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天下-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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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的妈妈交给女孩一颗心型的吊坠,说他原本买了一对戒指,想向女孩求婚的。可是在得知自己不治之后,他让妈妈去把那对戒指换成了一颗心。
“他说,他人虽然不在了,可心永远会守护着你……”
“他要你代他去看遍这世上的风景,吃遍这世上的美食……”
“然后……然后找一个好男人,好好的结婚,生孩子,幸福的过一辈子……”
男孩的妈妈哭得泣不成声。
可奇异的,女孩没有掉一滴眼泪。
她把项链挂在脖子上,把自己买的戒指交给男孩的妈妈,请求她放进他的骨灰盒里,就去了学校报到。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
女孩哭着,笑着,烦恼着,生气着,如常人一般生活着。读书,考试,毕业,工作。
她爱上了旅游,也爱上了美食。
不太熟的朋友都说她是一个热爱生活,也懂得生活的人。
也有好男孩喜欢她,她也很认真的对待人家的真心交往。只是很可惜,总是没有缘份走不到那一步。
直到有一天,她最好的闺蜜问她,“你是不是心里藏着什么事?我总觉得,你的心好象缺了一块。”
一句话,狠狠戳了她的心。
象是一个早已死去却仍游荡人间的鬼混被人问起,你为什么没有影子?
十年,整整忍了十年的眼泪就这么瞬间决堤。
她整整努力了十年,她在这十年间走过了无数的名山大川,尝过了无数的佳肴美味,可她最最想要的,其实不过是再次牵上那只手。
那只宽大的,温暖的,略有些粗,带着经常打篮球的薄茧的手。
他给她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一颗心,却不知道他自己已经把她的心,带走了。
当不远处的冰面上传来孩子惊恐的呼救声,女孩没有半点犹豫的跳了下去。
奋力的把孩子托出水面,眼瞧着他被人拖上冰面,女孩终于卸下了最后一口气,放任自己已经被冻得麻木的身体沉进冰冷刺骨的湖水里。
她听得见岸上的人在大声呼喊,让她坚持。
可她实在是太累,太累了。
对不起。
女孩用尽最后的力气,握住胸口吊坠。我尽力了,可我真的做不到。在这个没有你的世界里,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幸福下去。
他就象是个最高明的厨子,让她尝到了人世间最纯最美的味道。无论后来的人再怎么努力,也永远比不上这最初的最美好的味道了。
他说,上帝让你受折磨,全是为了遇见我。
是的,即使是这样的结局,她也无比衷心的感谢上帝,让她在最好的年华,遇到最好的他。就算为此花光了她这辈子所有的运气,她也愿意。
可为什么,还是有一行泪悄悄从眼角滑下?
那是遗憾吧,遗憾他和她的戒指,终究都没有套到彼此手上的机会。
极低极低的一声叹息,仿佛从心底发出,融进已经没过她口鼻的冰冷湖水里。
只有女孩紧握在手心里的那颗心,悄然闪过一抹流光……
念福蒙着被子,不让人看到她泪流满面的脸。
她知道,自己其实很幸运。
可能是临死前的那份遗憾吧,让她来到了这个全新的世界,没有了他的痕迹的世界。
她有了疼她的娘,疼她的姥姥姥爷,还有一个虽然没见过面,却那么有才华的爹。她有了一份崭新的人生,她自然也可以开始一份全新的恋情。
欧阳康不是他,两个人无论性格外貌脾气爱好没有半分相象之处,不过有一点,他们是一样的。
他们都那么好,他们都喜欢上了那么平凡的自己。
这是又一次的幸运吗?
如果接受,会不会又一次快速花光她这辈子的运气?
她可以勇敢的去再爱一次,可谁能向她保证,不会再来一次那样的别离?
☆、第182章 勇敢
当天亮起来的时候,欧阳康再一次陪着女孩跑到祝家门前。
当他想张口再次表示他昨天所说的话并不是玩笑时,女孩突然转过头,用明显红肿着,却不再有泪水的明丽双眼,直视着他问,“你能保证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吗?”
欧阳康瞪大眼睛,这是什么问题?人寿不可期,这要活到老是个什么概念?
“唔……一百岁不敢保证,六七十应该还凑合吧?”
“那你能保证一辈子不喜欢别的女人吗?”
这个问题问得欧阳康浑身一凛,断然答,“不能!”然后带几分讨好的瞄一眼女孩,“我还会喜欢我的女儿,非常喜欢……”
愤怒的瞪了这个洋洋得意的家伙一眼,女孩几乎是红着眼睛吼,“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意思!”
欧阳康收敛起玩笑之色,认真答她,“除非成亲七年无出,否则若不征得妻子同意,我绝不娶小。”
这话不那么中听,却是句大实话。这个时代毕竟不是现代社会,一个男人能做到这一条,已经够了。
那——就再勇敢一次吧。
女孩暗暗下了决心,老天既然把她送到这个地方来,总不会是为了再耍她一次吧?幸福总要自己去努力争取,相信他在天有灵,也会祝福自己的吧?
看她脸上神色变幻,欧阳康颇有些忐忑,她这算是什么意思?
猛地,女孩又瞪他一眼。“看什么看?好啦,我到了,你还不赶快回家,准备进宫去!跑这样一身臭汗,你想熏死皇上吗?”
欧阳康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弱弱道,“我……我是下午进宫,早上,早上还要去国子监上课的。”
女孩扁了扁嘴,依旧没好气的道。“那你自己小心点。放了学早点回家吃饭,养足精神好给人家留个好印象。我现在人手够了,你以后就别到摊子上来帮忙了,给人看着到底不好。”
这是关心吗?可这……到底算个什么意思?
欧阳康还有些云里雾里。对面的女孩却甩个大大白眼。推门要进去了。不料咣当一声。砸中两个脑门。
听八卦永远是所有人潜藏的爱好,不管是年轻木讷的墨云,还是年长刁滑的祝四霖。
墨云红着脸。杵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祝四霖老脸皮厚,只略有些讪讪的瞟徒弟一眼,随即清咳两声冲欧阳康道,“小子,好好回去攒家当吧,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徒弟,可不会随随便便就让你过关的。”
欧阳大少傻乎乎的怔了怔,再看别扭着转过头去,却微红着耳根的女孩一眼,忽地狂喜!
这是同意了?同意了?同意了!
那一瞬间,欧阳康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或许心花怒放这个词勉强能代表一二吧,不过他也实在是没心情再去想该用什么语言来描述了。
他笑都来不及了!
“你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瞧这连嘴都合不拢的傻样,是捡金子啦还是遇贵人来日?”
去去去!不满的挥手,把关耀祖几乎要贴上来的狗头拍开,欧阳康只觉得如今自己可是有主,不,是有家室的人了,可不能随便给人占了便宜去。他家沐姐儿可小气得很,要让她知道,那岂不得打翻了醋缸?只可惜今天还要上学,否则他都想回家关起门来翻几个筋斗庆祝才好!
“没几天就要开学了,你想好去哪个先生门下没有?”
一提起正事,关公子郁卒了。
因为这回国子监招收了太多新生,原有的教学制度分显不适合日后的教学。所以,在非常有才的苏大先生提议下,拟出了一份相当于后世班主任负责制的教学制度来。
所有的老师都可以自主招生,所有的学生也可以自主报考。但每位老师最多不得招超过三十名学生,每位考生也最多限报三位老师,并最终只能留在一人门下。
这样既不会让有些出名的老师疲于应付太多人情,难以拒绝,也不会让太多学生们扎堆在一个门下,得不到很好的学习。
所以这个法子一经提出,就得到了国子监众位老师的交口称赞,就是再看苏澄不顺眼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法子实在是维护了绝大多数老师的利益。
废话!这一千个学生可不象当初平国公主持公开招考时全凭本事,大半都是关系户。这相当于什么?这就相当于一千只肥羊,谁不巴望捉几个回家?
要是任他们自由选择,恐怕多半都会往那几位名气较大的先生门下奔了。尤其是苏澄这个声名狼藉的断袖,恐怕去往他门下的肥羊最多。现在反倒是他主动提出这样的办法,就算是再看他不顺眼的人,最近对他也客气了许多。
稍带的,连他的学生也沾光了。
欧阳康最近在国子监的人气很旺,不仅各位老师对他青眼有加,更有许多学生上赶着想请客送礼,找他这个唯一得到苏澄认可的弟子疏通下门路,以求拜在苏大先生门下,可欧阳康却无一例外的回绝了。
“不是我不帮忙,是先生早定下了考题,连我也不得而知呢。”
这话只有关耀祖才会背地里驳他,“你就扯吧!就你家那先生,还要定什么考题?张口就是卷子,他要提前准备了,不考得人吐血才怪!”
欧阳康也不回嘴,只是问他,“你要不要投他门下?你要来的话,我倒可以跟他说说。”
关耀祖不去,苏澄是那么好相与的吗?他怕那条贼船上去就下不来了。
他家里倒是想让他投在国子监祭酒裴行彦先生门下,裴先生虽是此处的最高领导。却不是个儒生,而是个文武双全的大才。从前也是跟着高显打江山的,连公孙弘也算他半个徒弟。
只是此人性格过于耿直,处事不够圆滑,简单来说,就是有点一根筋,这种人打起仗来是一把好手,可玩起政治来就是个渣了,所以高显只好把他放到国子监来当个教书匠头子,又配备了苏澄这样滑不溜秋的来当帮手。
不过要说到裴行彦此人的本事。倒是当真不错。镇远侯府想把儿子送到他的名下。也算是有眼光。可关耀祖也不愿意。
就因为裴行彦此人太过正直了,教学生也是一板一眼,你要达不到他的要求,他能从早到晚的跟你死磕。
哦哦。原谅他这一生放纵不羁爱自由。要关公子投入此人门下。那不如给他一刀来得痛快。
可眼下连欧阳康都替他犯愁了,“你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干。到底怎么办才好?”
关公子也很苦恼。
国子监他摸得清楚脾气的老师不是看不上他,就是他看不上的。要是新来的那些老师,他摸不清脾气又不敢随意投奔,万一弄个不好相与的,岂不是兔子掉进狼窝里?
欧阳康甚是无语的摇了摇头,“你呀,就是又怕跟着好老师吃苦,又怕跟着不好的老师失了面子。不管你了,我先去上课了。今天闵先生讲律法,你来不来听?”
算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去听听吧。学学律法钻钻漏洞,也好知道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
关公子苦大仇深的怀着他的远大理想跟着欧阳康去上课了,却没想到今天闵先生却不跟大家讲律法条文,而是讲起一件发生不久的案例。
案子发生在京城不远的一个乡下,事主是一个年轻小伙子,因家境贫寒,直到二十多岁,才好不容易喂了两头猪凑够了娶媳妇的钱。
可就在娶媳妇回家的当天,他推着媳妇坐的小独轮车走在山道上时,不小心把一位乡下财主撞了下,害人家滚下山坡。虽及时把人救起,却弄破了人家的新衣裳,还让人受了伤。
财主要他赔衣裳赔药钱,小伙子自然赔不起。财主就提出要与他的新媳妇睡一次,用以抵债。小伙子老实,又还不起钱,左思右想只得允了,让他的新媳妇跟财主回去过夜。
可那新媳妇不甘受辱,愤而撞向路边一棵大树寻死,虽是没死,却重伤昏迷。
很快女方娘家闻知,迅速找上门来把女儿带回家中,并将此事上报了官府,一要告那财主逼奸,二要告这女婿协迫从犯,要求取消这门婚事。
闵先生刚说完案件概要,一屋子学生都愤慨了。
大骂这财主不厚道,更骂那男人窝囊,给人这样欺负也不知反抗,简直丢尽了天下男人的脸。
可闵先生淡淡笑了笑,继续讲下去。
既然要打官司,那财主和女婿都有他们的道理。
财主说,毁人财物,伤人赔钱本是天经地义之事,难道他撞了我就白撞?况且我是跟那女婿商量过,他同意我才干的,这事到底也没没干成,要有错也是那女婿的错,跟我无关。
女婿说,我何尝愿意让自己的新婚妻子去跟别的男人睡觉?可那财主说他的衣裳就值二两银子,加上看病又要二两,我就是全家人不吃不喝的干一年也还不起这笔债啊。就是去借,又有谁愿意借给他家?况且借的钱,难道不要利息就不用还的?难道真要为了还债,活活逼得一家人生不如死吗?若是受一夜之辱,就能让全家安安宁宁的过下去,又为什么不行呢?
学生们又愤慨了,大骂这财主狡辩,女婿糊涂。
可闵先生道,“我知道,在你们眼里,四两银子不过是小菜一碟,甚至都不够你们平常下一顿馆子,喝一顿酒的。可是在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