬定齐王属下贪我美色抓了我!过了元霄节,我也能安排好其他的证据,把这个谎言安排得天衣无缝!”

东方清遥声音冰凉:“你这是诬陷!”

“不是诬陷!齐王早有反心,这一两个月就会动手!你提前出首,必立大功,足抵大过!你也可以扯上纥干承基,这人和齐王一直有牵扯,手中有与许多齐王谋反相关的信件,已经落在苏勖手中了!”

我提到纥干承基时,心里又似给针扎了一下,正扎在绵软的心窝某处,顿时冒出鲜红的血来,沥沥滴着。

不计代价,不计牺牲。纥干承基,对不住了。我终究还是一个,没有良心的坏女人。

东方清遥看着我,双手慢慢抱住了自己的肩,似挡不了狱中刺骨的寒气。

我将轻裘披风解下,披到东方清遥身上,柔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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