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天下-第4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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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大少这才知道,一个会跑会跳的孩子究竟有多脏。
从前看儿子摔一跤,他只担心孩子有没有摔疼,如今看小薯仔摔一跤,他开始头疼,要洗的衣裳又得加多一件。
更别提。小薯仔开始学习自己吃饭,每天弄得那一身油腻。就算有围兜,还是脏得不行。
弄得欧阳大少最近总是很苦闷的盯着小薯仔的下巴瞧,那里是不是漏了个洞?
一个月后,小芋头满月的前一天晚上。
欧阳大少忍无可忍的摸到媳妇门边。“我就在这儿跟你说句话。”
也不等念福答话,便道,“小芋头还是换个名儿吧。薯仔也就算了,毕竟是男孩子,叫什么都无所谓,可她一个小姑娘,叫芋头不是让人笑话吗?你要实在喜欢,不如叫阿玉,或者榆树的榆,那小鱼的鱼也可以呀?换一个吧,行不?”
等了半天,也不见人答话。
欧阳康觉得奇怪了,往里瞄瞄,可惜啥也看不透。他想想又道,“你要实在不想换,那咱叫阿芋行不?别芋头了,真心不好听……”
“芋头怎么不好听了?”
忽地,念福从他身后出来,裹着件披风,她也刚刚开禁,去洗了个澡,却只听到最后一句。
终于搭上话了,机会难得。
欧阳大少迅速跟上,接了丫鬟手上的干软布巾,一面给媳妇擦着头发,一面赔着笑脸把刚刚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只他说完这话,忽地发现丫鬟们的表情都不太对劲。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念福对着镜子,飞个白眼上去,“我只生过儿子,你要给你闺女起名,找她娘去。”
欧阳大少呆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问,“你不生的闺女么?你生产那天,我亲耳听到的。”
念福撇了撇嘴,“你有证据么?没证据可不要乱说话。”
欧阳康一哽,转头去找他家老二了。
春苗悄悄递了个眼神,欧阳大少终于在床边的小床上,第一次见到他家芋头了。白白嫩嫩的小家伙歪着脑袋,睡得正甜。
欧阳康小心的揭开小襁褓,往孩子开着裆的光屁股底下瞅了两眼,又瞅了两眼。
“行了,你看够了没有?别弄得他着凉了。”念福低声嗔了一句,欧阳康终于缩手了。把儿子重又妥妥当当的包好,当爹的心情颇为纠结。
心心念念了一个月的小闺女变臭小子了,那他想好的花衣裳,甚至择女婿可怎么办?
念福正在准备明天满月酒的新衣,闻言瞟过去一眼。瞧那人一脸不加掩饰的失落,有些好笑,也有些同病相怜的理解。
只不过,自己嫌弃是一回事,被别人嫌弃那又是一回事了。
“怎么,不高兴?”
欧阳康一怔,突然反应过来,张嘴就说,“不敢。”他还在戴罪立功。媳妇这凉凉的小眼神,他可招架不住。
念福越发冷哼起来,可还没开口,欧阳康就抢着解释。“我这不是一直以为是闺女,一下又说是个儿子……所以,有些突然嘛。不过添丁进口总是好事,小薯仔能有个兄弟帮着他,总比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强。再说,咱们还答应了先生,要给他过继一个的,这个就正好了。”
这还差不多。念福才气顺了些,忽听那人又道,“小妹妹上面要是能有两个哥哥。也更不怕人欺负了。”
话音未落,瞬间扔来两记眼刀,念福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是啊。再生就是,十个月就一个,也快。”
欧阳康脸色一僵,瞄瞄左右,下人们很识趣的走开了。他这才走到媳妇跟前,老老实实的道,“呐个。你听我说,好吧。”
念福扭过身去,轻哼了一声,但也没有把人赶走。
欧阳康想了想,在屋子里左右看看,去花瓶里抽了根鸡毛掸子过来。塞给媳妇见她不接,便自己捧着,在媳妇身后单膝跪下,开始说了。
“有些外头的事,我不说你也知道。那我就不多说了。我只说我这一块儿……”
念福板着脸瞥他一眼,等着听。
事实上,除了没心没肺的胖白薯,整个破园,或者说,整个京城都没人过好这个年。
大年三十的夜里,当皇上把那道圣旨派人送来时,念福就惊着了。这样的玩意儿,怕是要招祸的吧?
果不其然,三更天刚过,就有人明火执仗的来围攻破园了。捧了皇后的懿旨,说是有小人矫诏圣旨,要追回那东西。
这当然不能给。
念福还想着要不要派人去求援,苏澄很淡定的让她回屋睡觉,让府里的侍卫开打了。
念福心想,自家虽有几百侍卫,可怎么打得过这么多士兵?结果大出她的意外,自家的侍卫好似打了鸡血一般,不仅战斗力变得格外生猛,然后人数好象也多了。
黑灯瞎火里,念福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设的防,总之把整个破园围的是固若金汤,打了足足一夜,愣是没让人攻进一寸。
破园的下人们也算是见过阵势的,见此情形,就帮着烧茶蒸馒头的提供补给。据章大婶回头偷偷给念福回报,这里好多人都是陌生面孔,根本不是原本驻守破园和王府的侍卫。
念福想着皇上今儿突然过来,似有所悟,再看一眼淡定的苏澄,果断回去会周公了。就算外头吵了点,但把门窗关严实,耳朵塞两团棉花,还是很好睡的。
不信看那只胖白薯,睡得小肚皮一起一伏,哈喇子都流下来了。
大年初一,整个京城都戒严了。
大年初二,所有的出嫁女都没办法回娘家。
大年初三,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关耀祖偷偷摸摸,浑身又是汗又是血的摸到破园来,站在屏风后头,告诉念福几句话。
“三十夜里,漕帮驻地就跟人干起来了。还有京郊的御林军……我觉得,欧阳会那样,似乎有文章。”
还未起身的念福,淡定的让厨房把给自己准备的早点给这位爷送上,关耀祖狼吞虎咽,又迅速走了。
等到初五,应该远在安东卫清剿平山岛的齐王,神勇无比的带兵杀进京城,将局势彻底稳定下来了。
据他所说,是接到线报,知有奸人作乱,才秘密赶回,拱卫京师。
这样的话,旁人信不信是一回事,重点是,皇上信了。
据说已经重病的他,还因为齐王这样的举动,病情大为好转,并且上朝言明,说王皇后是因睿王被抓,才给奸人胁迫做下错事,但如今事情已定,就不必深究。
只是那个皇后她是再也当不得了,改封静妃。只睿王年幼,倒是免予追责。只是从此由皇后之子变为嫔妃之子,他此生也不会再有大的作为了。
不过幸好他年纪尚幼,要磨掉一个人的性子,也还有的是时间。况且,破园被人拿着皇后懿旨来攻打是事实,他们母子俩能保住性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再然后,就是清算的时间。
不知是什么缘故,一向杀伐果断的皇上难得的宽厚起来,除了追究一些首恶,余下之人尽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了过去。
只那两个匪首。姬龙峰和柴荣是绝不能姑息的。
姬龙峰那一路,关耀祖和帮子御林军们带兵追去了。柴荣那一路,是欧阳康。
也就是这个时候,才有人隐隐意识到。估计那位失忆的郡马,是装的。
欧阳康如今要给媳妇解释,就从最早收到贺八娘的那封信开始。
“那信有问题,还是你告诉我的。”
念福翻翻小白眼,当初收到贺八娘的信时,她就看出不对劲了。因为在信的末尾,提到一句,多谢念福临别赠她那枝坠珠流苏金钗,请她看在当年的情谊伸出援手云云。
可当年明明是她把那枝金钗送给念福的,一个人也许会错记别人送来的礼物。可怎么会错记自己送人的礼物?还是这么贵重的礼物,所以其中一定有诈。
想着事情的敏感性,念福觉得应该给皇上报备一声,苏澄就悄没声息的递了消息进去。
她家养那么多的王府侍卫,真的只是来查岗放哨的吗?
所以回头。才有皇上突然召欧阳康父子进宫。人人都只看到御花园里小薯仔咬人的那一幕,没几个人知道,欧阳康悄悄把事情向皇上禀报了。
回头皇上让他们按兵不动,他们一家就老实窝着了。
等到草原来了人,王粲苦闷的来找欧阳康喝酒,送他走的时候,欧阳康用酒水在桌上写了个“避”字。
王粲是个聪明人。又在皇上身边办过事,所以回头就传出他醉酒摔伤的事了。
于是,欧阳康接任成为理所当然。
“所以,你就假装失忆,混到江湖里去了?”
面对媳妇冷着脸,半是好奇半是不信的质问。欧阳康赶紧否认,“任谁再怎么神机妙算,哪能算到那一步?”
按照皇上原本的计划,是把贺淳引出来,一网打尽也就罢了。可谁也没有想到。贺淳居然和柴荣窝里反了。
出了那样的意外,欧阳康掉下江里的时候,幸运的抓到了那块舢板。可贺宪那个老狐狸虽不会水,却机警的抓住了他。
然后二人一路漂流,欧阳康猜到了有人会来救他,却没想到会让漕帮跟柴荣的人发生冲突。
不过更没让他想到的是,贺宪当时提着最后一口气跟他说,“去告诉皇上,臣会为他立下最后一功,请皇上给贺家留一点血脉即可。”
然后,这只老狐狸把欧阳康推向漕帮的人,自己给柴荣的人俘虏了。
欧阳康醒来得其实比水生发现得要早,隐约听到他们说什么大小姐,似乎是帮中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他干脆将计就计,装作什么都不记得了,好在漕帮名正言顺的留了下来。
然后,他才发现,齐王居然跟漕帮挂上了钩。
那这司马昭之心,是路人皆知了。
欧阳康正不知要如何是好,倒是漕帮之中,有人暗暗给他递了信。让他继续装下去,听候指令。
漕帮一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虽然没能收服这个帮派,但皇上早多少年前,就在这里下了几个钉子,没想到这回倒是派上了大用场。
幸好齐王的目的是借助漕帮的水上力量,斩杀闵晔去立功,于是欧阳康就跟着去演了一场好戏。
念福酸溜溜的瞥他一眼,“跟那窦小姐假戏真做,也是奉旨行事?”
欧阳康浑身寒毛一竖,赶紧解释,“从头到尾都是假戏假做,我可从来没当真。”
彭子寿之前想把窦容若嫁给他是真的,可后来他的想法又改变了。虽然他没说,可欧阳康敏锐的察觉到了。
等到除夕成亲那晚,他们已经知道会有一场大战了。整个漕帮被瞒着的,只有窦容若和婉儿几个。剩下大半假装喝醉的兄弟,全是借故回房准备了。
至于欧阳康赶走婉儿,关了房门,他要告诉窦容若的是,“我们不必成亲了,但你现在得装哭。”
齐王不知是不是从皇上的行事中猜出几分端倪,总之他调整了计划,给漕帮的任务只是追剿柴荣的人,趁便劫了他的财。
而他自己。就在几方势力都冒出来,打得差不多时,率军进了京城,表明忠心。
而今。虽然皇上还没有定下太子人选,但是齐王,已经用自己的能力证明,他是最当之无愧的继承人。
有些话,欧阳康到底还是没能说出来。不是他不想说,只是这其中牵扯实在太多,他不能说。
齐王只怕原是想借漕帮之势逼宫的,而皇上说不定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彻底收拾了皇后还有不安分的皇子们,另立他心目中的继承人。
可这一切。都在大年三十那个晚上,神奇的拐了个弯,用最温柔的方式解决了。
念福沉默了良久,才问,“那柴荣抓住了?”
欧阳康缓缓摇了摇头。看了媳妇一眼才道,“你舅舅一家,回云岭了。”
那柴荣是用舅舅一家当人质,换了逃命的机会?察觉到他略微怪异的眼神,念福忍不住问,“怎么?有什么不妥?是皇上知道了?”
欧阳康顿了顿,才低低道。“我放人走前,就没想过能瞒得住皇上。而是……是你表姐怀孕了。”
念福一愣,忽地瞪大眼睛,“不会是……”
欧阳康点了点头,同样一副又无奈又被恶心到的眼神,“在这之前。连你表姐自己都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念福顿时为之气结。
那个男人,他倒当真是好算计!
柴荣让施秀秀怀了自己的孩子,无论念福一家有多么讨厌恶心他,都不可能再对他下杀手了。
毕竟有一份血缘的牵绊在里头,若是动了手。那就是一辈子的疙瘩。可要是不杀,那就相当于他们还要替柴荣养下一条血脉。
这tnnd,都是什么事啊!
念福真心火大。
不过欧阳康告诉她,“你也别太生气,这回柴家被漕帮洗劫,几乎可以说是大半家财散尽,他再想造反,至少是等他孙子辈出来的事情了。唔……你知不知道这柴荣的先祖是谁?”
废话,快说。
柴荣本姓萧,是大周王朝开国皇帝算计的那位结义兄长,江陵王萧氏的后人。所以他们家想造反,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念福无语了,这一笔糊涂烂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