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之媒-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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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鞘大喜过望,遂命侍卫找一辆马车过来,出内城直奔异香斋。
待赶到异香斋,天色已经暗沉。异香斋门外停着几辆马车,大红灯笼将巷子照的灯火通明,客人却没有几个,只几个干净小厮在门口站着,见他们从车上下来,忙赶着伺候迎接。
佳音一面往里走,一面奇道:“这里竟如此冷清,明明有马车停在外面,为何不见客人?”
陈鞘道:“你有所不知,异香斋待客规矩十分严格,每日只接待六桌客人,费用十分昂贵,且为顾客保密,并不是谁都能来的。”
佳音想起现代也有私家菜一说,但需事先预定,便随口问:“你冒冒然带我过来,若是没有位置岂不是白跑一趟?”
“你放心,我和大哥在这里定留着一所小院落,什么时候来都有位子。”
佳音心下一动,故作漫不经心道:“你们也太奢侈了,白花花的银子不当钱用么?难不成,你们家富可敌国?”
此刻已经走进上次来过的小院厢房,陈鞘请佳音落座,笑道:“其实是因此处隐秘,带人过来说话方便罢了,至于银子……我向来不管那些。”
小厮们过来上茶,陈鞘随便点了几样菜,又要了一壶梨花白。
不一会,菜和酒都送上来,陈鞘命小厮和侍卫退下,亲自为佳音斟满酒盏。
佳音在张宅已用过饭,并不饿,意在喝酒,遂举杯道:“陈鞘,我敬你一杯,多谢这些日子你对我的照顾。”
陈鞘乜斜她道:“你最怕你客气,你要是一客气,必然不会有好事。”话虽如此,还是与佳音碰杯,一饮而尽。
佳音成心要将陈鞘灌醉,套出话来,遂左一个理由,右一个感激,一杯杯酒斟满强逼他喝下去。陈鞘也不推挡,一杯杯如她所愿喝下去,到最后,脸色已经和他身上穿的浅胭脂红袍子的颜色差不多,却仍旧真真假假滴水不漏。
佳音灌人家酒,自己也喝了不少,亦是醉意上头,不禁焦急万分。
陈鞘半眯醉眼,桃花纷飞,睇睨佳音沮丧神情,心下暗暗好笑。他斜斜靠在佳音身边,似真似假的说道:“阿音,你知不知道我对你一往情深,便是你要我往东,我绝不会向西,对我,你还满意?”
第一卷 市井篇 第六十一章 魅陈鞘借酒展风情
他一双桃花眼里*荡漾,艳绝靡丽勾人魂魄一般,佳音只觉一颗心怦怦乱跳,忙伸一只手推他:“陈鞘,你喝醉了。”
“不,我没有。”陈鞘认真的分辨,借势握住佳音的手,力道不轻不重地捏住,教她挣脱不得:“阿音,自我见到你,便一心一意地记着,不管是做梦还是醒着,只想日日和你在一起,哪怕你啧我,恼我,甚至骂我,我都高兴,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佳音的头“嗡”地一声炸开,慌乱之间,握酒杯的手一颤,杯子叮当落地。
“别管它。”陈鞘拦住佳音欲弯下的腰身:“你先回答我。”
“你,你是疯了。”佳音战战兢兢地回答。她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好端端的,和他喝什么酒啊,该问的一句都没问出来,现在,他可千万别说不该说的话!
陈鞘怅然若失,松开佳音的手,喃喃:“对,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是疯了。”
佳音略松一口气,央求道:“陈鞘,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陈鞘怔忪半晌:“阿音,你说人是醉的好,还是清醒的好?若我没喝酒,绝不敢和你说这些话,你告诉我,在你心里,可有一点点我的位置?”
佳音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陈鞘深深凝视她良久,终于失望叹息一声:“原来,你从未在乎过我。”他的神色黯淡下来,垂目支颌,静默独坐,似在思忖什么。
佳音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心慌意乱担怕说错话,惹陈鞘又发酒疯。
然而,陈鞘的酒品却是极佳,他不语不闹,只一个人想心事。就在佳音渐渐定下神,以为万事无碍的时候,忽而,只见他朱唇勾起,浅笑道:“阿音,我想通了,原是我太爱和你胡闹,因此你只当我没有真心。从今日起,我要好好的待你,要你知道我的好,知道我的情意,就不会不在意我了。”
“啊!”佳音张大嘴。
“我就不信,天罗地网布下来,你能逃脱出去?”他别过脸来邪气一笑,那笑脸灿若桃花,扑迭而来,佳音避之不及,心下大骇。
一天之间两个俊男向她表白,从前,一直想把自己嫁出去佳音,现在不知该哭还是该偷笑。
幸亏陈鞘只是表白而已,没有如张书林一般直接求婚,佳音暗暗称庆,但愿他明日酒醒就会忘记今晚的事,不然她真不知该如何对付。
佳音亦是喝的头晕眼花,强按住上涌的酒意,极力镇定着,连哄带劝地将陈鞘糊弄住,又将侍卫叫进来,搀扶他走出异香斋。
陈鞘走路摇摇晃晃的,还非要送佳音回家。佳音怎敢劳动他,真要被青衣巷的人见着她半夜三更跟个喝醉酒的男人在一起,岂不是死罪?
遂再三拦住,陈鞘只得让侍卫送她回去,说自个就在异香斋胡乱歇息一晚。佳音只得由他的意思,叫来异香斋两个小厮叮咛一番,才放下心。
待佳音和侍卫走远,陈鞘拂开小厮的手,站直身体。此刻,他竟毫无醉态,目送佳音离开的方向久久不动。
他胭脂色长袍衣角在春末夜风中轻轻翻卷,神情颇为寂寥。
装醉的确是不得已而为之,他怕佳音问那些无法回答的问题,只得用醉酒的借口回避,也正因为如此,可以看出来,佳音更加戒备他。
“阿音,人都说我邪魅风liu,招惹情债无数,可是,我对你说出的话句句是真,为何你也惹出许多桃花债,让我忧心?”陈鞘叹息。
他早就看出张书林对佳音的情意,还有大哥,唉……借酒吐露真言,没想到佳音全然回避,根本不接招,陈鞘心下颇为惆怅。他初次真心喜欢上一个人,可人家根本不当一回事,也是一种报应啊。
陈鞘妖娆邪魅的桃花眼,初次沾染上忧伤的情绪。
佳音才闲散几日,京城突然贴出张榜告示,说要在平民中选百十名宫女入宫。通常极贫苦的人家十分愿意将闺女送进宫去,一来可以换些银两,宫女每月尚有工钱贴补家用,二来,在宫中被调教几年,待年长放出来,仍旧可以嫁给富户做妾。
另外,也有不晓得底细的,只当自家女儿貌美,送进宫去,凭着姿色攀上高枝,若是被皇帝看上,封个嫔妃贵人就可光宗耀祖,指不定满门升天。所以,趋之若鹜的富裕人家也人家不少。
通常挑选宫女,都由众官媒将符合条件的平民姑娘的名册报备上去,然后再由内廷慢慢筛选年龄品貌合适的。王婆常拉着秀秀奔走各户人家,忙不开的时候,佳音做些洗衣做饭的家务活,减少秀秀的负担。
立夏后的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再加上“成人之媒”的生意突然增多,佳音日日奔忙于婚介所和王婆家不得空闲,偶尔,张书林派人接她去张宅,两个人闲话家常,再没提起求婚的事,相处自然都还和从前一般。
亦与陈鞘见过几次面,他的性子比先前温柔许多,鲜少和佳音拌嘴,只是,他时不时冒出一句半句似真似假的情话出来,让佳音无措。但到底,他的温柔并不咄咄逼人,玩笑的意味更多些,时间久了,佳音渐渐习惯,索性不予理会。
陈之祺却自此销声匿迹,仿佛他从未在佳音的生活中出现过,曾经的温情只是佳音午夜梦回时的幻觉,只有他留下的玄色披风证明他的存在。
就在佳音几乎忘记闵初兰的时候,她又一次光顾“成人之媒”,同来的还有两个男子。
因佳音打着顺天府抽调她做事的借口,偶尔可以出来在“成人之媒”亲自打理事务,兼要做账,慕名找她的顾客也不少,所以,特意将二楼一间静室空出来做办公的地方,起名“音缘”,被陈鞘知道后又嘲笑个半死。
闵初兰这次没有蒙面,一张素脸略显憔悴,她见着佳音后介绍她身后的两个男子,先指着一个略年轻的,大约十八九岁的男子道:“这位是许由仁许公子,这位是……
“江逸远!”佳音见到身穿宝蓝袍服的江逸远后,直接喊出他的名字,纳闷道:“你怎会和他们一起来?”
第一卷 市井篇 第六十二章 闵初兰怀孕陷绝境
江逸远亦是大吃一惊:“是你。”
闵初兰问:“怎么你们两个认识?”
“也算不上认识。”佳音还记得上次的事,对江逸远颇有芥蒂:“江公子是有身份的人怎会认得我一个平头百姓。”
江逸远上上下下地斜睨佳音:“你就是初兰说的林媒婆?”
“不错,你叫我佳音就可。”
旁边许由仁插话道:“你们过会再叙旧,初兰的时间紧迫,没空和你们闲话。”
佳音这才想起冷落了顾客,忙请几人在椅子上落座,许由仁紧挨着闵初兰坐下,两个人没有交换一词,但任谁都能感觉出他们的默契。佳音虽与江逸远并身而坐,却特意避开一段距离,将他们三个的表情看了个清清楚楚。
一身锦衣袍服的许由仁面带忧色,时不时地抓住闵初兰的手以示安慰。而江逸远明显不耐烦,将静室布置前后打量一番,流露出些微诧异。
待人都坐稳,香草送过茶打发出去,佳音试探地问闵初兰:“这位就是你说过的……”
“是。”闵初兰静静言道:“他就是我喜欢的人。”
闵初兰的勇气不禁让佳音佩服,遂将许由仁多看几眼,果然,亦是一表人才的翩翩佳公子,配清雅如幽兰般的初兰毫不逊色。
许由仁在佳音的目光审视下镇定自若,抱拳道:“佳音姑娘,初兰说你可以帮助我们,原本,我是不信的,可是架不住情势紧迫,还请姑娘帮我们想个法子。”
佳音还未来得及答话,旁边许由仁嗤地冷笑道:“她能有什么办法,由仁,你这是病急乱投药!”
闵初兰急道:“许公子,你莫出言无状,佳音姑娘在市井中口碑极好,人又热心,我信她!”
“热心有什么用?她小小年纪,还挽着丫头的发髻,想必自己都没出阁,却给旁人做媒,分明是沽名钓誉,愚弄民众。”江逸远一面又对许由仁道:“这里粗鄙之至,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
佳音一时间怒火上头,忍住气,冷眼旁观看他们拌嘴。
许由仁也犹豫起来:“初兰,我们是不是太欠考虑?”
闵初兰由开始的强作镇定渐渐凄楚,黑眸浮出泪意哀哀地望向许由仁:“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但凡有半点办法我也不会求你来这里。”
许由仁心一软:“初兰,都是我害了你。”
佳音心下一动,淡淡道:“闵姑娘,你可是有了身孕?”
闵初兰的唇际瞬间失去血色:“佳音姑娘……”
许由仁深叹一声,垂眸不语。
倒是江逸远立刻恼怒:“人家的私事你问来做什么?你不晓得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么?”
“那么你们急着来找我又究竟是为什么?难道还有大把时间可以拖延?”佳音冷笑:“江公子的确比我懂得礼仪,又肯为朋友两肋插刀救人于危急,如此仗义的朋友,何苦来这里找没趣?既然不肯信我,三位请走,不送!”说着,她就要起身,被初兰一把拽住手腕。
“佳音姑娘,你莫听江公子的,我求你了,别计较好么?”
被闵初兰一双泫然欲泣的水色黑眸哀求着,佳音不由地心软,只是一口气憋在胸口出不来,犹愤愤不已。遂目视许由仁江逸远,讥讽道:“许公子乃礼部尚书之子,家世显赫,想必交往的亦该是权高位重之人,但不知,这位江公子是何身份?”
“他父亲是当朝丞相。”许由仁无精打采道。
佳音微微错愕,这番将江逸远重新端详,越看越觉得他倨傲跋扈,不可理喻。
“哦,原来是丞相家的公子,难怪家教风度与众不同呀,令我等佩服,失敬失敬。”佳音捏揄道。
江逸远脸涨的通红:“你!”
“唉,我本是市井粗鄙之人,认识江公子实感三生有幸。”佳音却不看他,悠悠然端起茶喝一口,表情全无三生有幸的样子,分明是不屑之,蔑视之。
江逸远大怒:“由仁,我们走,我就不幸信没有她,我们想不出办法来!”
“是啊,既然有丞相家的公子在,他略动动手脚,你们的事情定可以解决,何必绕弯子来请我一个小小的媒婆想办法?”佳音不咸不淡的说道。
“够了!”闵初兰突然拍案而起,指着江逸远:“你能不能少说几句?我求求你,你能不能替我着想一下?”她的眼泪噗噗掉下:“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一直觉得我一个平民百姓配不上由仁,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是走投无路了啊!”
江逸远尴尬,许由仁忙劝:“逸远,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一定要三媒六聘娶初兰,这是我答应过她的……”
江逸远闭目长叹一声:“你是糊涂了,这件事岂是容