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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繁花落定-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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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勖说,他中了毒针。

苏勖并非一般人物,他留在身边赖以救命所施的毒,必也不简单。

我一迟疑,纥干承基的剑尖又进了一分,划破了我的肌肤,一点血迹慢慢在胸前散开。我狠一狠心,道:“你想刺就刺吧。你再刺进几分,再没有人帮你拔针了。你中的毒,想来支撑不了多久了吧!”

纥干承基眼中转过一丝诧色,慢慢垂下宝剑,雪亮的剑锋杀气顿敛。

“这就对了。”我笑着,缓缓走过去查看他的伤势。他别过头不说话,但嘴角常常噙着的嘲弄笑意却不见了,看来竟像个受了委屈的邻家男孩,倔强而孤独,眼神却极纯净,不惹一丝尘埃,哪有半丝杀手的气势?

毒针刺入很深,他的背部一大片呈隆起的黑紫色。隆起的中央,看得到隐约的黑色针尾。

我没学过医,但对于毒蛇咬过后的包扎处理知识还是知道的。

只是,我怎么取出这支毒针呢?

我看向纥干承基的宝剑:“把你的剑给我。”

纥干承基原本已黯淡下去的眸子忽而凌厉。

我淡然笑道:“如果不把针周围的腐肉挖掉,我取不出针。已经全没入肉中了。”

纥干承基冷冷注视我片刻,终于把剑递给我道:“哦,便是你趁机想杀我,我至少也有十种法子叫你死得很难看。”

我不理他,捏住剑锋,笨拙地用他那把杀人无数的宝剑开始在他身上做我平生第一次的外科手术。

也许经历过一次死亡吧,又亲眼看他杀了那许多人,心里多少有些不把他当人看待了,我刺破他肌肤时居然连手都没抖一下。

我不知道是不是中毒处的痛感是不是很麻木,但纥干承基在剑尖挖向他的腐肉时居然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只是按在地上的手颤了一下,将土地按下了一处深坑。

去除外皮一圈腐肉后,黑血成串往下流着,但才露出针尾,怎么也拔不出来。

我低头看向这个冷血杀手,他亦抬眸看我,苦笑道:“是不是拔不出来?”

他苦笑时,看上去倒不可恨。

我本想由他自生自灭,但见了他有些虚弱无助的笑容,不由道:“哦,放心,我有法子。”

我舍了剑,伏到他伤口上,用牙齿咬住了针尾,狠狠一拽,他的身子也狠狠晃了一下,乌黑的针连同大串鲜血直汪下来,从我的口角滴下来。

这股血腥味实在不好受。但既已有了血入口,也不觉血是怎样的可怕了,救人救到底吧。

我吐出针,继续凑到他背上的伤口上,一口一口吸吮出黑色的血来,吐出,再吸吮。

每吸吮一次,纥干承基的身躯就微微颤动一下,头也微微向后扭着,似想看看我为他吸毒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血色越来越浅,看不出太明显的黑色了,纥干承基道:“行了,你帮我敷上创伤药吧!”

可能是受了伤的缘故,他的声音也变调了,再没有那少年剑客的骄狂和不屑,眼神更是安静,驯服得如绵羊一般,只神色有些淡漠

第十三章 杀手

醒过来时只听得“的的”的马啼声,我似乎正给人揽在怀里,乘马缓行。

我抬起头,落日余晖,有些凄凉地洒在田野之上,本来的绿色葱茏,春意昂然,映在那斜晖之中,却有些颓丧寂寞。》

“你醒了?”声音很冷淡。

我一回头,纥干承基正坐在我身后,有些茫然地面对着那掩在晚霞之中的夕阳。他的长发有些凌乱,几缕飘到额前,在他幽深的黑眸前摇曳,摇曳得看不清他眸里掩藏的内容。

好在我不想了解他。甚至不想了解这个世上任何的人。

所以我同样冷淡地说:“刚刚是我救了你。”

纥干承基低下头看我,又露出嘲弄般的神色,道:“那又如何?”

我咬牙道:“你放了我。”

“可我不想放你。”纥干承基嘲弄之中,居然多了一丝淘气。

我还没来得及跟他争辩,前方已传来一阵欢呼。

一抬前,前方榕树下,一群人牵着马或坐或站着,一见纥干承基,呼啦啦迎上来。

这群人面很熟,正是那日镇上袭击我们的那群杀手。看来纥干承基跟这群杀手正是一伙的,所以在这里等着他。

纥干承基立刻敛住那丝淘气,又露出了他冷冷而骄傲的笑容,招呼道:“兄弟们!”

杀手们纷纷前来,道:“纥干公子终于来了!不知可曾遇上苏勖他们?”

又有人笑道:“如何不遇上?你看这女子,不是跟在苏勖他们身边的那小美人吗?”

那些人看向我的眼睛,突然流露出贪婪之色。那是……对女人的欲望?

我打了个寒噤。

而纥干承基已跳下马,一把把我抱下,紧拥住我大笑道:“这个女人,可是我今天唯一的战利品!你们都不许动她!”

我竭力挣扎,很想甩他一耳光。可惜他虽然中了毒伤,力道依旧极大,根本挣脱不开。

更可怕的事,那面容,那曾泛着邻家男孩倔强纯净神情的面容,此时竟泛出淫秽之色,然后用手捏住我脸,拨到他面前,对我的唇,狠狠吻下。

我又急又怒,张嘴欲呼,他的舌已钻入我口中,向着我的唇,我的齿,我的舌,肆意侵袭。

我很想咬他一口,可腮却被他紧紧捏住,合不起牙关来,由着他在充斥在我的唇舌之间,放肆妄为。

即便是在现代,这也是一种可怕的侮辱。如果能死,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我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

这时纥干承基也终于放开了我,若无其事道:“等我玩够了,自然赏你们。”

那些杀手俱有一丝羡色,终究也不敢造次,笑道:“好哦,我们且到前面去,虽没有客栈,但有一家民居,这几日我们便借住在他家。”

那栋民居,与其说是他们借住的,不如说主人是给他们吓走的。那么一大群在持刀带剑,还有受了刀伤的人,一看就知来路不对,哪敢说个不字,直接把房子腾出跑开了。

我和纥干承基合住了最好的一个房间。那些杀手看纥干承基拥着我走入房中时,显然有着暧昧不明的神情。

关上门,我恶狠狠盯着这个刚被我救回来的豺狼,直想撕了他。

纥干承基却没碰我,托着下巴朝窗外苍溟的暮色望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说,东方清遥和苏勖,会来救你么?”

会来么?大概会吧。

看我被掳走时他们焦急的神情,多半会设法找我的。我不由也望向窗外。

纥干承基又问道:“他们两个,谁是你心上人?”

我再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怔了怔,没搭理他。

纥干承基自顾道:“还是找东方清遥吧,家里有钱有势,又能故作超然,不理朝廷纷争,活得会长些。至于苏勖,我瞧他的命长不了。”

我气往上冲,道:“我瞧你的命也长不了。”

纥干承基一笑,居然甚是好看,他道:“那可不一定,没听说过么?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

我没想到唐代就有这么一句话了,冷冷看着他不说话。

他却取出一个玉瓶儿来,倾出一粒丸儿,递给我道:“吃了罢,你为我吸毒,自己也中了毒了。这药有一定的辟毒功效。”

我转过身走开,不去理他。

纥干承基却贼贼一笑道:“你不吃,我可来喂了。”他把药丸扔进自己嘴里。

我一惊,向后退了一步。

纥干承基却欺身上来,作势又要抱我。

我又恨又怒,在他嘴巴凑到我面前时狠狠甩了一耳光,“啪”地一声,十分清脆,又响又亮。

我没料到这么容易打到他,一时呆住。

纥干承基自己也怔住,眼里又有波涛涌过,看不透,悟不出。然后他说话的声音都低沉许多:“我只想你吃药而已。”这一刻,他又如那倔强忧郁的邻家男孩,可怜可爱。

我叫道:“你把药丢给我便是。”

纥干承基果然把瓶儿扔给我,我忙丢了一粒入口,把瓶子扔还给他,端了凳子到房间的角落里坐着,只盼远远离开他。

纥干承基叹道:“你睡吧,睡床上去。”

房中就我和他二人,我哪里敢睡?只是抱着肩道:“你出去,我便睡。”

纥干承基又是嘲讽般一笑,道:“我出去?你想外面的哪位进来陪你?”

虽然纥干承基武功最好,杀人最多,可不知为什么,我直觉外面的那群杀手,比纥干承基还要可怕许多。至少他们中任何一个给我打了个耳光都不会如此轻饶于我。

“我不碰你,你睡吧。我就在这里坐着。”纥干承基的声音忽然变得很疲倦。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迟疑着没挪身子。

纥干承基继续道:“如果我想要你,你躲着又有用吗?”

的确没用。这个人的武功连清遥和苏勖联手都敌不过,想占有我这么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只怕是易如反掌。

我横了横心,和衣卧到床上。

纥干承基叹口气,默默坐在桌前,看着那一闪一闪跳跃的灯花,不知在想什么。

而我,也一直看着纥干承基,生怕他突然又抱住我,做出什么不轨之事来。

看着看着,只觉眼皮越来越沉重,最后一点的意识,就是那灯花还在跳动着,一闪一闪。

忽然听到有人在唤我时,温热的气息,已经直扑面上。

我惊得差点跳起来。

却是纥干承基正站在我床前,道:“你快起来,从窗户出去。”

我还闹不明白什么事,纥干承基不耐烦道:“东方清遥和苏勖带人来救你了。我会去应战,可当着兄弟们的面,我不可能故意输给他们,让他们把你带走。你现在走了,就算你自己逃走的好了。”

他已把窗户打开,提起我肩膀,已将我轻轻拎起,送到了窗户外面。

果然,前面的院子里已是厮杀声一片了。

纥干承基道:“你从这里出去往西走,有一条南北分岔的路,你往南走,就是去京城的路。你就在那里等他们好了。”

他转身要关窗,我忙一把拉住他袖子,道:“你,你别伤了他们。”

纥干承基目中又有怒意:“你怎不怕他们伤了我?如果不是你为我治毒,只怕我现在已经死了。”

我无语。

纥干承基皱眉道:“唉,算了。我瞧个机会,故意放了他们吧。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第十四章 救美

纥干承基道:“让我再亲一口。你的嘴里清甜清甜的,我很喜欢。”

我再不料他说这样的话,瞪了他一眼,转身向外奔去。》

我已经帮清遥和苏勖说过话了,到底会怎样就看他们各自的造化吧。

从小门转出去时,还听到纥干承基说了一句话:“容书儿,我会记得你的。你也会一直记得我!”

我只巴望着从此他再想不起我来,我也能忘了这天受过的苦,可惜只怕这都已不可能。

唔,但愿今生今世,再也见不着他。

若要见不着他,最好便是立刻赶到京城,看看有没有去吐蕃的同伴,好去找香巴拉山的大法师,把送我回我的时代去。

繁星闪耀,却几乎照不出路来,到处都是漆黑的夜。

在现代,几乎想象不出这种黑来,没有灯,没有火,没有半点属于人气的光亮。

我沿着那条乡间小路深一脚浅一脚向前奔着。

不知走了多久,也未看见纥干承基所说的那条南北分岔的路。

我的脚开始疼痛,更讨厌的是我额上开始冒出冷汗,身上亦渐渐湿透。体力仿佛随了汗水的流失,也渐渐消失,人如被抽去骨髓般精筋疲力尽,近乎虚脱。

我本不该这般虚弱的。即便是容书儿的身子,用唐代的标准看来虽是略瘦了些,但还是很健康的。

都怪为纥干承基吸毒,让我自己也有了轻微的中毒迹象。

踉跄坚持了好一会儿,我眩晕得更是厉害,手足一点力道也无,再支撑不住,坐倒到路旁一棵树下小憩。

不知不觉,我已睡了过去。

似乎过了好久,又似乎只过了一眨眼的工夫,有人在轻拍我的肩膀:“姑娘,姑娘!”

我勉强睁开眼,天已经朦朦亮了,东方有一抹微微的晨曦。两个行商模样的男人正蹲在我面前,紧盯着我,却背着光,看不真面貌。

我尽力扶着身子站起来,道:“哦,我睡着了?”

其中一个男人扶住我问:“姑娘,你一个人么?”

大唐贞观年间是整个古代史上最太平的年岁,我并未想到随便一个路人在关心人的同时也怀着邪心。所以我自然道:“哦,我好象迷路了,身体不很舒服。能请问大哥,去京城,该走哪条路吗?”

两个男人相视一眼,脸上露出笑容,道:“我们带你一路吧。”

我不胜感激,由着他们扶起我,慢慢向前走去。

但是奇怪,他们却将我引入了一条小路。

“这是条近路。”男人笑道。

我有些疑惑,又走了几步,才知这条小路居然从一个小树木走过。

早晨的空气很清新,已有晨起的鸟儿在树上婉转鸣着,清脆中带着愉悦。我额上被露水濡湿的发丝粘在发上,给晨风吹过,一阵阵冰凉,不由打了个寒噤。

“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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